犹如深陷滚热油锅,从未像这一刻,恐惧如野草疯长。
背德二字已经无法用来形容他了。
姜松真该从病床上睁开眼看看,他先前托她照料的“好儿子”,究竟有一幅怎样的龌龊嘴脸。
一边装作绅士佬,一边同亲姐做野。
事到如今,竟然还想闹出去。
“望姝,去洗漱吧。”
他慢悠悠去替揉她眉心,却被扭头避开。
她长腿一抬,绕过他下了床。
姜悬舟视线跟着她,也不生气。
同那些逗过头的猫一样,生了气,便自己去玩,高傲得不分出一点注意力给你。
——
浴室门将关上时,一只手卡在缝里。
接着,走进来个人。
姜望姝讥诮冷笑,“怎么,你属泰迪的?”
可姜悬舟只与她保持着半臂的距离,拧开热水。
水雾升腾。
他站到花洒下,专注地洗漱,对她的问题不置一词。
反而显得是她脑子里尽是些古怪废料。
像一拳揍进了棉花里,很是窝火。
过了会,姜悬舟抓住她小臂一扯。
没等她大骂,被揉成泡沫的洗头水就落在了她发顶。
姜悬舟十指按着她的头皮,居然真的细致地给她洗发。
手法带了按摩的意思,姜望姝一肚子的气也消了半大。
“望姝,”他语气沾笑,一边按,一边耐心地哄着,“你在意的,都依你的意思。”
姜望姝禁不住嗤笑,反问是吗。这话连三岁孩童都骗不住,她怎么会信。
可姜悬舟照单全收,都顺她的意说是的。
她吃软不吃硬,倒是被他抓得很准。
沐浴露在肩头揉散时,那只手停下了。
姜悬舟:“疼吗?”
望姝回头,那里是姜青柏(堂哥)今天掐过的地方,当时都是恐惧愤怒没注意到,现在来看,居然是淤青一片。越注意,就越疼。
但她只是哂笑:“不疼。”
姜悬舟嗯了声,“撒谎的人,好不了。”
“收起来,我不吃这套。”
“好,你不吃这套。”
姜望姝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姜悬舟眉目专注,看起来,一点坏心思都没有。
——
第二天睡到中午才起。
姜悬舟不在房里,望姝到大堂时才看见他。
一个不认识的西装男前脚刚走。
她瞥见那人衣角有血迹,“出什么事了?”
姜悬舟无所谓地笑,“小叔和堂哥昨晚想逃,爬墙时被围栏的防盗钉扎穿了,没抢救过来。”
……扎穿了。
姜望姝心头一跳,猛地看向他。
先不说是不是爬墙被扎穿。
但说他带来的那群人,能轻易被他们父子绕开?
果然,姜悬舟走过来揽住她,“没谁再有你我把柄了,开心吗?姐姐。”
说实话,姜望姝没想到他竟敢杀姜树父子。
小叔建社来就随父亲出生入死,在港城黑道中很有身份。
姜悬舟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在港城毫无根基。
一个声名狼藉的私生子,凭什么敢这样横行无忌。
惊涛骇浪只在姜望姝心里掀起。
而坏事干了个彻底的姜悬舟平静得很。
他长相随母亲,二十四岁的年纪,看着只有二十岁上下,鼻梁高挺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如果不是昨夜她在场,恐怕也会被这幅面孔迷惑。推测大概是港大金融院系的本科生,会以为是个好好学生。
哪能想到他会这样心狠手辣。
姜青柏从前撞破她和姜悬舟,这事让她后来吃了不少哑亏,她厌恶这个堂兄,但也未必想他去死。但现而今来看,她也并无怜悯。
你死我活的局面,看谁先下手为强罢了。
她唯一没想到的是,姜悬舟会把这事记在心上。
她心口一块肉似乎被烫了下。
生疼。
姜望姝侧过身,躲开姜悬舟伸过来的手。
“我要见爸爸。”
“可以,但我刚回港城,还有许多困难,姐姐,你得帮帮我。”
姜悬舟不理会她的回避,被甩开手,就换一只手去揽她的腰。
总有一次,是能把她揽住的。
姜望姝的发丝蹭在他脖侧,丝丝缕缕绕住。
她爱男香,木质调被穿堂而来的风打散,绕过他的领口,缠过他的手腕,真实的和虚拟的,这一刻都拥抱在一起。
——
姜悬舟循她的意思,带她见了父亲。
但其实也只远远一见。
曾在港城搅动风云的男人,此时声息微弱地挂着呼吸机。
从英国赶来的医疗团已经备好。
作为交换,她答允陪他。
这个陪字,意味深长。
陪他肃清杂碎,陪他收整生意,也陪他……
她厌恶,厌恶到甚至想掐死这条野狗。
可却没法把姜树的生死不当做一回事。
出医院大楼时,天色已晚,暴雨又下起来。
她穿高跟鞋站在檐下,雨水溅到她腿侧。
冷气渗过毛孔,一丝丝窜进体内。
姜悬舟解下西装外套盖在她肩头。
“这几天会降温,你别着凉。”
这句话很耳熟。
姜望姝后知后觉想起他们初吻的雷雨夜。
他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只是,那个被她赶走的可怜私生子,今天拿住了她不得不低头的把柄。
她才想到这,下巴就被指尖蹭得转过去。
青年的影子晃进眼里。
恍惚里,得到他的一个亲吻。
后脑勺被扣住,他的气息将她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