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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因祸得福
    周韫干脆利落地把帽子扔在桌上,一旁的同事都好奇地聚在一起,“聊什么呐,都要上班了。”
    “关于新老板的八卦,周韫姐听不听。”
    周韫摆手,“算了,你们年轻人自己八卦去吧。”
    她下意识掏手机,但从口袋里掏出了几袋速溶红糖冲剂,稍微一想就知道是周时嘉塞的。
    “一级戒备!!”袁善椿压着嗓子从会议室方向跑过来。
    “新老板来了,正在挨个部门巡视,刚从会议室出来,好像听到我们前几个月的业绩特别不满意。”
    一行人赶忙坐回到座位上,开始在微信工作群里交流。
    周韫浏览了一圈,也大概了解了一点这个新老板。
    许汶舟,02年的,今年刚研究生毕业,大学读的是美术设计和经管双学位。
    说是不受重视,但其实许家人都很心疼这个身体状况不太好的孩子,一年见不到几次面更是让那份因思念萌生的喜爱更甚了。
    大概新月传媒就是试金石,如果许汶舟有实力,扶正它不是问题,如果没实力,也不过就是损失一个垂危的小公司。
    周韫心里将万恶的资本主义批评了一顿,就静下心来处理工作了。
    她主要负责艺人工作对接,帮公司旗下的艺人联系行程,其实和经纪人的岗位差不多,但因为新月传媒是老牌传媒公司,更多的是接触纸媒,联系的都是杂志或者书面采访之类的,和经纪人比起来还是差很多。
    用周韫的话讲,就是客服。
    人早就在周韫和《新时代艺术》编辑对接的时候来了,一整个办公室正襟危坐,手机都开了静音,只有周韫一板一眼的讲话声格外清晰。
    “抱歉,于编辑,下周的版面说好的是我们公司的宣传位,怎么就突然变卦了,这样不好吧。”
    奈何对面胡搅蛮缠,非说最近一个选秀节目出来的歌手绘画能力要比他们公司旗下的艺术学院研究生要强。
    周韫忍无可忍,想着干脆把她手里关于于海民受贿的信息拿去威胁算了。
    这个时候,转椅的后背突然被人轻轻转了一下,周韫错愕地抬头,这才发现窃窃私语的办公室变得鸦雀无声了,穿着周正西装,身材纤细,长相漂亮的男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手里的电话。
    “韩佩对吗?”
    “啊?”
    “他说的那个歌手叫韩佩吧,营销自己是百万级画家的弟子。”男人抿唇笑了,没有一点公司版面被抢走的怨气,“让他去吧,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周韫捂住手机收声口:“没必要妥协,我知道您是事后有办法处理这件事,可妥协只会让后面合作的出版社也抓到机会在合作上逼我们退步。”
    “嗯……”男人托腮,略作思考,“那好,你既然有了应对方法,那就按你说的做吧。”
    “于主编,我这里有一份关于你文件,想必你应该感兴趣,都是打工人没必要互相为难,今天你在版面上松口,往后有人问我什么我也好松口不是。”
    许汶舟看着面前的女人将他最讨厌的商场交际表演了个淋漓尽致,眯着眼扫视一圈,与远处翘首偷看的袁善椿对视上了。
    袁善椿心虚缩头,心里默默祝周韫好运。
    “运营部?”许汶舟淡淡开口,这时周韫已经挂了电话。
    “许总。”周韫站起来浅浅鞠了个躬,自我介绍道:“我是运营部的副总监周韫。”
    “哦,了解过,在新月工作十一年了。”他略微停顿,“只混了个副总监?有些狼狈啊。”
    周韫心头大喊不妙,猜测新老板可能会杀鸡儆猴,委屈一个人陪他表演个下马威,没想到这个殊荣落到自己头上了。
    “你们部门总监是?”
    “部门总监上个月跳槽了,这个职位如今一直空闲。”
    许汶舟翻看了几眼简历,点点头,“那好,周韫,从今天起你就是运营部的总监了。你的简历我看过了,一流院校毕业,工作失误几乎为零,如今的新月实在委屈你,不过未来会配得上你的。”
    “大家不用拘着,我知道大家在我来之前也听闻了不少我的小道消息,新月是家父拿来历练我的,但我绝不会只是抱着随便玩玩的心态管理的。总之,对于管理公司,我的经验实操很少,也希望大家今后可以包容我的失误。”
    许汶舟像一阵风,在一阵干脆利落的掌声后又消失了。
    “吓死我了,周韫姐,还好没什么事,还因祸得福了。”
    “什么因祸得福,周韫姐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升职是早晚的事情。”
    周韫不咸不淡地叹了口气,“工作去吧。”
    袁善椿凑过来问:“那,周韫姐你要不要搬去总监办公室,别和我们挤着委屈了。”
    “再说吧,你也回去工作,这会儿不怕新老板发怒了?”
    “嘿嘿,我看许总人挺好的,关键是长得好看,比明星还好看。”
    “职场禁忌——花痴自己的老板。你没救了袁善椿。”
    袁善椿做了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随后猫着腰回了工位。
    周韫这边,于主编收了文件后,绝口不提更换版面的事情,也算圆满结束。
    周韫下面头疼的就是周时嘉的事情了。
    说好了这段时间在公司附近住,可公司附近的酒店一晚要五百,虽说升职加薪可以小小挥霍一下,但长年累月的节俭还是让周韫犯了难。
    午饭时间,周时嘉又给周韫打了个电话。
    “母亲,住宿申请这几天我自己办就好了,您别在外面住了,我担心不安全,我很快就不在家里待着了。”
    周韫能看出周时嘉有在刻意保持距离了,连称呼都用上了敬语。
    “说好了下周三我陪你去,你不用着急,自己搬东西挺累的,你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好好学习。”
    周时嘉声音沉闷,不似平时干净透彻,周韫关心的话憋在嘴边,担心又成了他得寸进尺的依据。
    “小袁,你家是在这附近对吧。”
    “嗯?”袁善椿疑惑地点点头。
    “那个,最近可不可以在你家借住一段时间,每天会付钱的,我家最近装修,不太方便回去。”
    “啊?没事啊周韫姐,你随便住不用给钱,就是客房好久没人住了,可能要你自己收拾一下。”
    “那到时候请你吃饭。”
    袁善椿憨憨一笑,这个没拒绝。
    晚上,周时嘉下了晚自习,回到了空荡荡的出租屋,他猛吸一口,仿佛空气里还有周韫留下来的香气,可无济于事,只有冰冷的空气灌入鼻腔。
    他拖沓着身体,来到周韫房门前。
    母亲总是这样说一不二,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还记得小学的时候,运动会前一天,周韫因为公司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周时嘉虽然沮丧可还是强撑着情绪劝慰周韫:“妈妈不用管我,你去忙公司的事情就好。”
    周韫从一堆文件里抬头,皱眉看着周时嘉,“那怎么行,亲子运动会就要有妈妈,别担心明天一定到,就是可能会迟到,你可别提前沮丧啊,你妈妈我说一不二。”
    小孩子或多或少会经历过父母的欺骗或者善意的谎言,可周时嘉从来没经历过,只要周韫答应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会做到。
    虽说决定狠心一下,可周韫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周时嘉,和袁善椿吃饭的时候也频频走神。
    “周韫姐,你怎么了,感觉你走神好几次了。”
    “没什么,在想白天的事。”周韫思绪回笼,筷子拨弄着面前的蛋羹。
    “啊,是许总的事吗?哎,周韫姐嘴上说不在意其实心里也敬仰许总是不是。毕竟家室和学历摆在那里。”袁善椿自顾自地说起来。
    “说起来,周韫姐你真的好显年轻,完全看不出来三十多了,好像我才是更像三十多的。”
    周韫对于年纪的话题早已经不像早年那么敏感,甚至还能接几句玩笑话活络气氛。
    办公室一共十三个人,除了她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吃饱喝足,袁善椿惬意地后仰着,打量着周韫的眉眼,“周韫姐,你真好看。”
    她后知后觉地摆手:“啊对不起,我刚才的眼神是不是不太礼貌。”
    “没关系。”
    周韫早习惯了被人用这样的眼神打量,无论是大学时期还是初入职场,她倒是庆幸如今年纪稍长,总不会有人用色眯眯的眼神看自己了。
    “周韫姐结婚了吗?应该没有吧,我看你都没有男朋友,哦不是,前几天我听到你打电话了,是不是男朋友,我开车出地下车库的时候远远瞧见了,还是个挺年轻的小伙子呐!”袁善椿小喝了两杯,但酒品实在差,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抱歉,不太喜欢这个话题。”
    见袁善椿又要道歉,周韫摆手:“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年纪大了总被催着结婚,是我敏感了。”
    长久的沉默后,是袁善椿并不算明显的鼾声,周韫一言不发只是扛着袁善椿去门口等车了。
    天是突然一下子变冷的,就像周时嘉突然憋不住自己的隐匿的想法一样。
    晚上冲完澡,周韫照惯例拿电脑处理堆积的邮件,从铺天盖地的邀约申请中筛选适合每个艺人的项目汇报给上级决定。
    三十分钟过去了,平时效率极高的她居然只处理了三个邮件,有些无语地揉了揉脑袋,周韫暗地里讽刺自己真是没救了。
    捏着手机,犹豫了很久还是给周时嘉打了个电话。
    一阵很长久的忙音,就在即将超时挂断的时候,接通了。
    “妈妈。”
    周韫斟酌着开口:“一个人在家,害怕吗?”
    周时嘉那边顿了一下,忽然笑了。
    “不害怕,但是我想你了。”
    周韫清了清嗓子,打算教育他,周时嘉赶在她之前开口:“我改不了,我就是喜欢你,我爱你,妈妈。想抱你亲你掐着你后腰进入你的爱。”
    周韫错愕地举着手机,一句话也说不出。
    最终是狼狈地挂断电话收尾。
    门口传来敲门声和袁善椿的提醒:“明天好像又要降温,周韫姐你有厚衣服吗?哎这几天怎么老降温,一天降一度,还挺有规律。”
    久久没等到回应,袁善椿以为周韫已经睡了,揉了揉喝的发晕的头回卧室继续睡觉了。
    天气不是突然降温的,就像周时嘉不是突然喜欢上自己母亲的,一切早有迹可循,可偏偏周韫装傻或者说心安理得地接受周时嘉畸形的爱和关心,就像当初明知道逾矩还是没拒绝云塞的示好。
    思绪又飘飘然回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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