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把命留在此处,就是为我建功立业了。”张鹤翎冷冷道。
阿勒被这话一噎,不作声了。
“觉得我冷酷无情?”张鹤翎瞥了他一眼。
阿勒连忙摇头:“主人也是为大计考虑。”
张鹤翎蹙着眉,说:“秦般……真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多停半个时辰罢。”
阿勒连忙应下,匆匆出了舱房。
正要扬帆拔锚的战船停了下来,放下了舷梯,准备接应岸上的人马。秦般远远看见,心头微松一口气,趁着此时炮火集中到县城过来的方向,他赶紧又派了些人往港口边去,加紧争夺那几门火炮。
太阳一点一点升上正空,整个海港弥漫着炮火硝烟,禁军终于从玄衣军手里抢到了这几门火炮,赶紧将它们拉到战壕前的小山坡上,居高临下,对准战船就开火。
接二连三的火炮击中最近的几艘战船,船身左摇右晃,带着上头的士兵也站不稳,玄衣军的炮火掩护一下子少了一半,而这仿制火炮威力虽然不大,但火星四处乱溅,很容易点燃船上的风帆。
阿勒见势不妙,赶紧下令:“收舷梯!准备启航!”
战船接着岸边的舷梯上正有不少玄衣军在往上爬,岸上还挤着不少人,听到阿勒一声令下,众人顿时慌了,争前恐后地往舷梯上挤,有互相推搡的,有拼命怒骂的,有踩着别人头顶往上爬的,场面一下子全乱了套。
这情形根本没法收舷梯,阿勒咬咬牙,大喝一声:“拔锚!扬帆启航!”
船上的玄衣军奋力转动铁盘,拉起沉重的铁锚,巨大的战船微微震颤,风帆鼓起,缓缓离开了岸边。
挂着的舷梯上仍挤满了人,就这么直接被带离了岸边,还未上船的玄衣军拼命往舷梯上扑,扑过来抓住舷梯上头的人,有的扑过来没能抓住,有的扑过来抓倒一串,扑通扑通全掉进了海里。
而岸上剩下的那些扑都没机会扑过来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大船离开。
他们知道自己成了被舍弃的棋子,可仍然不甘地高声喊着王上,大声说着自己为王上流过血卖过命,求王上带上他们。
这些呼号,听在船上的玄衣军士兵耳朵里,便有种荒诞的凄凉。
主船上的阿勒不由皱起眉头。
如此一来,他们不仅折损了大批人马,连军心都散了,这样仓促赶往津州港,若是在登陆时碰上强敌,可就难办了。
正思索着,忽听前面几艘正要开出港口的战船上传来阵阵惊呼。
“它过来了!过来了!”
“不只这一艘,后面还有好多!”
“快调转方向!不然被这些船撞上,就要起火了!”
“它们太快了!来不及避开了!”
阿勒眉心一跳,心中不由生出一股强烈的不安,赶紧冲到甲板上,跑到船头一看。
远远的,从西南方向的几处码头漂来了数团燃烧的大火球。
阿勒心中咯噔一声,连忙睁大眼睛细看,才发现那是烧着熊熊大火的数艘小渔船。
小船吃水浅,顺着洋流和风向,速度非常快,几乎眨眼间便要漂到跟前了!
这些船已经着火,一旦靠上来便没法推开。再者小船的船身低矮,靠上来只能碰到大船底部吃水处,火便会从吃水处的船板烧起,一旦烧穿,哪怕只有一个小洞,海水也会立刻倒灌,整艘船便要沉。
阿勒大骂一声,眼睁睁看着那些烧得正旺的小渔船漂过来,赶紧下令:“打头的战船,赶紧挡住这些渔船!”
最前方的战船慢慢调转方向,将船身横过来,好歹挡住了几艘小渔船,然而仍有一些渔船漂入了海港内。
海港内船只众多,各方行动带起水波,扰乱了洋流的大方向,小渔船一进港便开始四处乱漂,船上的玄衣军们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又撞上了一艘大船。
听到外头乱糟糟的呼声,张鹤翎从船舱内走了出来,一见这情形,脸色便拉了下来。
阿勒在北方辽阔的大草原上长大,对南方水战一窍不通,碰上这情境已有些慌了神,见张鹤翎出来,赶紧一抹额上的汗:“主人,我、我……”
张鹤翎没听他的解释,径直道:“你一个人指挥不过来,叫常立过来帮忙。”
阿勒顿了顿,面上露出一丝不忿,但并未在张鹤翎跟前多说什么,转身便叫人去请常立。
常立过来时,最前方出港的两条战船已经烧了起来,上头的玄衣军纷纷往海里跳,最后方的几条战船则承受着岸上禁军火炮的轰击,摇摇欲坠,整支船队左支右绌,形势不容乐观。
他略带轻蔑地瞥了一眼阿勒,轻轻嗤了一声。
阿勒肃着脸,没有看他,也不作声。
两人谁也不服谁,在张鹤翎身后各站一边,等着主子发话。
张鹤翎拿着千里眼,站在船头细细看了一遍,道:“过来支援的禁军,人数不足一万。”
他放下了千里眼,语气平淡,似乎心中已有了对策:“与其这样叫他拖着,不如到岸上去,把他打怕了再走。”
闻言,他身后的阿勒和常立登时一愣。
阿勒道:“主人,这队前来支援的禁军,主将是秦般,靖远侯的儿子,恐怕不好对付。若我们不能速战速决,等到后头祝盛安的人马也过来支援,那就失去离岸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