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双腿随意伸展开来,领带松开,但没有解开,头发略显凌乱,深色的眼睛半闭着,正注视着手中摇晃的苏格兰威士忌,却又任由琥珀色的液体溢出,一滴一滴没入昂贵的地毯。
然而事实上,侯爵看似散漫,头脑仍在因为昨晚的事飞速运转,比数学家解题还要认真。甚至可以说,完全就是被压抑的强烈挫败感逼得他在家待不下去,新婚第二天就跑出来喝酒,一边喝一边被不受控制的大脑折磨。
“天呐,这是谁啊?埃尔斯维克侯爵!幸福的新郎!”
海登转过头,与朋友们的目光相遇。
“这位已婚男士,你不呆在家里陪着埃尔斯维克夫人,竟然还跑出来喝酒?”布兰查德勋爵道。
瑟斯顿勋爵冲他眨了眨眼睛:“也许他就是特意跑出来炫耀他的新婚的。”
而哈利-劳伦斯爵士则是犯贱地问:“我想你完成你的婚姻了,作为我们中的第一个,处女的感觉怎么样?”
听到这问题,还不等海登说什么,瑟斯顿勋爵便又兴奋地开口了:“确实,先生们,我想我们应该为尊敬的埃尔斯维克勋爵干一杯,就在昨夜,他达成了一项壮举,他把阴茎塞进了以前从来没有任何东西进去过的地方。”
海登翻了个白眼:“朋友们,你们都太肮脏了,关于这事我没什么好说的,我只觉得谢天谢地,我这辈子不用再面对第二个处女了。”
但男人的好奇心总是可怕的,尤其是关于这种下流的事。
几个从还在伊顿公学时就是犯罪伙伴的家伙各就各位,在桌旁坐下,一人拿着个酒杯。
“她哭了吗?我希望她没有号啕大哭,你知道这些蠢姑娘胆小如鼠,如果你再做错了什么,天都能被她们哭得塌下来。”
海登瞥了哈利一眼,脑海里又浮现出了埃莉诺满脸是泪的样子,她当然哭了,哭得很可怕,还不停地在那大喊大叫,但凡他们不是在他家里,都可能会冒出个正义之士过来救她。
“她吓得要死。”他简单道。
他真不想跟他们说太多。讨论睡过的女人这种事对他们这群人来说并不稀奇,他们也一向都没什么是不能共享的,但现在,他们正在讨论的这个女人是他的妻子,他的埃尔斯维克侯爵夫人,不出意外,还将是他继承人的母亲,他对她总归有点尊重,没兴趣去大谈他们新婚之夜的各种细节。
“害怕的小姑娘。”瑟斯顿假装责备地看着他,“对于处女,这是很正常的,你应该温柔一点,像个绅士,努力减轻她的恐惧。”
“我努力了!”海登默默地又喝了一口威士忌,“毫无作用,她甚至还……”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没那个脸,跟他们说这女人还对着他一通乱打,直接把他给惹毛了。
“看来你努力得不够。”布兰查德道,“我以为你应该不至于会哄不好她吧,还是说你实在太急躁了?毕竟你好像都已经一个多月没上过女人床了,我以为这才是值得大家干一杯的壮举。”
其他两人举了举酒杯表示赞同。
“我压根没法哄她,毕竟我可不是林伍德,她整颗心都系在林伍德的身上,也许她现在都在梦想跟林伍德私奔。”
他尽可能地使自己语气轻松,仿佛对妻子的那点小心思毫不在意,结果轻松得就像是在咆哮。
如果是林伍德勋爵跟她结婚,她估计什么都不会怕,她会红着脸期待地看着人家,人家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疼了也只会抱着人家娇滴滴地说没关系。
算了,还是别去想了,越想越生气。
“林伍德?”他们大声笑了起来。
“别人也就算了,林伍德那种人的话,她喜欢的估计只是自己的少女幻想。”瑟斯顿道,“我不认为林伍德曾真的跟她调过情,不论是淑女还是妓女,他不跟任何人调情,我甚至怀疑他可能是某些地下俱乐部的会员,埃尔斯,你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可不能输给她幻想里的白马王子。”
哈利-劳伦斯也道:“如果她就是执迷不悟,你干脆打她一顿,让她清醒清醒好了。你知道的,你天然拥有责罚她的权利,只要你打她的棍子不超过你的拇指粗,就没有人能指责你。而且,女人们嘴上不说,心里其实很喜欢被她的男人管教,我敢保证她会变成一个可爱的柔顺的妻子。”
听到他这么说,海登顿时不说话了。
布兰查德见了,惊讶地扬起了眉:“你真的打她了?就在你们的新婚之夜?埃尔斯,我以为这很不妙。”
海登道:“不必用上这么严肃的口气,好像我多么可怕地殴打了我的妻子,我永远也不会那么做。我只是用我这只平平无奇的手,随便打了几下她的屁股,难道你们过去没有打过女人的屁股吗?别在这里给我装模作样了。而且她也确实活该,她一直拒绝履行她妻子的义务。”
闻言,哈利-劳伦斯啧啧惊奇:“光是想一想那个画面,我就觉得我今天晚上要睡不着觉了。在新婚之夜打你不听话的处女新娘的屁股。我记得她的皮肤白白嫩嫩的,还有一双绿色的女巫眼睛,很可爱,她的身材也刚好,不会太胖,又该有的都有。”
海登听得一阵头疼:“你不必告诉我你正在想些什么。”
“劳伦斯说的不错,真让人嫉妒,我们要是想打一打哪个美味多汁的屁股,还得付上几个硬币,而你,你只需要因为你的淑女妻子左脚先进门,就可以把她拉过来,按在腿上掀开她的裙子……”
说到这,瑟斯顿十分惋惜地停下来,感叹道:“这还是我第一次发现婚姻的美妙之处,但可惜的是,汉顿家已经没有第二个漂亮屁股女士可以嫁给我了。”
布兰查德道:“就算真的有,除非汉顿中了你的巫术才会把他家的漂亮屁股妹妹嫁给你,你不仅没有一个能追溯到征服者威廉时期的家族谱系,还是家中次子。”
瑟斯顿耸耸肩,确实无从反驳:“我可真不理解他这么在乎血统有什么用,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出身高贵固然可喜,但荣耀属于我们的祖先’,而不该是靠着祖先享清福的废物后代们。”
“好像有点熟悉,柏拉图?苏格拉底?管他了,总之,别把这些老家伙们的话太当回事了,你这么一骂我可真是都不知道这里这么多人有谁敢吱声。”
“白痴,是普鲁塔克。”
……
海登闷了一大口威士忌,看着这几个混蛋就着他老婆的屁股越聊越欢,甚至都跑到哲学上面去了,徒留他一个人十分不合群地在边上不安。
他很清楚,他不可能一直在绅士俱乐部里躲避着他的新婚妻子,躲避他的婚姻。这也是对埃莉诺的一种羞辱。
他晚上必须回家去。不然,就算他再如何的清清白白,别人也会到处说他新婚第二天就跟他的狐朋狗友鬼混去了,而且这里到处都是人证,他还不想这么早就要被汉顿叫过去骂一顿。
然后,他会再次尝试的,他希望他这次真的有了耐心,真的学会了温柔。毕竟,不管他到底能坚持多久,他总归要学着好好经营他体面的婚姻。
天呐,他可真想念自己那美好的单身汉生活,他只需要付出几个硬币,然后对方给他想要的,事情就永远地结束了,谁想在这里为了一个女人头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