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昭的声音轻了些，粗厚茧子抚摸耳麦的声音却更重了，‘咯咯’声钻入鼓膜，像是被男人指腹探进来抚摸一般。
岑清睫毛轻颤着眯起了眼尾，耳道敏感地有些发痒。
他低低地“哦”了一声，对面挂断了联络信号。
岑清当即跑去驾驶舱。
先遣队几乎都是精英，包括段阳在内，如今段阳不在，岑清只能问那个声线温柔的人怎么办。
——看起来，他是闻昭下面管人的那个。
他走近的时候，旁边有人正在看数据，似乎十分闲适的样子，回身朝岑清打了个招呼，“嗨，小漂亮~”
一只手伸到面前，似乎要和他握手。
“之前一直没有机会认识呢……交个朋友怎么样？”
岑清被拦住，看着男人和善的微笑，犹豫着放下指尖，目光却频频往他身后瞟。
“哦~原来是找顾副队，”男人圈住岑清的手腕，轻轻捏了捏，带着微妙的狎昵感，岑清眼瞳睁大，还没反应过来男人便松开了手，高大的身体侧开，俊美面孔笑容和煦地给岑清让开通道，“请吧。”
这种莫名其妙的亲昵感……无论是段阳，还是闻昭，还是这个人……
驾驶舱的人……怎么都这么奇怪啊！
岑清脸色有些发红，又不能直说，一边往前走一边手腕蹭了蹭衣摆，好像这样就洗干净了似的。
闸门全通着，岑清顺利进入驾驶舱。
一眼就看到最前方的座位上，有个男人正偏侧过头，侧脸优越俊美，似乎正静静等待着岑清的到来——
脚步声来到舱门口。
灰色的眼珠扫到眼尾，闪过微末红光。
男人不笑时显得淡漠的唇角微扬，整个人的气质都显得极其温润，似乎连眼眸都染上了温柔笑意。
“岑博士。”
他绅士地起身看过来，语气一丁点都不疏离。
“是需要什么帮助吗？”
岑清先看清了他的脸，认了认人，原来刚刚是他在说话，看起来是从内而外的温柔。
只是岑清站在他面前，就有些心尖微颤，好像面对一个和善的猛兽，熟悉他假面皮下的疯癫……
他轻轻蹙起眉尖。
可是这个人真的没有出现在他的记忆中，他不认得这个人。
岑清指着耳麦说，“闻昭刚刚让我登舰。”
顾善寻似乎有些意外，眼瞳微闪，缓缓道，“岑博士是第三波登舰人员。”
岑清点头，神色和刚刚一样不解，“对。”
原本就是这样计划的，而现在，队长更改计划，却没有通知副队长，这不正常。
顾善寻眯了眯眼，沉思片刻，“我知道了。”
……
岑清有些紧张。
呼吸声微微发抖，呵出的气体没有在玻璃面罩前凝出水雾，而是被太空衣空气循环装置迅速更换。
他戴上了面部防护装置，指尖藏在白色的厚重手套下。
整个人站在减压门前，脚步有些虚浮。
“不用紧张。”
顾善寻侧目盯过来，温和开口。
他看到少年眼睫毛轻颤着，不住地抿着红软娇嫩的唇珠，好像这样能好受一些似的。
闻声还偏过脸颊看过来，白着一张小脸点头。
顾善寻道，“进入减压门后，按下外舱大门开关会有三十秒的时间给你放松。等真正到了太空，记得快速沿着舷架爬到对面的大门，能听清楚吗？”
“嗯……”
岑清轻轻咽了一下。
“相信岑博士有太空行走训练过的经验，”顾善寻点头，“第二梯队会在你进入门后五分钟内抵达。”
他偏过头，看向对面陷入黑暗的巨大飞船，他无法联络到闻昭以及其余队员，不得不令人产生警惕心。
——让岑清过去的，到底是不是‘闻昭’？
顾善寻神色晦暗，念出最后一句，“遇到危险，记得按下呼救按钮。”
“去吧。”
减压门打开，岑清软着腿脚走进去，他脑子里是有太空行走的记忆，可是那记忆极其缥缈，宛如云朵飘过地球上空，训练的片段其实一点没有。
他转过身，和顾善寻对视。
三十秒倒计时开启。
顾善寻依旧笑着，身后站着第二梯队的队员，他们会在岑清无法回应时极速登舰，而在此之前，他们需要搞清楚闻昭和其他人到底在里面搞什么。
顾善寻让岑清随时保持和他们通话。
“岑博士？”
岑清轻轻“嗯”了一声，尾音发颤。
顾善寻没有再说话，笑起来的时候，温柔的表皮好似随时会撕裂开，岑清迟钝的大脑好似闪过一丝危险的警示。
这个副队长……
怎么感觉怪怪的。
“3——2——1……外舱门即将开启——”
机械声播报完毕后，一股强大的吸力从背后传来，岑清几乎是被扯出去的，手脚挥舞起来，他在两艘飞船中央的漆黑真空中挣扎，宛若被黏在蜘蛛网上的蝴蝶……最终，还是被压强的推力推到了“星海深渊号”的外舱门上。
岑清抓住了扶手，贴在门外转动门栓。
一路都很顺利，脚掌踩上坚实的飞船地板，岑清的安全有了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