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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府书房之内,沈溯坐在案后,面前摆着一盏茶,茶水滚热,有淡淡的氤氲水汽袅袅向上而升,模糊了他那张锋艳的脸。
    女小旗垂头站在沈溯面前,道?:“萧姑娘对您颇为好奇,还向小的打探了您可?否有未婚妻。
    当然了,女小旗完全?不敢说自己?说过的沈溯的八卦。
    沈溯面上没?什么情?绪,一双桃花眼却满意的弯起。
    哼,他就知道?,萧言暮对他有心思。
    女小旗汇报完了之后,发觉沈溯半天都没?有说话,一抬头就看到沈溯盯着一杯茶不知道?在看什么,一贯冷沉寒厉的面容此?时都缓下来,少了几分锐意,反而多了几分——嗯...得意?
    不知道?为什么,女小旗突然觉得沈千户的表情?挺奇怪的。
    像是开了屏的孔雀,昂着脑袋,得意极了。
    察觉到女小旗的视线,沈溯目光冷冷的扫回去一眼,女小旗立刻垂下了头。
    “下去。”沈溯道?。
    女小旗道?了一声“是”,转身便出了书房。
    沈溯则也从书房出来,一路行向萧言暮的厢房前。
    他想?,萧言暮这么久不见他,一定思念他极了。
    他公务繁忙,但也可?以抽出空闲来,勉强与她见上一见,毕竟萧言暮如此?思念他,他也不好拒而不见。
    更何况,他今日还有一场关于韩府的、天大的好戏,想?要邀约萧言暮去看。
    ——
    沈溯到厢房之前,萧言暮就已经瞧见他了。
    厢房中烧着地龙,屋内滚热,宛若盛夏,所以厢房的窗是开着的,萧言暮便坐靠在矮塌旁边,手里捧着一杯茶,往窗外瞧。
    新雪盖苍翠,檐下听雪眠,一片白茫茫中,远远便瞧见一道?玄色的身影走来,走近了,萧言暮便瞧清了沈溯这张郎独绝艳的面。
    漫天雪色下,他裹着清冽的雾松气?而来。
    真?想?不到啊。
    萧言暮望着那张脸,捧着茶杯,感叹的叹了口气?,不忍再看。
    她想?,这么好个郎君,竟然是个有龙阳之好的,哎,可?惜啦。
    ——
    而沈溯也远远瞧见了萧言暮。
    她已经换上了他亲手挑选的衣裳,雅兰色果?真?衬她,将?她衬得像是一捧雪做的一般,眉眼间都透着清冷的光,三千墨发盘绕与身后,以一根银簪随意束起,波光流转间,眉眼璀璨。
    那清雅出尘的女子坐在窗边,瞧那姿态,显然是在等?他,远远望见了他,便忍不住偏开眉眼,用茶杯挡着自己?的面,一副不敢看他的模样。
    呵,都快被他迷死了。
    第26章 我的妻一定是被人骗了我要将她抢回来
    沈溯走到房门前后, 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门口等了片刻。
    萧言暮既然已?经瞧见他了,便?应该迫不及待的来迎他才?是——沈孔雀如此想?。
    而萧言暮也确实快速从矮塌上走下来了, 这儿是沈溯的?地盘, 她住在人家府宅里, 既然瞧见人家来了,总不能?故意赖着, 等人家来敲门通告,该谨小知礼些。
    总之,萧言暮快步走下矮塌,跑到木门前,一推开门, 露出一张莹润素面、抬起单狐眼瞧着沈溯时,沈溯一颗心都要被瞧酥了。
    才?与他相处了几日便?如此主动?,再?过几日, 萧言暮估计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至于什么韩临渊, 早被她忘到脑后。
    区区一个韩临渊, 又如何与他比呢?
    也就是他认识萧言暮的?时辰晚些,否则哪里有?韩临渊的?事情?
    “沈大人。”而此时, 刚推开门的?萧言暮还不知道沈溯在腹诽什么,她推开门后,扬手侧身,给立在门前给沈溯行了一个莲花礼。
    她本就比沈溯矮, 个头?只到他肩膀处, 一俯身下来,沈溯便?能?瞧见她小巧的?鼻梁和胭红的?唇, 离得近了,她身上?便?飘过来一股淡淡的?梅花香,使沈溯有?一瞬的?晃神。
    让沈溯想?起了他那一次抱着她回来,将她放置在净室浴桶里的?时候。
    她很软。
    萧言暮没有?注意到沈溯眼眸里一闪而过的?晦色,她站起身来后,赶忙轻声问道:“沈大人,这几日外面如何了?”
    说是外面,其实问的?还是韩府,韩临渊当时那个疯魔样子,她想?起来都心惊胆寒,当日,沈溯将韩临渊打晕后,带着她从韩府逃跑,她都不敢想?她跟沈溯逃了之后,韩临渊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从韩府离开这几日,一直为韩府的?近况和她自己的?后路担忧,她连门都出不去,自然不知韩府如何。
    “韩府一切还好,面儿上?还是风平浪静。”沈溯站在门外,并没有?因为这厢房曾是他常住的?地方,便?毫无规矩的?走进去,而是知礼守节的?立在外面,声线平和的?与萧言暮道:“萧姑娘失踪后,韩大人虽生了恼,但也不敢大张旗鼓的?找,只是在暗地里寻您,萧姑娘莫要担忧,无论他们怎么找,都找不到沈府的?门前来。”
    韩临渊雇佣的?那些人确实是有?些本事,但是沈溯到底是出身锦衣卫的?,翻到他家门口,死路一条。
    萧言暮微微松了一口气,复而又道:“只是,小女也不好一直无名无姓的?住在沈大人此处,岂不是给沈大人添乱,不知...小女何时能?安全?出去呢?”
    “无碍。”沈溯只道:“之前沈某所说的?事情依旧算数,待到十日之后,沈某会向圣上?请功。”
    萧言暮一直堆在胸口处的?石头?终于卸下了,她一时感?激极了,道了一声“谢过沈大人”。
    只是这样一来,沈溯的?处境会更艰难些——他在请旨之前,就把?她从韩府里抢走了,若是到时候请旨的?事情一下来,事情闹大了,可能?很多人会说沈溯的?闲话。
    以前,萧言暮还会害怕这种闲话影响沈溯未来择妻,但她转念一想?,沈溯都好龙阳了,估计也不怕这个流言耽误婚嫁,萧言暮也便?坦然多了。
    她只想?着,等她是个自由身了,赶紧从京中?离开,离开韩府,离开沈溯,两拨人都离的?远远的?,寻个安生的?地方过她自己的?日子。
    只是这念头?才?刚窜起来,她便?听见沈溯道:“沈某今日来,是有?一事,许得请萧姑娘与沈某一起走一趟。”
    她抬眸去看,便?瞧见沈溯那张脸在日头?下泛着泠泠的?光,神色平和的?望着她。
    萧言暮猜不出来沈溯叫她去是要做什么,只细细的?盯着沈溯那张脸看。
    沈溯平日里都是一副冷淡的?模样,素日里对谁都是一个表情,光看他的?脸,除了“好看”二字,别?的?都看不出来。
    萧言暮放弃“察言观色”了,她察不出来,只能?直接问:“沈大人有?何事,竟是需要民女出去走一趟的??”
    她与沈溯之间?其实交际少?的?很,就像是一只困在暴雨天屋檐下的?弱小的?猫儿,和一只翱翔天空的?鹰,阴差阳错间?生活到了一起,但实际上?,他们俩对彼此的?生活都算得上?一无所知。
    但偏生,萧言暮问出来的?时候,沈溯竟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卖了个关子,与萧言暮道:“沈某要去参加个宴会,颇有?几分趣味,但是,是什么宴会,又是什么趣味,怕是要萧姑娘去了,才?能?知晓。”
    不知道是不是萧言暮的?错觉,沈溯说这些的?时候,他潋滟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了一瞬,平日里像是寒潭般冷着的?眉眼起了点波澜,像是——像是荡出了一点坏心思似得。
    但是那种感?觉一闪而逝,叫萧言暮都有?些不敢确定。
    而在下一瞬,沈溯已?经向旁边一颔首,道:“程小旗,带萧姑娘更衣。”
    一旁在暗处等着的?女小旗走上?前来,粗壮的?臂膀里拿着一件南典府司小旗的?飞鱼服,看样子竟是要让萧言暮穿这一套。
    “好。”萧言暮心里升腾出了几分好奇,便?应道:“劳烦沈大人稍等片刻,小女换衣裳。”
    沈溯自然退后了些。
    而程小旗进了房门后,随手便?将房门重新关上?,将手中?的?飞鱼服递给萧言暮,道:“萧姑娘,换上?吧。”
    萧言暮想?问她“你知道沈大人要带我去哪儿吗”,但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只给了程小旗一个疑惑的?眼神,程小旗便?摇头?说道:“我不知道的?,沈千户要办什么事,轮不到我来问,你且快换上?。”
    萧言暮只好压下心底里的?疑虑,在程小旗的?帮助下,换上?了那套飞鱼服。
    小旗的?飞鱼服都是湛蓝色的?,内里绣着银丝走线,腰上?是以皮革带紧紧束着的?,这皮革带一裹上?,人的?腰背立刻绷直,整个人都显得精神多了,发鬓再?束到官帽里,人立刻多了几分飒爽。
    她本就生的?冷,由着这身官袍一衬,竟也显出了几分不好招惹的?气场来,老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还真没讲错。
    萧言暮以前哪里穿过飞鱼服呢,乍一穿上?觉得新鲜极了,站在铜镜前左瞧瞧右瞧瞧,一旁的?程小旗手脚利索的?帮她穿上?铁靴,一边帮她穿,一边跟她说:“你穿了这身官皮,哪怕是假的?,也要把?自己当成真的?,出去言行举止都要注意。”
    “千户大人说什么,你都要记下,人要机灵些,不要闯祸。”
    程小旗叨叨了半天,终于将萧言暮都拾掇完了,她上?下一瞧,顿时满意极了。
    “别?说嘛。”程小旗一拍大腿,道:“你还有?点气势的?。”
    萧言暮穿着女儿衣裙的?时候显不出来,现在换上?飞鱼服,竟多了几分凌厉,瞧着颇有?些厉害劲儿。
    倒是萧言暮自己知道,她纯粹是“人靠衣装”,内里虚浮的?很,对锦衣卫的?事儿更是一窍不通,被程小旗一夸,都有?些虚虚的?不敢去看铜镜。
    等换好了衣裳,程小旗便?带着萧言暮出了厢房的?门。
    她们俩走出来时,沈溯依旧等在院内。
    院内正中?央挖了砖石,种了一颗极大的?雾松,雾松极高,亭亭如盖,翠绿色的?松枝上?覆白雪,而在其下,沈溯背对着她们站着。
    一阵风吹来,细雪与沈溯的?衣袍一起飘起来,在半空中?卷动?。
    听到木门“嘎吱”一声被推开,沈溯缓缓从树下回过身来,便?看见萧言暮穿着飞鱼服从厢房内走出来。
    朱色的?房门前,灰色的?屋檐下,行出来的?姑娘穿着一身飞鱼服,被皮革带勒出一截细细的?腰,一手便?能?握住的?宽度,清瘦的?肩撑着飞鱼服的?衣裳,如云的?鬓发全?都被盘起,藏在官帽后,只露出一张素净的?面来。
    过雪看松色,不染人间?尘。
    她本就白,像是牛乳一般泛着泠泠的?光,偏飞鱼服又是那种极艳丽的?明蓝,两相一衬,显得她亮眼极了。
    远远一望,阳光落下来,那肤色都似是泛着金光的?,她走起来时似是不习惯,腰胯总是拧起来,那一小截腰就在沈溯的?面前拧来拧去。
    在那一瞬间?,沈溯的?面前突然勾出一副画面来,在南典府司,在他的?衙房里,他在看卷宗时,萧言暮便?立在一旁,为他禀报情况,只这样一想?,那一截腰便?这般——这般见不得人。
    沈溯心里看的?微微发痒。
    在那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韩临渊为什么将萧言暮藏的?这般紧。
    她是个明珠,一掏出去,势必要吸引旁人的?目光,而他也如韩临渊一般,升腾起了不可对人而言的?占有?欲。
    现在还没人瞧见萧言暮呢,沈溯已?经隐隐不愉了。
    在沈溯呼吸骤沉的?时候,萧言暮和程小旗一起行到了他面前,程小旗在沈溯面前一贯沉默寡言,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祸从口出,萧言暮倒没那个敬畏劲儿,只小心地问:“沈千户,我这样可像?”
    沈溯扫了她一眼,片刻后,收回目光,道:“可以,但为了避免萧姑娘被人认出来,还是戴上?面具为好。”
    程小旗立马从自己身后的?百宝袋里翻出了一副面具,自己戴上?,随后又替萧言暮翻出来,帮着萧言暮戴上?。
    南典府司的?面具是一块精铁,护在面前,紧贴着面颊,只露出一双眼来,外人瞧了,准认不出来谁是谁。
    萧言暮那张面上?的?光华便?也被掩下去一大半,只剩下一副玲珑有?致的?身形,虽然能?瞧出来是个女子,但是她身上?这层锦衣卫的?皮可不是白穿的?,寻常人瞧上?一眼都怕被烫到,上?了一层官衣,不会有?人来不开眼的?冒犯她。
    沈溯心底里翻滚的?不愉才?散了些,转而声线寒淡道:“走吧。”
    他今日备好的?大戏,也该开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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