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爷,心怎么能不乱?”耶律贤转回身来,挨着软榻跌坐下来,伸手握住了榻上老人青筋毕露骨头嶙峋的大手。“太后一向算无遗策,这些年,可是从来没有输过。”
“怎么没有输过,这一次,不就输了吗?”老人笑道:“这世上,从来没有百战百胜的将军,也没有真正的算无遗策之人。”
“太爷,萧定好像还真就没有输过!”耶律贤道。
“只不过是时候未到罢了!”老人伸手敲了敲耶律贤的脑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单单是惧怕皇后,你对他,还有着深厚的亲情,你是真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娘了!”
耶律贤点了点头:“太后对我一直很好,十几年来,说是视若己出,也毫不为过。而且在教导我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藏过私,太爷一直说我很有智慧,很聪颖,不输我爹,其实这都是在太后教导之功。太爷,这些年来,我也读过不少史书,如果太后想把我弄成一个傻子或者别的什么样子的人,她是能办到的。就像南边宋国的那个皇帝,听说就只会在农田里伺候庄稼还乐此不疲,那个萧二郎手段可真毒辣!”
“是啊,这一点,我的确要承她的情,她把你教得的很好,可现在该是她归政的时候了!”老人有些费尽地坐了起来:“这些年,她在大辽的威望太高了,使得大辽上下,只知有太后,不知有皇帝。这对你是很不利的。现在呢,他失败了,正好是你自然而然拿回权力的时候。拿回了权力,然后领着大辽走出现在的低谷,那么你的威信,也就建立起来了。这是我们大辽长治久安的必由之路!”
“可要是太后不愿意呢?”耶律贤有些忧愁:“太爷,耶律隆绪他们,可还在河北那边,太后要是生起气来怎么办?”
“我们是去商量,又不是去逼宫!”老人笑了起来:“瞧,她养了十几年的听话的好儿子,亲自到析津府来安慰失败的母后,一个快要进棺材的老人,不远千里跑来替她撑场面,说不定就要病死在析津府了,她怎么能生气呢?咱们的姿态放得越低,她呀,便越是好说话!”
“据我所知,太后可不是一个能为外界因素所左右的人,只要是她拿定了主意的事情,那便必然会成为定局!”
“所有的事情,都会有第一次!”老人微笑道:“你不做,怎么知道呢?”
“如果太后生气了,隆绪将军他们,真会强行越过归义城吗?”耶律贤道。
“也许吧!年轻人嘛,总是比我们有冲劲一些,不过这跟皇帝又有什么关系呢?等拿回了权力,你可以处罚耶律隆绪他们,替太后出气嘛!”
“啊?”
“处罚是处罚,但以后还是可以再重用的嘛!”老人道:“太后没教你这些!”
耶律贤不好意思地道:“倒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将这些东西用到太后身上!”
“皇帝啊,皇家无亲情!”老人的脸色严肃起来:“更别说,太后与你,本就没有血亲,现在如果还让太后执政,大辽必然要起内乱,而且这场大败,伤了大辽的根基,也需要有人负责,不是太后,就是你。不然怎么向天下交待呢?”
“所以必须是太后!”
“自然!这样才会使得权力自然地得到过渡,我们前来,只是想让做一个和平的交接!我相信,她能明白这一点!”老人轻轻地道。“不然,我这把老骨头,也只好与她拼上一拼了!”
第七百四十九章:我不给,你不能抢
大辽皇帝耶律贤从上京来了。
陪同他一起来的,是曾经的大辽最为位高权重的军事统帅耶律洪真。
耶律洪真已经很老了,近二十年没有出来理事,但并不代表着他的影响力便降低了。
不管是在皇族,还是在军队,抑或是贵族元老之间,
他的影响力,仍然极其强大。
只要他不死,便没有一个人敢忽视他的存在。
可即便是如此,也没有人认为这一次与太后的争斗,他们一定会获得最后的胜利。
这十几年来,承天皇太后将自己的影响力渗透到了大辽的方方面面,威信无与伦比。
哪怕现在耶律隆绪耶律辩机等人掌握了军权,
哪怕耶律环耶律升这些权臣都闭上了嘴巴准备作壁上观,
哪怕耶律珍已经死了,
哪怕耶律洪真拖着快要进棺材的身躯,吊着最后一口气来到了析津府,
在很多人看来,最多也就是平分秋色。
不说别的,单说现在驻扎在析津府的由孙朴率领的一万属珊军,便足以震慑所有人。
更不用说,还有驻扎在中京的郭解率领的五千重骑,
慕容冲慕容冲兄弟主管的匠师大营。
不要认为匠师大营由匠师两个字便轻视他们,
在大辽,匠师营一向便是军管,所有的匠师以及他们的亲人,都被编为了军户,他们既是匠人,又是军人,而他们的主将,便是慕容冲与慕容超兄弟。
而火炮、火药这些东西,便是由他们生产的。
而这两样东西,一向便是太后的禁脔,外人根本就插不进手去。
风依然很大,地上的积雪已经掩过了脚踝,屋檐之下,已经垂下了长长的冰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