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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的布莱尔·约翰森全身哆嗦着,胸口是无法抑製的窒息感,而心间浮溢出被酸楚裹挟的暖意。她的樱唇微啟,在骤然间的急喘中拧眉,摊开自己的掌心,发现手指在微颤着游移,朝着身后的他游移。
    回首的一瞬,面色酡红的她垂眸,对着地面,她机械式地佯装了一个訕笑,却缓缓走向卢卡斯·克林,走向他。
    她好恨,恨自己这几年来竟然都没有揣摩过卢卡斯就是当年的恩公少年,如此显而易见的真相却被她忽略了。
    折回来的少女静静地啜泣,她跨坐在他身上,手捧起他还掛着泪痕的俊美脸庞,弓起了纤腰,在他柔软的朱唇上点触着唯美却悲凄的吻。感受着她那温柔至极的浅吻,卢卡斯闔眸,滚烫的眼泪止不住地从他的双颊滑落。
    在读完《被遗忘的希腊之神》后,他顿悟,布莱尔之所以要带着尼古拉斯一起下地狱的真正原因。
    「······可是···打破这诅咒也意味着···我与你···再也不会邂逅和相爱······」
    象牙那缓颤的囁嚅中,樱花悲慟地大哭,可仍旧是缄默着,只是竭尽全力地,用双臂环住他的脖颈,头枕在他的身上低喘。他早已视线模糊,那万般留恋的唇珠覆在她额前的发丝,而她的眼瞼轻颤着微闔,耳畔是他含泪的低哑,「······我寧愿,与你这样轮回下去,也不要,从今往后,再也不见······」
    她已是泣不成声,只能在相拥中低唤着他的名字,「卢···卢···卢······」
    象牙紧紧攥住她的手,轻哑道,「布莱尔,是你让母亲来看我的吗?」
    樱花窒住,他居然还是猜到了。她抿唇,稍稍仰起娇身,有些窘迫地看了他一眼,哂笑道,「我以为···以为你···会高兴······」
    他再次将她扣入怀中,脸上却残存着欣慰的苦笑,她怎会了解,他此生,唯有她的温暖和爱,而母亲,不过是诞下他的一个,陌生人。
    「小天鹅最疼我了,」感到她迷人的体温和香气,他的嘴角是一抹令人动容的浅笑,「谢谢你,宝贝。」
    半晌过后,她试图哄他入睡,可他知道,一旦自己酣睡过去,她便会径自前往那个仓库。就那样交缠着相扣她的十指,他仍是不愿放她走。
    「布莱尔,把手銬的钥匙拿来,让我与你一起去,好吗?」在这场互相救赎的对峙中,他只能服软。
    可是少女的神情凝重起来,她就是不愿拉上他去涉足危险之地。
    若那些史册和文献中的内容都属实,即便能成功破解符咒,不论是贬为炼狱的奴役还是被宙斯收回人身,海妖在人间所遭受的疾苦和回忆都不会被抹去,这是对罪孽深重的他们的——最后惩罚。
    午夜过后,布莱尔终于诱骗卢卡斯入睡,她的歌声甜美而慵懒,小手还不知疲倦地轻抚他的后颈和背部。而看似再也招架不住的他则是柔声咕噥着,「别走···别骗我···别骗我···别走······」
    在对艾文和杰克施咒之后,少女深吁一口气,再次踏出了艾莉森的公寓。片霎过后,卢卡斯·克林就疾呼男孩们过来,可早就昏睡过去的二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苏醒。低咒一句,象牙痛苦地蹙眉,只能猛烈地摇晃这无比结实的木栅栏。
    西北三十四号仓库。
    她还以为这真是某座库存间,可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大农场。黯淡的夜空下,她还能听见红安格斯大牛的呼哧声,而阿帕卢萨种马则是喷吐着浓重的口气,还有矮脚羊群们在睡梦中蹬腿。少女忽然意识到自己没带够衣物,这时的她身穿那套皮衣,外面只披了一件薄薄的外套,哆嗦起来的她赶忙朝着灯亮处前行。
    走过一个又一个偌大的谷仓,视角里是延绵不绝的油井、草屋和野营。这里目测有至少一千五百英亩(约莫六平方公里),而布莱尔犹如闯入了一部西部牛仔影片,只能在无助的张望中彳亍。
    时不时地,广袤而温凉的空中飞过苍鷺和夜鹰,它们在离她不远处的高空盘桓,发出令人不快的哀鸣声。在昏暗的路灯下驻足,她掏出手机,试图再次拨通艾莉森的号码,仍是关机。深呼吸了一记,布莱尔带着无奈的訕笑,继续迈步。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临近,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感到后脑上一记重锤。倒地的那刻,在残留的意念里,少女庆幸,果然,竭尽全力不许他来,是正确的决定。
    「克洛伊!克洛伊!克洛伊!」
    少女的大脑嗡嗡作响,她浑身仿佛被乱棍击打过那般疼痛和沉重,微微弹开了的视角里,居然是被捆绑住的查尔斯·瑞诺蒙,上身满是鞭痕的他宛若现世的耶穌,被悬掛在木桩上,那苍白消瘦的脸庞无力地倾侧,奄奄一息着,呆呆地凝视她。
    置身于一堆厚实粗糙的干草之上,迷眼惺忪的少女轻哼,却即刻被一桶凉到彻骨的冰水浇淋。在愤恨和不解中,她无法克製地大叫一声。
    寒颤不止的她重重地喘气,下頜角倏地被一只粗獷的大手狠狠地钳住,被迫抬眸,她瞥见一群满脸恶笑的痞子,确切地来说,是着装颇为潮流和时尚的富二代痞子。怪不得,方才她便瞄见农场边上停着三三两两的跑车。
    而捏住她下顎的是他们的新首领,迈克·布鲁纳,也是科迪·莫芮森的好兄弟。在和科迪的短暂接触中,克洛伊只知道迈克会唆使科迪嗑药和把妹,但他自己似乎对这些事并不感兴趣。
    迈克手拿一把加长型的棒球棍,西装革履的他一头深褐色的短发,从不留胡须的干凈面孔上是精心修剪过的眉毛,细长的灰蓝色眼睛,细挺的鼻翼,还有发紫的两片轮廓模糊的嘴唇。
    在克洛伊的印象里,迈克一直是礼貌示人,偶尔会露出高人一等的轻笑,略显靦腆的同时,眼里是顽劣至极的不屑,叫人捉摸不透。刚才叫醒她的是迈克身后的紈絝子弟们,而他们的首领则是和少女对视。
    她湿漉的黑发还滴着水珠,腹痛中的她根本无法啟用妖力,读取到她琥珀色美眸中的痛意,迈克邪笑起来,他那在光晕中清晰起来的唇瓣离间,「克洛伊·优姬,把科迪那蠢材迷得神魂颠倒······」
    阵阵唏嘘声中,迈克蹙眉,在毫厘之距中端详少女姽婳媚人的容貌,骤然间挨近了,他在她的唇瓣种上一个野蛮的吻。
    弟兄们发出夹杂着口哨声的狂笑,「迈克!之后就轮到我们了!」
    一旁的查理则是喷吐出垂死挣扎中的恶气,目睹着别人染指克洛伊,他却无能为力。意欲反抗的少女这才发现,自己早就被烤上了手链和脚链,绝望之际,她咬破偷袭者的唇角。迈克呻吟了一记,撇过脸去,将手背抵在自己的嘴上,耳畔是少女抹唇和轻吐唾沫的声音。
    「艾莉森·沃特在哪里?」她在心里低咒自己的无能,却不可展露出更多的畏惧。
    不甘的袭吻者伸手便掐上克洛伊的玉颈,只见迈克用力扼住少女的命脉,他和她兇视起对方。她手腕上的链子浮动出清脆的声响,咬牙怒视眼前的恶人,克洛伊的小脸涨得通红,感受到迈克掌心的劲道,她不禁痛苦地拧眉,口中逸出低吟。
    在眾目睽睽之下,迈克稍稍松开了她的脖颈,却伸长了舌头,开始舔舐克洛伊的侧颊,惊愕和疼痛之余,她在冷冷的嫌恶中剧颤。
    「如此看来,」轻咬着她的耳垂,他侧脸,一口吞掉她的樱粉小嘴,吮吸起她那映日的娇嫩红唇,他有些无法自持地低叹,「与其等『他』来处置你,还不如做我的女人,克洛伊——」
    「你该感谢我,」迈克继续在她的唇齿间道出自以为是的假设,「你以为,就凭你那点小伎俩,能把科迪成功地挡在卧室外?他可是我们的成员之一······他可以来强的,只不过,是我,是我劝他对你有点耐心,有点君子之道······从看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不是凡世的婊子······」
    迈克在克洛伊的脸上留下淫靡的涎水,他脸上分明是意乱情迷中的俱醉,那嗓音微颤着低鸣道,「将你献给『他』之前,让我先品尝品尝你吧,妖女······」
    那群膏粱子弟仿若在瞬间就幻化成财狼虎豹,此起彼伏的奸笑中,只听见他们热忱地附议。克洛伊这才明白,这就是卢卡斯提及到的新线索。这些就是要「重振雄性能量」的宗教团伙,也是这一系列奸杀案的兇手们,他们必定是发现了艾莉森越来越深入的调查。
    可是为什么他们要引她来这里?而查理又是怎么被抓到这里来的?她被卢卡斯从暗巷带回家时,那些打手们分明已经被下了蛊,而异能需要好些时候才会完全失效,查理明明有足够的时间可以逃逸。
    慌乱之中,克洛伊挣扎着看向半死不活的查尔斯,可是迈克即刻便用手托住她的下頜,还厉声呵斥道,「不许分神!只能看着我!」
    咆哮的疯癲笑声里,她可以感到,这些虎视眈眈的男子们鳩集起来,乌合之眾的逼近中,周遭仿若攒动起混合着烟雾和戾气的阴霾,裹挟着他们对她的饥渴和欲望。就在这时,查理使劲浑身力气低嚎出声,「不要碰她!」
    猝然间,一记剧烈而庞大的枪声划过滞顿晦暗的空气,子弹穿过迈克的头顶,他即刻便倒地身亡。人群中发出惊叫和哭喊,而克洛伊下意识地蜷缩起身子,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在她断续的急喘中,只见这些男子们自觉地散开,他们一齐看向谷仓的大门。
    少女那惊惧的视角里,一行身穿黑色西服的保镖慢慢走向她,而他们其间,是一位坐在轮椅上的中年男子,他看似羸弱,那掏空了似的脸颊无规律地抽搐,歪着头,左眼甚是浑浊,而右边的眼窝里却是一只玻璃球。瞅见克洛伊的那一刻,他的左眸闪烁出异于常人的光亮。
    轮椅上的男子深吁一口气,翻了个白眼,他的声音尖细却高频率,叫人心生不适,同时又能激起莫名的恐惧。
    「天杀的!看在上帝的份上!给这孩子一点水喝!我们这里不是集中营!况且,这两位,都是贵客!」
    怔怔地望着一个彪形大汉递给查尔斯纯凈水,克洛伊吓得不敢吱声。就在她再次转向玻璃眼时,只见这轮椅男正经了脸色,他微微凑近少女,语调祥和地开口道,「克洛伊小姐,迈克不懂事,我替他向你道歉。」
    再瞥了一眼脚下的尸首,克洛伊漏出几声突兀的喘息,发抖中的她囁嚅道,「我只想···只想···找到艾莉森·沃特。」
    玻璃眼那看似羸弱的身子震颤了一下,而少女也打了个寒战,只见他闔眸,舒展了双臂,仰首深呼吸,「这一刻终于要来了——」
    露出了更是疑惑的神情,在恍惚中,克洛伊被保镖们抱上了一张座椅。就这样,她和玻璃眼面对面坐着,开始了一场谈话。
    「首先,一个问题,克洛伊,这位是谁?」指了指终于缓过气来的查尔斯·瑞诺蒙,玻璃眼訕笑道。
    查尔斯低吼了一句,「······每天都在荧屏上,你们怎会不知道我是谁!」
    顷刻间,克洛伊的眼神黯淡下去,在玻璃眼那颇为饜足的镜像中,少女的眼瞼微闔,脸上写满了十足的凄楚,垂眸的她轻喃道,「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查理诧异万分,他看着克洛伊·优姬艰难地吞咽,那痛楚万分的神情里是无法言喻的爱和恨,「尼古拉斯·米勒,别再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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