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我以为你是在担心什么呢。不就是字据的事情吗?那是我与你开玩笑的,你别当真了。”
孟庭许猛然一顿,心中滋味不知怎么形容。一方面听他说话松了口气,不用再担心字据用身体还花瓶了。另一方面又觉得他故意拿这个来开玩笑,叫他这些天来为了还钱的事情而烦恼,就连晚上睡觉也会梦见。就是想看自己胡乱跳脚的模样,寻他来逗乐。
总之,左右想想,秦淮川在他心里更加可恶起来。
孟庭许别开脸,看向汽车外的风景。
秦淮川又不傻,今天吃饭一直见他脸上心不在焉的样子就知道他请自己吃饭的目的为何。
脸色总是白一阵红一阵,惹得他越看越快活。
说不上来,总觉着孟庭许跟别人不一样。这叫他来了兴趣,打算先顺毛,不再惹他。
打鱼庄在东边儿,离海边近。
这里很少有汽车开进来,住在这里的人多为穷苦人家。
等停好车,秦淮川拉开车门,绅士又有风度地邀他下车:“请。”
孟庭许只能下车,跟在他身旁。
“来这里做什么?”
“我不要你还钱,你陪我饭后散会步总可以吧?”
孟庭许没办法,只好默不作声,算是答应了。
第十五章 中毒
说来已经许久没有饭后散步消食了。
在广州这段时间一直忙于生计,哪有时间散步。偶尔买些肉和水果,都是发了工资才敢,像今日这样丰盛的午餐还是第一次。
再说这吃完饭消食是富贵人家才有的,穷人要么吃不饱,要么吃饱了就出门做工。
劳碌命,没个闲暇时间。
孟庭许在前头走得快,望着打鱼庄低矮的房屋,海边白茫茫一片。
秦淮川跟在后头,提步与他并肩,问:“你走这么快做什么?谁在后头追你吗?”
孟庭许放慢脚步:“习惯了。”
他现在已经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环境,为了挣钱养家,也成为了那忙碌奔波的其中一员。
与秦淮川这种当然是不同,人家出门都是坐汽车的。
海上漂着几艘货船,离码头越来越远。云层密集,黑压压一片,像是要下雨了。
孟庭许扭头朝海面眺望,看着海水翻滚的画面忽地有些呼吸困难,脚底也有些站不住。
秦淮川瞅他脸色苍白,有些不好,想伸手去扶他。又见他转过头,顿时收了手。
若不是他脖颈间冒出的细汗,光看脸上表情根本看不出他状态异常。
长相生得冷系,模样是清秀,但不做表情时就如雕刻的木偶般没有活力。而有表情时,那双乌黑的眸子总盯得他心头一悸。
所以这才是秦淮川喜欢逗他的原因之一,喜欢招惹他,惹他发火。
秦淮川拉住他:“过来,别走了。”
孟庭许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带回了车上,范文生见他们去而复返,才不到一刻钟,又见孟庭许走回来时唇色已经发青,立马问:“孟先生这是怎么了?”
孟庭许手脚冰凉,人恍惚就在一刹之间意识迷糊不清,瘫倒在汽车后座。
秦淮川扶着他的脑袋,把人架在自己肩上说:“快去医院!”伸手托着他的下巴,扒拉开他的眼皮。“庭许!别睡!”
不知怎么的,人一下子就不行了。
赶到医院时他已经开始全身抽搐发抖,医生护士忙作一团,将他推进了抢救室。
秦淮川坐在抢救室外的长凳上表情严肃,细细回想孟庭许刚下突然倒下的一幕。本来在车上都好好的,怎么一到打鱼庄人就快咽气似的。
该不是什么疾病在身,突然犯病了?
他确实看起来病怏怏的,身体轻得很。
片刻,医生匆忙走了出来,拿着验血化验报告和检查单说里面那位先生中毒了,他们这里没有能解那种毒的药,得转去更好一点的医院。
秦淮川一听,愕然问道:“中毒?”
医生点头:“是的。”
马不停蹄,又把人转去了德国医院。
等人再推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一刻左右。
外国医生找到秦淮川说话,很是严谨,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出不得半点儿差错。
“他能不能醒来就看今晚了,在此之前,我想问问先生,他中毒的原因。”
秦淮川一路上想了许久,确实没想到他怎么中的毒。要说是俩人一块儿吃的饭,那他自己怎么没事?
而后就是一起去了打鱼庄,期间并未接触外人。
德国医生见他思考了会都没回答,便说:“检查显示他属于氰化氢中毒,考虑是吃了什么食物引起的。”
一旁的范文生嘀咕道:“吃的食物?”
秦淮川脑中一激灵,仿佛混沌被劈开,想起那两碗鸡汤,他唯独没喝那碗鸡汤。
故又将中午吃饭的情况向医生说明,得到信息的医生转身跟护士交代了抢救工作,说要着重预防孟庭许再次发生心悸和抽搐。
秦淮川站在窗户前看着外头,想来有人来取自己性命,他却误打误撞让孟庭许喝了那鸡汤。
捏紧拳头,绷直了背。
自己树敌无数,仇家遍布整个广州。要说现在谁与他有矛盾,定然是这回货船走私烟土那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