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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本来就没有中意的小娘子,这些流言蜚语一传,将军更难议亲了,简家再有钱,将军又不可能去入赘。真稀奇,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起的风!”
    “将军这次被简家害惨了,今夜又好心寻找简大娘子,也不晓得简家领不领情。”
    而孙叙已经转过来,勒令他们列队回营,此夜的繁忙就这样结束,孙叙余光中发现了有一辆马车等在不远处,不知道是在等谁,就不再关注。
    不一会,他的声音散落在风里,听见他在和亲近的手下说。
    “希望明日饭后,大家都能嘴下留情,别将我和简大娘子传的太糟糕。要是知道简大娘子没事,我就不会让人去找她,还是太轻率了。”
    孙叙之后说了什么,简白荷就不知道了,她让马车夫驱车,离开了这里。
    回到家中,简家尚且没有休息,简青枝的两三个丫头围坐在一起,等待偷跑出去的简青枝回来,看清是回来了迎接上去,却发现简白荷先一身湿淋淋的下来了。
    后面下来的简青枝直接被忽略,丫头们全都挤在简白荷面前,惊呼道:“大娘子这是怎么了?快去告诉夫人,大娘子出事了!”
    简白荷抿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只是掉进水里,先别告诉我娘了。”
    简白荷被丫头们接手,备好了干净衣服,烧水沐浴,在水里热乎乎的泡了好一会才起来,拧干头发出来后,已经过了整整一个时常。
    刚走出来就看见简夫人坐在椅子上,精神不振的样子显然是从梦里被叫醒的,担忧道:“荷娘,喝点姜汤暖暖。”
    简白荷坐下,看见娘面前已经放了一碗熬好的姜汤,简夫人伸手推给她,并没有再说其他的。
    简白荷端起来,小口喝完了,简夫人披着衣裳就打算回去睡觉,嘱咐她说:“明日要是身上难受,赶紧叫郎中来看看。”
    简白荷:“知道了,您快回去睡吧。”
    简夫人走到门外,瞧见简青枝在门边探头探脑,轻轻抓着她的耳朵,简青枝哎呦哎呦直叫唤。“皮丫头,把你阿姐都害落水了,看我不让你爹教训你。”
    简青枝哭丧着脸,“呜呜呜呜。”
    ……
    半夜,月光撒在门沿上,野猫在院子里鬼鬼祟祟,睡在外间的丫头正在吧唧嘴。
    简白荷从睡梦中醒来,下来穿鞋,她的鞋子整整齐齐的放在床边,一分一毫都不偏移。此刻,她满脑子都是孙叙那些话。
    她虽然一直回避去想,却也不得不面对,因为简家起的流言蜚语,的确对孙叙将军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在简白荷的眼里,孙叙将军身上也是蒙了一层月光的,她看别人总是挑剔的,看孙叙将军就格外宽容。
    这是因为孙叙将军,长久的在简白荷心里是英雄形象。在她十一二岁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夜里,简白荷常常蜷缩在干草里,期待明天一早从难民口中得知孙叙将军战胜的消息。
    那时爹娘也是如此,不断的打听他到哪里了,什么时候能平乱,什么时候能回家等等。
    等了太久,乱的地方越来越多,爷爷说还不知道要打多久,不过天子脚下总是不会乱的,于是简家老小艰难的来到了京城,借钱做起了小生意。
    等到孙叙将军真的平乱那一年,简家乐疯了,花掉了柜上一半的钱请十几个伙计吃饭,晚上全家人聚在一起商量什么时候返回老家。
    可简青枝这时候两岁,体弱多病,说话也结结巴巴,不像是正常孩子,大家都怕她扛不住奔波没了。简夫人也因为逃难伤了身体需要静养,返回老家的计划只好搁置。
    简老爷子精明的发现战乱后的商机,带着简白荷的爹又去外地做生意。又是几年过去,简家离京再一次延后,这次是因为简白荷快满十六了,简老爷子要在京城给她找一个达官贵人嫁过去。
    那群老兵的话没完全说错,留在京城的确是因为要嫁孙女。
    简白荷点燃灯,推开窗户,让房间里吹进来冷风,展开一张纸铺好,又磨好墨,在下笔前她要好好冷静冷静。
    深呼吸两次,还是驱散不了心里浓浓的沮丧。
    “这到底是为什么?”简白荷喃喃道。
    到底为什么会发生程解厄指责孙叙将军的事情?
    她先前认为是简元响在里面捣鬼,但是现在简元响也回去修祖宅了,想问清楚也没有办法。简白荷无奈,就只能含糊其辞,在给孙叙的信中解释为因为弟弟口无遮拦,让程解厄误会,才导致了这一切。
    写完这封信,简白荷松了一口气,晾干折好,等待明天托秦照水那边的关系,给孙叙将军送过去。
    外间的丫头被吵醒,端着一盏灯站在拐角,橙色的光朦朦胧胧。“大娘子,你怎么起来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
    简白荷回道:“不是,睡不着,起来喝水。”
    丫头在外面听了听,果然听见倒水的声音,才安心的转身回去。心想,郎中虽然已经预备好了,但看大娘子这体格,应当是用不上了。
    简白荷喝完了水,关上窗户躺回床上,辗转反侧也睡不着。
    真希望孙叙将军看完信以后,能原谅她,减轻她心里的负担。
    第14章
    已经是寅时,天不是那么暗,公主府内有人一宿没睡。
    郡主满脸泪痕,抽泣的跪在地上,上首坐着她的母亲,京城第一美人邵平长公主。
    邵平公主还不到三十岁,生的妖艳美丽,眼中气势迫人,那是尊贵与宠爱才能浇灌出来的气场,她穿着一身深红,正在挑拣一盒玉器。
    郡主用膝盖爬过去,头枕在她腿上,哭的凄惨,“母亲……”
    邵平公主见到她这样就头疼,瞥了一眼,又把目光放回到玉器上,“又没有人说你什么,就是问问起火的事,你还哭个没完了,怎么和你舅舅还那么较劲?”
    灯会起火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绝对不小,关键是郡主牵头要办灯会的,但她又是个小姑娘家家,所以也没有人指责她什么。
    湘王爷听闻派人来问了问,主要是关心关心外甥女,没想到又戳伤郡主的心了。
    “母亲,你不知道,那孙将军在大家面前训斥我,还有人故意把我推下水,我颜面无存,往后不知道怎么再面对大家。”
    邵平公主染了颜色的长指甲戳了戳女儿的额头,毫不留情道:“还有呢?人家水里救你的事怎么不说呢?再者说,要不是孙将军及时灭了火,皇上非得把你叫去骂一顿。”
    郡主顶嘴,“我也不想起火的,这个不能怪我。”
    邵平公主暗道当初真是没挑好驸马,被个徒有其表的给骗了,连带着生下来的女儿,脑子也不太聪明!
    “我早和你说了,灯会过两个月再办,如今那些干草正是一点就着的时候……罢了,今后你要多留心。”
    郡主用手帕擦掉眼泪,眼泪却一直流,她也就是想早点向大家显摆自己灯罢了。今天件件事都倒霉,处处都碰壁,叫她受不了。“母亲,我是被别人推下水的,还有孙将军,一点面子都不给我。”
    邵平公主看穿女儿的心意,懒洋洋地道:“孙将军那边你想也别想,你还奈何不了他。谁推了你,我会叫人去问,若是真的,自然也会收拾她。”
    听见要收拾人,郡主才稍微活了过来。
    外面的天空出现了亮光,两个婆子合力推开一扇铜门,发出沉闷的响声,意味着夜晚快要过完,下人们又要开始走动了。
    邵平公主收起盒子,站立在门口观望天色,抬脚要走,想到什么又对女儿说:“你别找简大娘子的事,弄不好她要成你的表嫂呢。”
    咔嚓一声,郡主不慎打翻了瓷碗,错愕道:“什么!”
    邵平公主不知道女儿已经把简白荷视为抢走跟班的敌人,以及丢人的见证者,但为了防止她惹事,加重语气道:“你煜表哥的妻已经逝了快一年,他看上了简家大娘子想叫她做继室,简家还没同意,但也快了。”
    这消息郡主根本不知道,想到简大娘子这个隐形敌人不仅要来自己身边,辈分甚至比自己还高,她急的仿佛地板烫脚,在母亲身边走来走去。
    郡主怀着一丝希望,展颜欢笑,“不对,母亲诓我吧?简大娘子也才比我大两三岁,怎么会给煜表哥做继室?谁不知道她眼高于顶。”
    邵平公主挑眉,“眼高于顶是从前,拖到现在我看她已经没心气了,又没有其他人向简家提亲,想来过不久简家就会答应做继室的。到时你可要对人家客气些,不然你表哥不饶你。”
    几滴冷汗顺着郡主的额角流下来,她难以接受,眼前的事物好像都开始旋转起来。怎么会这样,简大娘子的相貌她看着也不错,虽然有些怪癖,但就再没有一个人想娶她了吗!
    她急着替简大娘子出头,好让她不成为自己的表嫂,“京中那些贵族子弟空长着两个眼珠子,居然没有瞧上简白荷的,要他们何用!简白荷也就稍逊色于我,又守礼,又端庄大气,就真没有除了煜表哥之外的人中意她吗?”
    邵平公主也变的迟疑起来,良久才低声道:“没听说还有别人了……”
    这简直太令人生气了!
    郡主在心里暗骂城里所有适婚男子都是废物,连小小的怪癖都怕,畏畏缩缩还算什么男人!一面抓着母亲的衣角,哀求道:“母亲,你想想办法,别让她嫁给煜表哥。”
    邵平公主打开她的手,悠悠地说道:“别人的事,我才不掺和。”
    郡主脑海里忽然闪过传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眼睛亮晶晶的,“对了,孙将军不是要入赘到简家吗?他一定是中意简白荷,难怪当时到处找她。”
    邵平公主笑出来,目光看小傻子一样,“入赘简家,怎么可能呢,想想就知道是外面胡传的。”
    郡主苦兮兮又拽住母亲的袖子,“母亲,一定有什么办法的,让简白荷嫁给孙将军的吧?”
    邵平公主凉飕飕道:“我没有办法。”
    ……
    正午,太阳高悬,带来了一丝热意。
    演练台上还有两个汉子正在对打,其余人都慢吞吞地赶去吃饭。
    一张能看出沧桑岁月的红木桌子摆在外面,孙叙和副官旻南坐在小马扎上正在吃饭,旁边几个人也搬个小马扎,不远不近的捧着碗扒饭。
    这时候走来一个年轻男子,面容清秀,高高瘦瘦的,穿一身白袍,手里捏着一封信。“将军。”
    众人都扭头来看他,孙叙也放下筷子,认出是新来的刀笔吏,姓秦,好像是大理寺少卿秦家的庶子,家里还托他关照过。
    “何事?”孙叙的目光看向他手里的信。
    秦少惟略略犹豫,还是将信递过去,恭敬说道:“有人让我转交给您的信件。”
    他是个文人,在军中做些记录誊抄的活,对鲁莽的军汉心里有不小的偏见。此时距离孙叙还有一段距离,孙叙旁边坐着旻南,外面又是几个军汉,秦少惟这封信夹在两根手指之间,不太愿意走进去。
    自然也不能让将军站起来拿,正当又开始犹豫时,旻南站了起来要接。
    恰巧秦少惟在这群人里边,最烦的就是他,认为是旻南把将军带的也粗鲁了,加上信又是妹妹转交给自己的,不想弄的满城风雨。手不自觉的一抖,信件越过旻南,轻飘飘的落在了孙叙面前。
    这动作未免太失礼,旁边的军汉都不善瞪着秦少惟。
    孙叙并没有在意,他原本只是瞥一眼,却在信件上发现娟秀的字迹,写着孙叙亲启……不是男人写的!
    他下意识擦干净手,捧起了拆开查看。
    居然有姑娘给他写信,没搞错吧?
    旻南怪叫起来,“好像有股香味,你们闻到没有?”
    的确有股淡淡的清香,军汉们心照不宣的望向了正在读信的将军。
    将军脸上还是一样沉稳,但指尖微微发颤,十分凝重的拆开信件,视线扫过去,转变为疑惑,最后定格在轻笑上。
    信估计不长,将军很快看完了,像是要装回去,折到一半又拿出来重新看了一遍,好像有点春风得意?
    孙叙郑重将信揣进怀里,对着秦少惟点了点头,大度的表示:“我知道了,你和她转达,我从未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秦少惟含糊点头,他其实并不知道是谁的信,只是秦照水托他送的信。
    他转身就要走,旻南一肚子想要看热闹,起哄道:“秦少惟都给自家妹妹和将军牵线搭桥了,你们谁还有妹妹,赶紧给咱们将军介绍介绍啊?”
    刚才还兴致勃勃的军汉们直接低头假装吃饭,没有人搭话。
    好兄弟归好兄弟,但谁也不想把妹妹‘献祭’给孙将军。
    “那个谁,王二,赵玉田,将军平时待你们不薄吧?将军的终身大事你们咋滴,不愿意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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