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这两个字,对景致来说是个中性词。
她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性格,甚至很愿意听取意见。
但在结婚之事上,景致很坚定地认为,一定要等到心目中的人出现才结婚。就算一辈子等不到也没关系。
好在她运气不错,程寄就是这样一个让她想要步入婚姻的人。
在私人酒会上,惊鸿一瞥的时候,景致的心里像是响起了一道“bingo”的电子声音。
只是后来知道他是程氏奢侈品集团的未来接班人,景致就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因为这个念头无论怎么听起来都有些荒人说痴了。
他们从来没有探讨过未来。
唯一聊起婚姻的话题,是有一回程寄从巴黎飞回来,他有些迷茫地问景致,人类为什么要结婚呢。
他似乎真的被这个问题难倒了,像是b612星球上的小王子,看了四十三次日落后,还是在等待他的狐狸。
当然,他们也没有谈起过各自的家人。
景致对于程家人的了解仅限于greco员工手册上的程氏集团介绍。程寄也只知道景致家有几个人而已。
宋小姐的话如同一场狂欢被强硬按下暂停键,让景致为期两天的快乐烟消云散。
够让她扫兴的。
她又开始觉得自己像是站在高楼,稍有不慎就可能随时跌下去。
那种恐惧和焦虑感,继续如影随形。
当然,宋小姐也没讨着好。
景致从洗漱间出来,就柔弱地靠在程寄身上,她说自己头晕不舒服,想要早点回京。
于是原本第二天早上的飞机就改成了晚上。
郭先生预备要和程寄谈的生意就此泡了汤,宋小姐气歪了鼻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谎话说多了,现世报。
景致上了飞机后,还真有点身子虚,浑身发冷,程寄让空姐拿了块毛毯和苹果汁给她。
他自己则拿了份文件看起来。
景致坐在他身边,裹紧毯子,处理停滞了一晚上的消息,两人互不打扰。
她身体难受地强撑了半小时,就要关掉手机的时候,一个陌生人添加了她的微信。
头像是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
景致以为是哪个媒体新人,没多想就加了。
她还没问呢,对方就迫不及待地发了张图片。
那是张不太清晰的照片,昏暗的灯光,杂乱的背景,模糊的人影,香港的晚风潮起又潮落。
景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照片上是她和程寄,那时候他们应该安检完,正要走去贵宾休息室。
照片拍的正是他们的流影。
zsycrtd:【早说呀,你是他女朋友,我也就不来招惹程老板了。】
景致想了想:【钟穗?】
zsycrtd:【我就说你聪明,稍微提醒一下就知道我是谁。】
景致:【你的所作所为很难不让人记住。】
钟穗在景致接触过的明星中算是性格跳脱的,而且有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狠劲,很难琢磨她在想什么。
就如同这一回,景致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加自己微信。
zsycrtd:【这么记仇,但我那时候不是不知道他有女朋友嘛!我很有原则的好不好,不会勾搭有老婆,女朋友的!谁知道居然失手了。】
景致:【说明做这种事有风险。】
zsycrtd:【我也只有在程老板身上失过手,其他男人看见我,都不用我主动脱衣服就让人传话过来,我当时都以为他是个gay,对我这种美女都无动于衷。】
钟穗爱说大话,景致分辨不了真假,唯独对最后一句话表示首肯:钟穗确实有着年轻女孩勃勃生机的那种美。
zsycrtd:【不过,也有另外一种可能,对方女朋友的身材比我更好吧。微笑.jpg】
景致顿了一下,像是做贼一般,微微遮住手机,侧身看了程寄一眼,好在他依旧专注着文件。
景致:【在圈子里混,还一张胡说八道的嘴。】
zsycrtd:【我就是靠这张嘴打遍天下,你不知道吗?】
景致换了个话题:【你也在香港?】
zsycrtd:【对啊,你和程寄人美心善,没有封杀我,所以还能接到广告拍摄,有口饭吃。】
zsycrtd:【怎么样?我拍照手艺不错吧,把你和你男朋友拍得很有氛围感,也亏了你们两个长得养眼,无p直出!】
景致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这样三番两次地称程寄是她男朋友。
非常奇怪的感觉。
她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
景致:【这么多人,你怎么肯定我们是一对?】
程寄出行,都会带保镖,有时候也有女保镖。
zsycrtd:【?我又不是瞎子,你们两个人的眼神粘稠得都能拉丝,如果当时是在酒店,估计就要当场脱衣服激吻了。】
景致顿时黑了脸。
这人还真是越说越离谱。
景致正要说她几句,程寄温沉的声音紧随而来:“在干什么,不舒服还玩手机。”
他倚靠过来,骨节分明的手要来拿手机,景致心虚地把手机按灭:“没什么,工作上的事。”
他们两个没有看彼此手机的习惯,程寄把她的手机拿走后,收起了桌板。
景致没再看到那份文件,感叹他工作效果之高。
姚助理走过来,“程总,郭老板问您什么时候有时间,他想和你再细谈日本商场合作的事宜。”
“找个理由推了,那些想法天马行空,很难落地。”
程寄侧着脸和姚助理说话,从景致的角度很难看清他神色,只是他白色衬衫的衣领是锋锐冷硬的,声音凛然不屑。
他回过身,“怎么了?想喝水?”
景致摇摇头,笑着说:“ 也就宋小姐才会真的觉得你是为了我,才不和她未婚夫谈合作。”
在一起这么多年,景致对他有所了解,要不是察觉出程寄对郭先生冷淡,她也不会出此这一招。
“一定要把我想得这么无情?两种情况不能同时兼而有之?”
他按住景致的脑袋,让她靠在肩膀上:“别多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
木质的香薰总是浓郁温厚的,但程寄身上多了股凛冬的气息,很清新。
总让景致联想到冬日里的水杉树。
他似乎也累了,帮景致盖好毛毯后,也阖上眼睡觉。
从景致的角度看过去,是他锋利的下颌线,以及一半柔软的唇瓣。
景致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困意来袭,轻柔地蹭了蹭程寄的肩窝,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睡了过去。
*
从香港回来后的日子???变得很匆忙,为了赶上进度,景致申请加班很多天。
又仔细算了算剩下的年假和之前的加班调休时间,以防万一之后程寄又突然要带她出去。
每回出去,她都是用加班请的假。
在这方面,她不愿意同事对她诟病太多。
尽管如此,胡欣还是免不了在她背后说闲话。
景致和胡欣当年是同一批进的公司。
刚认识的时候,胡欣得知她只是个本科生就很看不上,后来景致和程寄的关系在公关部又是个心知肚明的秘密,胡欣对她的态度就微妙起来。
总的来说,算是表面上维持和平。
但上次李柏驰的事,胡欣是连这点面子也不要了。
不过好在,没舞到景致面前,她可以装聋作哑,当作没听见。
而这段时间,景致和程寄也很少有长时间共处的机会,程寄比她还要忙,两人一起吃上顿饭都是奢侈。
往往都是她加班回来的时候,程寄睡下了,而等她醒来的时候,他不知道又去哪里出差。
给罗姐发完最后的报告,已近黄昏。
外头愁云惨淡,刮着大风,并没有想象中灿烂的落日余晖。
景致关上电脑,站在镜前稍微梳理了一下头发,又薄薄地涂上层口红,就冲到楼下的休息室。
陈管家刚从里面出来,见到景致笑着提醒:“程先生在打电话。”
景致点点头,着急着进去。
陈管家赶忙又说:“好像是家里的电话。”
景致脚下一顿,要去开门的手慢慢放下来。她往外走了几步,笑着说:“那我在外面等他打完。”
乖巧得让陈管家胸口一窒,心想自己刚才的提醒算不算多事,只好尴尬地一笑,步履匆匆地去了厨房。
一直到房间里没了说话声,景致才悄悄开门进去。
休息室的地面铺的是光面瓷砖,清晰地映着窗外的阴绿,程寄沉默地站在窗边,背影清瘦挺直。
一阵急雨过,松林着雨,就连瓷砖上的小重山也晃动起来。
窗外的路灯晕黄,程寄往日里清新的底色也蒙上了层阴郁,下了雨的森林总让人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