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拒绝月无灯里,就算是来自于北方的大妖怪也不行。
当即,他就应下了这门亲事,连夜回了北国做娶亲的准备,还让原本是来侵略城池的部下们守在月无灯里住的宫殿外。
美其名曰--保护公主殿下的安全。
可长眼睛的都知道,这不过是变相的**罢了。
明天就是迎亲的日子,月无灯里坐在梳妆台前,由身后的婆婆为她梳理头发。
婆婆手指在发间轻柔地穿梭,她怜爱地看着镜子里的月无灯里,忧虑道:“殿下真的就这么嫁过去了?”
那可是出了名的残暴大妖怪,他们娇弱的小公主去了,只怕连命都保不住。
“不然呢?”月无灯里微微抬眼,看着镜子里长发披散,不施粉黛的自己,一只手抚上去:“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听她这么说,婆婆眼睛眼眶一湿,脱口而出:“姬君想个法子逃走吧,今夜就逃!”
“奴去找爱慕您的妖怪,让他们带您离开这里!”
说着,她情绪激愤起来,竟不小心拔断了手中的几根头发。
过去贴身侍奉的并不是她,而是一个与公主年纪相仿的婢女,但她做事并不细致,经常会拔断月无灯里的头发。
这头乌黑的长发可是被大名府的人当做宝贝一样爱护,尽管月无灯里有帮忙掩饰,却依旧被打扫卫生的彼女发现并且上报,这才换成了她。
因为手脚利索,往后照顾月无灯里的事,就全部由她来负责了。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她第一次在梳头的时候犯了错。
婆婆当下就心疼了。
她瞧了瞧手心里那几根头发,在月无灯里头皮上轻轻按揉。
月无灯里哼哼了两声,舒适地阖上眼皮:“我又能逃到哪里去呢?他是北国的君主,这世间能有几个像他那样的大妖怪?”
“姬君……”
**
月无灯里没什么娱乐活动,这会儿梳洗完,就只能乖乖去睡觉。
婆婆给她掖好被角,小公主只露出脑袋,她看着帷帐,目光放空。
这样子看上去像是万念俱灰了一样,着实惹人心疼。
婆婆撇过脸去,红了眼眶。
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侍奉姬君了。
“没关系的。”月无灯里眼神重新聚焦,“婆婆不要担心。”
待人走后,她喃喃自语:“这交易里参杂了多少私心呀……”
她一点都不伟大。
床前的帷帐微微飘晃,她在睡梦中沉沉浮浮,眼前一片黑暗,像是陷入了水中,她想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耳边萦绕着不断的窃窃私语,像是在诉说着什么,她听不太清楚。
是谁?
星星点点的光亮闪烁起来,天光大亮。
她站在神社鸟居前,身体自然地鞠躬,顺着规矩,一步一步地祈愿。
是梦啊。
耳边的呢喃细语愈发清晰,分明就是她自己的声音。
赭发的少年从天而降,显出身形。
她伸出手,想抓住这虚幻。
眼前被泪水晕染,视线变得模糊。
“大人--”
蓦然睁眼,月无灯里怔怔地看着停留在空中的手,泪水从眼角滑落。
她没能抓住。
窗外透露出些微光亮。
日色还早。
月无灯里擦去眼角的泪痕,没有叫人来侍奉,她穿上层层叠叠的衣物,坐在梳妆台前,照着玻璃镜细细地描眉,点上唇脂,又为自己挽了个漂亮的发簪。
看见她的时候,门外守着的婢女面露惊艳之意。
公主很少自己梳妆打扮,这分明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妆容,却显得无限温柔,眉眼间都是灵气。
“我想去神社祈福,帮我叫个架笼来吧。”
婢女没有耽搁,即刻就去布置。
月无灯里则是转向北国妖君留下的侍卫,向他们表明要为婚礼祈福的要求。
没有人能拒绝月无灯里,哪怕他们收到的命令是守着不让她出门。
像梦中一样,她在鸟居前行礼,越过阶梯,穿过参道,净手漱口,摇铃许愿。
没有神迹降临。
月无灯里眼眸暗淡下来,她乘着架笼回去,又重新梳妆,让婆婆和侍女给她换上了白无垢。
在剃眉时,月无灯里却按住了婆婆的手,她挑了挑眉:“不用剃眉了,也不用画白面黑齿。”
“这……”婆婆犹豫了。
旁边的婢女立刻道:“姬君这样就已经很好看了,像天女一样。”
婆婆叹了口气,放下刀片,只给她画了个普通的妆容。
好看吗?
月无灯里抿着嘴角,没有说话。
先前侍奉在门外的婢女偷偷抬眼瞧了一下,在心底摇摇头。
这样纵然好看,但比起清晨那一身,显得要逊色一些。或许是因为那时候的姬君,眉眼间唇角处尽是灵动的笑意吧。
北国妖君已在殿外等候多时,月无灯里不紧不慢地坐上迎亲的架笼--
路途遥远,她要在这窄小的架笼里度过好些日子。
她的嫁妆已经被装好,包括百姓们一起紧赶慢赶出来的一身衣裳,都被妖怪们妥善保管好,坠在队伍后面。
路边挤满了人,明明心里在哭泣,面上却还要做出祝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