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禾摇头:“我不喊。”
“生人不生胆。”章茹嫌弃道。
文禾小声说:“你喊叶印阳, 我就喊周鸣初。”说着,瞟了瞟她。
章茹心想这有什么不敢的, 她气沉丹田, 只是手放在嘴边才喊一声叶,叶印阳就在上面回了头, 她怂得做出剪刀手姿势:“yeah!”
文禾没憋住, 一下笑得直抖。
第二天是户外cs, 营地很大, 危险也很多。
文禾从一场混战中跑进小房间,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个队友,正躲在里面大眼瞪小眼时,晶晶嘘一声:“有人来了。”
所有人高度戒备,齐齐盯住门口。
外面那人脚步很轻,不紧不慢地接近,一会儿弄出点声响,一会儿又没了声息。
坐立难安,所有人枪口都对准左边,潇潇大着胆子把门拉开,外面没人,一回头却差点吓得跳起来:“周总?”
窗口那边,周鸣初皱眉看着她们:“都躲这里干什么,准备给人一锅端?”
潇潇反应过来:“对对,我们不能都在这,要分散目标。”
几人大喘一口气准备转点,周鸣初指指远处一辆废旧汽车:“那里,谁过去走一趟。”
应该是有敌方的意思,但这一段曝露的风险太高,一阵犹豫后,文禾站出来说:“我去吧,我个子高,目标明显一点。”
周鸣初也没说什么,给她指了位置:“注意找掩体。”
文禾嗯了一声,踩着树叶跑过去,果然四面八方都有了动静,她听到周鸣初一句指令,连忙原地蹲下,无数流弹从头顶飞过。
周鸣初带着人绕后,混乱中清掉一批对手,混战后用脚勾过一个包,里面有个手.雷。
文禾看他没有要拿的意思,自己默默装到兜里,又听见附近有动静,下意识过去对准,却差点被瞭望塔上的枪打中。
文禾向后疾退几步,撞到一堵肉墙,周鸣初几乎把她提在旁边:“知道什么情况,你往前冲什么?”
“我可以打中。”文禾刚解释完就被周鸣初一把拽到轮胎后,躲过射弹偷袭。
一点实战经验没有,自以为瞄得准就无敌了,周鸣初说:“人是会移动会反击会埋伏的,哪里那么多老实沙包给你打?”
他牢牢地盯着她,护目镜后一双锐利的眼,文禾被说得胸闷气短,等确认安全后就要走。
“动什么?”周鸣初声音像鬼一样飘在头顶。
“你不是说扎堆不好吗?我去其它地方。”文禾不想再理他,擦了擦护目镜,自己猫着腰走过一段矮墙。
她准度确实不错,也可能是身高优势,所以往前一路还击中两个对手,再往前走,碰见章茹。
两个人枪口对枪口,章茹不想打她:“快走快走,别给人看到,说我通敌。”她摆摆手,又指指地方:“你走那边,我走这边。”
文禾也不想打她,赶紧转向朝另一边楼走,上楼不久,又被人堵在楼角。
认出是采购老总,她讷讷地喊了声:“叶总……”
叶印阳倒没有要打她的意思,只让她把手.雷交出来,可以放她一回。
即使只是游戏,活下来也是人的本能意志,于是文禾懵懵地去掏手.雷,但递过去的时候忽然听见后面一阵枪声,回头,见周鸣初被打中。
章茹举着枪站在最后面:“sorry啰,擒贼先擒王。”她帅气地吹了吹枪口,像港片里的陀枪师姐。
周鸣初没说什么,直接下场了。
文禾看着他防弹衣后面的一片痕迹,转头幽幽地对叶印阳说了句:“我以为叶总做什么都光明磊落,不会用这些手段的。”
叶印阳坦荡道:“兵不厌诈。”
章茹赖皮得很,理直气壮地对着周鸣初的背影说:“他可是老总,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为了保护下属死掉,不亏啦。”
她得意得快飘到天上去,文禾叹了口气,只能认栽。
这次拓展的强度很大,cs比赛后下午又是接力赛,部门老总各领一队。
因为上午赢了,采购们士气正旺,扯着嗓子说叶总叶总全司最猛,说叶总是他们的宝贝疙瘩,还叫嚣道:“叶总要再接再厉,保住采购的辉煌,再爆他们销售一回!”
销售一帮胆子大的也不甘示弱,直接抢来喇叭朝周鸣初喊:“周总你可是我们命根子心肝碇,你要保护好自己,不能输,一定给我们争回这口气!”
又要捧人又叫不能输,周鸣初听这些人卖口乖,回头说了句:“那你们上。”
那帮人哈哈大笑,胜负欲全在骨子里:“我们哪里够周总厉害,周总加油捍卫销售的尊严,给我们找回场子,威给他们看!”
周鸣初不再理会他们,转头让队员检查安全绳索。有个女同事去试攀岩墙,下来的时候不小心踩空,途手抓到绳子,手心被锉得火辣辣出血。
受伤需要替补,张尔珍提议道:“让文禾上吧,她个子高,手长脚长的,干什么都方便。”
“对对,文禾上午打枪瞄得很准,应该没问题。”同事们目光聚焦过来,文禾之前没报名就是觉得自己运动神经不够发达,怕拖团队后腿,这会被点到名也只能犹豫:“可我不会攀岩。”
周鸣初看她一眼:“会不会骑自行车,恐不恐高?”
文禾闷声说:“自行车会骑,恐高的话,应该还好。”
但很快,她才发现这话说得太轻巧。
周鸣初调整了人员和项目,文禾直接去到高空项目,她跟一个队友站在半空中的吊板上,必须在板身倾斜到一定程度前击中各自的靶心,再摘取目标物。
从下面看,吊板好像是慢慢在动,实际对站在上面的人来说,多一点点倾斜都令人心慌,文禾跟搭档好几次都滑下去,整个人腾空,更别说还要去打枪。
而一旦失败或超时,所有人都要重来。
前面有投篮跳水皮艇和攀岩,都是需要体力和耐力的,让其他队友一遍又一遍,她们这组压力很大。
中场休息被放回地面,有人嫌她们拖后腿:“换人吧,找男的上。”
文禾看他一身湿淋淋也觉得抱歉,但被这么嫌弃又不太甘心,潇潇出来替她们说话:“什么意思啊你,就你们男的厉害呗?也不看看多高,你上去你也抖!”
“我他妈现在就在抖!”那人是负责跳水的,因为他们的失误一次次往水里跳,现在已经很不耐烦。他转头看到周鸣初,马上提议:“周总,我觉得应该换人,不然这么一遍又一遍,谁都受不了!”
周鸣初往这边看,文禾咬咬牙说:“我们想再试试。”和她搭档的管培生也马上表态:“周总,再给我们机会吧,我们一定可以的!”
“都失败这么多回,还说什么可以啊?”刚刚那人讲话已经很不客气了:“两位靓女,不行就自觉点退出好吗?能力弱别拉着其他人受罪啊,再给你们机会,大家体力都要耗尽。”
周鸣初问:“是大家体力耗尽,还是你自己坚持不住?”
那人一怔,下意识否认道:“我也是想让大家更快完成任务,为了团队荣誉着想。”
“团队荣誉什么时候比团队本身更重要了?”周鸣初看着他:“拓展目的是什么?重来的不止你一个,对队友没耐心又没信心,你或许该找找自己的问题。体力不行调体力,心态不行调心态,这是接力赛,不是承包赛。”
隔壁一阵笑声传来,是采购那边参加比赛的人在互相调侃,对比这边的牢骚,差距实在明显。
文禾忽然站起来往那边走,周鸣初叫住她:“去哪里?”
“我看他们也总是卡在这一关,大家都过不去,肯定有些问题是共同存在的,我去跟他们取取经,一起讨论讨论。”文禾说。
周鸣初皱了皱眉:“要讨论晚点再去,你们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握枪姿势不对。”
文禾一愣,很快也点点头。上午cs用的是长枪,能扛在肩膀上的那种,但现在用的是手枪,确实很难瞄得准。
周鸣初用对讲机叫来手枪,让她们站在那里练控枪姿势:“试试用中指抠扳机,枪不要往下压,手臂伸直,不要打弯。”
文禾跟搭档在他的指导下开始学握姿,抱紧握把,开枪的时候人往后仰,练多几轮,找到感觉后又立马去跟采购那边负责同项目的人探讨了一下,都觉得不止跑起来要提速,搭档之间也要注意重心的配合。
她回头跟搭档说:“待会如果我在射击,你尽量往后站,借一点威亚那个绳子的力可以蹲一下,平衡那个倾斜度。”
比赛重新开场前,周鸣初把高空项目几个人的护具都检查一遍,护肘护膝腰环腿环,还有腰后的保护器。他是常玩攀岩的人,手指骨节很粗,扣进来往上一拉。
文禾冷不丁被他提得踮起脚,吓得猛地回头,周鸣初淡淡地看着她,摆明就是故意的。
文禾没忍住瞪他一眼,周鸣初对她这点脾气熟视无睹,大拇指沿着革带挲过去:“松不松?”
文禾心里暗恼,把脸转回来说:“不松。”
“精神集中,不要总想着会掉。”周鸣初又去拉她前面的腰索,文禾低头,看到他手背凌厉的骨节。
重回半空,文禾与搭档都全神贯注,等轮到她们时速度加快很多,两人穿梭于吊台之间,互相提醒互相配合,终于在第二次打中靶心,拿到目标物。
目标物是两块拼图,需要过一段断桥运向对面。
看着那断了一截的窄桥,文禾跟拍档都有点腿软,犹豫之际在耳机里听到周鸣初的声音:“抓紧时间。”他站在对面,整个人抱臂而立:“看我,不要往下看,助跑两步跨过来,没什么可怕的。”
他声音沉稳又坚定,文禾跟拍档只好把心一横,大步跨了过去,借由惯性冲向塔台。
周鸣初伸手拦了她们一下:“东西给我。”
文禾惊魂未定地把东西递过去,看着周鸣初把拼图放进口袋,自己去完成后面两个项目。
高空抓杠和单轨骑行,难度和危险程度都很高。做高空抓杠时周鸣初整个人吊在空中,靠臂力一点点往前移,骑行就更不用说了,那么窄的一条道,人走在上面都胆战心惊,何况自行车要过。
周鸣初把冲锋衣的拉链拉到下巴,防风镜扶正,视线固定一个点,调整好呼吸骑过去时,看得人大气都不敢出。
但他很稳,一气通过。
底下开始欢呼:“周总好威水!好型!”
终点的同事拿到碎片,用最快的时间完成拼图,裁判哨响,销售终于扳回一局。
拓展还是有意义的,不仅是挑战体能极限,还能教人克服恐惧直面困难,也教团队认识到坚持,信任,以及协同的重要性。
一次次的挫折,一点点的吊桥效应,一份共同的荣誉,这天的销售部居然也有了团结的味道。
回程时气氛很好,一车人有说有笑的,除了感叹胜利来之不易和吹捧周鸣初的英姿,终于也有人讲句公道话:“你们别光搞英雄主义啊,周总都说了团队靠的不是个人,人家两个女孩儿也不容易,那个断桥我刚刚去体验了下,好家伙,一站上去腿都软。”
“也多靠周总辅导,我们后面才那么顺利。”文禾的搭档很谦卑。
周鸣初目光滑过她们:“突破一下,明天可以挑战更难的。”
更难的?明天还有什么?
“今天上吊桥,明天下泥田,后天划赛艇,水陆空全体验一遍。”领队在前面笑呵呵说:“大城市待久了,怕苦怕累也怕脏,就是要磨一下你们的娇气。”
这话让销售笑倒一大片,他们干销售跑市场,吃不了苦的早就跑了:“我们可不是天天在办公室吹空调享受的,没那么娇气!”
正好经过一段水田,水面波光粼粼,蜻蜓偶尔点一下水,有几个小孩子在田梗路上拔草玩。
触景生情,一部分乡下长大的不由讲起对田间地头的记忆,文禾因为就是安徽人,也在聊天中被问了几句。
她记得双抢那会田里全是人,因为好奇自己也闹着要帮忙,但那时候人还没有扁担高,大人随便给弄了两捆谷子,她像模像样跟在后面,然后一路走一路拖,到家的时候谷穗都快拖没了,自己还难受得发脾气哭鼻子。
怕苦怕累怕脏还娇气,说的就是小时候的她。
潇潇想到什么,忽然笑起来:“你知道我那会儿干嘛的?”
“干嘛?”
“我家里田少,专门带着弟弟妹妹捡别人掉的谷穗,你要走在我前面,我肯定跟你屁股后头捡。”说完一条手臂很流氓地搭在文禾肩膀上:“不对,像你这样的,我直接上手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