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对庄清河的了解,庄清河根本用不上这种,倒是符合自己的尺寸。
莫名其妙买了,还是照着他的尺寸买的,又故意忘在自己车上,庄清河这分明就是在暗示自己。
商珉弦把东西收到口袋里。
庄清河,手段了得。
第二天商珉弦照常工作,司机开车送他去公司。行到半路,司机突然说:“商总,咱们得绕一下。”
商珉弦抬头,看着他。
司机说:“车快没油了,我得去加点油,不然撂半路上了。”
商珉弦目光移向车表盘,看了眼油量,确实快到底了。
司机随口问:“您昨晚是不是又开车出去了?”
商珉弦收回视线:“嗯。”
商珉弦到了公司就和往常一样投入工作,直到下午三点多,项目经理敲响商珉弦办公室的门。问:“商总,找我什么事?”
商珉弦:“帮我打听一下,庄清河最近在忙什么?”
项目经理愣了一下:“……啊?”
商珉弦头也不抬地说:“他刚回国肯定不会闲着,去查一下他最近在忙什么项目。”
项目经理应了下来,出去之后就开始打电话,过了一会儿,回来时神情有些忐忑,说:“商总,打听不到,他那边消息封得太紧了。”
商珉弦面露不悦,说:“这种事还要我教你吗?去查他公司的招聘信息。”
项目经理闻言,顿时茅塞顿开。
是啊,庄清河捂得再紧,有一点却无法保密,他总得用人。
从他的公司要招聘的人的专业方向入手了解,大概就能知道他要做什么。
这种事不难打听,国内公司对于面试内容的保密意识还是有些欠缺。
除了大佬级别的人物,在面试商谈过程中可能会触及项目的核心内容,所以关于面试内容都会签保密协议。但是其他普通技术人员的岗位招聘,则不会太考虑这些。
项目经理在圈子里的人脉很广,在打了几个电话,承诺出几顿饭之后,终于给他探听了出来。
“庄清河手下的项目组,招聘的人都是计算机视觉、分子病理学、基因组学、生物信息学专业的人。”项目经理如实汇报完,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商珉弦沉吟片刻,说:“他要搞ai医疗。”
庄清河眼光倒是不错,这确实是一个前景很好的领域。
过了一会儿,商珉弦又说:“帮我看一下比较成熟的相关公司,国内国外的都可以,这点能办到吗?”
“没问题。”
一天工作结束后,商珉弦去了商辰那里。自从他完全接手了商氏集团之后,过去的就少了。
餐桌上,还是熟悉到让人窒息的氛围。
商辰:“程家的女儿,你改天去见见。”
商珉弦直接拒绝:“我不结婚。”
商辰不放弃,继续道:“那个姑娘我见过,长得不错,跟明星似的,性格也很活泼,跟你正好互补。感情是可以培养出来的。”
商珉弦抬起那张永远没有表情的脸,问:“感情?”
商辰似乎被这两个字哽了一下,没说话。
商辰沉默了片刻,闲聊似的问:“你跟庄清河到底是怎么回事?”
商珉弦的筷子顿了顿,说:“没什么。”
“还是因为两年前那个男孩儿?就争风吃醋那点事?就把你气吐血了?”商辰问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在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商珉弦没说话,看起来像是在沉思。
当年安安在他身边的时候,除了家里的佣人,没几个人见过他。
知道这事儿的,除了赵言卿和他那里的佣人好像也没别人了。连商辰都不知道内情,和别人一样,觉得他是在和庄清河争风吃醋。
商珉弦怔愣的表情让商辰不自觉眯了眯眼,他问:“那个男孩儿都死了两年了,你还没放下?”
当年商珉弦为了那个叫安安的,做了很多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不过人都已经死了,他便也没说什么。
对一个死人没什么好说的,商辰便说起了庄清河,语气满是不屑:“听说那个庄清河回国之后,天天在白玉京厮混,左拥右抱,看着也是个二世祖。”
“庄杉能生出什么好儿子,坏种还能结好果子?你和他少打交道……”
商珉弦突然放下筷子,打断他,说:“我吐血不是被他气的,是因为我本来就有消化性溃疡。”
虽然消化性溃疡也是因为安安的死造成的,归根结底还是庄清河造的孽。
然而商珉弦却说:“而我之所以会得消化性溃疡,可能就是因为每个月都有几天要看着你的这张脸吃饭。”
商辰闻言一愣,怔在那里,显然没料到商珉弦会这么跟他说话。
商珉弦扯过餐巾一边擦手,一边说:“所以,以后我就不过来了。”
然后他直接起身,打算离开。
“商珉弦!你给我站住!”商辰哗啦一声站起来,餐椅脚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商珉弦脚步不停,对他的愤怒视若无睹。
商辰又说:“你以为你接了班就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商珉弦突然顿住脚步,转身回头看他,淡淡道:“你确定要聊这事儿吗?”
商辰失语。这一刻他才发现,他花了那么大的代价培养出的继承人,似乎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失控、起义了。
那么大的代价。
商珉弦不再理会他,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继续往大门口走去。看到紧闭的大门,他脚步仍没有一丝停顿,目光扫了管家一眼,带出的压迫感让人心悸。
管家迟疑了一下,连忙上前给他拉开了门。
商珉弦目不斜视地走了出去,走进了茫茫的夜色中。
“庄少来了。”
这句话一出,整个白玉京都沸腾了。
白玉京是南洲的一家高级夜总会,用了仙府的名,干的却是声色犬马的勾当。
不管谁来问,庄清河都是这家夜总会最受欢迎的客人,没有之一。
庄清河开了包房,点了一大串白玉京的男男女女作陪,又开了许多酒,整个房间都闹哄哄的。他大方,人又随和,是那种特别招人喜欢的客人。这些小孩儿们几乎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哄他高兴。
气氛渐热,一旁突然传来了争吵声。
“嘿,吵什么呢?”庄清河抬眼看过去,问那两个吵架的男孩儿。
那两个男孩儿停下争执,这才意识到在客人面前吵架是犯了大忌的。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庄清河脾气好,对他们十分纵容。所以两人不仅不慌,反而撅着嘴来找庄清河评理来了。
庄清河坐在那听了一会儿,没什么大事儿,就是俩小孩儿争客人。
他支着脸,哄着他们俩说:“我还以为什么呢,多大点事儿,别吵了。你们不想着怎么哄我高兴,还在我面前为了别的男人争风吃醋。”
两个小男孩儿听他语气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就顺杆着往上爬,又互相斗了两句嘴。
庄清河见状,抬手解下自己袖口的钻石袖扣,分别丢到两个装满了啤酒的杯里。钻石闪着光下坠,沉入杯底。
“喝了这酒,这事儿掀篇儿,你们还是相亲相爱的好同事。”
庄清河每次来都跟个散财童子似的,身上的袖扣、领扣、胸针、腕表都得被这帮人哄走,导致他总是闪闪烁烁地来,清清爽爽地走。
他看起来倒是也不在乎,乐得做个游戏人间的大方纨绔,发散一点细碎如星光的怜悯和善心。
他这幅模样落在金玉枝和她那帮亲戚眼里,就刺眼了。一方面觉得他一个私生子,这么铺张高调太不像话。一方面又巴不得他这么纨绔下去。
两个小男孩儿果然眉开眼笑起来,一人拿起一杯酒,碰了一个。酒喝完,杯底只剩一层泡沫,泡沫消散像是海滩的浪花退潮,留下璀璨的钻石。
“庄少,你好偏心啊。”庄清河左手边的女孩儿靠着他,撒起娇来,说:“人家陪你喝了一整晚了。”
“是不是?”庄清河一拍大腿,取下手上的腕表,抓过她的手给她戴上,说:“这个表是人家送的,我当时就说这表带这么细,女孩子戴才好看。”
这时右手边的女孩儿又不依了,拖长声调:“庄少~”
那嗓音一波三折的,听得人骨头都酥了。
庄清河自然不会厚此薄彼,他叼着烟,张开双臂做出予取予求的样子,好脾气道:“我身上的东西随你挑,别给我扒光了就成。”
这女孩儿是个心思活的,被庄清河那双涟涟的桃花眼一看。觉得这么大方又好看的男人,要是能钓到手当长期饭票就好了。
于是她竟大着胆子往庄清河腿间伸去,嘴上笑道:“庄少,这是你说的,那我要这根……”
她声音突然顿住。
女孩儿的手距离庄清河的小兄弟还有几厘米的时候,被他扣住手腕。
庄清河用的巧劲儿,弄得她手倒是不疼,但却也无法再移动分毫。女孩儿怔愣着抬头,看到他脸上还在笑,目光却是冷的,眼睛里涟涟的水波仿佛被冻住了。
她心里一慌,以为自己看错了。
果然再眨眼,庄清河又恢复成了那副现代贾宝玉的模样,把她的手推回去,说:“淑女可不能干这种偷袭人下三路的事。”
说完,他在女孩儿怔愣的目光中,单手解下自己的碎钻胸针,然后附身给女孩儿别上,动作温柔得宛如情人。
被冠了“淑女”名号的女孩儿看着在她面前低头的男人,脸上居然真的浮出一朵红云。
又是一个纸迷金醉的晚上。
商珉弦站到包房门口时,看到的正是庄清河翘着二郎腿,展着双臂一左一右搂着两个女孩儿跟人说话的画面。女孩儿闪闪碎碎的打扮,簇在庄清河左右跟装饰物似的,倒把他衬得人比花娇。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庄清河抬起眼皮懒懒地朝他看了过来。隔着微掩的门,两人视线莽莽地撞在一起。
庄清河眨了眨眼,搭在女孩儿肩上的右手抬了抬。也不知道是单纯打招呼,还是招呼他进来玩。
商珉弦也不猜他的心思,直接提步推门走了进去。
满屋子就四个字,酒色财气。
商珉弦那一身清贵的气质和屋里群魔乱舞的景象实在是不符到了破次元的地步,屋里一时都安静了下来,纷纷看向他。
而他视若无睹,径直走到庄清河面前,垂眸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