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得多了,也以为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她很自责觉得是自己害了他们,说自己不是个合格的老师,不愿意再去学校,每天都沉浸在愧疚里难以自拔,贺晨发现后带她去看了心理医生。
医生说因为她一天之内受了两次刺激,加上一些来自外界的压力,严重影响了她的心理,这是抑郁症的前兆。
贺晨带的也是高三,是三班的班主任,在高三的关键期他无法请假,将贺书惟托付给了卫家,自己每天白天上课晚上照顾白依兰。
贺书惟每天一日三餐都在卫家吃,晚上做完作业再回家陪白依兰。
半年的时间,他看着自己温柔美丽的妈妈慢慢变得苍白脆弱,她不愿意出门不愿意说话,每天抱着自己带的历届班级的毕业照自言自语,偶尔问一句怎么少一张。
第七章 求收留
那年高考的最后一天,贺书惟还要上学,贺晨要监考,他们父子俩出门前,白依兰问:今天是高考的最后一天了吗?
嗯。贺晨抱了抱她,说:等今天考完我就带你出去玩,散散心。
好。白依兰亲了贺晨一下,俯下身抱着贺书惟说:小书长大了,以后一定要做一个坚强的勇敢的人。
那一刻,他们什么都没意识到。
那天中午放学回家,李雯还在做饭,他先上楼想看看妈妈。
打开门闻到了记忆中的那股味道,他鞋都来不及换跑进屋,隔着一地鲜红的血,看到躺在卫生间的白依兰。
他崩溃地哭出声,踩着粘腻的血跑进去,抱着白依兰大喊:妈妈,妈妈,你醒醒,醒醒啊!
小孩的嚎哭声响遍整栋楼,卫行简放下手里的筷子,朝楼上跑去,看到满身鲜血,抱着白依兰痛哭的贺书惟整个人都呆了,连忙下楼叫自己的妈妈。
李雯将白依兰从贺书惟怀里抱出来,卫行简马上上前把贺书惟搂进怀里,轻声安抚道:哥哥在,哥哥陪着你,哥哥一直都陪着你。
卫行简身上的味道驱散了刺鼻的血腥味,贺书惟埋在他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白依兰当了十多年老师,到死的那一刻,怀里抱的都是毕业照。
她带了三届毕业生,第四届差点就毕业了,举行葬礼那天她的学生基本都来了,站在墓地里黑压压的一片,气氛沉重肃穆。
白依兰的事对贺晨打击很大,从此一蹶不振,一直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连贺书惟都不管。
卫一承将贺书惟接到自己家,和卫行简一起住,这一住就是五年,直到他上高中才搬回家。
贺晨整天埋头写一些东西,一年的时间写了好几大本,那年贺书惟刚上初中好奇心很旺盛,就偷偷翻了父亲的笔记本,密密麻麻写的全是关于同性恋带来的负面影响,如何遏制,如何预防,语言用词都很偏激,吓到了他。
他把那些笔记本放在茶几上,等着贺晨回家,等贺晨回家后,他只问了一句,爸,你还记得你曾对我说的,人要有一颗宽容的心,对于不理解的事可以不接受,但不能去伤害吗?
贺晨一直努力控制着自己,他也想宽容对待,他有怨不能发泄,有恨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在每天夜里借助手里的笔来宣泄,我是老师可我也是受害人家属,我知道这些东西一旦发表,同性恋这个处境原本就不好的群体,以后将会过得更加艰难,我也知道我不能那么做,可是我阿兰就是因为他们才走的,我心里有怨有恨,那些怨恨在我心里疯狂滋长,我快要控制不住了。
十一岁的贺书惟蹲在地上,看着面容扭曲泪流满面的爸爸,轻轻抱住他,温声说:可是爸爸,这些都不是我们伤害别人的理由,放下吧!也放过自己!
贺晨是有理智的,不然他早就把那些文章发表出去了。
后来他把那几本笔记本连着自己的怨恨一起烧掉了,放下后抱着贺书惟痛哭了一场,口不择言的他说了很多,贺书惟记得最清楚的就是不要成为异类,不要去面对整个社会的恶意与偏见。
沉重的往事就如同从他手中的烟中飘起的烟雾,消散在了十几年的时光长河里,可烟熏后留下地痕迹却永远无法磨灭。
贺晨敲门的时候,贺书惟刚睡下不久,整个人昏沉沉的。
你怎么了?没睡好?贺晨看到贺书惟青黑的眼眶关心地问。
没事,昨晚赶了份策划。贺书惟揉揉额头,问:爸,现在几点了?
六点,要不今天请天假?
没事的,我去公司再休息。到该起床的时间了,贺书惟半睁着眼睛走进卫生间洗漱。
牙刷到一半时,门被敲响了,贺晨看到卫行简有些吃惊,小简,你怎么也起这么早?
昨晚我和小书说好要送他去上班的。卫行简把手上提的早餐放在餐桌上,问:晨叔,小书起床了吗?
起了,在洗漱呢。贺晨看着桌上那一堆早餐,皱着眉问:怎么买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