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槿熙忽然发觉镜中的自己不由得又流泪了, 她猛然惊醒,身边不是自己阳光温暖的闺房,而是一间阴冷的囚笼。
这里也没有了疼她护她的兄长,从许槿熙因懦弱失了最爱她的兄长许江桓、因自私和家人背道而驰的那天起,她注定孤身一人。
许槿熙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像怀念,更像释怀。
该到用膳的时间了,侍女硬着头皮轻轻敲门:“公主,您还醒着吗?”
屋内无人应答。
“公主?”侍女用力敲了敲门,又渐渐变成了拍门,“公主,您睡着了吗?”
拍了好几次都不见回应,侍女脸上带了焦急,以往长宁对声音是最敏感的,怎么会一直没有动静。
侍女心一沉,直接推门走进去。
“啊!”安静地宅院里传出一声尖叫,侍女看着眼前的景象瞬间瘫倒在地,嘴巴闭合不起来。
反应过来后她连滚带爬地跑出房间,嘴里不停地大喊:“公主自杀了!来人!快来人啊!”
她一边喊一边忍不住回头看向屋子里满地的血,心中的悲戚由嘶鸣声传递到整个长宁府。
府里终于又嘈杂起来,管家侍女一面派人立即上报到了宫里,一面带人将许槿熙的遗体搬离了房间。
宫中得知消息后,也是一片哗然,武成帝第一时间带着内务府的人过来了。
建昭长公主也一并到了长宁府,看着面容恬静的女人,她心中除了几分微弱的怜悯,更多的是惊奇。
慕昉南和她说了些什么,能让这个曾经最怕死的女人自杀了。
武成帝静静地望着眼前安详得像只是入睡一般的遗体,没有说别的话:“公主最后见的人是谁?”
管事婢女跪在地上:“回皇上,公主昨日下午最后见了世子殿下。”
武成帝闭眼平复情绪:“对了,世子呢,他母亲薨了,他人去哪儿了?”
早已经到了的王有福闻言哆嗦一下也跪了下来:“回皇上,世子听闻此消息急火攻心,已然昏迷过去了。”
王有福不敢抬头,慕昉南昏迷过去确实属实,但原因不止急火攻心,更是毒素发作所致。
武成帝语气平和了些:“请太医看过了吗?”
“回皇上,太医开过药了。”
他不再追问,将目光移回许槿熙的身上。
武成帝遣散了所有人,说是要和他的义妹好好道别。
等到偏厅的门被最后出去的侍女关上的那一刻,季景梧终于卸下了伪装。
他颤抖着手想去触摸许槿熙的脸,却在指尖堪堪碰到皮肤的那一刻顿住,收回了手。
他知道,许槿熙最害怕他的靠近。
季景梧这一世掉的眼泪并不少,但大多都是为了演戏而装出来的伪善脆弱。
即便是当年在他母妃的葬礼上落泪,他心中盘算得也是能再博得先帝的多少怜爱。
只是这一刻,他脸上淌着的泪水的的确确出自真情。
只是这份情比起他要抓住的东西太轻了,所以他当时才放弃得那么干脆。
如今想起,季景梧才开始后悔,如若当时他能少些算计多些真心,如若他敢遵循真心迎娶许槿熙,或许不会走到今天这样两败俱伤,唯余失望的境地。
“槿熙,你恨我吗?”季景梧自嘲一笑,“你一定恨死我了。”
他不敢看那血肉模糊的手腕,即便那是他少时曾紧紧攥住的,不愿放开的手腕。
季景梧小心翼翼替她盖上白色的尸布,在彻底看不见许槿熙的脸后,他终于敢抱住她,任自己的眼泪流过脸庞,打湿了一块白布。
*
水滴在石头的上的清脆响声越来越清晰,许卿南的神智也越来越清醒。
她一边摸着自己发疼的后颈一边坐了起来。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呆滞地环视四周。
这里过于昏暗,只有不远处点着一根小蜡烛,微弱的烛光并不足以照亮所有地方,许卿南也不知道周围到底有些什么。
“郡主醒了?”苍老而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把许卿南吓了一跳。
循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新的蜡烛被点燃,郭祯允熟练地将烛台摆在小桌子上,“郡主现在看得清楚些了吧?”
“老太傅……这是什么地方?”烛台点亮后确实亮堂了不少,许卿南也终于看清了周围的摆设,看见略显熟悉的地牢栅栏,她的心沉了下去。
“这是我庄子里的地牢。”郭祯允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虽说是地牢,但他俩不是犯人,自然也是特地重新布置过的,环境并不差。
许卿南和郭祯允是两个隔开的牢房,她抓住木栏杆,满心疑惑:“既然如此,您和卫虞应该是同谋,怎么也被关在了这儿?我要在这儿待多久?”
郭祯允叹了一口气:“郡主莫着急,先坐下吧。”
许卿南知道再急也没用,便只好乖乖坐下来,看着面前泰然自若的郭祯允。
老太傅递过来一杯茶:“郡主请喝,若是您饿了,那边的食盒里有饭菜,种类齐全任您挑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