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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乎乎的药汁倒在碗里,放在案前,另一边是几株般若草,还开着幽蓝色的花。
    二人喊来雪刃中一个医者,一起动手试验了几次。
    药汁本身验了,有一丝毒性,这大家都已经晓得了。
    可当般若放入炉中一起熬,再倒出来的药汁验,却又变得无毒了。
    熬药的时候将般若烧灰成末,再验药汁,依旧无毒。
    可以说般若不仅无毒,甚至还把原有药中的毒性祛除了。
    那医者又细细的翻看了几遍,说出自己的猜测:“有没有可能,当时先帝的南羌之毒根本没有解呢?”
    游、兰二人凝目看他,他继续说:“这药能解毒正是因为它本身具有的毒性能以毒攻毒,但又没有彻底解毒,得一个月喝一碗压制,烧了此香,把药碗中的毒性祛除了,那这药便没有用了,所以慢慢的导致旧毒复发。”
    他说得绕口,但游、兰二人却听懂了,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心惊。
    半晌,游照仪提出质疑:“但那南羌之毒并不是致命的毒素,更何况先帝后来识人不清之状又如何解释?”
    医者思忖片刻,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得道:“属下愚笨,可能猜得有误。”
    游照仪摇头,说:“不必妄自菲薄,这已是我们二人并未想到的了,只是我觉得,这般若的药效不止于此,你近日好好探究一下。”
    医者应是,取了那几株草退下。
    游照仪继续看着那碗药发呆,喃喃道:“总觉得已然接近真相了,却总行不通。”
    兰屏安慰道:“没事,这已经是个很大的进展了。”
    游照仪摇摇头,说:“不、不,我总觉得还是该从明先生下手,他绝对不简单。”
    兰屏:“不若直接严刑逼供?”
    游照仪凝目,道:“先让人探访一下他的店,看看有无有用的信息,实在不行就只能用强的了。”
    兰屏点头,说:“我去安排。”
    对方转身离去,游照仪便起身把药炉等物收拾好,该销毁的销毁。
    打开内间的门,店铺内生意寥寥,门可罗雀,伙计站在掌柜后,百无聊赖的看着街上的行人。
    游照仪象征性的嘱咐了两句,准备离店归家,谁知刚踏出店面,便看见郑蓄朝她走了过来。
    对方一看就是奔她而来,自己也不好视而不见,只能等在原地,和他打了一声招呼。
    郑蓄红着脸笑了笑,说:“我来看看你……们店。”
    游照仪假装遗憾的说:“明先生说的那些香还未研制出来,店里的生意也不怎么样。”
    郑蓄忙说:“若是你要,我可以寻家中的店铺原价卖你一些,也是明先生给的配表,那些香销量还不错。”
    游照仪佯装惊喜,问:“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我明日就遣小厮去与你交接,但是原价就不必了,那太不好意思。”
    郑蓄摆摆手,说:“真的,我情愿的,嗯……我来是想问问你,马上便要冬至了,雀潭水街那边会有花灯游街,很是漂亮,你、你……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看看。”
    他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脸色也红得不行,游照仪倒不是喜欢他,只是颇觉他可爱,正要说话,身后传来一个清凌凌的声音:“那日姐姐可能要陪我,怕是去不了了。”
    二人回头,不远处站着的正是戴着帷帽的宣峋与。
    郑蓄脸一下子更红,说:“那、那小妹也一起来罢?”
    宣峋与隔着帷帽咬牙切齿的瞪了他一眼,恨不能杀其泄愤,可面上还得装出一副柔弱无依的样子来,说:“我身子不好,寒冬腊月可能没法出门——姐姐年年都是陪我的,”他走上前去拉住游照仪的手,可怜兮兮的说:“难道今年不要我了么?”
    郑蓄闻言,意有所指地劝道:“小妹,你姐姐总是要成亲的,总不能年年都陪着你罢。”
    此话一出,游照仪立刻感觉到宣峋与的手一紧,身子前倾,一副无法忍受想冲上去的样子,忙一把拉住了他,说:“不若改日罢?冬至这天我们家确然每年都是一起过的,何况今年刚到了新的地方,也不好让小妹一个人。”
    郑蓄只好抿了抿唇,可惜的说:“好罢,那下次再有盛景,我再邀你。”
    谁跟你有下次,贱人。
    宣峋与紧紧的抱住游照仪的胳膊,怨毒的看着他,若是眼神能杀人,想是已然剐了他千百刀。
    这厢郑蓄是遗憾的走了,游照仪也拉着宣峋与快步的朝家里走去
    她步履匆匆,宣峋与几乎跟不上,却没说什么,直到踉踉跄跄的扭了一下,游照仪才醒过神似的慢下脚步。
    直到回了院中,关上房门,游照仪才道:“不要这么没分寸。”
    这话没什么,但对于宣峋与来说,却是第一次听到这么重的指责,他被这话说的一愣,表情像是从来只被娇惯的孩子莫名其妙被家人甩了一巴掌,在感觉到痛之前是一片不可置信的茫然。
    他讷讷的问:“你为了他说我?”
    游照仪并没有觉得自己在说他,她语气正常,也没有带着什么冷漠指责的情绪,只是单纯的叮嘱一句,闻言便解释道:“我没说你,只是现在局势紧张,洛邑也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你言行举止要小心一些,别让别人看出了端倪。”
    宣峋与眼里泛起水光,还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语气愤懑:“你说我,你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说过我,如今你就为了这么一个贱人说我!”
    贱人?
    游照仪愣了愣。
    他自小学文识礼,温和待人,对着同窗同僚乃至陌生人,重话都说不了一句,如今竟骂了一句贱人。
    宣峋与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并没有觉得自己说得有什么不对,依旧嗔怨的看着她。
    屋子气氛一时滞涩。
    沉默的对视了良久,宣峋与在她淡然的目光中渐渐软化,眼里闪过一丝后悔,可怜的拉住她的手,说:“我不说了,灼灼,我不说了……我就是太害怕了,我怕你喜欢他,我怕你不要我了。”
    游照仪下颚紧了紧,反手握住他的手蹲在他面前,仰视着他的脸,说:“我不会喜欢别人,也不会不要你。”起码现在不会。
    最后一句话被她咽在心底,成为了告别的开端。
    宣峋与抿着唇笑了,从椅子上下来把自己塞进她怀里,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说:“嗯,我相信你,我相信你灼灼。”
    语气坚定,却细若蚊呐,不知这话到底是说给谁听。
    可宣峋与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这近一个月的僵持已经是他的极限,再多一刻、多一息都是要他的命,现在他就像在沙漠中穷途末路的濒死之人,就算递到眼前是一杯鸩酒,也只能照喝不误。
    游照仪眼里闪过怜悯,轻轻的摩挲着他的背安抚,却听见他一声轻呼。
    她这才想起来昨夜对他干了什么。
    宣峋与本依恋的靠在她怀中,享受这个久违的拥抱,突然感觉身子一歪,骤然腾空,下意识的勾住她的脖颈。
    游照仪把他放在床上,拿出了早间为他涂抹的药膏。
    他乖顺至极的躺着,任由游照仪把他的衣服一件件剥开,配合的抬手抬脚,黛蓝的被子衬得他肤色极白,宛若高岭上盈着的一捧碎雪,令人心驰。
    可如今这捧冰雪却染了污痕,跌下云端。
    游照仪伸手握住了那一节雪白的脚腕,微微拉开检查他的身体——从小腿到锁骨,几乎没有一块干净的皮肉,几处难以启齿的地方还有完整的齿痕。
    虽然二人已经坦诚相对了无数遍,但宣峋与对这种完全袒露在她眼下的姿势还是感到了一丝羞耻,脚背在她的衣摆上摩挲了一下,自以为不动声色的合拢了双腿。
    游照仪正为他涂药,神情专注,明明眼皮都没抬一下,却淡淡的说:“分开。”
    宣峋与细韧的腰肢可怜的抖了抖,双腿听话的再次打开。
    ……
    涂好了药,游照仪坐在床头,拉起帷幔,说:“等药干些再穿衣服。”
    宣峋与听话的嗯了一声,慢慢挪过去,把脸枕在她的膝上。
    他的脸美得像个夺人魂魄的月中仙神,遍布痕迹的身子又像引人堕落的山中精怪,轮廓起伏间,只有日光的阴影为他遮羞。
    游照仪目光茫茫的看着虚无的一点,手垂在怀中抚摸他的脸,轻声问:“痛么?”
    宣峋与正在亲她的指尖,闻言含糊得说:“不痛。”
    殷红的舌尖探出来,把她的指节卷入口中。
    他舔的认真,终于引得游照仪低头看一眼。
    口中的手指又增加了一根,往他舌根探去,一番搅弄后,口涎从嘴角控制不住的流下来,艰难的吞咽声在小小的空间里响起,宣峋与的胸口艰难的起伏了几下,复又归于平静。
    游照仪抽出手指,却被他抓住手腕将细细的手指上淋漓的水光舔食干净,她并不阻止,只静静的看着,直到他彻底松口,才俯身亲了亲他微张的嘴唇,夸赞道:“好乖。”
    宣峋与高兴了,热情的回应她,声音甜腻:“我一直都很乖。”
    所以一直看着我吧。
    ……
    世子殿下和小游又和好了。
    得出这个结论后,许止戈终于松了一口气,可兰屏却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
    在得知了游照仪的想法之后,她的一切行为好像都变得透明了起来,那种若即若离的敷衍感和无力感一直弥漫在二人中间,可世子殿下看起来却一直沉溺其中。
    独自一人,还做着长相厮守的美梦。
    又过了约半个月,被派往月引香暗探的雪刃找到新物,回来汇报情况。
    桌上分别摆着一瓶药和一盒香,上面贴着的都是“般若”二字。
    游照仪看了一眼,问:“哪拿的?”
    暗探面不改色答:“明先生床下。”
    几人默了一瞬,游照仪道:“你继续说。”
    暗探答:“根据属下这几日的观察,明先生没有置私宅,平日里就住在月引香的楼上,前两日我在一楼铺面中查探,并未见什么稀奇的,后趁有日明先生不在,前往二楼搜寻,没想到从楼梯中央开始,就有一些机关布置的痕迹,我找到关窍后关闭,才上了二楼。”
    “二楼只有一桌一床,桌下也有暗格,打开后是一些账本,我大约翻看了一下,都是近两年店铺的收支,卖的最好的就是月支安神香,足进账少说三千两,余下林林总总加起来,这两年月引香的盈利都在万两以上。”
    “这两样东西则是今夜刚在床下的暗格中找到的,机关很是繁复,不知道关窍之人绝难打开。”
    四人神色各异的沉默了一会儿,许止戈先道:“这明先生若真只是一个香铺老板,何至于在自己的地盘上设如此多的机关。”
    游照仪说:“他绝对有点不对劲,起码经历过什么生死之事。”
    兰屏道:“这一月多接触下来,能看出他对钱财的看重,但又为何不扩大铺面,且只做熟人的生意呢。”
    宣峋与思忖了片刻,说:“像是在躲什么人?”
    游照仪点点头,说:“我也作此猜想,店铺隐蔽,不爱抛头露面,钱虽照赚不误,却始终不扩大生意,既不想被人发现,又想满足自己的物欲。”
    宣峋与扭头对那暗探说:“你去把盛道谙叫进来。”
    盛道谙便是那名雪刃医者。
    那暗探点头,转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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