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天狼矢口否认,“我只是,我刚刚……”
楚霁静静看着他。
“我……”天狼焦躁地动了动爪子,眉心皱出一道很深的纹路,“之前一走进这个峡谷,我就感受到一股很不喜欢的气味。那股气味让我本能地去防备,但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觉得脑袋像要炸开了一样疼。
“就在这个时候,那头雪豹出现了。他叫出了我的名字,他明显……认识我。”
天狼顿了顿,对上楚霁的目光,道:“我真的很想知道我是谁,想知道发生过什么,那种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感觉非常糟糕……你明白吗?”
楚霁点了点头,语气平静:“所以你怪我杀了他。”
如果换作是其他时候,以天狼的性格,楚霁一而再再而三地拿话刺他,他必然会被激怒,进而加深对楚霁的怀疑。
但是此时此刻,楚霁眼中那种冷静到近乎漠然的神情,和他先前露出的手上触目惊心的伤痕,让天狼一时间顾不上其他。
他只觉得害怕。
那点了无痕迹的怀疑,和此刻心里破天荒的恐惧比起来,甚至是微不足道的。
来不及细想这种恐惧意味着什么,天狼下意识道:“我没有怪你。”
“没有怪我。”楚霁依旧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刚才看我的眼神,我还以为你要杀了我。”
“我不会!”天狼再一次忍不住急躁起来,“我……只是之前一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接收了太多信息,我……我头很痛,控制不住我自己。”
“嗯,我知道了,也理解,这么说来,确实不该怪你。”
楚霁再次淡淡点了下头,就在天狼以为他会抬手再摸摸自己,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时,却见他从自己身侧绕开,继续向前走去。
“你去哪?!”
楚霁沉默地向前走着,没有搭理他。
天狼跟在他身后:“你……你还要去找你的队友吗?”
楚霁依然没有吭声。
天狼等了一会儿,声音低了下去:“……你说句话啊。”
然而自始至终,楚霁都没再给他任何回应。
脚下积雪很深,逆着风,路并不好走。起初的时候,天狼还会试图说点什么,让他理理自己。譬如“你走慢点,我的腿受伤了”;又或是问他“你手上的伤还疼吗?”
但接连几次都没有得到楚霁的回复后,他也就渐渐沉默了下去,不再开口,只是安静地跟在楚霁身后。
楚霁没有回他们最初在的那个山洞,而是沿着之前来这里时的脚印,一路往回走去。
天狼不知道他要去哪,只能寄希望于他是要回那个存放着雅库特马的小山洞,而非只是在去找队友汇合的路上,顺道往这边走。
这条路很长,哪怕楚霁常年来往于冰原,对于一个人类来说,在逾膝深的雪地上跋涉,也并不容易。
天狼一路上都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侧,偶尔有横风刮过时,会不动声色地调整自己的位置,替楚霁挡一挡。
这是自天狼失忆以来,他们两人之间沉默得最久的一次。
冷白光束破开庞大的黑暗,映在茫茫一片的雪原上。经年不休的风声中,一轻一重两道脚步声先后响起,楚霁不用回头,只是听着这道声音,就能知道天狼与自己间的距离。
大约在雪地上跋涉了两个多少时后,那个存放着马肉的小山洞,终于再次出现在了不远处。
身后天狼的脚步声不自觉地放轻了些,楚霁几不可查地勾了下嘴角,继续不徐不疾地向着那处山洞走去。
天狼看着他前进的方向,脚步先是一停,接着又迅速跟了上去。
传到耳畔的脚步和呼吸声都越来越明显,终于,在楚霁快要走回洞口的时候,听到身后响起两道又急又重的声响——
他转过头,下一瞬,被一道巨大的身影扑倒在了洞口蓬松的雪地中。
被冷落无视了整整两个多小时,天狼像一只担心会被主人抛弃的小狗那样,急不可耐地将脑袋埋进楚霁的颈侧,哪怕隔着一道防护服,楚霁依旧能鲜明地感受到他在自己颈侧不轻不重的啃咬。
“你回这里了,所以你不去找你队友了是不是?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有真的想走?你一路上都不理我,我还以为……”
天狼的语速很快,说话间带着急促的喘息,楚霁被他压得有点喘不过气,抬手推了一下:“起来。”
“我不。”
不知道是不是楚霁的错觉,天狼的语气里似乎带着一股浓烈的委屈,他在楚霁颈侧又用力嗅了好几下,才低声说:“你不能走。”
狼是群居动物,自从天狼恢复意识以来,身边只有楚霁一个同伴。楚霁给他上药,帮他抵御敌人,甚至把最珍贵的食物分给他。
而他对自己的过往一无所知。
或许楚霁说的对,他的确不只有自己这一个同伴,也不是非自己不可;但对于天狼来说,楚霁就是那个“唯一”。
楚霁抬手抓住他后颈的毛,稍微使了点力,向后提了提。
天狼毛茸茸的脑袋终于暂时从楚霁的颈窝里被提了出来,四目相对间,那双原本凶狠的森绿狼眸,和他先前的语气一样,看上去委屈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