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还要从二月开始说起。
在林悠返京前一日,林弃去往招待她的客房,屋内两人黏在一块,即便是看到她进屋,也没分开的意思。
严格来说,是林悠不让耶律昇离开。
林弃对此已是司空见惯,她开门见山。
“我已将念璠介绍给你们,相应的,我亦有求于你。”
“但说无妨。”
“我要你帮我找京城中还未成亲的坤泽……”
林悠还在耶律昇身上乱摸的手顿时变得老实,被吓的。
“姑母这是见异思迁了?”
“不是,我是事出有因!”
林弃将自己与女帝的约定说了。
“可你也知道,念璠是乾元,陛下不会同意我与她在一起,所以我要拜托你帮我去寻有心上人的坤泽,与我约法叁章,做表面上的夫妻。当然,这件事你要替我一起隐瞒,就是念璠也不能说。”
林悠露出佩服的神情,手再次开始在耶律昇的侧腰摩挲。
“姑母可真有主意,那我该怎么找呢?”
京城坤泽女子那么多,此举无异于大海捞针。
“我有一计,”林弃贴近林悠的耳朵,“……,如何?”
总之,耗尽一番力气,祁见溪就是那个人选。
七月初七当日,林弃的迎亲队伍来到会稽城门外等候送亲队伍的到来,护卫和仪仗队把围观的百姓挡在两边,抬轿的轿夫站在八抬大轿旁,林弃则身着红衣骑在马背上向远处眺望,她莫名地有些烦躁不安。
“殿下?祁小姐就快到了,您还好吧?”
“无碍,就是昨晚没睡好罢了。”
她揉了揉紧绷的脸颊,即便是表面夫妻,还是该把戏演足的。
林弃抓紧缰绳,闭目凝神稍许,睁眼后,她注意到余光的一抹淡蓝色闪过,可还等不及去看,前方的乐队开始敲锣打鼓,鞭炮声不绝,她引马上前,看到了新娘子的马车。
祁见溪到了。
新娘子盖着红盖头下了八抬大轿,林弃牵她跨过门槛,为她引路。
“小心脚下。”
祁见溪的体型与念璠差不多,可手中的触感柔软无骨,在时刻提醒她,这不是她梦寐以求的那个少女。
林弃将牵红的另一端递到祁见溪手中,二人缓缓走向堂屋,里面已经站满人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两人的头几乎碰到一起,林弃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面前的女子喊了她一声只有她才能听到的“官人”,语气娇羞。
“礼成。”
司仪的声音将林弃拉回现实,打消了她的疑虑。
不论如何,她与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女子从此以后是世俗法理都认可的夫妻了。
祁见溪被送入屋,林弃则留在大厅中为众人敬酒。
“贺喜殿下,祝殿下与王妃早生贵子!”
“祝你们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
“殿下,祁某就这一个妹妹,还望殿下好好待她,做姐姐的也就心满意足了。”
现在敬酒的是宣平侯祁见川,其与妹妹感情深厚,此次送祁见溪出嫁,一同到往会稽,是又喜又悲,这会儿酒喝多了,整张脸通红,感觉人都快倒地上了。
“林某一定。”
林弃以水代酒,一饮而尽,她答应过念璠再也不喝酒,至于对祁见川许下的承诺,只代表她会保祁见溪幸福,至于对象是谁?只要不是自己就好。
林弃敬了一圈酒,十几杯水下肚,也不知里面是不是掺了酒,她竟觉得脑袋有些晕乎乎的。
“弃儿,你过来,阿娘敬你。”
林弃的双亲早已不在人世,方才二人拜的高堂,正是德太妃。
“阿娘。”
“你与我来这边,”德太妃招呼林弃走到一角,“我能代替先帝和惠嫔看到你成婚的这天,是我的福分,不过……”
德太妃环顾四周,轻声道:“那个叫念璠的姑娘,你们怎么……”
在圣旨颁布前,她还以为林弃一定会和那个长得像极了六驸马的姑娘成婚,怎会和宣平公家的姑娘在一起?
林弃未料到德太妃还记得贺念璠,她眼中闪过一丝落寞,道:“都过去了,我和她……”
一道身影接近。
“娘娘与殿下恕罪。”
是门子,手里抱着一簇石榴花,林弃记得他姓刘,是新来的。
“这是什么?”
“回殿下,是一位姑娘托奴才交给您的,说是祝您与王妃恩爱和睦,早生贵子,子孙满堂。”
林弃成婚,会稽的百姓多的是要给她送礼的,她托府中的下人谢过,把这些东西都抱到她屋中,并赠与每个送礼者一小袋米,为何唯独这个……
“拿到我屋中就好,何必要特地与我说明?”
“啊,奴才该死,”这位年纪不大的门子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玉牌,“奴才差点儿忘了,这是那位姑娘给奴才看的,是府上的东西,奴才不敢怠慢……殿下?殿下!”
林弃看到玉牌的瞬间就已经跑远了,引得各宾客注目,德太妃看着她的背影,隐隐约约猜出什么,替林弃接过门子手中的两样东西。
“唉,希望弃儿不要辜负了别人的好意……”
林弃跑到大门,门外送礼的百姓与一个时辰前比起来少了不少,只有寥寥数几,她一一扫过他们的脸,没有念璠。
“殿下,您来了。”
是另一名姓李的门子,才来到府上四个月。
林弃似是看到了救命稻草。
“我问你,刚才给我送石榴花的女子你可还记得?”
“记得,看起来年纪不大,穿浅蓝色襦裙,是一位很漂亮的女子。”
“那你可看到她往哪边走了?”
“嗯……她送完东西就朝着城门的方向离开了,兴许还未走远。”
林弃穿着一身红衣在街上晃悠,十分惹眼,人人都知道站在路中间茫然四顾的女子是今日大婚的越王殿下,只是她们不明白,大喜的日子,她不在府上陪新娘子,一个人在外面是做什么?
林弃无力去在意旁人的目光,她在街上搜寻着,期盼看到贺念璠的身影。
余光映入一抹熟悉的浅蓝色。
“念璠!”
林弃跑过去拉住女子的手,女子面色惊恐地转过头,是从未见过的面孔。
“殿、殿下?”
“抱歉,我认错人了……”
林弃讪讪地收了手,又是百般道歉,继续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寻找,直走到城门。
途中,她再未看到身着蓝衣的女子。
难道念璠已经离开了?她是不是对自己失望透顶,再也不想看见自己了?
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嘛,林弃蓦地有些想哭。
她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待心情稍平复,转身原路折返,希望府上的宾客不会问她为何突然离开才好。
没走多远。
“店家,这是付您的的钱,多谢。”
嘈杂人声中有一道声音意外地清楚,听起来有些疲惫,也变得更加沉稳,林弃认得出来,这是念璠的声音,离她不算远!
林弃不确定贺念璠是否在躲避自己,为了不打草惊蛇,她忍住几欲呼出口的呼喊,顺着声音的方向去寻。
就这么踮脚走了十几步,她在拐角的一家烧饼店看到了近五月未见的少女。
林弃觉得喉咙有些干,胸膛起起伏伏,她屏息悄声接近,对看见她的老板噤声,指尖快碰上的一瞬。
“咔嚓。”
地上的枯树枝被踩断,少女转过头,正好与林弃四目相对。
“店家,钱就不用找了,我走了!”
贺念璠跑得很快,林弃稍不留神,就被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她看到了停在城门附近的马车。
可恶,她今日怎么脚底发软,竟追不上念璠。林弃撑着膝盖弯腰喘过几口气,对远处的守卫喊道:“本王命你们拦住那辆马车和那个穿蓝衣的女子!”
“越、越王殿下!”
站在城门附近的守卫虽搞不清现状,还是簇拥而上,抓住了拼命挣扎的少女。
“放开我!放开……”
在看到逐渐接近的身影后,她不出声了。
“哈……”林弃点去鬓角的虚汗,拖着脚来到城门边,她先是从袖子里掏出一锭白银塞到车夫手中,“这位大哥,您的马车借我一天,可好?”
“好,好。”
出租马车一天换取一锭白银,稳赚不亏的买卖。
“多谢。”
林弃接过守卫递过来的水囊,她确实有些渴,还很热,七月的阳光很毒辣,她受不住地脱掉红色外衣递给离她最近的守卫,里衣已经湿透了。
“你先替本王拿着,待会儿回来找你。至于你……”林弃扫过一言不发,始终低垂着头的念璠,“你随我过来。”
林弃敢断言,这是她短暂人生中做过的最大胆的事,大婚当日,她抛下府中的宾客和新娘子不顾,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拉着旁人都不认识的女子进了一辆马车,一路驶至城外人烟罕至的地方。
“吁~”
等不及马车停稳,林弃钻进身后的狭小空间。
少女缩在车内一角,神情很冷漠,看过来的目光中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只有无尽的鄙夷。
“大喜的日子,殿下不在府中陪新娶进门的王妃,反在这与民女牵扯不清,是何意?也不怕外界的闲言碎语吗?”
声音同样很冷。
“念璠,我不是有意瞒你……”
林弃握住少女的手腕,却被一把抽开,好似她是什么脏东西。
“殿下言重了,还是请殿下快回吧,民女想念家中人,想回去了。”
始终愣在胸前的手无力垂下,林弃摇晃愈发昏胀的脑袋,不是错觉,她方才喝的水有问题。
“你为什么不愿意再喊我一声姐姐?我们过去明明……”
明明那么熟稔,为何现在却变得形同陌路?为何你不愿意相信我是有苦衷的?
“你在骗我对不对?你既然愿意来会稽,就说明你心中还有我。”
“殿下还请自重,民女此次来会稽,为的是以旧友的身份贺喜,殿下千万不要误会……”
“……为什么?”
林弃在不知不觉中离得愈近,眼神迷离,贺念璠反应过来时,身前的女子已经将全部重量压在她身上,近得能闻到她身上的酒味。
“你喝酒了!”
“我没……”
林弃的身子软成一滩烂泥,手却是意外地有劲,钳住怀中的念璠紧紧不放,她窝在少女怀中,脖后腺体正对念璠的鼻尖。
是信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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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下一章才是“分手炮”.我搞错了 hh.
以及,古代的结婚流程我有点没搞懂,为什么有的是直接把新人送入洞房?有的是“男主人”要出来敬酒?算了无所谓了,我瞎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