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和他们道别吗?”袭咏尊走到她身后抱住她。“去和他们说,-是随我去散散心,过段时目便回来,让他们心中有底,往后也好再劝他们接受我。”
你倒是会做人。采心瞄他一眼,笑了笑,不说话。
袭咏尊带着她坐到一边的凳子上。“-若一字不提就离开,他们会伤心,会更怨恨我。”
她眉头一动,像是认同了他的说法,点了点头。
袭咏尊愉快一笑。他说的话她愿意听,甚至能影响她的决定他的耕耘,开始有收获了。
采心离开不久,袭咏尊打住思绪,询问门外模糊的人影!
“我都把她骗走了,你还不现身?”
那道人影笑了两声,飞快钻入房内。“你的感觉很敏锐嘛。”
他正烦恼着怎么调开采心,没想到袭咏尊先行动了。
“蓝兄,采心以为你重伤了我,恨不得替我报仇血恨,你别让她瞧见我们在一起。”
“我是那么不知趣的人吗?”那道人影走向袭咏尊。
“你家里有急事找你呢,我来报信的。”
“我并没收到讯息啊?”
蓝杉突然一脸凝重。“你母亲出事了。”
袭咏尊狐疑道:“我走后,她都在帮我解决和闻人家的婚事,怎么会招惹别的是非?”
“我说的就是闻人家。”蓝杉取出一封密函交给袭咏尊。“你母亲安排闻人悠然远嫁东瀛,闻人卓然一怒之下抓走你娘,要胁家人若不把闻人悠然带回,便要处决你娘,期限三日。”
“几时发生的事?”
“不久之前,这消息是司寇家的人透露给我的,你再不赶去搭救,我怕你娘出了差错,你会后悔一辈子。”
“我立刻出发!”袭咏尊毫不犹豫的起身,踏出门口时却想到一件事。“我还得等采心”
“你再不走就来下及了,许采心的爹娘我认识,他们没那么容易让你把女儿带走。”蓝杉摇头一叹。
“你想想,从这赶到闻人家要好几天路程,再耽搁可能就见不到你娘了。况且你带着她,行动方便吗?”
袭咏尊略一考虑,觉得蓝杉言之有理。“我留个信,让她再待几天,等我救出我娘再来带她走。”
“你放心去救你娘吧,我会替你看好她,不让别的狂蜂浪蝶接近!”
什么?留书请他帮忙写?
“什么她反正没看过你的笔迹,谁写都一样真是麻烦,怎么写呢?”蓝杉看着空白的纸,一阵为难。“采心小心肝,我娘出了”草拟几句,他忍不住想吐。“真是肉麻该怎么叫她啊?”
“咏尊!”紧闭的门倏地被打开。
蓝杉躲避不及,看着采心跑进来。
“咦?”一个不修边幅的男人站在房中央,手拿一纸信笺,容貌体态都不是袭咏尊的模样。
“你是蓝杉!”采心认出他,心中掀起波澜。“咏尊呢?”她大眼睁得浑圆,观望四周。袭咏尊不见了,蓝杉却在这,她离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蓝杉不知如何说明,支支吾吾。
“你和他在搞什么把戏?”采心大步冲向他。“不要再玩花样了!”说完她腿风一扫,关起房门,摆开架势。
蓝杉的目光转了又转,早知刚才见她就跑,便不用应付她的逼问。
“我和咏尊能玩什么花样?”
“上次不就合谋扮伤患,一个当白脸,一个充黑脸,还不是为了说服我?”
“咏尊说了?”见情势不对,蓝杉找着可逃之机。
“你们那点小技俩想瞒我?还太嫩了!”
“采心——”门外又飘进两道身影。
采心爹娘的出现,彻底封杀了蓝杉的逃脱路线。
“采心,-真要和袭咏尊离开蓝公子,怎么你也在?”见女儿房中有别的男子,采心的爹楞住了。
“那是什么?”采心的娘眼尖地瞧见桌上有一迭东西,飞快上前取来一看。“是信落款人是袭咏尊?”
许家三口猜疑的凑上去端详!
“笔墨未干。”这信是刚刚写的。
“你冒充咏尊——”写信给她?采心脑中闪过各种不吉利的猜测。
“蓝杉,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她原本打算跟在袭咏尊身旁,假装让他驯服了,再暗中引诱他说溜嘴,没想到蓝杉又来搅局。
无路可选的蓝杉急忙摇手道:“误会、误会!”
采心一点也不信任他,威胁道:“你说清楚,咏尊躲哪去了?你来这又是为了什么?”
“他回家了!”
“我不信!”那家伙不是要带她一起走吗?
“是真的啊!”蓝杉欲哭无泪。“我们无冤无仇的,我骗-做什么?”
采心半-起眼。“别又回到老话题,上次你还不是”
“上次是他交代我骗-!”蓝杉一时着急,说漏了嘴。
采心冷笑两声:“总算泄底了?”
“采心,这袭咏尊和蓝公子是不是有事瞒着-啊?”采心的爹娘观察着女儿不悦的神色。
“蓝杉!听见我爹娘的疑问没?”采心摩拳擦掌。“你给我交代清楚!”
这一家子的兵器拳脚逼近他围攻,蓝杉支援不住,只好出卖朋友!
“住手!别打了,我说、我说!咏尊是假受伤,是我画的,他的目的是要逼许姑娘心有愧疚,洗手不再从事这行!”
“啊,我就知道袭咏尊是个卑鄙小人!”许家父母闻言暴怒。
“如此而已?”采心仍有疑虑。
“咏尊是诚心为-着想,许姑娘,别再疑神疑鬼了”
“采心,不要信蓝杉的话!爹娘行走江湖多年,听过的事比-吃过的米多,这袭咏尊不是个愿意吃亏的人,-曾害过他,他会善罢干休吗?”
爹娘的反驳搅乱了采心的思考能力没有袭咏尊在身旁,她竟有了撑不住的虚弱感!
“我去找他问清楚!”采心不假思索的冲出门外。她尚未解开他亲近她的谜底,怎能放他一走了之?
“等一等啊!”没等娘亲劝阻完,离开的采心又跑回来问蓝杉!
“咏尊去哪了?”
“回家去了”
“居然丢下我,他是什么意思。”不告而别,罪加一等!跺了跺脚,急性子的采心飞奔而出。
“慢着,许姑娘,他回家是有急事!”蓝杉追了出去。
阳光照耀大道,尘烟飞扬。
“许姑娘,-先停下听我解释啊!”蓝杉施展轻功,奈何采心先一步抢走他的坐骑。“-,我的马!”
她骑着桀惊的烈马,以驭风之速将他甩得远远的。
“许采心!”落后不止一大截,蓝杉见追上无望,悻悻然的停在路边喘气。
风烟迷蒙,前路茫茫.
采心握着缰绷的手心,勒出了鲜明的红痕。
“咏尊”在疾风中轻呼他的名,明知不会有人答应。焦虑的眉头深锁,采心感到害怕。
到底他是像蓝杉说的一心爱慕她,还是像爹娘说的有预谋的戏弄她,对她的感情也是假的,只为报复她?
辗转两个日夜,终于在一个霞光绚烂的黄昏,采心抵达了金陵。
在袭家找不到咏尊的她,苦恼的路过闻人府邸,却意外的在门外大树边,看见袭咏尊偕同一名女子走出府外。
那女子很是面熟,雍容华贵,是袭咏尊的前未婚妻,闻人悠然。
采心急忙躲起来。
他在笑,气色良好,似乎一切如常
她茫然的摸了摸脸颊和微乱的发丝,她笑不出来。
她的样子可能很颓丧,她忽然十分在意自己的外貌。惘然的看着袭咏尊和闻人悠然走向市集。采心迟缓的跟在他们俊方。
“悠然。”袭咏尊唤着身边女子。
采心清楚听见,还有自己心窝抽痛的声音。他为何那么亲昵的叫闻人悠然呢?
闻人悠然闻声收回视线,凑近袭咏尊。
“-可会累?”袭咏尊状似体贴的关照道。
闻人悠然腼腆一笑。“没事,我们先去见你母亲。”
“谢谢,这段日子,难为-了。”袭咏尊漫步行走。“-我既已确定,是该早点让-弟弟死心。”
在街道转角处,侧身转弯的袭咏尊,心中无由抽了一下。
他疑惑的悄悄转视周遭,竟瞥见一道念念不忘的身影。
她怎么来了?蓝杉替他留书,她看了还不放心,莫非是怕他与闻人悠然死灰复燃?
袭咏尊惊讶的看着采心走两步踩到路人、走五步撞到摊贩的窘态。
“袭公子?”闻人悠然察觉袭咏尊平静的态度在瞬间变得异常专注。
“何事?”他收心,回复平常清闲的神态。
“你那位姑娘,同意你的安排吗?”
“笨手笨脚。”见采心为了在拥挤的人群中追寻他的身影而跌跌碰碰的模样,袭咏尊又好笑又心疼。
她真是可爱,教他忍不住想逗得她手忙脚乱,为了他神魂颠倒。
“啊?”闻人悠然不明其意,怎么突然冒出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
袭咏尊微笑,目光不再往后瞄。
“她同意与否不重要,反正结果和我所预期的不会有差池。”语毕,满足的笑容在袭咏尊眉间唇边绽开。
闻人悠然看得心生怪异,发现袭咏尊放慢了脚步,有几次更停下不动,似在等待什么,或感受什么?
长夜未央,门窗大开。
袭咏尊安坐在案旁。“采心,-要躲到几时?”
他开口,震住了外面的人儿。
一直在监视他的采心慢慢出现,默默走入房里。
“你知道我在监视你?”跟踪了他一天,见到他去闻人家把母亲接了回来,她推测他与闻人家的婚事又恢复了吧?
他是不是故意让蓝杉出现,和她摊牌,让她知道他从头到尾都是在戏弄她?还是他决定回头迎娶闻人悠然,不要她了?
采心烦恼的脑子充满了伤神的疑问,但无论如何,她发现她不能忍受,袭咏尊对她以外的人好!
“我不是发现-,是感应到。”袭咏尊瞧她一眼,喜悦之情油然而生。心爱的人儿亦步亦趋的行径虽教他诧异,却也令他欣喜。
“你说话需要这么怪腔怪调吗?”采心任由他抱入怀中,触到他的体温,她对他的依恋彻底发酵。
这个人一开始就片刻不离的缠着她,数十天的相处,他把她宠坏了,令她越陷越深,无法离开他了!
“-不想我?”袭咏尊含笑地问。
“我们不过一天没腻在一起。”采心拧起眉,分不清他的话是得意还是真心?
他不解释离开她的原因,一派凡事尽在他控制中的神态采心却很焦虑。
“你不觉得,有些事应该告诉我?”她暗自着急,偏偏无从解决两人之间的难题。
“蓝杉和-说了?”以为自己骗她受伤的事被发现了,袭咏尊安抚的亲吻她郁闷不乐的脸蛋。“-别不高兴”
采心吹开脸旁的发丝,脸儿一阵白一阵红。
“我不仅不高兴你骗我!”
“还有什么?”袭咏尊伸手拉起采心两边嘴角。
“别捉弄我!”嬉皮笑脸的,她有满肚子的不爽准备找他发泄!
“好,好!”他摊开手。“别气了喔。”
“我、我、我看见你和闻人姑娘有说有笑,我很难受!”支吾了半晌,第一笔帐算的就是他不守节操,见了漂亮姑娘就对人家好!害她看得全身发痒直想抓破他的皮,让他没办法用那张纯真动人的笑脸继续招摇!
袭咏尊因她一番溢满醋意的话而开怀大笑。
“你还笑!”不向她赔礼道歉,敢情是吃定了她啊?“你几时和她那么熟了?难道你们”不敢再猜测,生怕答案是自己所不能负荷的,采心慌乱的捶打袭咏。
“怎么像孩子似的,胡乱打人。”这小傻瓜,看他对闻人悠然和颜悦色,就以为他变心了。
她吃醋的傻样子真不是一般的可爱!
袭咏尊抿了抿唇,他已非孩童了,却任性享受着采心的妒意,感受被她在乎的愉悦,不急着解释他与闻人悠然的清白。
“你还笑?”采心觉得心好像被人吊在高空中,极不安稳。
袭咏尊摇头不语。
起初发现采心之时,未想过她能令他空荡荡的一颗心完全涨满。而今,单单只是凝视着她,就感到源源不绝的爱意。
“你怎么不解释?”难道她爹娘说的都是真的,他只是在玩弄她?
无法理解袭咏尊的笑颜下藏着什么,采心急得眉头都打结了。
“有什么可解释的,-倒说说。”他依旧不正经。
采心一晃,脚底虚浮。他对她一直都是这么轻浮,那不是他的本性,而是一种敷衍的态度他是真的在玩弄她吧?
采心鼻子一阵酸,爹娘的劝告在她记忆里盘旋。
“戏弄我,你很高兴?”她镇定气息,稳住狂乱的心跳。
“别这么说,我只是太贪心了,想得到-的一切。”袭咏尊摸着采心的脸,一手抚着她的眉。
“贪心是什么意思?”她闭起眼,感觉他温柔的触摸。“闻人悠然怎么办?”
“她嫁她的,我娶我的”
这家伙,想一箭双雕?
采心被刺伤了,一把撕开袭咏尊的衣襟,扬起手想一招穿过他心窝!
“采心?”袭咏尊攫住她的手腕。“-的反应太热情了。”
即使她因无意义的嫉妒失去控制,也不必脱他衣服啊?
“热情?”一口怨气哽在采心喉咙,她气晕了头,张嘴咬向袭咏尊胸膛。
“咬我?”他惊呼,敏感处被碰到了。“-太超过了!”见她又有动作,他眼明手快的逮住她的双手,将她丢向床榻。
“你才过分呢!”玩弄她的感情,还要娶闻人悠然,更要得到她,少做梦了!她才不让他享齐人之福呢!
“骗-逗-是我不好”“知错就要改!”采心倒在软被上,慌张的敌视毫无悔意又大模大样逼近她的人。“你想干什么?”
“补偿-啊!”“什么——”可怜的采心,衣服遭他拉扯,两三下就全身光luo了。“这算什么报答啊!”“身心奉献啊!”够诚恳吧?
“我不要!”她悲惨地躲向床角,一手找东西遮蔽身躯,一面警告靠过来的坏人:“你——不要,啊!不要过来,呜呜呜过分,你好过分”
居然这样欺负她,夺走她的身心情感,而她至今仍不清楚他对她的心意,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你你别再舔我了”把她全身力气和愤怒都卷走了。
“-不喜欢?”他刻意用柔滑的舌在她颈边横行。
“谁会喜欢啊,我又不是狗!”她两手捂住红如艳阳的脸蛋。“闪远一点!”
“-好可爱。”他到达了她的耳朵。
“我不可爱!”可爱的话,他怎会只玩弄她不爱她呢?“不要继续舔我了,你的舔功为何如此了得,莫非你习武时曾锻炼过舌技?”
袭咏尊哈哈大笑。“敝人才疏学浅,从不知武学中有舌技!请问采心女侠,舌技学来何用?”
采心松开手,看着他嘻笑的脸。“不要欺负我”
她一双圆眼直瞅着他,所有的困惑都稀释不了眼里的眷恋。说又说不过他,生气也禁不住他逗弄就融化,无法讨厌他,控制不了受他牵引采心深感挫败,自己像是注定要败在他手里。
“不是欺负-,是疼爱。”
“咏尊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抓住自己喜欢的人!”采心一口气说完。
他会永远留在她身边吗?不可能的,他嫌弃她家!
他会只对她体贴吗?不可能的,他身边有太多人了!
采心不自觉地恨起袭咏尊,害她整颗心都牵挂着他!
“-究竟在烦恼什么,一会儿皱鼻子,一会儿噘嘴的。”袭咏尊轻拍采心的脸蛋。“有机会,我要敲开-的小脑袋,看看里面藏了哪些东西?”
采心无助的摇头。一般人应当不会宽恕存心玩弄的行为,袭咏尊欺瞒过她不止一次,她却无法憎恨他。
“我有感觉的,咏尊,你抱我的时候,你的每一个动作都在说你喜欢我。”采心惨澹一笑,纠结的思绪似乎解开了。
她喜欢这个人。没有办法再阻拦自己的情感,不为他波动了。
阁楼外,云烟浩渺,采心如雾里看花,万物无一清晰。
“女儿又在发呆?”老爹躲在柱子旁偷看女儿。“她从金陵回来后一直这副无欲无求的模样,可说她是在伤心难过又不像。”
采心的娘同意的点头。“她必定是遭受什么打击。”
“袭咏尊到底是辜负了她啊!”“我们去问个明白,再决定要不要找袭家臭小子报仇!”
“采心。”老爹走到女儿身边,观察她表情有无变化。“-怎么都不说话,不理睬爹娘呢?”
“我在想事情”
“-和袭咏尊怎么了?”
采心的目光游移在云烟之间,妩神应道:“我在等他选择”
“选择什么?”
“闻人悠然或是我,不过,我想他会要闻人悠然吧。毕竟她家世相貌都高我一等。”采心耸肩。她不想向袭咏尊乞怜,更不愿再流露出丑陋的妒忌模样。
她只能拾起尊严回家,等待袭咏尊的选择,若是他要闻人悠然,她便与他一刀两断,此生不再见。
采心的爹娘见女儿意兴阑珊,与正常的她判若两人,不由得担心起来。
“女儿,你别担心,袭咏尊没什么了不起的,我们还把蓝杉扣在家里呢!他娶闻人悠然,我们就让-嫁给蓝杉!”
一听这话,被人像小狈一样绑在柱子边的蓝杉惊慌失色。“许前辈,许姑娘,别冲动啊!”采心瞟他一眼。“你怎么还没走啊?”
“我被-爹娘联手绑架了!”
“真可怜。”
采心游魂般失常的模样,其实更教人伤神。
蓝杉牵挂地问:“咏尊他跟-解释过了?”
采心淡淡一笑,目视云烟,却从云朵上看见袭咏尊的脸。
“-为何闷闷不乐?”蓝衫不懂采心,越是疑惑,越是受她吸引。“难道他没解释清楚?”
“他不过是两个都想要罢了”采心忧郁地叹气。发现自己喜欢他以后,却要接受被他抛弃的结果,早知如此,她宁可永不开窍,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