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泽圣奈将学校逛了一圈之后,敲下结论。
她明明闻得到周围的古怪气息,但看不到任何妖怪。这一结论,在被一颗突然飞来的网球砸晕后,得到了进一步确认。
砸晕她的少年不断摇晃她的躯壳,她本人站在一旁,揪着自己身后的尾巴无语凝噎。
只有人在灵魂出窍时,才会有连接灵魂和本体的“续”出现。她变成人了。
不仅如此,以灵魂活动后,她依旧看不到周围的“东西”,只能依靠气味分辨追在自己身后的怪物有多么凶狠。
她抱着自己的尾巴一路逃窜,这辈子、不,不论几辈子都没有遭受过被妖怪撵着跑的屈辱。随后,她发现了更可怕的事情。
——东京的妖怪,也太多了吧?
*
女生如临大敌的模样,让柳莲二十分疑惑。
他和这位吉泽同学从来没有过交集,不知道自己哪里冒犯过她,让她这么恐惧。
后退了一步,柳莲二见女生目光游离思绪飘远,轻咳了一声。
“吉泽同学,请问……”
话还没说完,金发女生似乎想起什么痛苦的回忆,面目扭曲,小声哀嚎道:“我现在转学去北海道来得及吗?”
“你说什么?”柳莲二不太确定自己听清了。
“立海大建校多少年?”她没头没尾问道。
“今年是第139年。”热爱数据的他不假思索答道。
“啊……这么久了。”
不愧是她翻遍了整个关东,除却教会学校之外最安全的学校。
吉泽圣奈迈出一小步,飞快地嗅了两下,又缩回来,无比真诚又祈盼地望着面前这位少年。
“同学,为了立海大的晚节,你抽空去一趟神社吧?”
“你说什么?”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发出这样的询问。但这次不是因为没听清。
吉泽圣奈见他不信,左右张望无人后,压低声音:“你最近是不是脖子和手臂不太舒服?”
柳莲二一愣。
他前几天训练拉伤了肌肉,的确有些不适。
“而且还觉得心烦意乱,无法集中注意力?”
这个状况也有,但他很清楚原因。
并且,他就是为了这个原因才站在这里。
柳莲二打断神神叨叨的女生,笔记本在手心摊开,“吉泽同学,前天你和迹部去社团办公楼时,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比如,楼道里有奇怪的水渍之类。”
吉泽圣奈迷惑问:“警察都卧底到学校来了?”
“不。”他笔尖微顿,答道:“我和你一样,是立海大的学生。对这件事有些好奇。”
“有人在你面前被烧死,难道你不在意凶手是谁吗?”
尖锐的问句与他温和内敛的气质搭配在一起,有种奇怪的违和感。
吉泽圣奈应了一声,不答反问:“你很在意?”
少年闭着眼,无法从眼眸中读出情绪。不过嘴唇紧抿成一条线,明明烈日高照,却有些许阴郁偏执的气息溢出。
他心中有个声音,催促他斩钉截铁回答:“很在意。”
扫了一眼他手中的笔记本,吉泽圣奈不着痕迹地又退了一步:“这样啊……我没有注意呢。”
“如果你想停止这种在意,最好还是去一趟神社吧。”
不等他回答,她转过身快步离开,身影眨眼间消失。
笔尖在纸上踟躇停顿,留下几个深浅不一的突兀圆点。
柳莲二低下头,翻开新的一页,在笔记本上写下吉泽圣奈的名字,顺势在名字下画了个问号。
*
一直跑到操场人最多的地方,吉泽圣奈终于停下来。
那个少年身上有怨气。
她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属于死者的怨气,或者说是诅咒。
刚才扫向笔记本的那一眼,匆匆看到残缺纸页上的大致内容。
有死者的名字、死亡时间、死法,以及相关联的其他案件——迹部景吾之前说过,发生在立海大的自燃案件是第三起。
凶手是人,影响凶手的是妖。人用杀戮宣泄仇恨,而蛊惑他的妖,则会汲取人的灵魂当做养分。
柳莲二身上,是灵魂被吞噬之后,残存在建筑里的一点怨气。
因为他写下了死者的名字,可能还在案发附近滞留过,所以怨念找上了他。
被枉死的怨念缠上,会被驱使替他寻找真凶。如果怨念足够强大的话,也有可能被出现想要手刃真凶的极端想法。
吉泽圣奈不清楚他身上这位是哪一种。要是不凑巧是厉害的那一种,说不定过段时间就能在社会新闻的版面看到“神奈川某高中生替友报仇刺死嫌疑人”之类的标题。
这种怨念很常见。解决起来也不难,只要他去一趟神社,神社的净化结界能轻松消灭一切。
可她不一样。
她现在的身体脆弱的不行,如果感染到负面情绪,扩散地速度远比其他人要快上好几倍。
所以她逃难似的从东京转学到神奈川。
现在,此刻,心中腾升出再度转学的冲动。
口袋里的手机微微振动,不用看就知道又是迹部景吾找她。
她手机里只存了三个号码:监护人,班主任和迹部景吾。
自从存了迹部的号码之后,她这部用来玩游戏的手机终于发挥出了本职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