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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不过臣母亲的嫁妆尚且在臣父亲手中保管,还请父亲回府之后将我母亲留给我的嫁妆交给我。”谢檀书嘴角勾笑,眼神冷漠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被谢檀书看着的谢丞相并不说话,双手的僵硬已经暴露了此刻的所思所想。
    坐在书案后的姬昭则是开口道:“谢相作为天下读书人的表率,自然没有不肯的,这样吧,散会之后朕便让锦衣卫按照谢爱卿母亲的嫁妆单子去谢相府中取的。”
    话音落下,谢丞相的脸色已经是难看至极,即便如此,他也要强撑着对姬昭谢恩。
    有了谢檀书的捐款,摄政王萧衍也大方地捐了二十万两白银,没有女眷没有孩子,萧衍的俸禄和因军功得到的犒赏基本是用来给战死者家属作为抚恤金了。即便如此,萧衍也出手阔绰地捐出了二十万两。
    有了谢檀书和萧衍两位宠臣的以身作则,在场的大臣纷纷慷慨解囊,片刻便凑出了赈灾所需要的银钱,加上国库中可以拿出的钱,刚好两百万两。
    对此,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在场的世家官员并不觉得肉疼,黄河水灾肯定会有灾民为了活命贱卖自己的良田,到时候他们花上少许钱便可以买回大片大片的良田,凭着良田产出的收益,只需要一两年的时间便可以抵过今日捐出的钱财,更别说良田还可以持续产出,他们所得早就远远产出了今日所出!
    姬昭见赈灾款已经足够,于是开口道:“朕决定亲自前往灾区赈灾。”
    话音落下,群臣色变。
    “陛下,不可!”
    “不可?”姬昭看向面前的众人,“若朕不亲自去,又怎么知道这赈灾的银钱到了谁的口袋?”
    “陛下,且不说黄河泛滥危险至极,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还请陛下以龙体为重!”谢丞相率先跪下磕头道。
    姬昭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群臣只觉得心烦意乱,刚想发作一番,他便被萧衍按住了手。
    “昭昭,不许胡闹!”
    “朕没有胡闹!”姬昭看着萧衍想要将手腕从萧衍手中挣脱。
    只见一旁的谢檀书见此道:“陛下,臣以为可以派摄政王殿下前去赈灾。”
    姬昭担心赈灾银钱被层层剥削,担心底下的人会阳奉阴违,所以才打算亲自以身涉险。然而,摄政王却是手腕强硬,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心机城府都足够压得住底下的人。
    谢檀书的话一出,群臣附议。
    “还请陛下留在宫中主持大局!”
    姬昭看向萧衍,他有些不想让萧衍离开自己的身边,可是正如所有人所说,萧衍是最好的赈灾人选,身份够手腕狠,足以震慑心怀不轨之人。
    他想亲自前往灾区,群臣不同意,萧衍也不会同意。然而,他多犹豫一分,灾区的百姓便痛苦一分。
    最后,姬昭做出了决定,萧衍携赈灾银两与长安所存粮食前往受灾地区。
    等群臣散去,萧衍看着神色郁郁的姬昭道:“只是前去赈灾而已,不出一月我便能回来。”
    说罢,萧衍便在姬昭的目送之下,看着萧衍骑上战马,带着两千余人和部分粮草率先赶去灾区。
    一时间,姬昭的心突然慌了一下,然而雨幕瞬间遮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看不见他的背影了。
    下一刻,谢檀书走到姬昭身边道:“摄政王此去,定会平安归来。”
    姬昭闻言不由握紧了手中萧衍送他的匕首,于是他开口道:“但愿如此。”
    萧衍是明年才病逝的,所以他绝不可能死在现在,姬昭不断地在心中安慰自己。
    等情绪稍微平定一些之后,姬昭看向一旁的谢檀书道:“你母亲的嫁妆,你不打算留一部分吗?”
    只见谢檀书看向那无边雨幕道:“不必了,比起留在我手中,我母亲还是更希望她的嫁妆能够救更多的人。”
    姬昭闻言道:“朕也决定缩减用度了。”
    一个人吃什么十几二十几道菜?三菜一汤足够了,还有些奢侈。
    谢檀书在听闻姬昭把膳食砍成三菜一汤之后有些微微惊讶,但面前少年却并无怨言。
    姬昭看着谢檀书道:“檀书,你可得帮朕盯紧长安中的权贵,
    若是吃得比朕好,穿得比朕好,通通罚金。”
    说着,姬昭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凭什么他在吃苦,那群人能够纸醉金迷,通通给朕节俭起来,奢华之风不可取!
    谢檀书闻言一愣:“是。”
    福公公见此忍不住想要捂脸,陛下敛财之能比先帝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那些权贵怕是要骂死谢指挥使了吧。
    而在另一边,一直关注着长安动向的萧驯在听闻自己叔父外出赈灾不在小皇帝身边之后,他立刻丢下了手中正在进行的江汉郡土地清量工作,把事情交给跟随自己的属下后,便独自一人快马加鞭地赶回长安想要趁虚而入。
    第六十九章
    摄政王萧衍不在长安之后, 群臣发现留在长安的小皇帝行事越发乖张,脾气也更加难测。
    朝堂之上,群臣奏事完毕, 正等着太监开口宣布散朝的时候,只见坐在龙椅上的小皇帝突然轻飘飘地说道:“听闻李爱卿每次用膳要上一百零八碟菜, 煎炒烹炸点心茶水样样俱全。”
    被点名的吏部尚书李年闻言心中瞬间一跳,只见那高位上的少年帝王勾起殷红的嘴角道:“朕也不过是三菜一汤而已。”
    哐当一声, 吏部尚书李年跪在地上道:“臣该死。”
    姬昭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吏部尚书, 他还不至于别人铺张浪费便杀了别人, 只不过该罚还是得罚,他最看不惯有人过得比他好。
    于是,姬昭道:“便罚千金吧。”
    李年出身大世家, 这点钱虽然会让他肉痛,但是却没有伤及筋骨,于是面露痛色认罚。
    一旁的群臣见此心有余悸,只觉得家中饭菜还是像陛下一般减到一人三菜一汤, 万万不可越过陛下去。同时, 他们也惊骇于陛下连他们吃什么都知道,越发觉得锦衣卫可怕。
    敲打过李年之后, 姬昭又看向太常寺卿道:“听闻叶爱卿已经开始为家中女眷裁剪夏衣了, 听闻光是叶爱卿的夏衣便叫家中绣娘做了一百多件。”
    夏日不过短短三月, 夏衣却是做了一百多件,每天穿一件扔一件还有多余的, 且不说那些衣服的料子还是上好的丝绸。
    太常寺卿闻言顿觉额头冷汗直流, 下一刻他便听见小皇帝感叹道:“朕的常服穿的还是去年的旧衣。”
    姬昭今年才登基, 去年的衣服都是太子常服,是他今天早上才叫福公公给他翻出来的, 都是上好的料子,有些才穿过一两次,姬昭便叫福公公不必给他裁新衣了。
    福公公闻言感动得泪流满面,直呼姬昭是明君,知道爱民如子。对于福公公的夸赞,姬昭只能心虚地移开视线,他知道封建帝王根本无法真正做到爱民如子,即便他的壳子里装的是一个现代人的灵魂。
    面对姬昭的阴阳怪气,被点名的大理寺卿干脆利落地认错认罚。
    “陛下教训的是,臣以后一定会与诸位同僚厉行节俭,只穿去岁的旧衣,黄河水灾不绝,臣等绝不添置新衣!”
    话音落下,一旁的官员不由狠狠瞪向大理寺卿,明明是对方做新衣太过铺张浪费,但这厮却拉他们所有人下水,让他们都做不成新衣。
    “甚好。”姬昭勾起唇角,心情不错。
    这些人少浪费一些钱,自己到时候抄家也能多抄出些财物。
    于是,姬昭起身退朝,群臣见此纷纷松了一口气,弯腰恭送道:“臣等恭送陛下!”
    散朝之后,群臣三三两两地走在宫道之上,身边的仆从替他们打着雨伞,一边走一边道:“摄政王在时,我觉得他把控朝政,大权独揽,有弄权之象。”
    说话的是一名寒门出身的官员,自诩纯臣保皇党,自然看不惯萧衍摄政不肯放权给小皇帝的模样。
    “如今殿下不在,却觉得格外想他是吧。”一旁的同僚开口补充道。
    之前开口说话的官员面露窘色,最后轻微地点了点头,小皇帝行事乖张,即便是他们这些寒门出身的臣子凑到他很前去也讨不了好,更别说现在小皇帝脾气越发莫测,每次上朝皮都要绷紧了。
    “要是摄政王在……”
    他们上朝何须如此提心吊胆!
    “谢相,您怎么一直不说话啊?”
    雨幕之中,官员们看向了一直默默行走并不搭话的谢左相。
    谢盛看了一眼身后的官员又看了一眼乌黑的天色道:“我只是觉得,事与愿违。”
    先帝时期,他以寒门出身登顶相位,本以为太子继位之后能够靠着多年来的政治手腕压制住新帝,然而没想到却是被当今轻而易举地分权。现在新进官场的寒门子弟也不像以前一般聚集在自己身边,而是被留在了陛下手里,以陛下的旨意为先。
    寒门已经被分成了两团,无法再团结起来,而他又要面对世家的有意打压,当真是精疲力尽。
    谢盛不由想起了自己在先帝时期世家畏惧自己的样子,现在才明白,他不过是被先帝捧了起来而已,不过是一个打压世家的工具。世家畏惧的并不是工具,而是手持工具得罪先帝。
    跟在谢盛身后的群臣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而谢盛则是快步登上了自家的马车回了家。
    谢府之中,谢檀书正指挥着锦衣卫搬走自己母亲留下的最后一批嫁妆,内院里是自己妻子的哭声和尖锐的诅咒声以及二儿子的骂声。
    谢檀书搬走自己母亲的嫁妆,对于谢夫人来说可谓是要了她的命,享受了那么久荣华富贵的生活,一朝却是不能享了,那简直是从云端跌落泥地,这比让谢檀书杀了她还难受,更别说她早就把谢檀书母亲的嫁妆当做是自己的了。
    只见谢檀书坐在谢府的大门口一边翻看着账本一边道:“十几年了,我母亲名下的铺子田产收益也不少,也一起拿走吧。”
    话音落下,刚从马车上走下来的谢左相闻言差点站不稳身子,他几乎是怒不可遏地走到谢檀书的面前道:“你当真要将此事做得如此狠绝!”
    带走自己母亲的嫁妆也就算了,为何还要这十几年里田庄铺子产生的收益!谢檀书这是要掏空整个丞相府!
    只见谢檀书将账本合上,秀雅绝伦的脸上露出一个嗤笑道:“不过是我应得的。”
    谢盛闻言压低了声音道:“谢檀书你这本尽心竭力为了小皇帝,你可知他是将你架在火上烤!”
    “当你得罪完所有人,他再也压不住群臣的愤怒时,你猜猜他会杀谁!”
    谢盛为官二十余年,他见过太多被先帝弃之如履说杀就杀的酷吏了!那些酷吏哪个不是为了先帝鞠躬尽瘁,可是先帝呢?可曾有过一点怜惜之情。
    今日朝堂之上,锦衣卫所做之事让群臣更加忌惮谢檀书,一旦谢檀书稍有行错差池,或是陛下表现出冷淡,那群家伙便会疯狂地反扑,将谢檀书打入十八层地狱。
    然而谢檀书却是不甚在意地道:“那又如何?”
    谢盛闻言怔住,谢檀书不应该让他救他吗?只有谢檀书愿意听从他的话,让他重新积攒势力,朝堂之上他的话才有举重若轻的效果,这样才能在陛下厌烦谢檀书之后保下他一命来。
    然而,谢檀书早就愿意成为陛下杀人的刀,至于结局好不好,他早就不关心了。
    这般想着,谢檀书笑了起来道:“比起我的结局,谢丞相还是想一想自己的结局吧。”
    说完,谢檀书看着最后一箱嫁妆被人抬出起身道:“谢丞相准备好银子,我明日会来取。”
    话音落下,谢檀书便策马消失在雨中。
    宣室殿中,姬昭收到了从北离
    探到的消息,北离王突然驾崩,北离太子贺兰舜双目失明已然被废,二皇子以自己年长强行登位,三皇子五皇子带着各自的追随者自立为王。一时间,北离内部四分五裂,自顾不暇。
    姬昭收到这个消息后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大昱黄河改道内患不平,若是北离不乱,此刻攻打大昱,边境的安危和受灾的难民他必须要做一个取舍。
    幸好,他不用面对这样的困境。
    姬昭捏住手中的消息看向已经黑透了天空道:“也不知道萧楚之那里如何了。”
    此刻,雨水已停,浓厚的云层中露出几点星子,姬昭看着只觉得沉闷。萧衍走后,他已经三天没有睡好了,也不知道萧衍何时回来。
    “陛下,天色已晚,还是早些休息吧。”福公公走到姬昭跟前催促道。
    “是吗?”姬昭恍神,一看时间居然已经子时了。
    于是,姬昭任由福公公帮忙解开了发冠,换上了寝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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