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我却要……出去玩,总觉得很不真实。”少女嘟嘟哝哝。
林翎在她身旁,依照先前苏长柒的吩咐,和她解释自己先前的去向。
“虽然在下潜伏的事还未暴露,但必然已引起上层人的察觉,先前的少尊,恐怕便是来试探的。”
他并不知道少尊与穆语的关系。
“对了,我来的时候,仙长问了我一个奇怪的问题。”林翎又道。
他神色有些紧张。先前他虽然有许多心眼花招,但都是因为他把苏长柒当做可拉拢的党羽,希望能借助他为先魔尊报仇。
结果拉拢失败,不仅如此,还被救了一条命。
林翎大感丢人,发誓报答恩情之余,也恨不得冲到正殿,随仙长一起砍了邪灵的人身。
因此,他有理有据地为苏长柒的奇怪发言感到担忧。
叶沁竹:“他说什么了?”
昨日她的态度很明确,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会放弃。她给苏长柒消化的时间,而他直到现在,都没有给出答复。
林翎:“他问我,假如他要杀我,我会怎么样。”
“又问我,假如叶姑娘您要杀我,会怎么样。”
叶沁竹:“?”
“哎?”
叶沁竹:“你怎么回答的?”
“那当然是引颈就戮。”
林翎回答的铿锵有力,说完,脸上表情古怪:“但仙长听完,似乎对此特别不满意。”
林翎战战兢兢:“你说仙长,会不会是因为什么原因,一时间想不开?叶姑娘,仙长和您关系近,要不您旁敲侧击,多问问他……”
罪魁祸首叶沁竹:“……”
苏长柒会有这种想法,确实是她干的。但她绝无此意,阿七理解成什么了?
叶沁竹不过是用苏长柒听得懂的方式,保证绝不做甩手掌柜,绝对不会抛下他,有那么难听懂吗?
少女露出震惊的神色,片刻后,垂眸不语,低声叹了口气。
“林翎,想杀他的人,是不是很多?”她没问苏长柒的身份。
叶沁竹不用林翎回答,看他的脸色,心里就知道答案。
是。
阿七没理解她的意思,搞不好,他还以为自己真的对他起了杀心。
——怎么可能啊!
——也不对,像裴述那些人,不就是先救了他,又反手害他。他怎么敢完全信任自己,信任叶沁竹不会变成裴述那样的人。
小姑娘瘪瘪嘴,把符纸收入空间囊。
这些是她拜托林翎帮忙买的,用自己的灵石做结算。
既然确定要出门,某项规划就要提上日程。
报酬。
她的灵石,在结算过后,已经由十九枚缩水到十五枚……
难道在临别之日,叶沁竹得举着十五枚上品灵石:“感谢阿七的配合,这是你的报酬,期待我们下次再见。”
思之令人发笑。
此次出行,目的本就是观修真界风光,她询问过林翎,确实能靠出售符纸赚取钱财。如果能趁机多赚点钱,也不枉她先前狮子大开口。
叶沁竹盘算计划的时候,忽然察觉有人接近。放出神识外探,发现那名女管事正行色匆匆,绕过长廊,往寝殿走。
苏长柒随意地坐在一旁,饶有兴致地偏头看那位管事,看他的神色,并非是什么要紧事。
叶沁竹收拾完毕,从里间走出,正好迎面撞上管事。她眼底混沌,一副没睡醒的模样,显然是被苏长柒下了术法。
女管事:“圣女殿下,您先前喊我留心的事,终于有眉目了!”
叶沁竹瞪她:“什么事慌慌张张的,给我滚下去。”
她如今一夜便点亮七星盏,更印证神灵宠儿的身份,浮灵教低等级的侍从,谁敢招惹她。
女管事点头哈腰:“圣女殿下,您不是要我留意肃玺仙尊的动向吗?”
“我今日收到消息,他出现在浮灵教地境外,尚未被那群修士占领的地界中。我听说他……”
叶沁竹眨了眨眼:“嗯,好,我知道了。”
“你退下,我这两日要出行,等祭祀花轿来了,再传讯给我。”
她兴致缺缺,和昔日紧张万分,揪着管事询问肃玺仙尊是何方神圣的模样大相径庭。
熟练地指挥管事乖乖听话,向后转,齐步走。
没等女管事走远,少女转身,凑到苏长柒身边。
“你特意让她告诉我的?”
男子坐在外间竹椅上,正闭目养神。他三指搭在腕上,为自己诊脉。
听到叶沁竹的话,苏长柒睁眼:“我以为,你会想知道有关此人的事,特地让她进来告知你。”
前几日,叶沁竹一听到肃玺的名号,便惊恐万分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叶沁竹默了默:“你不是和我说过,他不是滥杀无辜的人吗?要是运气不好,见到他,老老实实交代自己从何处来,做过什么事,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苏长柒点头:“自然。”
叶沁竹:“那没事了。”
“性命无虞,我不怎么在意他。”
除去一点。
肃玺仙尊,和她一样,是治疗魔息的灵药。叶沁竹很想寻到他,商谈有关制药的细节。
当然,叶沁竹并不打算和阿七说。
她换上一副期待的神色:“阿七,我们什么时候出行?”
“很快便行。”苏长柒道。
他把手从腕上移开,长眉微蹙。
而后露出清风朗月般的神情:“我现在画移形符,此符玄妙,你且看好。”
像是从未听过钟青青最后的话语,从未感知到体内的变化。
第26章
关于出行的事, 苏长柒安排得有条不紊,简单地与叶沁竹讲明。
“至于林翎和裴述……”
“林翎会在暗处跟随。他知道许多奇闻轶事、风俗民情,若是有什么我解释不了的, 你可以问他。裴述会坏事, 我让他和侍从一起,留在此地。”
苏长柒:“你若同意, 我便如此安排。”
叶沁竹满脑子出去玩,都快把其余人全忘了。闻言,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我觉得这样很好。”
可怜的裴医生,自从来到行宫,不是在当工具人,就是在当工具人的路上。好容易他们两要外出, 还被安排了和敌方侍从一样的待遇。
叶沁竹忍俊不禁。
“阿七心细如发, 我不如也。”适时跟上一句吹捧。
叶沁竹想起其他事:“你现在出去,外面不会有魔息吗?”
苏长柒:“那些东西, 只会在魔域和浮灵教的境内有, 修真界内极少。”
叶沁竹:“不用遮掩面貌吗?”
苏长柒:“我已经用了术法,只是你看不出来。”
瞎操心, 结果发出自己幻术免疫的叶沁竹:“……”
她不再吱声,安静地看苏长柒画符。
苏长柒的手指很长,描画之时,修长细指伴随灵力流动, 令人赏心悦目。
为了让叶沁竹看清楚, 他特地取来张白纸, 在其上绘制符文。
他端端坐于庭外台上, 体态直挺,提笔写字时, 皓腕悬空,如一尊白玉像。
玉色长颈上,用作掩饰的绷带早被拆下。那道干脆利落,又触目惊心的伤口落于其上,显得白璧微瑕。
他身上,不知还有大大小小多少处这样的伤痕。光是这些,慢慢愈合、养好,也不知道要花多久。
叶沁竹眯起眸子,她努力把注意力放在符文上,等记下各处细节后,就开始忍不住,频频看向苏长柒。
“此为移形符,地点我已选好,就在宁玄机所说的密道附近。”
苏长柒如名温和的师长,说完话,转头,看见叶沁竹眉宇间有些忧虑。
“不必担心。”他道,“有我在,不会有事。如果你要去有危险的地方历练,我也会替你把关。”
叶沁竹摇头:“不,我没有担心自己。”
她盯着苏长柒看。他现在的模样,她看习惯了。但那终究是他二人的独处,要是出现大庭广众前,感觉有些不合时宜,缺了点什么……
“你等我一下。”她忽然道。俏皮地眨了眨眼,脱兔般,重新奔回里间。
很快跑回来,掌中多处卷缠绕好的绷布。除了白布,叶沁竹还把里间的圆镜一面带出来。
她把圆镜摆到矮桌前,放正,取过截白色长带。轻手轻脚绕到苏长柒身后,作出个环住脖颈的圈。
叶沁竹:“我来包扎一下。要是就这么出去,万一吓到过路人,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