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担心中猛然一凛。
他的感知绝对没有出错,那股力量,是内息还是?
热流消散无踪,清平子原本颇为红润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目中难掩惊诧之意,不过随即恢复了正常。
“小友说不得是因祸得福,与我辈先贤有缘。”清平子收回手,目光牢牢的注视着顾担,意味深长的说道。
顾担不动声色的看着他。
是挺有缘的,坑我四十三年寿元能不有缘吗?
至于清平子探查到的东西,无非就是肉身被硬生生提前催发了十年。
他以为是丹药带来的好处,实则是硬生生多砍了他十年寿元!!!
只是,这些东西顾担完全不必解释。
有本事你丫自己吃一颗试试!
见到顾担的模样,清平子哪能不明白对方根本不信。
想了想后,清平子从怀中拿出一张羊皮卷,说道:“此为内息之术,可调理身躯。小友痊愈之后勤加练习,若有效不妨到清风观寻我。”
这一下连庞琦身后的太医们都忍不了了。
蹬鼻子上脸还要挖墙脚是吧?!
嘴脸不是这么上的!
“不劳您挂念,太医院有养生之法,比之清风观也不差。”许志安上前两步,神色不善的说道。
“莫不是当我太医院无人?”太医令庞琦已经开始撸袖子了。
眼看惹了众怒,清平子也不解释什么,面色不变的站起身来,拱手告辞。
“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
庞琦气得是面色潮红,直喘粗气。
“清风观这群瘪犊子越来越嚣张了,竟敢跑到太医院宣扬自己的养生之术。”有脾气暴躁的太医冲上来就要把清平子留下的羊皮卷给撕了。
然而顾担伸出手,先一步将其抢到了手中。
“嗯?”
原本同仇敌忾,谩骂不休的一群太医们目光纷纷望了过来。
那一道道目光仿佛在说:你小子这就叛变了?!
“咳。”
顾担干咳一声,心念急转,“我有一言,请诸位静听。”
“如今方士霍乱朝纲,败法乱纪,恶积祸盈,目中无人,罪不容诛!”
“然其蛊惑帝王,以旁门左道滥充仙家术法,却无人能够侦破。致使圣眷在身,旁人只能退避三舍,明哲保身。”
“但其骄傲自大,竟敢将安身立命之本留之与我手,这不正是我们的机会吗?正所谓师夷长技以制夷也!只要研习、拆穿他们的手段,又何愁不能揭破方士的真面目?若今日将其毁掉,这种来之不易的机会又要多久才能得到?”
情急之下,顾担的口才可谓发挥到了极致。
“师夷长技以制夷?”庞琦眼前一亮,抚须道:“说的也有道理。”
身为太医令,他非常赞同这句话。
主要是赞同其中的批判性。
而真正懂得医术的太医们很快就将那张羊皮卷给过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顾担的手中,并给出了自己的专业评价。
“丧心病狂之言,视之如牛粪也。”
当然,这次太医们没有那么无情的转头就走,而是纷纷探查了一番顾担的身体情况,最后一致决定应该静养休息一些时日后方才离开。
只有许志安留了下来。
“许叔,你们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顾担终于得空问了出来。
“唉,我们过去想告御状,结果那个清平子就在皇上一旁!其巧舌如簧,伶牙俐嘴,三言两语间便迷惑了皇上,不仅没有被惩戒,反而还说你与道家先贤有缘!”
许志安咬牙切齿,颇为屈辱的说道。
很显然,这次告御状没有达到心理预期不说,还反被人家给登门恶心了一顿,狠狠的上了嘴脸,心中能好受就怪了。
“不过,也不是一点效果没有。皇上知你大难不死,特意将你提到了医士,以资鼓励。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许志安拍了拍顾担的肩膀,沉声道:“你也是遭罪了。”
医士,九品,可以理解为御医助理。
这一下就已经让他走完了御医一半的路。
只要再熬那么几十年的资历,他就有机会成为八品御医,登峰造极抵达医者巅峰。
趁着这个机会,顾担连忙道:“谢皇上隆恩。只是如今我尚未诊治过一位病人,骤然成为医士,怕是不妥。”
“太医院这么多人,治病救人也无需你去诊治,老老实实研读医书,有什么不懂的问我就行。”
许志安一声叹息。
如今文武百官,家家皆有方士。
就算有什么疾病也根本不会再通知太医院,方士就给解决了。
连御医都用不上,区区一个医士哪里需要做些什么。
“承蒙皇上如此大恩,若不能尽快掌握医术,我有何面目见人?不知许叔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我快速诊治病人?”顾担问道。
“胡闹!医术岂能速成?”
许志安怒瞪顾担一眼,“人命关天!若只是治不好还不算什么,开错药方,致使病情加重如何算?即使运气好,并未加重病情,可耽误的治疗时间又如何去算?”
“是是是。”
眼看许志安生气,顾担连忙认错。
医者毕竟不是其他职业,能够糊弄了事。
人命关天,想要速成那就是在玩别人的命。
俗语有言: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就算他真的出去诊治,拿着太医院的招牌当幌子,别人看他这么年轻也是事倍功半。
他自己也不想成为谋财害命之人,故有此一问。
眼看顾担知错,许志安的愤怒才算稍减几分。
又见顾担脸上那明显的失落之色,许志安嘴唇抿了抿,还是道:“你若真想实验医术,倒还真有一个去处,就算诊治错了,也无甚大不了的。”
“还有这种地方?”顾担狂喜,侧耳倾听。
“监狱。”
第3章 不得其法
顾担的脸色立刻就黑了下来。
他那个便宜老爹就是去天牢诊治的时候,被明知必死的歹徒极限一换一而亡。
让他去监狱看病?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许志安连忙补充道:“监狱亦分三种。你爹去的那种叫做天牢,防备之森严与皇宫相比也不差多少,关押其中的歹人皆是皇帝亲判,直接杀了都是便宜他们。此生无望再走出,故皆是一心求死之人。
还有一种名为地牢,关押的多是江湖中的各路豪强和作乱贼子,一个个死有余辜又有武艺在身,防备也颇为森严。
最后一种才是监狱,关押的多是不法商贩啊,地痞流氓啊,小偷小摸啊,并无甚危险之处,也不至于逼的人想尽办法同归于尽。”
大月王朝立国已二百余年,其间几多变故不便多言。
在发展之中,三种监狱模式也慢慢施行。
犯人的情况不同,关押之地也各有不同,分工明确。
“你若想练习医术又不至于被人刁难甚至找上门来,监狱倒是不错之地。只要别开太过猛烈的药,就算有点后遗症也可说是监狱之中关押太久之故,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许志安解释道。
“这……我再想想。”
顾担思量了一会儿,觉得许志安说的很有道理。
犯人嘛,不死就不错了。
就算得了什么病,除非马上要死的那种,否则监狱都懒得通报。
即便如此,每年刑期不到便死在监狱中的犯人不知凡几,可曾有人闹事?
他开的药再怎么不靠谱,那也是有理有据,怎么也不至于吃死人!
天牢有前车之鉴,必不可能去。
地牢多是有武艺在身的江湖强人,危险性也极大,保不齐就有看他不爽的。
监狱则关押的多是作奸犯科的草民,罪不至死,不值得找人强行一换一,危险程度和风险都是最低。
最重要的是,不用负责。
心中虽然有了盘算,可顾担并未着急。
等到许志安离开后,拿起那清平子留下的羊皮卷。
“引元经。造化之门,藏于神中。引灵渡海,晦暗始明……”
顾担念了出来,慢慢的将羊皮卷上的内容过了一遍。
又看了一遍。
甚至又倒着看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