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见伯爵。”
诺瓦利斯言简意赅:“翡翠郡是克莱蒙家族的领地,不是罗兰·罗赛尔的领地,我见伯爵不需要经过罗赛尔的许可。”
连诺瓦利斯都不能见伯爵?
莉莉安挑了挑眉梢,她反应迅速,摆出一副轻松姿态。
“这么巧,”她温声道,“我也正打算去见伯爵,不如一起吧。”
“莉莉安小姐!”
护卫长顿时急了:“还是等罗赛尔先生回来再说也不迟。”
“没关系啊,有我、有加勒特爵士您在,不是吗?”莉莉安劝说道,“伯爵大人将您册封为护卫长,证明他更信任您而不是罗赛尔先生。我相信您能保护好伯爵大人。
“何况诺瓦利斯大人从石桥村赶来,一定是有要紧事。我想谁也无法承担耽误审判庭的责任。”莉莉安又补充。
话说到这儿,加勒特爵士也明白了。
莉莉安小姐这是提醒他呢:异端审判庭不好惹,拦不住诺瓦利斯并不是他的责任。但若耽误了审判庭做事,伯爵视如亲子的罗兰·罗赛尔可不会替他承担罪责。
而且,她还说“有我在”。
相当于好心地将一部分责任包揽在了自己身上,与加勒特爵士共同分担。
哪怕知道莉莉安是想借着这个机会与伯爵见面,可她这轻描淡写地帮忙,还是让加勒特爵士感到几分暖心。
事已至此,他也没道理继续阻拦了。
加勒特爵士一声叹息:“我来为您与诺瓦利斯大人带路。”
莉莉安扬起笑容:“劳烦爵士。”
克莱蒙伯爵的主卧室坐落于翠峰堡的最高层,一步步拾阶而上,如客房的长廊一样,每处墙壁、每个拐角,都放置着价格不菲的名画古董,突出一个财大气粗,又彰显了城堡主人不凡的品味。
就是为了保护这些古物,翠峰堡一排排巨大的窗户都被厚重的窗帘死死掩盖,那是一丁点光都透不进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天没亮呢。
再怎么古老的建筑,也不一定非得整成哥特恐怖片现场吧!
莉莉安走在这昏暗幽深的环境中非常不自在。
但对于翠峰堡的常驻人员来说,他们都已经习惯了。加特勒爵士见怪不怪,直接推开了楼顶主卧房的房门。
卧室之内,一片漆黑。
同样厚重的窗帘遮住光线,竟是一点光都透不进来。屋内的女仆赶忙起身,点亮了蜡烛。莉莉安尾随着爵士进门之后,只觉得阵阵腥臭越发明晰。
空气不流通的闷味……与不可忽视的血味和几不可查的腐烂味道扑面而来。
饶是莉莉安在臭气熏天的光辉城住了十五年,也不免拧起了眉头。
“大卫?”
床榻之上,沙哑的声音传来。
室内实在是太黑了,莉莉安根本看不清,只能依稀可见一名男性的影子勉强坐起:“这两位是……”
诺瓦利斯毫不客气地自报家门:“亚历克斯·诺瓦利斯,我是来向您汇报女巫案情况的,大人。”
阴影之中,克莱蒙伯爵清了清嗓子。
“抱歉,诺瓦利斯大人,”他说,“我本该在昨日与您见面,但近日病情加重,我自昨夜起就高烧不退,实在是无法招待客人。”
高烧不退?
莉莉安侧了侧头。
可是听起来,克莱蒙伯爵的底气十足,哪里有带病的样子。
“伯爵大人,”莉莉安轻声出言,“您现在正在发热吗?”
“什么?”
她想亲自确认伯爵的情况。
莉莉安迟疑片刻,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失礼了。”
语毕,莉莉安直接上前。
走到床边后,阴影之中的阿诺德·克莱蒙伯爵才显现出真容。
触及到黑暗中的蓝色眼眸,莉莉安身形微顿。
这……他比起莉莉安想得年轻好多。
说好的七十四岁呢,床榻上的克莱蒙伯爵,怎么看也就五六十岁出头的样子。
尽管卧病在床,可他衣衫整洁,一头花白长发整齐地拢到身后,冰蓝色的眼眸清澈锐利。伯爵身形瘦削,面容极其苍白,突出的颧骨和疏于打理的胡茬倒是展示出几分病态。
莉莉安朝着伯爵伸出手。
在她的指尖即将碰触到中年男人的前一刻,对方不着痕迹地挪了挪枯槁手腕。
只是半寸距离,却不轻不重地让莉莉安落了空。
“米勒小姐,”他的语气中听不出情绪,“我亲爱的未婚妻并不因年龄差距而对我产生恐惧或者嫌恶,这真是令人感动。但即使您是我的未婚妻,第一次见面就着急碰触,未免也太过冒昧了。”
莉莉安:“……”
她现在知道罗兰·罗赛尔为什么会得到克莱蒙伯爵的信任了。
这一模一样的阴阳怪气,“视如己出”是吧?说是臭味相投也不过分。
不过,这带着几分讥讽的言辞叫莉莉安莫名放下心来。
能这么说话的人,肯定不会是什么合伙人操纵的傀儡。
只要翠峰堡不在罗兰·罗赛尔的掌控中就行!结婚之后,莉莉安只要熬死克莱蒙伯爵,她就有继承翡翠郡的可能性。
“大人,”莉莉安不轻不重地反击回去,“我假设您的身体病了,头脑和耳朵却没生病。加勒特爵士和罗赛尔先生理应将我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转告了您——我只是听闻您高热不退,想为您做点什么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