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小嘉把枪握在手里,眼眶红红的看向谢厉。
谢厉下意识看一眼他手里的枪,常小嘉立即用枪指着谢厉的额头,凶狠道:“怎么?想抢枪?”
常冠山靠在床头,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他气管里痒得厉害,抬手捂住嘴唇低咳,竟是一边咳一边笑。
时弘箐走到床边,给常冠山第一杯温水。
常冠山接过来喝了,缓一口气,才说道:“小嘉,你看明白他是什么人了吗?”
常小嘉看着谢厉,说:“我不明白。”
常冠山用手指指向谢厉,“你带回来这个人,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个卧底警察,他从监狱里就开始接近你,你以为他真喜欢你?他是利用你混进鸿坊,你看他一旦得势,马上就把你一脚踢开,毫不留情。”
常小嘉双眼通红,他慢慢抿紧了嘴唇,说:“我不信。”
常冠山笑一声,说:“你自己问他。”
谢厉沉声道:“我没有。”
常小嘉看着他。
常冠山说:“他骗了我们,你一枪杀了他,这件事爸爸就不跟你追究了。”
常小嘉没有动手。
谢厉突然朝常小嘉伸出手,他看常小嘉没有躲避,轻轻握住了常小嘉拿枪的那只手,对准自己前额正中,看着常小嘉说:“如果不相信我,你就开枪。”
常小嘉依然没有开枪。
常冠山神情温和,目光阴冷地看着他们,安静地等待常小嘉的决定。
常小嘉最后放下了枪,他转向常冠山,说:“我要证据。”
常冠山说:“证据?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法庭吗?你居然跟我要证据?”
常小嘉站在了谢厉前面,态度坚决:“不然我不会杀他的,也不会让别人杀他。”
常冠山轻轻叹一口气,他说:“小嘉,你太让爸爸失望了。”
常小嘉的脸色在房间的灯光下有一种异样的惨白,谢厉站在他旁边,甚至能看见他透明皮肤下面淡紫色的血管,他抬着头,尖巧的下颌呈现出倔强的弧度,他对常冠山说:“我不能没有谢厉,他死了我也会死。”
常冠山的脸色晦暗不明,他垂着眼帘,沉默了很久之后问常小嘉:“如果他是警察,他接近你利用你混进我们家里,你也不在意?你要把他继续放在身边,直到把我们所有人害死为止?”
常小嘉说:“我会打断他的腿把他关起来,哪里也不让他去,什么都不让他做,只要他活着。”
常冠山原本阴沉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个称得上古怪的笑容,他说:“倒也像是我的儿子。”他最后挥了挥手,“你带他回去吧,不过你要记住,谢厉这个人从此以后已经死了,他再出现在我面前,只能是个死人。”
常小嘉说:“我知道了。”
谢厉被带回了常小嘉住的小楼。他并不是没有反抗的余地,但是他知道他从常小嘉身边逃开了恐怕也没有办法离开这个家,他闻到了一丝戒备森严的气息。那是隐藏在枪管里按而未发的硝烟,阴暗的角落里,不知道有多少支枪已经对准了他的头。
他被人用手铐铐在了常小嘉房间的浴缸里,因为铐的位置太矮,他不得不跪在浴缸里面,才能让自己的手不被拉扯着。
常小嘉从常冠山那里离开之后,就一言不发,他让时弘箐先出去,自己蹲坐在浴缸的边缘,眼睛直直地看着谢厉。
谢厉不觉得膝盖被坚硬的浴缸硌得疼,他就是心疼常小嘉,他说:“小嘉,我是爱你的。”很多话他必须要告诉常小嘉,这样就算他死了,常小嘉至少不会以为从头到尾只是一场欺骗。
他以为常小嘉还要追问他究竟是不是卧底警察,可是常小嘉什么都没说,只无神地耷拉着眼皮看着他,像是在等待什么结果。
谢厉总是感觉常冠山不可能就这么放过他,甚至他觉得常冠山会因为他而迁怒常小嘉,他说:“你别管我了,离开这个家吧。”
常小嘉眨了眨眼睛,突然问谢厉:“想抽烟吗?”
谢厉看着他没有回答。
常小嘉双脚赤裸,小心翼翼地在浴缸边缘挪动,在距离谢厉更近的地方蹲下来,他点燃了一支烟,自己先吸一口,然后贴上谢厉的嘴唇,把没有吞下去的烟雾渡给他。
谢厉说:“你爸爸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混蛋,你不要继续跟着他了。”
常小嘉问道:“那我怎么办?”问完了,又给他渡过去一口烟。
谢厉让那口烟雾在肺里转了一圈才吐出来,他本来想说让常小嘉去找警察,话到嘴边仍是说不出口,于是道:“走远一点,他找不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