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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嵇叔夜,魏晋名士也。琴音冠绝,文墨精通,人品如孤松独立。排俗取祸,受钟会所嫉,以致广陵绝响。”
    高度概括地讲完两个故事,祝北河对自己还挺满意,还是那副严师的庄重神情,问狄其野:“你可有体悟?”
    狄其野想笑。
    狄其野忍住了,郑重反问:“我不明白?”
    见狄其野有好学之心,祝北河心内熨贴,耐心点出自己讲故事的用意:“主公不会误会你,他人也不会?所谓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可小人君子毕竟一时难分。故而做人还是和光同尘,随和一些。”
    太高人欲妒,过洁世同嫌。古往今来,都是这么个道理。
    狄其野沉吟片刻,点头:“您说的有道理。”
    没想到狄其野如此听劝,祝北河大受感动,追问道:“那日后?”
    狄其野奇怪地看他一眼:“日后?”
    “既然有理,何不从之?”祝北河心下突觉不妙。
    狄其野笑了。
    “道理是道理。”狄其野给自己倒了杯酒,“做人是做人。”
    这下换祝北河不解了。
    没等狄其野回答,只见帐帘诡异的微动,祝北河机警喝道:“谁!”
    帐帘又动了动,露出一张马脸。
    无双歪着脑袋,像是不明白祝北河为何大喊大叫,然后踢踢踏踏地走进来,往狄其野身边一躺。
    守帐门的近卫在帐外通报请罪,狄其野说不必,双方都对无双的所作所为习以为常。
    祝北河看着这一人一马,心里是大大的不妙。
    狄其野推开凑过来想尝酒的马头,对祝北河解释道:“您看,无双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不喜欢被关在马棚里,按理说来,它不是匹好战马。然而王婆卖瓜地说,无双是我见过最好的战马。它在战场上勇猛敢冲,迎敌刀枪毫不畏惧,甚至越战越勇,正是因为它性子野,胆子大。”
    “谁都知道好马应当驯服,谁都学过做人的道理。可毕竟性格天生,人无完人。何必强求他改?”
    祝北河听这话耳熟,这不就是刚上学时,族中纨绔少年有意刁难教书先生做的诡辩?
    因此祝北河也觉得好笑:“人性恶也,故需教化。人无完人,不是放纵自身惫懒的借口。”
    狄其野叹气:“祝将军,我觉得人活一世,放纵一二也没什么。”
    祝北河皱眉:“你以势山百姓为质,此事定会被人大做文章,主公也许不会当真罚你,但想来,也不得不做出姿态斥责一二。你年纪不大,为何如此固执?”
    狄其野也觉得头痛。
    也不知祝北河为何要来跟自己大谈做人,他不是个闷声做事不多话的人吗?怎么突然这么好为人师了?
    帐外近卫奏报,纪南来信。
    狄其野正不想说话,立刻让人进来禀报,信使带来的是嘉奖令,还有一份王榜,说是交与祝北河将军,主公命他着人抄写,在青州散布。
    狄其野一目十行,轻咳一声,把王榜交给祝北河。
    “狄其野将军奉楚王命令,剿除名阀势力,救青州百姓于水火……”
    看到此处,祝北河面对这份颠倒黑白、厚颜无耻的王榜,顿悟了。
    狄其野如何肆意,轮不到他祝北河操心。这朵奇葩,头顶上有主公这片天罩着。
    然而同样是捧,有个词叫捧护,有个词叫捧杀。祸福难料,不是他一个家臣能插手的,只得由狄其野饮水自知。
    因此祝北河定定地看了狄其野一眼,心下叹息,三言两语领了命,竟是再无多话,出了将军帐。
    无双趁狄其野沉思,长舌一卷,舔了一口酒,没想到狄其野护着不让喝的东西却不好喝,怒了,把酒杯一踢,又踢踢踏踏地跑了出去。
    次日,狄其野令祝北河与主力王师继续围着威远城,等他回来再做计较。他带着精兵,开始攻打青州余下的城池。
    他从势山城继续往东打,再往北上,从北到南逐个城池下来,收到顾江,恰好是绕了一圈。
    连着打各个城池,狄其野用的是虚虚实实、虚实相结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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