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其实那时候,顾烈心中也是难生喜怒的,那些嬉笑怒骂,不能说全是作伪,顾烈是一心要与他们兄弟相处并肩作战,才用心与他们打成一片。
可那毕竟不是本心所为。
那时顾烈是怎样在部下面前用心的勉强自己,同时还要在刀光剑影中带着楚军争霸天下,可以说在内在外都不得松懈片刻。
顾烈从一开始,就走的是一条孤零零的王道。
如果没有重来,顾烈一辈子,都会是这样孤零零的走下去。
狄其野想来,顿觉后怕。
“你不能半路丢下我啊。”
狄其野到此时,才更深的理解了顾烈这句话。
*
顾烈不知他家将军有了新感悟,他还在政事堂见人。
来人是严家家主,严六莹。
现在,是前任严家家主了。
严六莹那日被狄其野一点,心中到底忧虑,后来左成岚事发,严家人竟然深信左家不会倒,并不以为然,认定了左成岚能够全身而退。
严六莹手中权力大多放给了侄子侄孙,严家人对她面上恭敬,也只是恭敬而已,对她的劝告,大多置若未闻。
尤其是自己如珠如宝宠着的侄孙女,在左成岚伏法后,求到她这里,说:“我们严家富可敌国,而今左姐姐的父亲为定国侯所害,咱们严家如何不能为她申冤?”
从那一刻,严六莹心底明白,这个家,是彻底没救了。
京城近来热议的,除了太子即将大婚,就是严家家主叛家离族的消息。
严六莹今日来见陛下,是来辞行的。
她骨子里是个顽强的人,否则,不可能在国灭家难风雨飘摇之夕担起严家的担子。
“民女愧对陛下赏识,”严六莹挽起鬓发,凄然一笑,“那日民女在陛下面前夸下海口,说要为陛下行商万里,为大楚冲盈虚而权天地之利。万万没想到今日,落得个无家无族,浮萍自流的下场。”
顾烈却道:“六莹过谦了。你为严家做的一切,寡人看在眼里。做生意么,哪有稳赚不赔的,都是一时起一时落。若有心,东山再起,指日可待。自己当家作主,也好过为他人子侄做嫁衣。”
严六莹心意一动,可又是踌躇:“民女如今只手单拳,虽也有些得用人手,可已是这个年纪,着实再难走南闯北了。”
“若要过安稳日子,寡人也不强求,”顾烈随和道,“若是还愿意行商,秦州是个好地方,日后必成东西贸易之门户。”
严六莹顿时定了主意:“谢陛下提点,民女明白了。”
顾烈却又问:“你这么离开京城,当真没有牵挂了?”
严六莹一愣,却又笑了:“陛下这话,民女听不明白。牵不牵挂的,不清不楚无名无份,没什么好说的。”
顾烈总不能替人告白,于是也笑了:“你说得对。有些人,不敢开口,就让他后悔去吧。”
严六莹飒爽一笑,起身告辞。
出宫门的时候,严六莹坐着轿子在前头走,后面一个颜法古愁眉苦脸地跟着,跟到严六莹家门口,无言无语地走了。
严六莹一进门,招呼伙计:“都麻溜儿的打点行装!”
伙计们各个纳罕,自家姑奶奶平日里骂人发狠都带着笑脸,怎么今日面圣回来这么生气呐?
第139章东窗事发
颜法古走着走着又回了王宫。
顾烈刚着人去仔细护送扶棺回钱塘的兰延之,正问近卫他家将军回来没有,就看到颜法古蔫头耷脑地进来了。
顾烈奇了。这要是想通了,该到严六莹门上去,要是没想通,那就回工部干活去,来见他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