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是强制晚自修的,闻煜早就习惯了。周文康说这件事的时候他偏头看了眼,傅予寒还维持着同一个动作,睡得仿佛死去。
直到第三节课,趴了半天的人才依稀动了动。
刚醒来,他头还垂着没动,显然非常艰难。闻煜不自觉地把注意力从黑板上挪下来,分给了他一点。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后,傅予寒还没抬头。
闻煜终于还是没忍住。
“你昨晚干嘛去了?”他压着声音。
傅予寒的脑袋转了十五度:“问这做什么?”
要不是上课时没太多噪音,他的这句话低哑到几乎听不见。
“好奇。”闻煜喉结滚动了一下,垂下眼,“看你睡得跟去世一样……昨晚没睡?”
傅予寒嗯了声。
“那……”闻煜舔着嘴唇,“我给你的信息看见了么。”
身边的人突然没声。
过了大约半分钟,他终于抬起一点脑袋,把手往抽屉里摸:“我看看……”
缺睡让他的思绪有点混沌,傅予寒摸出手机,按了好半天,才意识到那玩意儿早就没电了。
“一会儿我去讲台底下充个电,”傅予寒低咳一声,“你给我发什么了?”
闻煜从书包里摸出一个充电宝,从桌下递过去,眼神看着黑板:“自己看。”
“……”
手机接上电源,没多久便震动一下,出现了开机画面。傅予寒始终垂着头在等。
他真睡了倒好,醒了又一直垂着头,就好像在抽屉底下做什么小动作。讲台上的老师往这边看了好几眼,闻煜忍不住问:“干嘛不抬头?”
“丑,”傅予寒说,“压到额头了,会红。”
“……”
闻煜偏头笑了下。
“有些人注意下啊,别以为坐后排上课就能随便开小差了,我今天复习的东西就讲这一遍,下节课复习下个单元,不好好听后果是你们自己承担的啊。都高三了,心里有点数。”
这节是物理课,老师是个利落的中年女人,姓赵。
她向来秉持“你爱听不听”的讲课风格,很少维持纪律,难得出声,一时间好多人都把头转了过来。
闻煜连忙规矩坐好。
同时他也发现,很多人不敢多看傅予寒,探究的目光几乎都在自己这儿。
有时候闻煜觉得,人类真是很有意思,一个人只要表现得冷淡一点,就会被视为“不好招惹”;而他,因为笑容多些,无论是一中还是这里,大家都以为他很好相处。
皮囊才是最大谎言,偏偏所有人都吃这一套。
而他难得说句实话,接收人到现在还没给他回应。
赵丽华点到即止,又重新开始讲课,那些目光不得不收了回去。闻煜轻轻哼笑:“好了,没人看了,别低头了。”
傅予寒终于把头抬了起来。
闻煜瞥了他一眼——额头上没红,可能是消退了;但缺睡让他整张脸有些失血,比从前更白,眼底青黑,眼角挂着一圈血丝。
憔悴极了。
“你哪句话是真的?”傅予寒轻声问。
闻煜笑了:“怎么,不信?”
“你不是喜欢他么,这么好的机会……”傅予寒拧起眉,像是困惑,“为什么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