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傅青河无羡,小蛮又是惊喜,眼泪终于忍不住的扑扑落下轻泣道:“听外面贼人说傅伯死了,小姐差点哭晕过去,还以为全没了指望……”这时候似乎又突然想起林缚只是个没用的书生,羞涩的从他怀里挣扎着站起来,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傅青河身上,“傅伯,你快去将那些贼人都杀干净……”
林缚暗骂一声:小娘们还真现实!
“林公子救了我,”傅青河说道,“船上贼人不多,我跟林公子会伺机出手……”
小蛮看了林缚一眼,诧异的眼神里流露出的疑惑也太明显:怎么可能是他救了傅伯?
林缚不清楚苏湄对之前的自己有什么看法,但是记忆中苏湄对他还是能够以礼相待,这小娘们却不会掩饰,心里想什么心思,眼睛里都表现出来。林缚气苦,抓过她的手,说道:“现在不是多说话的时候,你赶紧拿了东西回去,不要让贼人起疑心,让苏姑娘也放宽心……”
小蛮犹豫了一下,小手没有抽回来,给林缚握着,出奇的觉得平日看不上眼的无用书生也能让她安心——惊惶、近乎绝望了一夜,任是谁出现都会让她情不自禁的依赖,小妮子心里不知道这其中的分别,心想自己竟然愿意给他抓着手,再想到刚才贴在他身上的狼狈样,心里生出些羞涩,都有些不好意思抬头看人,顺从的看着他挑了几本书册与几件用旧的木钗子,跟着他走出尾舱。
林缚贴着小蛮的耳根吩咐了一些事情再让她走回船头去,伏在暗处看她进了前舱室,也不知道小蛮有什么落在看守海盗眼里,只听着有人大声抱怨:“贼娘的,这活不是人干的,船板都戳穿了!不知道赵老大怎么想,那边能给什么好处,能比日这两个大小娘们更爽?”
“废话少说,割了你的舌头!”又一个声音呵斥前头那人。
林缚静伏的片刻,将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就退了回来,将他看到的情形详细说给傅青河听。
傅青河皱着眉头思索,说道:“他们拿木楔子从外面将窗户楔死,是防备里面的人,他们没有想到还会有其他人在船上……”他是想趁着大雾潜过去,拨开窗子将两人先救出来,然后找机会上岸。
傅青河的法子不大可行,林缚也不直接否定,只小声提醒他:“苏湄姑娘给关在前头……”这船上几个海盗都守在船头,还有几个受伤海盗就在苏湄隔壁的船舱里,从外面将木楔子拔出来开窗救人,很难保证不弄出些声音来;再说悄然救出人后为免给海盗发觉需要立即下水——江上大雾虽然便于隐藏行踪,也可以从水流大致判断岸的方向,但是此时船已经出了白水河口进入扬子江了,这一段是扬子江的下游,江水辽阔,加上秋潮未退,江面差不多有二三十里宽,就算海盗不追下水,林缚也不觉得自己有把握带个人安然无羡的游上岸去。他见傅青河有些急躁,又宽慰道,“船上还关着几十个肉票,这伙海盗肯定要拿到赎身银款之后才会真正出海前往晋安……”
白水河口离扬子江的入海口不足三百里,要是海盗不中途耽搁,顺水而下,黄昏之前就能出海,等出了海,想要救人就更难了;但是这伙海盗将几十个肉票留在船上,想来会做完这笔买卖再走人的,那留给他们的时间就很宽裕,林缚不希望傅青河太急。
“……”傅青河点了点,知道自己关心则乱,却又奇怪林缚为什么能冷静思考,心想他对小姐如此痴迷,也许彻底乱了分寸才更合乎常理。
林缚不管傅青河在想什么,继续分析道:“海盗要拿肉票童子去换赎身银子,很可能两只船会分开来走,只要画舫上的海盗少于十人,就算到时候给发现了,我们也有一搏的机会。”
“你说的不错。”傅青河承认林缚分析有理,感觉他就像潜藏在草丛里的毒蛇,耐着性子等待一击必杀的机会,真是奇怪自己以前怎么会对这么个人物看走了眼?
林缚与傅青河蛰伏在尾舱等待良机,偶有两三海盗到船尾甲板走动,也不见有人下尾舱来查看。在尾舱休息了半天,傅青河也恢复大半体力,身上的伤是个麻烦,也还能忍受,听着船尾无人,与林缚偷偷摸了出来,才发现江上的大雾已经消散,太阳正照在当头,两岸草木葱茏。
海盗船张帆要借风势,沿着江心航道作s形前进,林缚看见极目远处的江心有一座沙岛浮在江面上,面积很大。此时跟梦中后世有上千年的时差,千年时光足以让江河变道、沙积成岛,心想自己所熟悉的沿海城市只怕有许多还没有成陆吧,计算着船速跟时间,眼前这座大岛还没有出维扬府境内,不应该是记忆里的崇明岛;林缚另一方面怀疑崇明岛这时候到底有没有成陆。
见林缚极目远眺前方的沙岛,傅青河说道:“海盗或许会在西沙岛歇脚!”
之前的林缚拿后世的标准来说要算标准的宅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但是死读书也有些学识,只是缺乏变通而已。
眼前的西沙岛还是本朝立国之后才逐渐成陆的大沙洲,面积虽大,却不稳定,近百年间不断随江海潮水的强弱下涨上坍变化岛的形状。
沙岛地势低平,大半座沙岛都是浅滩,抗江洪、抗海潮的能力极弱,土地肥力差,再加上近年来江海盗猖獗,还没有人愿意上西沙岛耕种,迄今为止还是无人居住的荒岛。一到秋天,西沙岛浅滩上漫滩遍野都是开满白花的芦苇,也成了东海寇此时沿江入侵的一个理想落脚点跟藏身地。
船上还有几十个肉票要换成赎身银子,海盗需要找个地方临时歇脚,正如傅青河所料,海盗帆船拖曳着画舫直奔西沙岛而去。
芦苇又称荻花,也就是诗经里所述的蒹葭;看着灰白一片、与江天相接的芦苇荡,林缚心里想着要是能出其不意将二女抢出藏身到芦苇荡里,脱困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注意听着船头的动静,林缚与傅青河低声商议救人的细节。
海盗一定会分出人手去跟肉票家人谈判收赎银然后再将肉票送上岸——清晨时林缚贴耳在关押肉票的花厅外听了一阵子,里面关押着三十多个的少年,也不知道这伙海盗从哪里绑来这么多肉票而且能确认这些肉票身上的确有油水可刮——这将是他们出手救人的绝佳时机。
船从河汊道口进入芦苇荡,藏在芦苇荡里的鸟群就像箭雨似的射向天空,场面异常的壮观,林缚看着芦苇荡里积着厚厚的一层鸟粪,心想荒岛却是鸟的天堂,不知道两岸看到这边天空下的鸟群会不会觉得异常——宁海军镇的水营驻地就在江南岸啊!
进入芦苇荡才发现要带着二女藏身到芦苇荡深处并不容易。秋季江水丰沛,西沙岛近滩处淹水很深,河汊两边的大片芦苇只有花头露在水面上,只怕人下去头不能露出水面。加上水里水草丰茂,人进去很容易给缠住,带着两个不会水性的女人钻进芦苇荡深处,比横游扬子江不轻松。林缚与傅青河商议着还是等海盗分兵之后,只要看守画舫的海盗少于十人,甚至可以杀人夺船,之后即使有海盗凫水追来,他与傅青河以逸待劳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更大的可能是海盗人数也不多,还要分人守船,不知道他们的底细,不敢轻易追击。
船刚到芦苇荡深处,前头就传来一声喧哗:“贼他娘,宁海镇的水师船,两艘快桨船要包抄来,娘的,大家抽刀子准备干他娘的……”
海盗船的主桅顶上横木设有望哨,能够远眺敌情,听着前头喧哗,傅青河面露惊喜,官兵来救,总比他们杀人夺船清松。海盗船已经进入芦苇荡较深,再说短程水路,快桨船要比海盗帆船更快,这伙海盗除了硬战一场,想一点都不伤筋骨的逃跑却无可能。
傅青河见过宁海镇的水师快桨船,心想官兵再无能,两艘快桨船至少有八九十名兵卒,干翻三十个海盗应该绰绰有余。
林缚皱紧的眉头却没有松下来,他对所谓的官兵有着近乎本能的反感,脑口似乎还有子弹射中的痛感,他与傅青河先藏进尾舱里去,怕海盗调整船上防御撞见他们。
他们也没有到尾下舱去,就在一层的尾舱隔门关注着外面的局势发展。
海盗船拖着画舫进的芦苇荡是个狭窄的汊道,海盗船防御力强、战具也全,要大干一战,自然是调整两船位置将画舫让到里侧,海盗船在外面封住汊道——海盗都一齐跑到前面去防御,大敌来袭,画舫里只有两个受伤严重影响战力的海盗。
“好时机!”林缚低声轻呼,拿起短刀,与傅青河往船头潜去。画舫给封在河汊内侧,众海盗都在前头帆船上严阵以待,宁海镇的快桨船已经逼到近处开始射箭,前头的海盗自然不会注意这边,留在画舫上的两名受重伤海盗站在船头正全神贯注看着前头的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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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官兵来搅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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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舫上的两名受重伤海盗站在船头正全神贯注看着前头的战局,傅青河与林缚拿眼神、手势交流,一左一右悄然潜过去。傅青河猛然从后面钳住一名海盗的口鼻捂紧不使其出声,随手毫不犹豫的一矛扎进海盗喉咙眼,这名海盗在他大力钳制下闷声挣扎了一会儿断了气。
傅青河本来担心林缚处理不干净,他杀人的同时,一直关注着林缚那边,准备随时帮他一把——林缚考中秀才之后能从族中领取月银专心读书,这两年养得细皮嫩肉的,怎么看都不像习武之人;傅青河心想就算他再怎么镇定、冷静,杀人也是项技术活,处理不干净也是常理——当他看到林缚干净利索的掩杀手段,都有些发愣了,甚至背脊都有些发寒了,心想这小子要是来偷袭自己,自己能不能逃出去?
林缚将手里的死人悄无声息的放到甲板上,见傅青河在那里看着自己发愣,笑着说:“跟傅爷对练,我万万不是对手;杀人还有些小心得,什么时候切磋切磋?”
见林缚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傅青河也笑了起来,说道:“切磋武艺还行,切磋杀人就算了。”
傅青河那股子杀人的狠劲跟手法,林缚看他也不像寻常的武师或者镖客,只是各人都有各人的秘密,没必要打破沙锅问到底,转头看见苏湄跟小蛮二女脸色苍白的从舱门后探出头来,将刚才杀人的情形看在眼里,小蛮还夸张的拿手捂着自己的嘴巴,大概是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尖叫起来。
“将尸体拖进去……”林缚说道。
傅青河觉得在理,他们不能在甲板上停留,不能将尸体留在甲板留人发觉,也不能随意将尸体丢下水,只有拖进船舱先藏起来,让画舫看上去一切正常,他与林缚分别拖着一具尸体进船舱。
小蛮吓得直往后躲——昨夜海盗劫船时,她跟苏湄将自己关在船舱里,听着外面厮杀,没有亲眼看到过死人,这会儿看见林苏二人拖着尸体进船舱,十四五岁的女孩子如何不怕?
苏湄稍镇静些,像看陌生人似的看着林缚,待他拖了尸体进来,才惊醒似的往后让了让。
苏湄站在那里有些碍道,林缚抬头看了她一眼,视线跟她秋水深潭似的明澈眸子一接触,竟似触电的一怔,世间真有如此绝色的女人!
有着之前林缚对苏湄的记忆,但是重活过来,之前林缚的记忆给他总像是隔着一层纱、是别人东西的感觉,对苏湄的记忆也就像是打印在纸上的美女图片——女人的美远远不是冷冰冰的平面图片所能极致展现的,苏湄眸子里那惊慌又极力想镇静的神色,谁看了都会忍不住生出保护欲望来的。
“啊!”苏湄意识到自己碍了道,娇声轻呼着又往里让了半步,想要帮一把手,又不敢伸手拉尸体。
林缚就觉得小蛮是个大美人胚,但跟苏湄比起来,还是远远未长成,眼前佳人肤如凝脂,白若初雪,秀直的瑶鼻下烈焰似的红唇有着极美的曲线,精致的五官让人看了不无一处不妥,眸光流泄,洋溢着清媚脱俗的风情。林缚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即使图片上也没有看到过,心想也难怪之前那主为这娘们神魂颠倒,也难怪所谓的晋安二公子为这娘们费这么大的气力。
“又发呆了,小姐就不该出来……”小蛮刚看见林缚跟傅青河在外面杀人,心里惊怕,给血腥气醺得几乎喘不气来,待看到林缚给苏湄容颜所慑站在那里发愣,又觉得眼前这书呆子熟悉起来,忍不住笑了一声,也不觉得死人在眼前有多吓人。
给小蛮说破,林缚也有些尴尬,轻咳一声,从死人身上割了一大块干布下来,跟傅青河说道:“我去外面将血迹擦干……”昨夜厮杀过,船头甲板上血迹斑驳,新溅的血迹还是不同,擦干能稍加掩饰。
苏湄微瞪了小蛮一眼,虽然刚才在她的眼里林缚跟以前没什么分别,但是她听小蛮说林缚救了傅伯,又跟傅青河一起潜伏船上伺机救她们,这时候又为她们杀人,总不能再纵容小蛮轻慢人家。
小蛮刚才只是顺口说笑,完全没有以前轻慢人的心思,她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看着傅伯有些吃力,还勇敢的跟苏湄一起帮傅伯一起将尸体拖进船舱。
转眼间林缚又返回进来,他从其他船舱搜来海盗留下的两把腰刀,手里还抓着两套衣裳,看见傅青河坐在地上歇力,将一把腰刀递给他,问道:“怎么了?”
“没有什么,伤口有些崩……”傅青河坐直身子,将腰刀接过去,说道,“我们就守住这里,听外面声音,海盗应该抵挡不了多久,他们给困在河汊里也逃不出去,要防止他们杀人发泄……”
“傅爷能确信外面的官兵是得了白沙县的信来救苏湄姑娘的?”林缚问道。
傅青河蓦然一惊,忙爬起身来,林缚说中他一时没有想到的关键问题,催促苏湄、小蛮二女:“快快收拾一下,先跟我们躲到尾舱去。”
“外面官兵不是来救我们的?”小蛮给吓了一跳,脱口问道。
“可能是得信来营救我们的,也可能是营救后舱关押的那些童子,更可能是水师巡江撞上……”傅青河说道,又跟林缚解释,“花厅里关押的二十几个十多岁的少年子,都是这伙东海盗三天前突袭崇州县学所虏来的肉票……”这是他刚刚听苏湄说的。
傅青河也是懊恼,要不是林缚提醒,差点犯下大错,他知道朝廷的官兵如匪,风气极坏,甚至比土匪还凶恶,这两船水师官兵要不是得白沙县的委托来救人,看到苏湄二女,极可能见色起意,后果将不堪设想。
之前的林缚得七夫人资助读过县学,知道能送子弟进县学读书的人家大多家境殷实,心里骂了一声:玛勒戈壁的,这伙海盗倒是不笨,知道选择绑架的对象,还一次绑架这么多人,说不定背后有杜荣指点,只是缺了些运道。见傅青河要出去看情况,拉住他,说道:“去尾舱也不妥,官兵不可能不搜船。”
躲尾舱不行,直接下水也不妥当,谁知道海盗打不过会不会跳水逃亡,谁知道官兵会不会下水追击?在水里带着二女就是累赘。
“怎么办才好?”傅青河一时心急,也无良策。
“将衣服换上,先混到里面去,”林缚指关押肉票的花厅呶呶嘴,将手里的衣裳递给苏湄、小蛮,让他们赶紧换上男装混进肉票人群里去,“看看形势再说,也不定就是坏事。”
“只能这样,”傅青河知道林缚有急智,临时也想不到更妥当的对策,听着声音,官兵已占上风,说不定等会儿还会有海盗溃逃过来,“我到舱口看看,你们动作快些。”
苏湄这间船舱里面还有小室,二女拿着衣裳进出更换出来,转眼间变成眉清目秀的美少年,她们要往里走去,林缚喊住她们:“等等……”
苏湄不明其意,看见他走到桌前将油灯上的琉璃罩子取下来,以为他贪琉璃罩子让她藏着,焦急的说道:“不值什么钱?”
“一般大户人家也用不起,”林缚笑着说,走过来,手指伸到琉璃罩子里抹了几下,对苏湄说道,“不要动……”将从琉璃罩子抹下的黑灰抹她脸上,触手才觉得她的脸颊有着说不来的嫩滑,让人忍不住想多摸两把。
苏湄这才知道林缚是要将她的脸抹黑抹脏,即使穿了男装,她们俩也太显眼了,见他还有心情说笑,心里的紧张稍缓一下,不过给林缚抹了一下脸,仍有些不好意思,便说道:“我们自己来吧……”
情急时刻也不讲究什么男女之别,再说也没有时间给她磨蹭,林缚说道:“没有时间了,一起动手,你们仔细着将脖子抹匀了……”脸上抹黑但不能留着脖子白腻似雪。
苏湄也落落大方,总不能说让林缚帮自己抹脖子梗吧?微仰着脸,让林缚、小蛮帮自己抹脸,她自己手沾了灯灰将脖子抹黑,接着又一起帮小蛮脸跟脖子以及会露出来的手臂都抹得黝黑。
“如何?”苏湄问林缚。
林缚还是觉得苏湄的眸子太媚,说道:“到里面,你们记住尽量低着头就行……我等会儿要冒充海盗推你们出去,忍着些不要叫出声来;我还会放火烧了这里,你们不要惊慌。”
“啊……”苏湄疑惑的看着林缚,不明白为什么要烧了画舫。
“放心,官兵会救火的,我只是将你们的东西烧掉,不许心痛。”林缚说道。
“谁会心痛?”苏湄觉得林缚说得有趣,这房里有好些她喜欢的物件,烧得当然心痛,却也知道不烧也是给官兵抢走,偏偏林缚还不允许她心痛,想笑,又觉得现在不是笑的时候,出奇的,给他这么打岔,也不那么心慌了,心想他真会安抚人。
林缚带着二女直奔后面关押童子的花厅,一脚将上锁的雕花格子门踹开,也不管里面二十多个惊惶失措的少年,猛的将二女推了进去,拔出刀在门框上剁了一刀,凶狠的威胁道:“给爷老实点,伸手剁手、伸头剁头、伸鸡/巴剁鸡/巴!”
苏湄给林缚一把推倒在地,哪里想到林缚还能说出这么粗鄙不堪的话来,见他身上沾着刚才杀人的血迹,恶脸怒目的,哪还有半点书生的模样。知道他是不想因为这些给关押的少年露出破绽,心里还是觉得好笑,又觉得他这一把推得太大力了,手臂给他抓得都有些疼。
林缚回到舱门,傅青河问他:“怎么样了?”
“能瞒过一时。”林缚说道。
“那就够了。官兵是来救肉票,救一人能得赏银一百两。”傅青河说道。
“贼他娘,”林缚骂了一声,里面三十个童子,救一人百两赏银,那就是三千两银子,三百万钱,能抵一个大户人家的家产了,下意识的又问了一句,“海盗赎银要多少?”
“看情况。少至三五百两,多的万儿八千两,都有可能,海盗绑肉票之前都会踩底,不会逼迫人家倾家荡产都交不出赎银,当然也不会让这些人家好受……”傅青河答道。
“太贪!”林缚咬牙说了一句,就算平均每人平均五百两赎银,三十个肉票也是一万五千两银子的大买卖,仅凭这不到三十个海盗就要贪这么多钱,不是贪心是什么?难道说干了这一票就打算洗手不干了?
傅青河又问道,“我们去尾舱,还是直接藏到水里?”他觉得林缚有急智。
“等会儿直接跳水……”林缚说道,与傅青河先退回去,将苏湄那间舱室点燃,趁着火头不大,让傅青河跟他一起将这间舱室的门窗关紧。
傅青河不知所以,林缚也无法跟他解释清楚,总不能跟他解释空气中的氧在燃烧中起的作用吧?门窗紧闭会导致室内新鲜空气不足从而抑制火情的蔓延,等官兵过来搜舱时,突然撞开门,大量新鲜空气骤然涌入,火势也会陡然大起来,那就应该够他们一阵手忙脚乱了。
林缚跟傅青河又退回到藏海盗尸体的舱室,这两具海盗尸体也要处理掉,以免让官兵看出船上还藏着别人。
林缚与傅青河将两具尸体绑上一块压舱石沉入水底,整个过程中,傅青河对自己身为老江湖很是惭愧,却又疑惑林缚如此老练的手段是从哪里学来的,他认真观察林缚,肌肉、筋骨以及四肢都不像是习过武的。
身体能使技巧得到更好的发挥,但是会不会这个技巧,身体说了不算。之前的林缚不会水性,现在会了;之前的林缚没有习过武,但不妨碍他现在杀人。跟格斗不同,杀人纯粹是一件技术活,即使林缚手无缚鸡之力,一支笔、一张纸到他手里都成为杀人的工具。当然,身体的基础素质上去,杀人会更便利一些。林缚又不能跟傅青河解释:之前的林缚已经淹死,他是谭纵,不过是借了林缚的身体,又保留了他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