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昔云终于吃上了酒菜,只觉得从前的山珍海味远不及这些家常菜可口。这是人之常情,如果不是落到这个地步,像这样的饭菜段昔云根本看不上眼,如今却吃得津津有味。酒足饭饱,伙计拿过二两碎银笑道:“壮士,这是山鸡的价银,掌柜吩咐,壮士初次上门,酒菜就当赠送。”段昔云颇为不安,摇头道:“那怎么成,照价付钱才是正理。”伙计小声道:“壮士不知,今日你送来的野味全都用上了,老板至少赚了五十两,这点酒菜算什么。”段昔云这才点头。拿了银子出门,心里颇有感慨,当初要什么有什么,从没想到这吃食来得如此艰难。自己苦练多年武功还受了这么多苦,普通百姓该当如何?怀里的二两银子有着非凡的意义,比从前的几千几万两银票还要珍贵,段昔云决定留下这二两银子,将来让门徒也知道谋生的艰难。这一段经历影响了段昔云的一生,从此后段昔云对所有事情的看法都变了样,一流的高手落到民间也是束手束脚。既然有了谋生的路,段昔云就安下心来,漫无目的前行,充分体会到平民百姓的酸甜苦辣。这一日打猎时遇到一只紫色狐狸,这可是值钱的好物,段昔云追踪数十里,狐狸跑得没影,四下一看,竟然身处大山之中,找不到出山的路。这一惊非同小可,在这深山过夜可凶险得很。狐狸是顾不上了,想办法出山才是最紧要的。奔一个方向走了好几里,却走到一个断崖,眼看天色暗下来,段昔云心里明白,今晚只能在山中过夜了。此时的段昔云跟从前可不一样,身边带着酒葫芦,各样调料,火石。这是打猎之人必备的几样要紧之物,都有用途。段昔云在断崖附近一块巨石后生起火,就在火堆边盘膝打坐。只是腹中无食,难以静下心来。
朦胧之中好像闻到一股香味,登时勾起了段昔云的馋虫,奔波了一天,只吃了两个烧饼,忽然闻到香味,再也忍不住。于是跳起来四下寻找,果然发现一点火光,就在自己右侧二里左右。段昔云打起精神,熄灭了火堆,奔火光的方向前行。如果是普通猎人,根本不敢冒这个险,段昔云虽然输给高震,也是一流的高手,因此尽管路径难寻,荆棘丛生还是难不住他。靠近火光,逐渐看清,这里竟然有一间木屋,段昔云大喜,有了木屋就可以安心休息了。山里人淳朴憨厚,对外来的人极为热情,从不拒绝。靠近后发觉木屋前有一块平整的小空场,空场一边有一个火堆,一名樵夫打扮的人正在火堆边专心烤着什么。风里传来扑鼻的清香,段昔云从没闻到过,心里琢磨,是什么美味这样诱人?定了定神走上空场,这时四面寂静,烤火的人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看到段昔云问道:“你是什么人?这么黑怎么走到这里来?”借着火光段昔云看到,烤火的人是一名青年,浓眉圆眼,五官端正,一脸憨厚。于是抱拳道:“这位小哥,在下山中行猎,追一只玄狐迷了路,偶然发现火光,才赶到这里。”青年点头:“原来如此,玄狐是山里的精灵,你哪里打得着?我腾不开手,你先坐下歇会。”段昔云依言在一个木礅上坐下,搭讪道:“小哥在烤什么美味?”青年笑道:“什么美味,还不是最普通的苞米,也叫玉米,五谷中的第二位。”段昔云有些诧异,这青年显然读过书,穷乡僻壤的孩子多半上不起学堂,更不要说请先生教导。于是问道:“小哥读过书?”青年漫不经心答道:“看过几本,听你的谈吐不是一般猎户,应该识文断字,看来是时运不济,沦落到山野之中。”段昔云的心思全在青年烤的食物上,有一句没一句闲聊,青年倒是淳朴,有什么说什么,眼睛一直盯着火堆里的苞米。
等了多时,青年从火堆里取出一大堆黑糊糊的苞米,段昔云虽然知道苞米是百姓的主要吃食,自己却很少吃,偶尔家里人拿来煮熟的苞米,品尝一下也没觉得好吃。像这种吃法可从未见过,闻着香味肯定可口,腹中空空,面对美食难免垂涎欲滴。这个时候的段昔云不再是神刀门主,只是一个普通的猎人。青年把苞米放好,转头笑道:“算你有口福,我种的苞米都长成了,我用草药换了两坛五十文的好酒,准备大吃一顿,可巧你来了。”段昔云心里欢喜,连声道谢,青年摇头道:“谁还没个难处。”收拾好苞米,起身到木屋中抱出两坛酒,两只大碗,又拿出一个罐子,笑对段昔云道:“山里没什么好吃食,将就一下。”段昔云迫不及待坐到火堆旁,青年剥开一根苞米,清香四溢,段昔云学着剥下苞米的皮,一口咬下去,只觉得平生没吃过这样可口的美食,于是狼吞虎咽,青年笑道:“看来是饿了一天了,不要急,足够我们两个吃的。”段昔云饥肠辘辘,吃到烤苞米简直一步登天,连吃了七八根才长出一口气:“真是人间美味。”青年笑道:“这样的吃食有钱人根本看不上,老兄少见多怪了。”段昔云摇头:“不然,这烤苞米比山珍海味强多了。”青年笑道:“老兄确实像有钱人,什么时候都要端着架子。”段昔云纳闷,自己的吃相肯定不雅,怎会被青年看出来?青年笑道:“穷苦人饿了一天,见到吃食如同恶狼一般,根本顾不上别的。”
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虽然段昔云身上没多少钱,可是身份地位家世十分显赫,加上又是武林高手,自然有一种傲气,看不起山野之人。言谈举止间流露出来,自己不觉得,却被青年看出端倪。段昔云脸色一红,不管身份如何,这个青年对自己有恩,自己却心存轻视确实不好,于是致歉道:“小哥不要介意,吃过多少我照价付钱。”青年摇头微笑道:“老兄还是看不起我,几根苞米值得什么?山里人不像大城镇的人那么小器,父母兄弟都要算计。老兄不用记着这点小事,明日一别,相见无期,我们不是一路人。”段昔云心里生出惭愧之意,眼前的年青人胸怀坦荡,自己这个神刀门主却斤斤计较。青年打开罐子,里面是热腾腾的炒黄豆,金黄色的黄豆香气扑鼻,青年给段昔云倒上酒致歉道:“山野之人,没有什么好酒,将就喝几口。”段昔云正觉口渴,一口喝下大半碗,虽然酒味颇淡,却好似甘露一般,五脏六腑说不出的舒服。青年抓了一把黄豆笑道:“没有筷子勺子,老兄用手抓着吃吧。”段昔云尝了黄豆叹道:“每日能吃上如此美食,心愿足矣。”青年殷勤劝酒,两人吃完苞米,拿黄豆下酒,不知不觉一扫而光。段昔云这才仔细打量,细看之下,发觉这个青年不一般,筋骨极为结实,眉宇间颇有灵气,显见得心灵性巧,又能吃苦。于是问道:“小哥高姓大名?”青年摇头:“我不问你的姓名,你也不要问我,木屋里茅草甚多,尽管安歇,天明我指给你出山的路,你这样的人我可高攀不上。”段昔云心里不是滋味,又不能否认见面时心存轻视之意,按正常礼节,初次见面首先要通名报姓,一直等到吃饱喝足才问人家姓名确实失礼。无话可说,只好告个罪到木屋里安歇,青年收拾一下家伙,灭了火随后安寝。
天明后,青年详细指点出山的路径,段昔云谢过下山,继续一边打猎一边散心。青年送走段昔云,照常耕种读书,闲暇时采草药换钱买些油盐,日子极为平淡。段昔云的事青年根本没往心里去,也没指望段昔云报答。次日清晨上山采药,一团浓雾飘来,青年明白,浓雾一来什么也做不成了,只能等着,于是就在一棵大树下歇息。浓雾飘来,一切都变得模糊,青年毫不在意,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挥动木棒,驱赶蛇虫。正在百无聊赖之时,忽然觉得凉风袭来,浓雾中出现一个人影,青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样的大雾不可能有人上山,是不是山里的精灵出来了。想到这里不由害怕,仔细观瞧,发现一名白发苍苍的老翁缓步走来,青年再不多想,拜倒施礼,老翁来到近前含笑扶起青年,仔细打量。青年见老翁和蔼可亲,就算是精灵也不是吃人的那一种,心里也就不那么害怕了。问道:“老伯伯,你是人还是神仙?”老翁笑道:“傻孩子,当然是人,你怎么一个人住在大山里?”青年答道:“家里没人了,大伯要娶儿媳妇,没地方住,我就把房子给他们了。”老翁点头,看来这个孩子好让无争,颇为随和。于是又问:“孩子,你叫什么名字?”青年不愿意跟段昔云通名,对这个老翁倒不曾隐瞒,爽快道:“我姓尹,叫尹天雷。”听到这个名字老翁心里暗吃一惊,难道冥冥中真的有上天安排一切?当下满面笑容,拉着尹天雷的手到树下并坐,详细询问尹天雷的身世。尹天雷介绍,自己祖辈都是读书人,可是没有一辈出过当官的,后来遇到战乱才躲进深山,后来在山林中领悟到人生的真谛,再不出山。
老翁发觉尹天雷筋骨结实,臂膀粗壮,问道:“既然你们祖辈读书,你的筋骨为何比整日劳作的农人强上数倍?”尹天雷笑道:“祖父在世的时候经常陪我玩耍,对我说我们和飞禽走兽都是天地的孩子,没有什么不同。每个马群都有个头马,所有马都听他的,因为头马是最强壮的,也是最聪明的。人也一样,要想得到想要的一切就要成为最强壮的,所以我每日都翻山越岭,举石锁练力气,村里没人比我力气大。”老翁仰天叹道:“天意,看来这个孩子才是火神宫的真正主人。”尹天雷纳闷问道:“火神宫是什么地方,跟我有什么关系?”原来这个老翁就是高震的父亲,封闭火神宫之后四处寻找合意的人守护火神宫。后来听说儿子挑战神刀门主,父子连心,老翁也到了开封观战,只是没有露面。比武过后,老翁知道儿子下了黑手,不由心急如焚,神刀门已经得到四大名门认可,如果门主武功被废,必然邀约各门派联手复仇,那时儿子性命不保。多方打探,得知常霄慷慨拿出希世灵药保住了段昔云的武功,这才放下心来。段昔云留下书信离开,老翁一直跟在后面,生怕段昔云伤势未愈,出什么意外。老翁武功已入化境,段昔云丝毫未曾察觉,来到深山,老翁对尹天雷颇感兴趣,据多日观察,段昔云确实已经康复,可以放心了,这才留在深山,现身与尹天雷相见。尹天雷一报名,老翁就明白,这个孩子与自己有缘。火神宫除了火神刀以外还有一件神奇的兵器,叫作电光锥,招法极为巧妙,一共三十六式,名唤天雷破,威力奇大,几乎无坚不摧。电光锥和秘籍一直在老翁手上,从不曾显露,因为赤灵神威名远播,高震颇为羡慕,一直苦练刀法,老翁也就不提电光锥的事。今日尹天雷一报名,老翁马上想到天雷破,认定这个孩子就是上天安排的接班人,准备加意栽培一番。
尹天雷问起火神宫,老翁犹豫了一下,这时还不能和盘托出,于是笑道:“孩子,火神宫是老夫看守的一座宫殿,实话对你说,老夫略通武艺,准备寻觅传人,不知你愿不愿拜老夫为师?”尹天雷大喜道:“老伯伯一定是世外高人,我愿意拜师。”老翁问道:“你怎知老夫懂武功?”尹天雷颇为肯定:“这样的大雾,我年纪轻轻都不敢乱走,老伯伯竟然雾中登山,不是高人才怪。”老翁笑道:“算你有眼光,老夫自号星河野叟,虽然钻研武功大半生,却不为外人所知,江湖中没人知道老夫的深浅。”尹天雷道:“我记下了,既然要拜师,不能草率,我去准备一下。”老翁摇头:“习武之人不拘小节,只要心诚比什么都强。对了,前日你跟一个外来的猎户吃烤苞米,老夫看得眼馋,你就为老夫再烤一回,当作拜师礼。”尹天雷笑道:“这也太简单了。”雾气散去,两人回到木屋,尹天雷重新预备了两坛酒和黄豆,在地里摘了苞米,生起火来烤苞米,忽然想起一事,回头问道:“老伯伯,你怎么知道我请猎户的事?”老翁笑道:“说来话长,老夫就是跟着那个人来的,不是他我们还没机会见面。”尹天雷一撇嘴:“那个人不是真正的猎户,肯定是大城镇的人,我看不上他。”老翁点头:“你猜的没错,那个人身份尊贵,目空一切,如果不是遭到挫折,根本不会到这穷乡僻壤来。”尹天雷笑道:“我就说那个人不是猎户,果不其然,真正的猎户早就拿猎物回来道谢了。”老翁赞道:“你的眼力不差,脑子也好使,又肯吃苦,是练武的好材料。”尹天雷心里欢喜,精心把苞米烤熟,请老翁品尝。老翁已经多年没吃过烤苞米,看到段昔云和尹天雷狼吞虎咽,馋得直流口水,这回终于吃上了,乐不可支,也不顾身份,开怀大嚼,尹天雷笑道:“老伯伯的吃相才象山里人,那个猎户可差远了。”
三十四章 用心良苦
深山巧遇,尹天雷认准老翁是世外高人,自己无牵无挂,有高人提携正可以到山外走走,开开眼界。老翁吃过烤苞米,正式收尹天雷为徒,尹天雷大拜八拜,改口叫师父。老翁交代道:“老夫从没收过徒弟,只有一个儿子,可惜被美色迷惑,走入歧途。”尹天雷问道:“师父为何不教训于他?”老翁长叹:“那个尤物非比寻常,足以颠倒众生,儿孙自有儿孙福,由他去吧。为师看你根骨资质都不错,又肯吃苦,最难得就是这份心性,希望你始终如一才好。”尹天雷点头:“师父放心,徒弟读过不少书,心里明白的很。”老翁开始教尹天雷练习基本功,开始的时候尹天雷不适应,吃了不少苦,一个月后就不觉得苦了,浑身气血运行极为顺畅。老翁极为满意,心里明白,尹天雷没少下工夫,筋骨远胜常人才有这样的成就,否则光入门就需要两年光景。尹天雷饱读诗书,深受影响,对师父极为尊敬,每日除了练功以外,想方设法照顾师父的饮食起居,老翁极为欢喜。自己的儿子一门心思练习刀法,根本不曾给自己做过一顿饭,如今这个徒弟如此懂事,终于让自己享受到天伦之乐。尹天雷不但筋骨结实,练功刻苦,悟性也是不凡,对招数的变化应用颇有巧思,老翁看在眼里,喜在心上。每日陪尹天雷过招,师父倾囊教导,徒弟全心苦学,三月后尹天雷就开始练习天雷破。电光锥的招法特殊,与剑法有很大差异,电光锥形似宝剑,却没有刃,两尺长短,好像宝塔一样,顶端是个锥形。招数多为攒刺,老翁先用一根铁锥让尹天雷练习,真正的电光锥颇为沉重,净重四十九斤,目前尹天雷还使不动。师徒两人埋首深山练功,转眼半年过去,老翁在夜半修习内功的时候忽然感觉到顶门泥丸宫有了异常,心里吃惊,这是大限将到的前兆,如今徒弟的武功还没成,自己不放心,可是再大的本事也过不了这一关。时日无多,连忙带领尹天雷回返火神宫。
尹天雷生长在山村,根本没到大城镇去过,见到如此壮观宏伟的宫殿不由目瞪口呆,惊叹道:“好家伙,这么大的宫殿,一万人也要干上好几年。”老翁匆匆把尹天雷领到自己的练功石室,四壁都是图形,老翁一一指点,尹天雷牢记在心。老翁捧出一个石盒,郑重交给尹天雷。尹天雷接过来,觉得颇为沉重,问道:“师父,这是什么?”老翁脸色凝重,缓缓道:“这是你的兵刃,名叫电光锥。”尹天雷苦笑道:“师父,如今我还使不动,不如过一阵再给我。”老翁摇头:“时不我待,老夫已经没有多少功夫了,这才急着领你回来。”尹天雷大吃一惊,摇头道:“师父内功精纯,筋骨无恙,至少可以再活二十年。”老翁笑道:“傻孩子,师父归天是好事,内功圆满,打通全身所有经脉,无疾归天是习武之人最好的归宿。如果师父行走江湖,与各路人物打交道,肯定不会这么早归天。正因为韬光养晦,从不与人动手,才能提前圆满。”尹天雷明白师父说的没错,可是好不容易遇到高人,转眼就要分开难免伤感。老翁笑道:“孩子,师父能遇到你已经要谢天谢地了,时日无多,先把火神宫的来历告诉你。”于是讲述当初李纲丞相修建火神宫的良苦用心,自己祖辈看守宝藏的忠贞。尹天雷颇为感动,心里怨恨南宋的软弱无能,让李纲丞相的苦心付诸流水。老翁讲完经过,领尹天雷来到练功室,按下机关,地上铁板隆隆作响,现出一条通道,两人进入通道,走出百步左右,来到一道石门前,老翁叹道:“这里就是李纲丞相留下的宝藏,至于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带走的是我二弟赤灵神积攒的珍宝,也是一笔庞大的数目。今后这个宝库就由你看守,如今宋朝已经灭亡多年,这笔宝藏留在这里无用,你艺成后行走江湖,遇到大灾大难,百姓受苦的时候就可以取出宝藏,相信李纲丞相不会怪罪。”
师徒俩相处时间并不长,尹天雷见师父把宝藏交到自己手上颇为感动,连亲生儿子都瞒着,可见宝藏的重要,如今交到自己手上足见信任。老翁打开石门,里面都是大铁箱,整整齐齐排列两边,老翁道:“孩子,你要记住,使用宝藏的时候一定要宣扬李纲丞相的原意,让天下人记住这为国为民呕心沥血的一代名臣。”尹天雷连连点头:“师父放心,徒弟一定宣扬李纲丞相的功德,还有师父祖辈看守宝藏的忠贞之心。”老翁赞许道:“好孩子,师父知道你不会变心,将来不可限量。”看过宝藏,两人回到练功室,老翁交代道:“你的天雷破还差火候,要在这里苦练,估计半年左右你就能使电光锥了。那时你可以出山,到聚龙山庄拜见常霄,让他指点你。”尹天雷纳闷道:“常霄是什么人?为何要去找他?”老翁面露感激之色:“孩子,这个人刀法冠绝天下,乃是一等一的高手。淳朴善良,没有一点江湖习气,你可以完全信任他。”尹天雷问道:“宝藏也不瞒他?”老翁犹豫一下点头:“可以把宝藏的事告诉他,相信他可以很好的使用宝藏。”尹天雷问道:“师父,这个人长什么样?”老翁苦笑道:“为师也不曾见过,只闻其名,不知其人。”尹天雷颇为诧异,对亲生儿子隐瞒多年的秘密竟然交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看来这个常霄确实不简单,竟然让师父如此信任。
交代完宝藏的事,老翁放下一桩心事,抓紧指点尹天雷练习天雷破,至于身后事早就预备好了,用不着多费心。尹天雷知道师父的心意,抓紧每一刻苦练天雷破,老翁颇为欣慰,尽力把自己的经验告诉徒弟。只是心里还在牵挂一件事,就是独子高震,知子莫若父,经过开封的比武老翁看出,高震铁了心向常霄挑战。从常霄慷慨拿出灵药救治段昔云这件事看来,常霄胸襟博大,武功也到了新境界,儿子高震根本不是对手。一旦比武,儿子性命难料,这可是高氏一门唯一的血脉,一旦身死,高门就绝后了,九泉之下自己也没脸见列祖列宗。左思右想,亲笔写下一封书信,把事情的始末详细说明,请常霄看在高氏一门有功于国的面上给高震留一条生路。写完后郑重交给尹天雷,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转交给常霄。尹天雷收好书信,答应一定带到。老翁这才放心,就在尹天雷苦练使用电光锥的时候,老翁再无任何牵挂,安然坐化。尹天雷心痛不已,大哭一场,安排师父的身后事。把师父遗体妥善保存,放到后殿冰洞中与列祖列宗并坐,立下一个牌位,写上高门孝直星河野叟之灵位。上香祭拜。稳妥之后,偌大的宫殿只剩下自己一人,好在独处惯了,也不觉得寂寞。想到师恩深重,下定决心,不能辜负师父的一片苦心。尹天雷更加刻苦练功,天雷破日渐纯熟,虽然不知道自己武功的深浅,但师父有话,电光锥穿透石壁即可出山。尹天雷埋头苦练不辍,本来不急于出山,可是师父写信的时候心情沉重,显然事情紧要,尹天雷又想早日把信交到常霄手里,因此抓紧练功,完成师父的心愿要紧。
开封比武过后,通天堡声威日盛,高震虽然想战胜常霄,但心里还是没把握,一旦烈阳七式无功,自己下场好不了。本来打算废掉段昔云武功,彻底击垮神刀门,给二叔出口气。后来得知常霄拿出灵药保住了段昔云的武功,高震又恨又气,恨者常霄坏了自己的事,气者这样珍贵的灵药怎会落到这个傻瓜手里?如果自己得到灵药,肯定能达成心愿,战胜常霄成为第一刀客。心里烦闷,独自一人在大厅饮酒。玉蝴蝶美滋滋进来,径直坐到高震怀里笑问:“这么多人投奔通天堡,你还愁什么?”高震叹口气:“我就是气那灵药落到常霄手里,却被他白白糟蹋了,保住段昔云的武功又能怎样?如果我服食了灵药,肯定能超过常霄,至少与醉霞道人不相上下。听说常霄跟神刀门的陈洪仁有深仇大恨,帮助神刀门岂非恩怨混淆?”玉蝴蝶心里叹息:常霄胸襟广阔,不是你能理解的。嫣然笑道:“常霄是不折不扣的傻瓜,你应该高兴才是,如果他服了灵药,恐怕醉霞道人也不是对手,通天堡根本没有机会。”高震念头一转,拍案道:“不错,还是贤妻看得明白,常霄放弃大好的机会我应该高兴才是,他不要灵药我要,明日就派人到各地搜罗珍奇的药材,提升功力之后把握就更大了。”玉蝴蝶提醒道:“还要请一位名医,吃错了可就麻烦了。”高震笑道:“还是贤妻疼我。”主意打定,高震果然派人四处搜寻山参,灵芝,雪莲几种珍稀药材,聘请一位名医合药,准备提升功力对付常霄。高震心里明白,虽然通天堡人手不少,还是比不上常霄。虽然聚龙山庄没有几个人,可是常霄跟万仙堂主万俟嵩,南海龙王都有交情,一旦有事,这两股势力都会协助,通天堡这点人根本不够用,还要另想办法。
齐士真消息灵通,发觉南海龙王拨了三只大船跟常霄合伙做生意,万俟嵩派人协助。多年来齐士真一直独家经营南海船队的海货,利润丰厚,才能支持庞大的消息网。得到这个消息当然不痛快,三只大船一次就可以装载上千万两的货物,按说常霄没必要做生意,聚龙山庄的财宝根本用不完,可是南海龙王跟常霄乃是莫逆之交,不好说什么。齐士真极为精明,盘算之下猛然想到,是不是常霄察觉到自己不是真心结好,而是另有企图。照常霄的性情,不会公然翻脸,肯定会试探一下,这次跟南海龙王做生意是不是投石问路?一想到这里,齐士真不由担心起来,常霄这个人绵里藏针,虽然外表软弱,骨子里却从不服输,做事小心谨慎,没有把握的时候决不动手,一旦动手决不会留情。放过水性杨花的丁香,解散聚龙帮,江湖中人大多认为常霄软弱,没有武林高手的风范。可是常霄竟然在大漠除掉两名幽冥剑士,那可是一流的高手,照当时的情形,常霄用计引诱,一击得手,幽冥剑士竟然没有还手之力。缜密的心思加上卓绝的刀法,再有万俟嵩,南海龙王,青阳剑客这三个举足轻重的高手支持,百济大师的推崇,常霄简直无懈可击,一旦己方与雾灵山庄冲突,常霄的立场足以左右局势。左思右想,自己已经无力处理聚龙山庄的事,刚好通天堡崛起江湖,高震一战成名后抓紧扩张势力。经过多方调查,齐士真得知高震一心要与常霄一较高下,这可是好消息,齐士真马上发信,请出几名高手改变身份投入通天堡,见机行事。常霄的推测没错,齐士真背后确实有一股强大的势力,与雾灵山庄明争暗斗多年,一直分不出上下。两方互有短长,雾灵山庄靠丐帮传递消息,对江湖上的风吹草动了如指掌,雾灵山庄高手如云,神秘莫测。齐士真一方拥有庞大的情报网,高手数目不多,却都是独当一面的人物,两方互有所忌,难分优劣。
高震急于扩张,却不知身边已经埋下了隐患,齐士真有意扶植通天堡跟常霄作对,也是借高震试探一下常霄的武功究竟到了何等境界。据大漠回来的三人讲,当时就算三人合力也没有取胜的把握,不是说常霄的武功比三名高手加起来还高,最主要的是常霄两次得手,气势如虹,己方却接连失利,目标远遁,用计引来的常霄武功心计完全出乎意外,气势上弱了五分,所以就算交手也无济于事。当时常霄敢于面对两名幽冥剑士,就是说他有把握取胜,当务之急是试探常霄的武功,如果不能拉拢,也不能让他帮助雾灵山庄。齐士真利用高震确实是一步妙棋,隐身幕后,随时出击,牢牢把主动权抓在手里。可是齐士真还是不了解常霄,其实常霄根本无意卷入江湖纷争,大半心思都在刀法上,准备与醉霞道人一较高下。齐士真把精力转到聚龙山庄,根本没发觉是万仙堂与南海龙王合作。不过雾灵山庄却没有抓住机会拉拢常霄,反而产生了隔阂。本来伍青阳对常霄有大恩,常霄一直牢记在心,如果挑明的话常霄肯定会协助雾灵山庄。可是伍青阳遮遮掩掩,失去了最佳的机会。说穿了也简单,常霄刀法一日千里,伍青阳心里不服气,从除掉幽冥剑士这件事看来,常霄心计武功都已经超越自己,当初研讨武功的时候常霄显然留了一手,伍青阳有埋怨的意思。只是自己多次叮嘱常霄隐藏武功,如今自然无话可说。正好伍青阳的父亲,也就是雾灵山庄的庄主要伍青阳问常霄要追风驼,伍青阳只好挑明,常霄已经把追风驼放归大漠,难以寻找。老庄主大为不满,常霄明知道追风驼是自己心爱的坐骑,就应该妥善安置,放归大漠根本就是不敬尊长。却不曾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你连姓名都不说,凭什么要人对你推心置腹?
三十五章 南华圣母
虽然常霄已经觉察到江湖中这两股神秘的势力,却不想牵扯其中,如果伍青阳力邀,自然不好推辞。偏偏伍青阳自视过高,不忿常霄武功超过自己,这是名门高手的通病,如同段昔云看不起尹天雷一般,常霄出身普通农家,不被名门高手看重。常霄自然明白,也不以为意,每日与钟元,钟海研讨武功,这时有人送来家信,岳父日观王已经回到南海凌波岛,儿子得到月轮王的封号。月影公主兴奋异常,常霄倒无所谓,还是一如既往。武林人自然首重武功,这两股势力争来争去,到底争的是什么?伍青阳和齐士真神神秘秘,万俟嵩吞吞吐吐,常霄不愿意多费心思,醉霞道人享誉多年,高震搜寻灵药提升功力,自己不能懈怠。万仙堂与南海龙王合作,生意颇为顺利,林如虎精明干练,事事井井有条,价钱公平合理,南海龙王逐渐把一些贵重货物交给万仙堂销往内地。月影公主有喜,吵着要把父母接来,常霄发出书信,每日抽出功夫陪伴月影公主。日观王夫妻奔波劳累,不曾前来,只派人把花影公主送到聚龙山庄。月影公主不满意,花影公主劝解道:“妹妹,姐姐连儿子都不顾来照顾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月影公主道:“姐姐怀了孩子,父王母后忙前忙后,轮到我连面都不露,太偏心了。”花影公主笑道:“妹妹,父王远赴天竺,颇为劳累,母后也累得不行,不是有意不来。”月影公主这才安心。常霄得空到大厅与钟元,钟海饮酒。钟海道:“庄主,这几日山里好像来了生人,虽然我没看到人影,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常霄笑道:“你没看到,烈焰它们一定知道,把它们叫来一问便知。”
要说常霄这个人确实不一般,对动物比对人还要信任,烈焰奔到大厅外,昂首四顾,旁若无人。这是常霄娇惯所致,不过烈焰也确实值得自傲。常霄问道:“山里是不是来了生人?”烈焰抖抖鬃毛,把头向后甩。常霄笑道:“这些天没有陪你们玩耍,是我不对,你不要生气。”烈焰这才点头表示原谅,随即向山上嘶鸣,四蹄僵立,做恐惧状。常霄点头:“我明白了,你们不要靠近他们。”烈焰跑出去跟伙伴到黑龙潭戏水。钟元问道:“庄主,是不是来人很厉害。”常霄点头:“不错,能让烈焰产生恐惧的决不是普通的高手,八成是大漠遇到的银衣剑士一伙前来试探虚实,你们兄弟要多加小心。”钟海问道:“庄主做何打算?难道任由对方自由来去?”常霄摇头:“聚龙山庄不是龙潭虎穴,也不是任人来去的地方,来的人身份特殊,不会跟我妻子为难,我倒要斗一斗这些藏头露尾的神秘高手。你们兄弟不要闲着,这样的机会极为难得,不过千万多加小心,对方心狠手辣,诡计多端,稍有疏忽性命堪忧。”钟元笑道:“庄主放心,我们兄弟还没娶媳妇,不想这么快死。”常霄点头:“你们兄弟联手,应该可以自保,我们借助秘道探听一下虚实,摸清对方的情况再下手。”钟元问道:“秘道在什么地方?”常霄笑道:“我特意委托齐士真修建了秘道,不过既然是秘道,当然不能全盘交给外人。如果来人知道秘道,我们正好可以确定他们是齐士真一方的人,也就证明齐士真帮我的忙不怀好意。”钟海赞道:“庄主竟然有这样的谋略,实在想不到。”常霄叹口气:“身在江湖,当然要多加小心,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不管你怎样韬光养晦,只要别人认为你威胁到他,一样没好日子过。你们准备一下,今夜我们就动手。”
明月初上,三人收拾一番,换上黑衣,准备好兵器,常霄领着两兄弟来到观景楼,这里可以看到山庄附近数里的景物。常霄交代道:“你们看好,秘道就在楼下,我们一起进去,从两个地方出来,你们两个从黑龙潭后面的山坡上合抱的古松下出来,这条秘道齐士真知道,如果来的是齐士真一方的人应该有防备,你们多加小心,我就在你们附近。”钟元点头:“庄主放心,我们兄弟也不是好惹的。”商议之后,三人进入秘道,钟元,钟海许久没有动手,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摩拳擦掌准备大战一场。很快就来到秘道口,观察了片刻,没发觉异常,两人悄悄走出秘道,按照事先的约定,奔山坡上行进,蛇行鹤伏,没有一点声息。月色朦胧,风摆树叶沙沙作响,两兄弟小心翼翼前行,缓缓靠近山顶,隐约有一个人影在山头打坐,两兄弟对视一眼,加了小心,缓慢靠近。越来越近,看那人影一动不动,好似木雕石像一般,两兄弟各取兵器准备冲上去。就在这时,一声刺耳的声音响起,这是常霄发出的信号,危险就在身边。钟元,钟海不假思索,四件兵器展开,一声脆响,两条黑影被弹出去,隐入黑暗中。钟元心里暗道:好险,生死就在一瞬间,多亏常霄及时提醒。四下依然无声,两兄弟都明白,对方显然知道秘道,一直跟在后面伺机下手。第一次没能成功肯定还有下文,千万不能大意。忽然又有声音传来,乃是极为短促的兵刃接触之声,两兄弟明白,常霄开始动手了。两人向声音发出的地方靠近,借着月色看得分明,有四条人影围着常霄,青纱蒙面,手里都使长剑,身法飘忽不定,恍如鬼魅。
钟元心里不得不佩服,难怪师父推崇,常霄竟然在四名高手围攻之下稳占上风,四名高手围攻一人竟然守多攻少。就听常霄沉声道:“常某不是怜香惜玉之人,再若不知进退,休怪无情。”钟元心里一惊,听常霄的语气,这四人竟然是女子,什么女子能有这样的身手?动手的四人显然不会退却,身形合到一处,合力施出一招,四柄长剑合在一起,光芒大涨,好似电光一般射向常霄。常霄冷哼一声,身形巧妙一旋,龙鳞宝刀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好似彩虹一般绚丽。就听一声巨响,四条人影被震出丈外,站立不稳,坐倒在地。常霄闪电靠近,眼见四人难逃活命,这时山顶传来洪亮的声音:“刀下留人。”常霄收刀退后,朗声笑道:“前辈门人确实了得,女子能有这样身手难能可贵。”山顶上的人应道:“如果不是女子,恐怕早就丧生在宝刀之下了,上来一会。”常霄对钟元,钟海道:“你们就不要上去了,上面的人非同小可。”钟元点头:“庄主放心,我们兄弟明白。”钟海有些不放心,徒尚如此,其师可想而知,叮嘱道:“庄主小心在意。”常霄一笑:“料也无妨。”被常霄击败的四名女子手忙脚乱收拾一番奔山顶而去,常霄整衣从山道缓步奔山顶。
山顶上四名女子摘下青纱,竟然是风姿绰约的妙龄美女,常霄心里吃惊,这四人出手老练,剑法娴熟,身手极为了得,如此年纪竟然有这等修为,其师肯定是罕见的高人。四人侍立在一侧,正中是一名僧人,盘膝打坐,稳如泰山,常霄心里纳闷,僧人怎能收女弟子?无暇多想,抱拳道:“高僧来到聚龙山有何指教?”僧人一挥手,四名女子退开,僧人这才开口:“久闻庄主刀法精绝,深藏不露,今日一见,名不虚传,老尼钦佩之至。”常霄一愣,原来此人竟然是尼姑,凭自己的眼力竟然会出这么大的错实在不应该。当下施礼问道:“前辈哪座名山修行?怎么称呼?”老尼答道:“峨嵋南华老尼,受人之托前来会一会庄主。”常霄回想,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说过这个名字,猛然记起,当初伍青阳谈论天下高人,曾经提到过一位南华圣母,内功出神入化,一路梅花步深奥莫测,有移形换影之能,五梅手更是了得。想到这里问道:“前辈是不是南华圣母?”老尼微笑道:“圣母可不敢当,那是同道知老尼中年入佛门,有子在世,取笑之言。”常霄虽然恭敬,但心里明白,对方来意不善,不管身份有多尊贵也不能大意。于是问道:“前辈既然是佛门中人,怎能纵容弟子偷袭伤人?”南华圣母摇头:“庄主错了,老尼的门人都是尼姑,这四人另有师父。只因报仇心切,鲁莽行事,庄主海涵。”常霄纳闷:“在下何时与这四人结仇?”南华圣母笑道:“庄主在大漠斩杀的两名幽冥剑士乃是这四人的师叔。”常霄这才知道死在自己刀下的两名剑士的名称,点头道:“原来那四人叫幽冥剑士,果然身法诡异,正如其名。”南华圣母颇为诧异,问道:“难道伍青阳不曾把内情告诉你?”常霄忙道:“伍兄知我不愿插手江湖纷争,并未挑明。”
南华圣母乃是当代高人,马上察觉到常霄跟雾灵山庄之间有隔阂,并不点破,笑道:“庄主确实与众不同,老尼此来并无恶意,听说庄主有意挑战第一剑客,老尼特来试探一下。”常霄心里明白,把这件事透漏出去的人九成是齐士真。话既然挑明也就没必要否认,于是慨然道:“不错,在下确实有意与醉霞道人一较高下,不知前辈识得此人否?”南华圣母犹豫一下回答:“佛门不打诳语,老尼与醉霞道友颇有来往。”常霄心里明白了几分,齐士真一伙的首脑恐怕就是醉霞道人,别人根本没有力量与雾灵山庄对抗。南华圣母受人之托,远道前来专为试探常霄的虚实,当然不能只凭几句话下结论。看过常霄与四女交手,南华圣母心里多少有些明白,只是还要亲自试探一下。于是开言道:“见到庄主刀法绝伦,老尼不才领教一二。”常霄自谦道:“前辈过谦了,应该是指教才对。”南华圣母知道常霄言语谦和,一旦出手却极为果断,幽冥剑士最擅长伏击暗杀,却被他一举除掉两名,虽然回来的人说常霄使用计策诱敌才能得手,但出手一刀显示的深厚功力足以让任何人胆寒。南华圣母对此战颇为看重,从怀里取出一柄尺许长短剑,缓缓起身微笑道:“庄主留神,老尼要出手了。”常霄点头:“前辈请便。”南华圣母身形一晃,瞬间失去踪影。这是梅花步的奥妙之处,瞻之在前,忽而在后。常霄当然要小心戒备,对手是久负盛名的前辈高人,招数神奇,功力精纯,一招失手,后果难料。南华圣母贴身出剑,常霄身躯一矮,龙鳞宝刀斜斜劈出,刀光闪烁不定,封住了各个方位。就凭这一刀,南华圣母已经可以断定,常霄刀法必然经过千锤百炼,收发由心,快慢随意,乃是一等一的劲敌。两人一交上手,身形交错,已经看不出是两个人,更像是两只精灵在打斗。四名女子缓缓靠近,准备伺机偷袭,可是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两人身法快极,分不清谁是谁。南华圣母梅花步按奇门之数,变幻莫测,寻隙即入。可是常霄的刀法绵密之极,风雨不透,没有一毫空隙。南华圣母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心道: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多久,只要有一丝空隙就给你好看。
常霄心里佩服南华圣母的身法剑术,并不急于对攻,采取守势,试探一下对手的虚实。南华圣母仗着梅花步自保有余,招招抢攻,兵刃撞击之声好似雨打芭蕉,不绝于耳。常霄遇到高人,满怀欢喜之情,这些名门高手都有不凡之处,多了解一分,将来挑战醉霞道人时就多一分把握。两人出招迅速,数百招过去,不见缓慢,反而越斗越快,兵刃撞击的声音连在一起,根本分不清。南华圣母存心试探常霄的耐力,真气不断贯入手臂,劲力逐步增加。常霄却一如既往,任凭南华圣母如何变招,总以六合刀法应对。南华圣母久在佛门,胸中没有杀机,对胜负倒看得很重,无论如何不能输在后辈手上。常霄更加明白,如果赢不了南华圣母,根本没资格向醉霞道人挑战,而且今日之战情况特殊,一旦落败,就算南华圣母不下手,那四名女子也不会放过自己,这一战没有任何退路。不知不觉千招已过,两人还是分不出优劣,南华圣母虽然占有先机,却没办法攻进内圈,呈现胶着之势。常霄试探数次,始终摸不到梅花步的脉络,难以放手进攻,心里也佩服对手武功神妙,无懈可击。两人斗到一个时辰,身形逐渐放缓,四名女子认为机会来了,从四面缓慢靠近,准备围攻,一举把常霄刺于剑下。真正的高手耳目灵敏远胜常人,交手的两人都察觉到四女的心思,南华圣母心里焦急,如今虽然招数放缓,并不是说后力不继,而是寻找机会,发出雷霆万钧的一击。四女如果贸然出手,常霄不可能刀下留情,一旦丧命,自己没办法交代。想到这里心里一急,抢先发招,一道银光中宫直入,一分为五,剑光呈现梅花之形,五朵梅花从五个方位穿透刀光。眼看胜负就要见分晓,常霄身形后仰,龙鳞宝刀瞬间换到左手,从另一个方位挥出。南华圣母纵横江湖多年,从没见过在关键时刻敢于兵刃换手的事,眼见龙鳞宝刀好似银龙一般到了近前,来不及多想,挥剑招架,借势弹身退出丈外。
三十六章 推心置腹
四女准备偷袭,交手的两人却骤然分开,失去了机会,愣在那里。南华圣母斥道:“还不退下。”四女怏怏退后,常霄笑道:“她们自己找死,前辈何必多事?你救了她们恐怕也要被埋怨。”南华圣母叹口气:“这四个人出事老尼没法向她们的师父交代。”常霄赞道:“前辈梅花步果然神妙,今日大开眼界。”南华圣母摇头:“你还没有出全力,这个年纪竟然有这样修为实在难得。”常霄对四女道:“你们四个出手歹毒,精于潜踪暗杀,今日如非前辈保全,不可能生离聚龙山。回去对你们师父说,武林人光明磊落,使用这等卑劣手段早晚自食恶果,落到我手上只有死路一条。”一名女子不屑道:“就凭你那几手,根本不配与我师父交手。”常霄冷笑道:“你师父要是有把握杀我早就来了,用不着费这么多手脚。”说到这里,心头猛然掠过一丝阴影,事不宜迟,脚下轻点,身形不动,原地滑开三尺,反手出刀。一道银光骤然冲出,连南华圣母也觉得意外。只听一声巨响,一条黑色的人影被震开,常霄再不留情,刀光竟然凝成一线,好似流星一般撞出,气势如虹,快如闪电。刀光过处,血光崩现,伴随着一声惨呼,一条人影飞速远去,地上多了一只被斩断的手,手里还握着一柄赤红色的宝剑,与大漠中幽冥剑士的宝剑极为相似。常霄收刀冷笑道:“算你跑得快,留下一只手便宜你了。”四女花容失色,这柄宝剑再熟悉不过,难道师父真的来了?如果真是师父,怎能被常霄一招斩断右手?南华圣母心里有气,用这等手段偷袭实在有欠光明,只是常霄适才施展的刀法威力之强实在罕见,不由赞叹道:“庄主这一招威力之强,直追赤灵神的火神刀法。”常霄明白南华圣母不知有人趁机偷袭,含笑道:“前辈谬赞,愧不敢当,奉劝前辈自重,与这等人为伍早晚惹火上身。”南华圣母叹口气:“话是不错,可是如今的江湖风气大坏,各怀鬼胎,如果都与庄主一般磊落,段青霄也就不会退隐了。”
看到常霄危急关头施展的刀法,南华圣母心里明白,常霄一直未曾显露真正的实力,方才这一刀才是本身武功的精华所在,自己万万难以抵挡。想到这里,由衷道:“老尼真是佩服万俟嵩,他的眼力实在不一般,你确实有资格挑战第一剑客。”常霄心里的目标是段青霄,这位奇人才是当今的泰山北斗,在开封见到段昔云施展碎月斩时就可以看出,这一招夺天地造化,侵日月玄机,乃是刀法中巅峰之作。段昔云只得其形,远远未能掌握其中的奥妙。能创出这一招的段青霄已经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自己还有不少差距。当下对南华圣母道:“前辈好自为之,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再有人闯山,休怪晚辈刀下无情。”南华圣母点头:“武林中以武称雄,老尼艺不如人,没什么好说,就此告辞。”转身欲行,一名女子道:“能不能把宝剑带走?”南华圣母脸色一沉:“休得多言,连武林规矩都不懂。”四女只好跟随南华圣母离开聚龙山。常霄拿起宝剑,把断手弃掉,回想方才的情形心有余悸,没想到竟然有这样一位高手潜伏在身边,那一刻当真是生死悬于一线,稍慢半分性命就没了。下山与钟元,钟海会合,三人回到大厅,钟元问明经过唏嘘不已,钟海问道:“大哥所为何来?”钟元叹口气:“想不到我们兄弟连女子都比不上,今后如何行走江湖?”常霄劝解道:“你们兄弟不要灰心,这些女子跟死在我刀下的剑士是同门,他们显然有一套独特的隐形潜踪之法,刺杀我的人更精于此道,我也未曾察觉。如果不是灵光一闪,早就被一剑穿心了。讲究真实本领,你们兄弟并不差。”钟元问道:“以后如何应付这批人?”常霄拿起宝剑道:“看宝剑外形,可以推测出他们的武功特点,这些人擅长轻功,软功,动作快捷,内功另有巧妙,缺点就是剑术死板,只知一击夺命,没什么变化。这种宝剑破空的声音细微,但与别的兵刃颇有不同,你们牢牢记住,一旦听到这种声音立刻做出反应,只要避开第一击就好办了。”
听到常霄的见解两兄弟连连点头,钟海问道:“庄主,这一次虽然没有斩杀来人,却断了一只手,留下一柄宝剑,对方会不会再遣高手上门生事?”常霄摇头:“应该不会,他们试探我的武功深浅主要是担心我帮助雾灵山庄,这两股势力不相上下,各有所长,如果他们全力对付我就会被另一方找到机会。”钟元笑道:“就算来了也不怕,南华圣母自承不敌,还有何人敢到聚龙山庄闹事?”常霄点头微笑:“只有醉霞道人,想来他不会轻易露面。”钟海叫道:“不管怎么说,我们兄弟落后太多了,还要加把劲才行。”常霄自然要全力协助两兄弟,三人针对四名女子的武功研讨应对之策。果然不出常霄所料,接连多日风平浪静,没有人上门生事。月影公主足月产下一女,粉妆玉琢,眉目清秀,满月之时摆酒庆贺,家人来报,有一名年轻人前来下书,声称有要紧事。常霄问道:“书信何在?”家人回禀:“来人要亲手交给庄主。”常霄心里纳闷,万仙堂,南海龙王都有专门的信使,大哥段奎的信总是交给家人,这一次来的人会是谁?于是起身到书房等候,吩咐家人把来人带进来。功夫不大,家人领进一人,正是尹天雷,经过不懈的努力,终于穿透石壁,虽然招数还有缺陷,只为急于把信交到常霄手里才匆忙赶来。见面后常霄看出这个年轻人根底扎实,二目通透,是可造之才,和颜悦色道:“我就是常霄,书信何在?”尹天雷打量一番问道:“阁下真是庄主?听说聚龙山庄的铁臂神刀有一口龙鳞宝刀,乃是当今一等利器,可否一观?”常霄笑道:“你师父没教过你武林规矩么?看对方的兵器就是要挑战的意思。”尹天雷忙道:“在下没有挑战的意思,只是先师信里有机密大事,不能交与旁人。”常霄问道:“令师怎样称呼?”尹天雷答道:“先师自号星河野叟,与各门派没有任何往来。”
这个名字陌生的很,常霄冥思苦想,没记得听说过,心里纳闷,素不相识能有什么大事?于是笑道:“我不记得会过令师,你是不是投错地方了?”尹天雷答道:“先师确实不曾会过庄主,不过对庄主极为看重。”常霄点头:“也罢,拿信来一看便知。”尹天雷犹豫道:“阁下到底是不是常霄。”忽然发觉对面的人手里拿着一封书信,正是自己手上的,不由大惊。手上的信被人取走,自己竟然一无所知,转念一想,这个人一定是常霄,这样的高手不可能假他人名号。心里不由叹息,师父的话没错,这个人确实莫测高深。常霄仔细看完书信,颇为感动,星河野叟把心腹事全交给自己实在受之有愧。于是打发下人离开,问尹天雷道:“你师父既然把宝藏交给你,为何还要托付给我?”尹天雷答道:“先师怕我年轻识浅,不能好好利用宝藏,也怕走漏风声,落到别人手里。”常霄点头:“如果高震知道宝藏的事一定会全力抢夺,你可不是他的对手。”尹天雷道:“先师让我向庄主求教,希望庄主收留。”常霄犹豫一下答应:“也好,想来高震短期内不会到火神宫察看。这件事非同小可,你要记住守口如瓶,对我的家人也要防范,不能走漏一点风声。”尹天雷满心欢喜答应,能得到这样高人的指点肯定会大有收获。常霄把书信收好,安排尹天雷住下,摆酒为尹天雷接风。
因为高震翻脸无情,常霄并未把尹天雷与高震的关系告知钟元,钟海,免得产生隔阂,反正尹天雷的兵器与高震截然不同。当晚尹天雷迫不及待请常霄指点,竟然拿出天雷破秘籍,常霄笑道:“你倒真是放心,连秘籍都交给我。”尹天雷颇为自信道:“先师有言,让我完全信任庄主,而且庄主刀法冠绝天下,不可能希罕天雷破。”常霄轻叹:“令师如此信任实在不敢当,你能把如此庞大的宝藏交给我也是难能可贵。”尹天雷正容道:“这笔宝藏蕴涵着李纲丞相的一番苦心,先师数倍人的忠贞不渝,我岂能据为己有?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笔宝藏是属于天下人的,就算是皇帝也无权动用。”常霄点头:“难得你通情达理,令师眼光不差。你放心,只要肯努力,江湖就在你的掌中,要什么有什么。我孤身一人闯荡,这不是什么都有了。”尹天雷施礼:“后学年轻识浅,还请庄主多多提点。”常霄满口应承:“就冲你这份信任,我一定尽力,先看看你的武功。”尹天雷大喜,小心取出电光锥,常霄赞道:“果然罕见,这件兵器当世无双,你有此机缘,千万要珍惜。”尹天雷小心翼翼施展天雷破,常霄连连点头:“看来你没少下苦功,有这样的成就难能可贵,可是要想在江湖立足还要下十倍百倍的苦功,你要有心里准备。”尹天雷知道常霄成名的经过,能有今天的成就全凭刻苦,自己得到电光锥和天雷破已经是幸运多了。于是斩钉截铁道:“庄主放心,再苦再累也无妨。”常霄颇为满意,吩咐道:“明日你到黑龙潭里面练习天雷破,我感觉这路招法应该是在逆流中创出来的。”尹天雷从心里佩服,常霄只看一遍就明白关键所在,比师父的境界还要高深。深施一礼道:“师父让我在劲风中琢磨天雷破,庄主一语道破关键,佩服。”常霄笑道:“你师父的意思也不错,不过还是水里进步更快,不过吃的苦也更多。”
尹天雷回到房里,根本睡不着觉,心里欢喜非常,难怪师父让自己投奔常霄,原来此人如此慷慨。在水里练功这个诀窍对于自己来讲太重要了,不点破这一层,自己无论怎么努力也难以成为真正的高手。想到这里,心里极为感激,下决心将来一定报答这份恩情。常霄感于尹天雷推心置腹,这样的人如今可太难得了。向两个妻子交代一下,腾出手专门指点尹天雷。初次入水,尹天雷感到脚下虚浮,站都站不稳。常霄交代:“下盘乃是习武之人的根基,没有什么取巧的地方,你尽量气贯双足,适应以后就可以落地生根,岿然不动。”尹天雷深知,这些练功诀窍万金难求,各门高手讳莫如深,生怕外人知晓,常霄这样成全实在难得。道谢的话就不说了,尹天雷抓住难得的机会,在常霄指点下苦练基本功,一日至少在水里六个时辰。苦练数日,发觉常霄教的练功方法往往简便易行,但效果极好,只是要比常人多下数倍苦功。尹天雷明白,常霄吃的苦只有比自己多,没什么好说的,只有闷头苦练。钟元,钟海兄弟看到尹天雷在水里练功颇为好奇,这样的方法闻所未闻。于是找常霄询问,常霄解释道:“我是看了天雷破秘籍才领悟到这个法门,你们兄弟也可以试试,肯定有好处。”钟元问道:“庄主为何不尝试一下?”常霄笑道:“我当然也要体验一下,不过不是在黑龙潭,你们静下心体会身周水流的变化,久而久之,可以感知身边的任何风吹草动。”
于是尹天雷又多了两个伙伴,三个人互相较劲,交流经验,进步极快,就是不知道常霄在哪里练功。烈焰与三个伙伴经常到黑龙潭戏水,见到这三个人,认为是在陪自己玩耍,于是经常跑到三个人中间嬉戏,尹天雷不太适应,找常霄一说,常霄笑道:“这不是正好,黑龙潭的水纹丝不动,你们感觉不到水流的变化,有烈焰一闹,对你们更加有益。要知道高手相争,对身周的一切都要小心在意,如果前些时我明白这个道理就不会被人贴近内圈了。”尹天雷点头:“多谢庄主指点,我明白了。”这就是将心比心,尹天雷拿出天雷破秘籍,常霄才能领悟其中奥妙,转而指点尹天雷,对双方都有益。如果尹天雷留个心眼,就不会得到这个法门,常霄喜欢尹天雷正是为此。三个人在黑龙潭苦练,常霄自然不能闲着,举一反三,水中练功对内功刀法大有好处。常霄尝试着在各种水流中苦修,颇有收获,领悟到不少法门,心里对尹天雷有一份感激,如果不是这个年轻人拿出秘籍,自己不可能有这样的进步。开始的时候只在流水中练功,感觉顺流逆流的种种变化,后来尝试着到激流中练功,到后来干脆到瀑布下,强大的水流如同山岳一般势不可挡。常霄受过各种苦楚,根本不在乎,修为不知不觉又迈进了一步。至于尹天雷与钟氏兄弟,内外功都差火候,每日在黑龙潭苦练六个时辰已经到了极限。这是各人修为所限,没有别的办法。尹天雷得到这样的好机会,当然不肯偷懒,师父对自己寄予厚望,常霄毫不藏私的指点,如果不努力,怎么对得起这两位恩人?钟元,钟海兄弟也是获益良多,经过这一番洗练,耳目比从前灵敏许多,脚下落地生根,出招时犹如排山倒海,威不可当。有了这样的进步,两兄弟欢喜无限。
三十七章 拨开迷雾
尹天雷在常霄指引下进步神速,而火神宫原来的继承者高震却过着另一种日子,每日喝最好的酒,品尝最好的佳肴,穿最好的衣服,有天下第一美人陪伴,自认为比神仙还快活。不过心里始终放不下常霄这个心头大患,虽然战胜段昔云,声名鹊起,可是要挑战常霄还是没有把握。高震另有打算,常霄根基之厚实在难以比拟,要想取胜,只能另想办法。经过一番努力,果然得到一批珍稀药材,高震请名医合药,每日服食,感觉到浑身真气加强,丹田鼓胀,心里大喜,着手苦练烈阳七式,这是战胜常霄的唯一手段。玉蝴蝶就轻松多了,每日使奴唤婢,变着花样享受。通天堡如今人手不少,已经具备一定的实力,玉蝴蝶总想寻万仙堂的晦气,高震却知道万俟嵩不是好惹的,万仙堂势力庞大,好手众多,万俟嵩处置得法,深得各方拥戴,不能轻举妄动。至于火神宫,父亲的嘱托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人生一世,短短数十寒暑,何必自苦?两夫妻尽情享受,齐士真也在背地里筹划,准备挑动高震与常霄争斗。这件事要做得滴水不漏,需要动用不少人手。正在准备阶段,有人送来一个惊人的消息,南华圣母到聚龙山庄探听虚实,幽冥剑士之首花梦蝶偷袭,被常霄斩断右手,丢失了宝剑。花梦蝶早年投入上清宫学艺,无意中得到血影真经,脱离师门苦修多年,武功大成后培养了幽冥剑士,成为江湖中最为强大的暗杀组织。多年来未曾失过手,大漠中损折两名幽冥剑士还可以说常霄取巧,这一回傻子都明白,常霄的修为一日千里,完全可以与第一剑客抗衡。不过还有一个好消息,就是雾灵山庄并未拉拢常霄,还有猜忌之心,齐士真明白,这是名门高手的通病,处处受人尊敬,一旦发觉别人超过自己就不痛快。左思右想,还是要从通天堡下手,常霄虽然拒绝玉蝴蝶,心里还是有怜惜之意,不会下杀手除掉高震。
此时常霄的分量越来越重,齐士真暗笑伍青阳不知起倒,如果跟常霄推心置腹,以常霄的性情,肯定会全力协助雾灵山庄。可是这位青阳剑客自视过高,容不得别人比自己强,失去了大好的机会。据可靠消息,雾灵山庄的庄主嗔怪常霄放走追风驼,还有向常霄问罪的意思,这样鼠肚鸡肠岂能成事?齐士真抓紧部署,正好一位信使送来一封书信,里面有一张药方,齐士真看过大喜,马上安排人把药方交给高震。通天堡有齐士真安插的人,很容易就把药方转到高震手里,而且夸大其词,说此药可以最大限度提升功力,激发内在的潜能,迈上一个新台阶。高震命人照方子合药,试了一次,感觉到真气竟然陡增一倍,毫不费力就能打通全身经脉。这一下可是喜从天降,有了这种药,战胜常霄不费吹灰之力。玉蝴蝶跟高震没有多少感情,只是互相利用,在聚龙山的时候总听常霄讲,武功没有取巧之道,更没有速成之法,只有脚踏实地才能成为真正的高手。高震用灵药提升功力肯定不能长久,弄不好还会招来祸事。虽然明白道理,玉蝴蝶却不想提醒高震,这个人无情无义,连亲生父亲都不放在心上,一心贪图享乐。目前虽然对自己百般体贴,一旦发现别的美女,移情别恋,肯定会一脚把自己踢开。基于种种原因,玉蝴蝶非但不提醒高震,反而推波助澜,百般怂恿。高震一心超过常霄,不考虑后果,雄心勃勃要达成心愿。
常霄指点尹天雷苦练天雷破,自己也进步不少,幼女在两位公主精心呵护下一天天长大,刚学会走路就满处跑,娇声细语,惹人疼爱。常霄左思右想,给女儿取名素娥,小名蜻蜓,一家人其乐融融。从前聚龙山庄的家人都是齐士真安排的,既然知道齐士真不怀好意,常霄找借口遣散,重新找了几名忠厚老实的家人。齐士真明白的很,既然常霄已经察觉,就要准备应对之策,派出人手想方设法阻断聚龙山庄的消息来源。常霄本来就不关心各方势力的纷争,除了苦练武功以外就是与家人欢聚,不时到西湖探望大哥段奎,不问江湖事。至于万仙堂与南海龙王合作的事一直不曾张扬,南海龙王逐渐把生意的重点转向万仙堂。万俟嵩目光长远,万仙堂人手众多,要什么货都好办,虽然还是三条船,数目却翻了好几倍。齐士真忙于对付常霄,还要留意雾灵山庄的一举一动,未曾派人详查,竟然被蒙在鼓里。高震功力大增,信心百倍,也不查清楚药方的来源,一门心思苦练烈阳七式,准备一举扬威江湖。身边的人各怀鬼胎,百般奉承,话里话外怂恿高震,再加上玉蝴蝶的推动,高震终于下了决心挑战常霄。如同上次挑战段昔云一般,高震发出武林贴,地点还在开封龙亭,时间定在六月初一午时。虽然功力大进,终归心里不踏实,把日期定在午时就是要施展烈阳七式一举成功。这个消息很快传遍江湖,各路高手议论纷纷。常霄自出道以来未尝落败,已经成为公认的第一刀客,高震虽然战胜段昔云,还是没法与常霄相比。因此大部分人认为高震必败,赌场开出的盘口是三博一,高震大为不满,摩拳擦掌准备一举击败常霄,扬威天下。
既然对方发出武林贴,常霄只能应战,开封龙亭又热闹起来,各路人物纷纷赶来观战。常霄的刀法很多人都没见过,众所周知,常霄一直使用六合刀法,这路普通的刀法到了常霄手上竟然具有不可思议的威力,轻松击败万俟嵩。众人都想看看常霄的六合刀法有什么特异之处,也想看看这位从普通农夫成长为一流高手的传奇人物。高震还是招摇过市,常霄根本没把比武放在心上,带上全家赶奔开封,不像比武,倒好像散心游玩一般。钟元,钟海自然同行,尹天雷也想认识一下师父的独子,将来难免要打交道。一行人缓慢北行,谈笑赏景,极为轻松。万仙堂主万俟嵩老早赶到开封安排一切,神刀门的钟万山和段辛夷也前来观战,这些日子段昔云一直没有回去,只是带信给父亲,说自己平安。段辛夷推测,如果得到消息,儿子八成会到开封观战,因此特意前来,或许能与儿子会面。正如段辛夷所料,段昔云确实得到了消息,自己败于高震刀下,从高峰跌到谷底。如今高震挑战常霄,这个机会不容错过,无论如何也要观战。常霄虽然名头甚响,却很少在公开场合亮相,这一次倒要感谢高震提供了机会结识天下英雄。雾灵山庄方面也派伍青阳前来观战,老庄主还在埋怨常霄放走追风驼,不许伍青阳在比武之前与常霄会面。齐士真也派出了大批人手在开封活动,各大门派都有人前来,这次比武吸引了各方势力的注意力,开封内外集中了大批悬刀佩剑的江湖人,官府生怕出事,派兵维护场面,这次比武规模已经远远超过上一次。
伍青阳还是乔装打扮,扮成一个卖扇子的商贩转来转去,观察各方人物的动静。这一回万俟嵩安排得极为周到,老早就派人迎接,把常霄一行人接到龙亭旁边的一座酒楼上。落座后常霄首先引见尹天雷,万俟嵩颇为赞许:“老弟眼光不差,这个后生大有潜力,是可造之才。”尹天雷谦恭有礼,尊万俟嵩为前辈。安顿之后万俟嵩与常霄两人密谈,万俟嵩挑起大指:“老弟武功一日千里,老哥哥佩服之极,南华圣母的梅花步巧夺天工,竟然没能奈何老弟。”常霄笑道:“这件事根本没在江湖流传,堂主的耳目果然灵通。既然如此正好请教,当夜一名神秘高手偷袭,我情急之下没有多想,斩断那人右手,得到一口宝剑,看样子是幽冥剑士所用,堂主可有消息?”万俟嵩摇头:“这倒没有听说,老夫只知南华圣母夜探聚龙山庄,没有达到目的。既然老弟得到宝剑,那么剑身应该有一个青蛇的标记。”常霄回想一下摇头:“不是青蛇,应该是一条青龙。”万俟嵩大吃一惊,起身问道:“老弟没弄错?真的是青龙?”常霄纳闷,微笑道:“有什么不对?连蛇与龙我还分不清?”万俟嵩不敢相信,呐呐道:“想不到,想不到,难道他把宝剑交给旁人?不可能。”常霄问道:“到底何人让堂主怀疑?”万俟嵩长叹一声:“看来不信是不行了,老弟刀法之精实在出乎老夫意料,如果所料不错,被老弟断手者乃是幽冥剑士之首,血影剑花梦蝶,此人得到血影真经,剑术别具一格,乃是一等一的高手。”常霄明白,花梦蝶不可能是齐士真一伙的首领,能控制幽冥剑士的只有醉霞道人,看来自己已经得罪这位第一剑客了。
得知常霄斩断血影剑花梦蝶右手,万俟嵩极为震惊,花梦蝶学得血影真经上的浮光掠影身法,培植一批高手专司暗杀之事,没人能制得住,后来醉霞道人出手才把花梦蝶收服。既然常霄斩落花梦蝶右手,也就说明,常霄完全可以挑战醉霞道人了。沉思片刻万俟嵩做出了一个决定,语重心长道:“老弟,你我结识数年,老弟推心置腹,老夫却不曾和盘托出,实在是有难言之隐,千万不要见怪。”常霄笑道:“堂主哪里话来,身为万仙堂主,统领数万人马,当然要小心谨慎。”万俟嵩点头:“既然老弟有本事斩断花梦蝶的右手,老夫可以把底交出来了。幽冥剑士横行之时,各大门派束手无策,联名请醉霞道人出山,醉霞道人施展高深剑法三次擒住花梦蝶,花梦蝶心悦诚服,从此后幽冥剑士就被醉霞道人收为己用。幽冥剑士投靠醉霞道人之后收敛许多,不再滥杀,专门替醉霞道人搜寻古剑。雾灵山庄珍藏着历代流传的极品古剑,可是庄主武功深不可测,庄内布有奇门阵法,还有一批高手,坚不可摧。幽冥剑士巧取豪夺均未能得手,几番交手互有伤亡,两方结下深仇。”常霄这才明白两股势力结仇的经过,点头道:“原来如此,事情说白了极为简单,为何青阳剑客讳莫如深?”万俟嵩笑道:“第一剑客不是凭空得来,醉霞道人三次挑战都被雾灵山庄拒绝,各路同道自然看不起雾灵山庄,青阳剑客不提此事也是有苦衷。”常霄轻叹:“伍兄顾惜颜面,无可厚非,醉霞道人不知自重,占了一个贪字,剑法必定有缺陷,看来与第一剑客交手的时日不远了。”万俟嵩劝解道:“老弟先不要想第一剑客,眼前还有一个高震,据可靠消息,高震聚集了不少珍稀药物,又寻得一张奇方,功力大进,刀法的威力比一年前至少增加一倍。赤灵神所创的烈阳七式与碎月斩齐名,不能大意。”
提到高震,常霄神色间大显轻松,微笑道:“高震与段昔云的毛病一样,心浮气躁,一朝得势就忘记了根本,被名利美色迷住了心智,不足为虑。上次见过碎月斩我就明白,那一层境界已经触手可及,就算赤灵神复生我也不惧,何况高震?”万俟嵩知道常霄从来不说没把握的话,如果没有花梦蝶的事确实难以让人相信,如今情形不同了,万俟嵩连连赞叹:“老弟真乃奇才,如果有一天与醉霞道人比武,老夫一定把所有财产押在你身上。”常霄笑道:“堂主言重了,醉霞道人数年前已经达到心剑的境界,我可不敢言胜。”两位高手推心置腹,纵观江湖,畅谈一夜,直到天明才回房歇息。南海龙王此番虽然得到消息,却不曾来,这一战根本没有悬念,看不看无所谓。高震和玉蝴蝶还是盛装大船,数十人伺候,摆足了堡主的架子。钟元,钟海与尹天雷知道常霄必胜,此番出门就当是游玩,三人带着四匹宝马到水里玩耍。有人看到常霄一行的态度,推测出高震没有取胜的机会,再加上万俟嵩押下一笔巨资,盘口已经到了六博一,形势一边倒,高震明显处于下风。得到消息高震极不服气,六博一,自己跟常霄的差距也太大了。玉蝴蝶百般劝解,越是在劣势下取胜影响越大,对通天堡越有好处。高震始终咽不下这口气,吩咐人拿出一笔钱押下去,显示自己取胜的决心。齐士真一方推波助澜,明知高震没有机会,只是想进一步了解常霄的武功。花梦蝶一招断腕,这个消息连醉霞道人也觉得震惊,感到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安排这次比武就是要亲眼看一看常霄的武功修为。不过齐士真也不知道醉霞道人会以什么样的身份前来,只知道醉霞道人极为重视常霄,放下手边的所有事务。这可是十年未曾有过的大事,足见常霄的分量。表面上只是两个人比武,背地里却有各方势力明争暗斗,不管比武结果如何,这几股势力都把注意力集中在这里。伍青阳有丐帮传递消息,严密关注齐士真一方的动静,比武的双方都已经到了,开封城热闹非凡。伍青阳住在一个不起眼的车马店,吃完早饭正要出门,忽然一辆马车进来,赶车的老汉进门时眼神一扫,伍青阳一愣,这个人竟然是金蟾长老。
三十八章 高手聚会
伍青阳明白,金蟾长老没有大事不会与自己照面,既然来到开封,肯定是有大事发生。两人眼神一对,彼此会意,到伍青阳的房间碰头。金蟾长老笑道:“没想到我会来吧?”伍青阳点头:“长老既然露面,肯定有大事。”金蟾长老点头:“不错,醉霞道人出山了。”伍青阳一惊,忙问:“是不是要攻打雾灵山庄?”金蟾长老摇头:“如果雾灵山庄有事老夫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醉霞道人就在此地。”伍青阳纳闷道:“他来这里做什么?”金蟾长老叹口气:“我们都犯了错,小瞧常霄了,醉霞道人八成是来探听常霄的武功。”伍青阳颇为怀疑,纳闷道:“常霄的刀法确实不错,可是远没到惊动醉霞道人的地步。”金蟾长老摇头:“你有所不知,齐士真对这次比武极为重视,也可以说这次比武就是他一手促成的。高震得到的药方肯定出自醉霞道人,他们急于让高震挑战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你最好尽快见一见常霄,问清楚其中原委。”伍青阳为难道:“可是家父还在生常霄的气。”金蟾长老笑道:“你还不知道你父亲的脾气,不是我褒贬,你父亲确实没理由责怪常霄,他与幽冥剑士发生冲突本意是要援助你父亲,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不惜面对四名高手,这份热心远远比追风驼珍贵。”伍青阳点头:“常霄这个人最大的长处就是古道热肠,宽以待人,既然惊动了醉霞道人,肯定发生了不寻常的大事,长老宽坐,我马上找常霄谈一谈。”金蟾长老叮嘱道:“照目前情形,常霄已经知道雾灵山庄和幽冥剑士的详情,用不着再隐瞒,跟这个人打交道最好的办法就是开诚布公,推心置腹。”伍青阳对金蟾长老极为尊重,连声答应,收拾一番来找常霄。
比武日期临近,常霄仍然若无其事,自己已经接近顶峰,高震还在半山腰,而且走错了路,没必要担心。正与万俟嵩品茶,下人来报,青阳剑客来访。常霄一愣,伍青阳极少公开亮相,这次一反常态应该有事。无暇多想,连忙迎接,万俟嵩拿不定主意,弄不清伍青阳愿不愿意跟自己会面,就留在楼上。常霄下楼迎接,发觉伍青阳换了装束,穿着紧身衣,头带英雄巾,肋下佩剑,颇显英武。常霄抱拳道:“伍兄大驾光临,必有要事,楼上请。”伍青阳笑道:“老弟修为一日千里,我是赶不上了。”常霄摇头:“伍兄玩笑了。”两人携手登楼,万俟嵩预先回避了。两人落座,有人端上茶来,伍青阳开门见山:“老弟,你知不知道醉霞道人出山前来观看你比武?”常霄一愣,随即释然:“虽然没得到消息,也可以推测出来。”伍青阳听出话里有话,继续问道:“老弟做了什么事惊动醉霞道人?”常霄笑道:“南华圣母夜探聚龙山庄,与我交手,有一名神秘高手偷袭,被我斩断右手,留下一柄宝剑。本来我以为是幽冥剑士,万俟堂主却说是什么血影剑花梦蝶,如果真是这个人,醉霞道人出山就在情理之中。”伍青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无影剑花梦蝶,那可是仅次于醉霞道人的一流高手,尤其是浮光掠影身法,没有任何先兆欺进身边,防不胜防,难道说常霄真的有这样的本事?经过思量终于确定,常霄的话可信,花梦蝶断腕,醉霞道人出山就是必然了。一霎时想到了许多事,找不到头绪,半晌无语。
常霄明白伍青阳对这件事难以置信,微笑解释道:“伍兄不要见怪,我们初次会面,伍兄多方指点。从那以后我一直没有显露过真正的实力,经过百济大师的指点,我的刀法确实进步不少,否则也不敢面对两名幽冥剑士。”伍青阳理清思路道:“老弟的话我相信,可是最好能证实一下,花梦蝶是醉霞道人的得力助手,出了这么大的事应该有些大举措,照常理醉霞道人应该马上出头为花梦蝶报仇才是。”常霄一笑:“本来我也不知道来人是花梦蝶,是万俟堂主听说宝剑上有青龙之形,这才断定。”伍青阳当然知道幽冥剑客的标记,武林高手,兵器就是第二生命,死也不能放手,既然宝剑上是青龙之形,完全可以确定花梦蝶的身份。一时又惊又喜,赞道:“想不到老弟竟然有这样的手段,还是万俟堂主看得准。事到如今,想必老弟已经知道雾灵山庄的事,我也不再隐瞒。醉霞道人确实剑术无敌,家父自知不敌,三次拒绝挑战,雾灵山庄不齿于武林,所以我一直不曾挑明。”常霄点头:“伍兄的苦衷我明白,从来没有责怪的意思。”伍青阳大为放心,轻叹道:“老弟傲骨英风,想必对家父有些看法。身为剑客,就算死也不能低头,拒绝挑战确实不光彩。”常霄摇头:“匹夫之勇只能徒送性命,真正的高手不止要有高深的武功,还要有智谋,接受挑战,慷慨赴死固然悲壮,却于事无补。令尊忍辱负重,保住雾灵山庄,还跟醉霞道人抗衡多年,这比接受挑战难多了。”伍青阳想不到常霄会说出这样的话,喜道:“如果家父听到这样的话,一定视老弟为挚友。”常霄正容道:“其实我也是这样做的,新婚的妻子红杏出墙,我轻松放过,不知有多少人说我软骨头。后来解散聚龙帮更是被江湖人传为笑谈,说我有始无终,轰轰烈烈打败万仙堂,却把到手的成绩一笔勾销。可是如果我杀了丁香,驱除异己,把聚龙帮占为己有,江南的绿林道会是何等模样?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何必在风口浪尖打滚?”
听到这一番话,伍青阳心服口服,点头道:“老弟的武功,见识远在我之上,看来今后要向老弟学了。”常霄笑道:“伍兄过谦了,不管今后发生什么事,我始终牢记伍兄的救命之恩,提点之情。可以这么说,没有伍兄就没有我的今天,只要伍兄有事,常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这一番话发自肺腑,伍青阳颇为感动,自己当初看不惯四大名门的做法出头救下常霄,本来没打算得到什么好处。如今常霄的武功直追第一剑客,如果真心相助,雾灵山庄的实力大大迈进一步,再加上醉霞道人的手下受到重创,此消彼长,用不了多久就能占到上风。想到这里不由心花怒放,金蟾长老的话没错,跟常霄打交道,推心置腹是最好的办法。两人谈得投机,忽然一股香气传来,常霄务农出身,马上明白是烤苞米,登时勾起童年的回忆,眉头一展笑道:“很久没吃烤苞米了,不知何人提醒,伍兄如果有兴趣,我们一道大吃一顿如何?”伍青阳经常装扮成各种人物,在野外露宿极为平常,烤苞米的滋味并不陌生。当下笑道:“难得老弟有这个兴致,我也很久没吃这农人的美味了。”常霄刚要找人,万俟嵩进门笑道:“不知尹天雷从哪里弄来苞米,在外面生火烤着吃,搞得楼上楼下的人不想山珍海味,都想尝个新鲜。”常霄点头:“原来是天雷,我也想大吃一顿烤苞米,麻烦堂主准备一下。”万俟嵩马上安排,尹天雷听说常霄要吃烤苞米,特意上楼来禀道:“庄主,在酒楼上吃烤苞米不合适,还是下楼大家一起围坐火堆,边烤边吃,谈笑喝酒才更有味道。”常霄点头:“不错,亲手烤的更好吃,我这就下楼。”起身与伍青阳一道下楼,此时万俟嵩已经派人搜寻苞米,很快送来,万俟嵩与同来的四名弟子加入,尹天雷和钟元,钟海自然少不了,加上常霄,伍青阳,这一群武林高手围坐在树下吃烤苞米,过往的人都觉得新鲜。
伍青阳与万俟嵩没有来往,因为常霄的关系坐到了一起,两人代表了两股势力,一言一行都要谨慎。不过有常霄在,大家都没什么压力,与普通农人没什么差别。有人送来几坛美酒,尹天雷一皱眉:“吃烤苞米只能配五十文一坛的酒,这样的酒吃不出滋味。”万俟嵩马上命人换过,这样的酒常霄也喝过,当初在家务农,能喝这样的酒就算享受了。众人放下所有心事边吃边谈,其乐融融。不讲身份高低,不论武功深浅,也不分年纪大小,大家席地而坐,这样的气氛很容易拉近感情。感触最深的就是伍青阳和万俟嵩,这两个人身份特殊,平时跟任何人交往都要多加小心,从来没有这样的经历。万俟嵩叹道:“老夫开创万仙堂,劳神费力,别人看着挺风光,其实辛苦的很,每时每刻都要小心。想不到烤苞米竟然让老夫得到前所未有的享受。”伍青阳颇为赞同:“堂主之言极是,身在江湖,明枪暗箭防不胜防,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常霄笑道:“你们背的包袱太重,又放不下来,偶然轻松一回就觉得畅快之极。其实放下包袱,将心神融入天地之中才是真正的自在。”伍青阳赞叹道:“难怪老弟武功进步神速,这个道理大多数人都明白,可是真正做到的少之又少,老弟将来不可限量。”万俟嵩轻叹:“每个人都有包袱,不管多沉重都不舍得放下来。常老弟能跳出这个圈子,恐怕醉霞道人也要逊色一筹。”常霄自己明白,当初在生死边缘徘徊的经历让自己对所有事物的看法都变了样,这才能从容面对一切难题,轻松化解。
众人饮酒畅谈,尹天雷发觉,常霄烤的苞米比自己烤的还要好,颇为纳闷,问道:“庄主烤的方法跟我没什么分别,为何比我烤的好吃?”常霄解释道:“说来简单,你我手法一样,只不过我比你用心。好比大户人家门口的石狮子,有的死气沉沉,比普通石头强不了多少。有的却威风凛凛,好似有生命一般,这就是匠人用心的缘故。万事一理,你要多加体会。”在座的都是武林高手,听到这番话,当然明白其中的含义,练武何尝不是一样。万俟嵩叹道:“跟老弟在一起果然长见识。”伍青阳调侃道:“既然老弟烤的苞米最好吃,我们都想尝一尝,能吃到铁臂神刀亲手烤的苞米极为难得。”钟元马上附和道:“不错,庄主辛苦一些,我们都尝尝,就算皇帝老子也没这个福气。”众人起哄,常霄笑道:“好说,其实我也是普通人,不比谁强什么。”专心烤苞米,一个人烤,九个人等着当然跟不上,不过没人着急,这样的机会实在难得,为了吃到常霄亲手烤的苞米,等多久都值。这时一名老汉推着一车苞米走来,伍青阳认出是金蟾长老,心里暗笑:这位老人家的馋虫也被勾出来了。只见金蟾长老一身农人装束,近前开言:“老夫侍弄庄稼多年,烤的苞米没有人比得上,今日闻到香气,就知道遇到了高人,能否跟老朽比试一番?”常霄一眼看出金蟾长老不是普通人,微笑道:“难得遇到对手,老伯带来苞米,显然是有心人,正要领教一下。”金蟾长老告罪入座,专心致志烤苞米,让其他人品尝,果然比尹天雷烤的更有滋味。常霄递过一根苞米道:“老伯尝一尝,我可有些不舍得吃。”金蟾长老修为高深,当然明白常霄的意思,虽然是简单的烤苞米,却是常霄精心制成。于是点头道:“老朽也不舍得吃自己烤的苞米,你我互相品尝。”吃过常霄烤的苞米,金蟾长老一挑大指:“强中更有强中手,老朽心服口服。”常霄品尝金蟾长老烤的苞米,心里对金蟾长老多了一分了解,此老深的个中三昧,乃是罕见的高人。
这些人高谈阔论,品尝美食,馋坏了一个人,就是专程赶来观战的神刀门主段昔云。此番段昔云乔装进入开封,本来不打算露面,在一个小客栈住下,只等观看比武。因为有不少人下了注在常霄身上,对常霄的一举一动极为关心,听说常霄与不少人坐在一起烤苞米,信心大增,这样的心态显然有必胜的把握。段昔云听到旁人的议论心里一动,当初自己在深山迷路,遇到一名青年烤苞米,那种滋味毕生难忘。从那以后,虽然品尝过多次,却再也比不上青年烤的滋味好。想到这里,起身离开客栈,循着香味寻来。远远看见十余人围坐,谈笑风生。常霄和万俟嵩都认得,钟元,钟海也见过,别人就认不清了,犹豫半晌,不好意思近前。后来见到一名老汉加入,就有些忍不住,在座的有不少人武功不及自己,连一个推车的老汉都可以加入,自己应该不会被拒绝。游历多时,如今段昔云已经很像猎户,跟从前判若两人,谁也认不出这就是当初在这里比武的神刀门主。左思右想,段昔云下了决心,整衣近前施礼,万俟嵩未曾留意,常霄一眼认出,展颜笑道:“昔云,想不到你也来了,过来坐,尝一尝我烤的苞米。”段昔云忙道:“这个机会实在难得,正要品尝庄主的手艺。”万俟嵩见到段昔云也甚为欢喜,叫道:“昔云过来,庄主烤的苞米堪称极品美味,快来尝尝。”段昔云见过师伯,就在万俟嵩身边落座。尹天雷认识的人不多,一眼看出段昔云就是山中迷路的猎户,按照原先的脾气,尹天雷不会打招呼。跟常霄相处一段,尹天雷的心境发生了变化,如果不是这个人迷路,自己还没机会遇到恩师。于是笑道:“看来阁下与烤苞米有缘,又见面了,还认得在下么?”段昔云一愣,这个人虽然面熟却想不起来。
三十九章 离奇比武
尹天雷经过磨练,与从前大不相同,再加上换了装束,段昔云认不出,问道:“阁下何时与我会面?恕我眼拙,一时记不起来。”尹天雷一指烤苞米:“记不得人总应该记得烤苞米,阁下第一次吃烤苞米的情形还记得么?”段昔云猛醒,连忙起身施礼:“原来是你,失礼失礼,初次会面时在下不明事理,冲撞小哥,后悔莫及。”尹天雷发觉段昔云言语谦和,与当初大不相同,暗暗点头,微笑道:“一顿烤苞米值不了百八十文,不必挂在心上。今日庄主的手艺胜我百倍,快来品尝。”常霄见这两人相识,也不细问,笑道:“想不到你们两个还是旧识,难得有缘会面,以后要多亲多近。”段昔云根本想不到尹天雷会在这里出现,百思不得其解,众人面前不好多问,准备等吃完后再细问。段昔云加入,自然增加不少话题,众人谈天说地,畅所欲言。尤以金蟾长老见闻最博,谁也问不住。常霄知道这位老者修为精湛,与大漠中遇到的老者不相伯仲,于是问道:“老伯对第一剑客知道多少?”金蟾长老一笑:“醉霞道人制服血影剑花梦蝶,老夫就在现场。”常霄来了兴趣,问道:“醉霞道人享誉多年,剑术有何出奇之处?”金蟾长老叹口气:“棋差一招,束手束脚,醉霞道人天资过人,又得到高人垂青,早已经过了身剑合一的门槛。不出剑则已,一出剑就好似怒海狂涛,势不可挡,老夫自愧不如。”常霄心里明白,这样的剑术跟自己的刀法接近,可以说各有千秋。醉霞道人数年前已经到了这一层境界,如今到了何等地步不得而知。又问:“醉霞道人修习剑术与其他人有何不同?”金蟾长老一笑:“其实他吃的苦不比别人多多少,各路高手谁也不曾懈怠。之所以比不上是受了天资所限,好比一个人的高矮,人家比你长得高,长得快,生气也没有用。”常霄心里有了底,第一剑客已经触手可及。
众人饮酒谈笑,饱餐烤苞米,竟然没有一句话提到高震。消息传到高震耳朵里,高震颇为气愤,比武在即,常霄竟然与一些不相干的人烤苞米,显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忽然传来一股香气,高震闻出是烤苞米的味道,心里纳闷,难道常霄烤苞米的香味传过来了?不可能。派人打听得知,原来常霄,万俟嵩等人烤苞米,影响到全城的百姓。先是前来观战的江湖人纷纷效仿,接着全城的百姓也开始生火烤苞米,酒楼基本没生意,全城都弥漫着烤苞米的香味。高震更是生气,看着面前的美酒佳肴无心品尝。玉蝴蝶进来笑道:“常霄真是土包子,吃这等粗劣之食,我们一杯酒就够买百斤苞米。”高震找到了平衡,点头笑道:“贤妻言之有理,常霄务农出身,没见过大世面,我们不用理他。”两人共同进食,话虽说得好听,高震心底也希望与一干高手围坐谈心,抛开所有江湖恩怨,吃什么无所谓。心里羡慕,这美酒佳肴就吃不出往日的滋味,感觉还不如烤苞米可口。玉蝴蝶享受惯了,根本体会不到高震的心理,见高震神色不对问道:“怎么了?难道你也想吃烤苞米?”高震叹口气,摇头不语。自己不是想吃烤苞米,而是羡慕一干高手围坐谈心的气氛。这些事玉蝴蝶是不会明白的,说也无用。相比之下,比武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如果可以跟常霄,万俟嵩等人一起烤苞米,自己宁愿放弃比武。正在胡思乱想,手下人禀报,一名年轻人求见,口称是高震的师弟。高震一愣,自己根本没有师弟,转念一想,或许父亲另收了徒弟,吩咐人带进来。
来人正是尹天雷,进门抱拳道:“师兄,小弟尹天雷拜见。”高震问道:“你是何人门下?”尹天雷答道:“先师自号星河野叟。”高震一惊:“家父去世了么?”尹天雷答道:“不错,是小弟亲手安置的。”高震半晌无语,扪心自问,自己确实对不起父亲多年的教诲。心里不是滋味,点头道:“坐下说话。”尹天雷落座,玉蝴蝶笑道:“师兄弟见面应该庆祝才是,你们喝一杯酒。”尹天雷第一次见到玉蝴蝶,心里赞叹不已,如果换做自己,恐怕也难以抵挡这绝代佳人。玉蝴蝶端过酒来,尹天雷回过神,忙道:“师兄见谅,小弟是奉命请师兄前去进餐。”高震一愣,问道:“什么人让你来的?”尹天雷解释:“师兄不知,先师临终命我到聚龙山庄投奔,我一直在庄主身边,这次来就是庄主的意思。庄主说,难得各路高手齐集开封,准备做彻夜长谈,让我问问师兄愿不愿参加。”高震大感意外,问道:“真是常霄让你来的?”尹天雷笑道:“这样事何必作假?”高震马上起身道:“我们一道去。”当下不顾玉蝴蝶,径直与尹天雷离开。玉蝴蝶颇为纳闷,比武在即,高震怎能跟对手一道进餐?女人永远理解不了男人真正的内心世界。高震把比武抛在脑后,快步如飞,与尹天雷来找常霄。大树下极为热闹,来到近前,高震有些犹豫,听常霄的声音道:“高兄赏脸,难得之至,过来坐。”高震脸一红,低头来到常霄身边。段昔云见到高震,神色一变。常霄正色道:“昔云,你的毛病就是拿得起,放不下,心里没有胜负的包袱才能更进一步。”段昔云点头。高震告罪入座,向常霄道:“庄主不计前嫌,高某感激不尽。”常霄笑道:“今日在座的都是普通农人,没有什么庄主,也不是武林人,他们都等着吃我烤的苞米,你可不能特殊。”高震心里感激,能接纳自己足见常霄的心胸广阔。
即将比武的双方竟然坐到一起,这可是江湖中前所未有的奇闻,下注的人心里都没了底,这一战到底还能不能如期进行?如果打不起来就扫兴了。常霄可不管这些,如果段昔云不来,就不会把高震叫来,段昔云落败之后一直解不开心结,把高震叫来主要是让段昔云迈过这一关,另外也试探一下高震是不是完全沉迷于名利之中。既然高震赶来就说明这个人还是有男子汉的血性,冲星河野叟的面子,不能让他沉沦下去。万俟嵩,伍青阳,连同金蟾长老都佩服常霄的安排,除了常霄,没有任何人能做到这一步。高震跟大家一起等常霄的烤苞米,喝着五十文一坛的劣酒,感觉比山珍海味强多了。心里感慨万分,荣华富贵原来没有那么诱人,这才是真正的美味。金蟾长老心里赞叹:常霄没有江湖习气,那份胸襟值得所有人敬佩,醉霞道人过于执著,恐怕要逊一筹。十余名高手抛开所有恩怨,尽情谈笑,这是百年来未曾有过的奇事,前来观战的江湖人互相传扬,摸不清常霄的意图。此番聚会,主角当然是常霄,金蟾长老不曾暴露身份,他烤的苞米都是常霄和伍青阳品尝,大多数人都等着吃常霄烤的苞米,将来到了哪里都可以拍胸脯说,自己吃过铁臂神刀亲手烤的苞米,那可风光之极。众人兴致高昂,没有一个关心时间,高震更是把比武的事都抛到一边。这一场聚会从日中开始,持续到第二日上午。段昔云早把当初落败的事抛开,高震也不想比武的事,伍青阳,金蟾长老也把江湖纷争放到一边。眼看接近日中,四面赶来不少观战的人。常霄笑对高震道:“高兄,今日是你我比武的正日子,那么多人下了赌注,我们不能让大家扫兴。”高震点头:“不错,我费了那么多辛苦要超过你,当然要试一试。”两人长身而起,飘身落到水面上的竹排,对面而立,四面响起欢呼声,终于要比武了。
高震稳住心神,这时已经没有任何压力,胸中没有胜负的观念,这是受了常霄的影响。常霄微笑道:“高兄留神,今日我要展示六合刀法的另一面。”高震点头:“庄主尽管施为,我也要展示烈阳七式。”常霄摇头:“恐怕没有机会。”缓慢迈出一步,高震刚要前行,忽然觉得寒气逼人,一团刀光当头落下。大吃一惊,常霄出刀竟然快到不可思议。无暇多想,连忙侧身出刀准备招架,火神刀出鞘,忽然发觉常霄仍然立在原地,高震心里明白,这样的身手远非自己能企及。于是叹道:“庄主神技,叹为观止,高某甘拜下风。”常霄笑道:“方才是我占得先机,算不得数,这一回你先出刀。那么多人观战,总不能一招就罢手。”高震点头:“恭敬不如从命。”身形一转,飞身跃起,准备施展烈阳七式。向下一看,却发觉竹排上空无一人,根本不见常霄的影子。没有目标,招式自然发不出去,心里犹疑不定,刀光护身,轻飘飘落下。忽然听到四面观战的人一片哗然,高震纳闷,听玉蝴蝶的声音叫道:“他在你身后。”高震一惊,闪电转身,根本没有人,心里纳闷,玉蝴蝶焦急道:“他还在你身后。”高震也是一流高手,却感觉不到身边有人,如果常霄真的在自己身后,那可太可怕了。当下不假思索,火神刀直奔身后,面朝前方,反手连出一十八刀。四下里喝彩声不断,段昔云心里叹服,高震的刀法确实比自己强一大块,输了没什么好抱怨的。
众人虽然为高震的刀法喝彩,却也惊叹于常霄的武功,无论高震怎么出刀,常霄一直紧贴在高震的后背,如影随形。高震尝试了数次,如今已经不是求胜,而是要争取面对常霄,可是这个愿望也难以达成。脑筋一转,常霄武功再高,也不能站在水面上,于是弹身后退,双足落在竹排的边缘,心道:这一回你总要转到前面来了。正想着忽然觉得脖子一凉,连忙回头,再转回来,发现常霄还是立在原地。高震心服口服,收刀施礼:“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甘拜下风。”常霄指点道:“高兄虽然服食灵药,却不曾有明显的进步,这一门身法我没学多久,却能取得奇效可见高兄走错了路。”高震明白,点头道:“庄主金石良言,高某记下了。”常霄深为满意,一指岸边大树道:“你牢记这次聚会,对你的将来大有好处。”高震施礼:“庄主美意高某铭感肺腑,告辞。”飞身回到自己的船头。四下里欢呼声不断,常霄径直回到树下,万俟嵩叹道:“老弟此番比武着实让老夫大开眼界。”金蟾长老与幽冥剑士打过交道,知道常霄是用浮光掠影身法轻松获胜,心里佩服,只见过两次就能施展,常霄确实是罕见的奇才。钟元过来问道:“庄主这一门身法神乎其神,为何从不曾显露?”常霄一笑:“这路身法是临时学的,与高震交手可以占得先机,遇到真正的高人决不能冒险。那个花梦蝶就是低估了我的刀法才吃了大亏,真正交手,胜负难料。”伍青阳心里明白,自己与常霄的差距越来越大,恐怕自己的父亲也要逊色。由衷道:“老弟完全可以挑战第一剑客。”常霄摇头:“醉霞道人如今误入歧途,剑术大打折扣,我要等他过了这一关,达到忘我之境再交手。”金蟾长老叹道:“庄主才是真正的武者,老夫不及。”
消息飞快传开,最受关注的竟然不是胜负,而是那一场聚会,各路人物议论纷纷,常霄的名字成了各地江湖人的口头禅。比武过后,伍青阳与金蟾长老先后告辞,段昔云也准备离开,特意问一下尹天雷的事。尹天雷把经过一讲,段昔云这才明白。常霄把两人叫到近前,段昔云问道:“庄主有何指教?”常霄叮嘱:“你应该回到神刀门,担起门主的责任,比武落败并不丢人,赵云百战百胜,在后人心目中却不及武圣关公,这里面的道理相信你会明白。”段昔云深施一礼:“多谢庄主百般成全。”常霄点头:“以你的资质应该有所成就,希望能看到真正的碎月斩重现江湖。”段昔云信心百倍:“庄主放心,神刀门决不能毁在我手里。”转身离去。常霄又把尹天雷叫过来吩咐道:“天雷,你应该到通天堡协助高震,他的身边危机四伏,没有一个贴心人。”尹天雷把常霄奉若神明,连声答应。常霄点头:“你的秉性我清楚,误不了事。到了通天堡要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显露武功,小心探查高震身边的人。另外我让黑马跟着你,遇到强敌可以一走了之,不要做意气之争。宝藏的事暂时不要提,时机成熟再讲不迟。”尹天雷一心报答星河野叟的恩情,满口答应。常霄深为满意,特意找黑马商量,黑马跟尹天雷相处融洽,与伙伴道别,跟尹天雷一道离开。万俟嵩见到常霄如此处置更加心服,从始至终,常霄就没为自己考虑过,这样的品性太难得了。比武过后,常霄的声望直线上升,尤其是召集段昔云和高震同座吃酒,为两个人打开心结一事深得人心。诸事完毕,常霄准备离开,月影公主还在埋怨没见到南海龙王,常霄笑道:“老龙王不后悔错过比武,一定后悔没参加聚会,以后见面一定会提起。”钟元插话:“不错,再想吃到庄主亲手烤的苞米恐怕没机会了。”钟海抹嘴道:“庄主的手艺确实一流,一想起来我就流口水。”
四十章 势在必得
尹天雷习武时间并不长,但根底扎实,遇到的星河野叟本来就是隐逸高人,再经过常霄精心指点,本身的修为很是了得。只不过尹天雷有自知之明,将来的路还很长,要学的还很多,看过常霄与高震比武,已经可以体会到常霄的武功,自己这点本事实在不值一提,要想立足江湖还要下百倍的苦功。如果不是高震处境不妙,尹天雷不会急于赶奔通天堡,冲恩师的面子,无论如何也要助高震一臂之力。黑马行动如飞,很快赶上高震的船,高震此番比武虽然落败,却收获了很多,正在兴高采烈品尝烤苞米,回味聚会的场景。听说尹天雷寻来大喜,马上吩咐人接师弟上船。两人见面,高震笑道:“本来打算邀师弟到通天堡,可是知道师弟习武时日不长,留在庄主身边才好练功。想不到师弟竟然追来了,是不是庄主有事交代?”当着外人,尹天雷不能把常霄的话和盘托出,展颜道:“庄主让我到师兄身边领会一下本门的武功。”高震登时明白,尹天雷学的电光锥跟自己完全不同路,说领会本门武功肯定是借口,于是点头道:“师弟随我来,我把秘籍拿给你看。”两人前后进入一间密室,高震问道:“师弟,庄主有什么交代?”尹天雷暗暗佩服高震脑筋转得快,一句话就猜出有事。于是郑重道:“师兄,庄主有话,通天堡危机四伏,师兄身边没有一个贴心人。”高震一直未曾留心身边的事,神色一变:“此话当真?”尹天雷道:“我习武时日太短,如果不是师兄处境危险,庄主不会让我离开。”高震对常霄的话颇为信服,这个人的热心发自肺腑,没有一点虚假。沉思片刻道:“庄主的意思是说通天堡没有一个可信的人,看来我是坐在火炉上。师弟武功到了何等地步?”尹天雷自然不能隐瞒,答道:“天雷破已经颇为娴熟,电光锥圆熟如意。”高震点头:“想不到你这么短的时间就取得如此成就,庄主真乃神人。”
一直把常霄视为大敌的高震竟然称赞常霄,尹天雷也觉得意外,在聚龙山庄的日子,听钟元,钟海提起过高震忘恩负义,翻脸无情。可是看高震的表现还是有武者的豪情,比武之际,全力相搏,发觉武功差距马上认输,决不拖泥带水。高震自己明白,如果没有参加聚会,自己不会有这么大的转变。那一刻真正体会到习武的乐趣,男子汉的豪情,连玉蝴蝶的绝世姿容都有些黯然失色。尹天雷道:“师兄,临行时庄主特别交代,江湖中两股强大的势力即将全面交锋,凡事小心。”高震问道:“是不是万仙堂和通天堡?”尹天雷摇头:“师兄不知,庄主口中的强大势力一直不曾公开,一股是雾灵山庄,这一批高手很少行走江湖,不过有丐帮全力支持,实力之雄厚远非万仙堂可比。另一股势力以第一剑客醉霞道人为首,幽冥剑士为主要力量,还有一些名门高手支持,南华圣母就是其中之一。”高震大为吃惊,这些事情闻所未闻。不由叹道:“看来我与庄主的差距不止在武功上,这么重大的事竟然没有听到一点风声。”尹天雷点头:“据说幽冥剑士精于潜行暗杀之术,庄主曾经斩杀两名幽冥剑士,比武时用的身法就是从他们身上学来的。”高震回想比武的经过,心有余悸,叹息道:“这种身法防不胜防,没有任何先兆贴近身边,凶险之极,今后倒要小心。”尹天雷道:“庄主从天雷破秘籍悟出一个练功法门,可以感觉到身周的所有异动,师兄要早些着手习练以备将来。另外庄主特别强调,齐士真是醉霞道人一伙的主要人物,心怀叵测,对他举荐的人要多加提防,对他传来的消息要小心应对,不能轻信。”高震点头:“江湖凶险我算是体会到了,庄主如此热心,这份情早晚要报答。”两人密谈许久,商议下一步策略。
回到通天堡,玉蝴蝶还是使奴唤婢,养尊处优,输给常霄没什么丢人的,万俟嵩也曾经败于常霄之手,还不是一样做堂主?高震深知处境不妙,身边危机四伏,最关键的是抓紧苦练武功防备幽冥剑士,草草安排一下就把通天堡的大小事务全部交给尹天雷,自己闭关练功。对外宣称比武落败不甘心,闭关苦修准备再次比武,其实是为了提防幽冥剑士。玉蝴蝶倒无所谓,身边这么多人伺候,要什么有什么,高震不来纠缠正好。尹天雷习武日短,没有人在意他,正好可以偷眼观察通天堡的各色人等。在聚龙山庄这一段时日,尹天雷增长了不少见识,常霄虽然声名显赫,却一直不曾张扬,与人交手总是给对方留几分余地,可以说没有人知道他的武功究竟到了哪一层境界。越是这样越被人高看,比武时看下注的人就可以知道常霄在江湖中的影响。大巧若拙,大智若愚,常霄早晚成为武林泰斗。尹天雷明白这些道理,小心隐藏武功,对待上下人等都是笑脸相迎,通天堡的人知道尹天雷习武最多也就一年光景,都不把他放在眼里。再加上尹天雷装扮普通,饮食简单,到了酒楼连菜都不会点,更没人看得上,连齐士真也未曾在意。这一段南海龙王的船队虽然照常跟自己交易,可是市面上出现了不少海外珍宝,显然是通过常霄的手进入内地,看这些珍宝的价值,已经影响到自己的生意,这件事乃是当务之急。正准备到聚龙山庄与常霄洽谈,忽然接到密信,打开一看,上面大意是通天堡高震比武过后性情大变,极有可能投向常霄一方。龙亭的高手聚会影响深远,伍青阳与常霄尽释前嫌,主要是常霄一直牢记伍青阳的恩情。如果常霄协助雾灵山庄,形势对己方不利。另外新到通天堡的尹天雷绵里藏针,本身修为不能小视,目前应该马上派出人手,把通天堡夺在手里作为基础。
看完书信,齐士真明白,生意的事只能放一放了,通天堡说什么也不能落到对方手上。修建通天堡费了无数人力物力,再加上堡内金库的珍宝,有了这些就能牢牢站稳脚跟,入主江湖。至于高震和玉蝴蝶不足为虑,尹天雷确实习武日短,根本构不成威胁。就是怕常霄插手,这个人谁也猜不透,高震所作所为谁都不会原谅,可是他偏偏加意结纳,正如当初跟墨麒麟讲和,外人根本猜不透他的心思。比武之后醉霞道人曾经来信,常霄比武时轻描淡写,根本没施展真实的武功,这个人目前已经成为心腹大患。齐士真权衡之后,决定集中人手夺占通天堡,牵一发动全局,这次行动虽然不大,却可能引出其他几股力量介入。齐士真把计划仔细推敲一番,向上面呈报,通天堡有不少自己人,费不了多大力气。就怕雾灵山庄方面有所举动,还有就是常霄援助,万仙堂的万俟嵩决不敢轻举妄动,不足为虑。书信发出,很快就有了回音,醉霞道人指示,齐士真负责外围,幽冥剑士全数出动,防备雾灵山庄的人。至于常霄,由醉霞道人的亲兄弟江飞鸾带领醉霞道人身边的四名剑童阻截,此次行动务必成功。齐士真不担心雾灵山庄,凭真实武功,雾灵山庄根本没有能力跟己方抗衡,只是仗着奇门阵法占了些便宜,谅他们不敢离开巢穴。最担心的应该是常霄,他的宝马日行千里,如果适时赶到后果难料。不过这些用不着自己担心,江飞鸾曾经与常霄照过面,没有把握不会担此重任。得到指示,齐士真马上布置人手,通天堡的图样就是齐士真提供的,里面的结构布局都在掌握之中,这时自然省了不少功夫。齐士真颇为小心,严密封锁消息,准备一举成功,为醉霞道人入主江湖迈出第一步。
高震闭关练功,一门心思对付幽冥剑士的身法,根本想不到会有祸事临头。齐士真埋伏在通天堡的人接到了消息,开始做准备。高震毫不知情,尹天雷看出苗头不对,匆忙与高震商议。高震犹豫不决,尹天雷道:“虽然没有准确的消息,但是从各种迹象看来,马上会有大事发生。如果师兄怀疑,可以派人给聚龙山庄去信,请庄主前来做客。如果书信顺利发出就没事,如果被人拦截就说明形势不妙。”高震点头:“师弟考虑得很是周全,这件事由我处理。金库里的玉观音莲台之内有一个暗格,里面有一张黑龙镖局的底票,你把它带在身上以防万一。”尹天雷不解,问道:“一张底票有何珍贵之处?”高震摇头:“师弟不知,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特意挑选了十几件最珍贵的宝物存在黑龙镖局,一旦遇到变故,有了这笔资金可以东山再起。”尹天雷更不明白,问道:“存在镖局哪里靠得住?”高震一笑:“师弟不要多问,到时候就明白了,那笔资金不动最好。事不宜迟,你我分头行事,看看是什么人要跟通天堡为难。”商议之后,尹天雷取出黑龙镖局底票,严密关注堡内堡外的风吹草动。高震从秘道潜出通天堡,在下山的要道等着信使。尹天雷已经宣布请常霄前来做客的消息,派出了人送信,高震等候了片刻就看到送信的人下山,高震认得是自己身边最信任的手下贾天河。当下悄悄跟在后面,看一看这封信能不能顺利发出。贾天河满不在乎,哼着小曲牵马下山,根本不曾发觉高震。高震小心翼翼跟在后面,这件事无论如何要弄清楚。
贾天河来到山下,转头向山上通天堡冷笑一声,飞身上马,沿大路奔北行。高震做了准备,换一身普通装束,穿一件黑袍,用斗笠盖住头面,远远跟在后面,贾天河走的不是向聚龙山庄的路,高震知道师弟尹天雷的话没错,堡内将有巨变。远远跟着贾天河,走出数里,道旁出现一座酒店,贾天河下马走进酒店。高震远远下马,缓缓靠近,在一个茶坊坐下品茶,偷眼观察酒店。不大一会儿,一只信鸽飞出,高震知道这是在传递消息,倒要看看贾天河弄什么玄虚。半个时辰过去,一阵马蹄声响起,十余人飞马赶来,来到酒店下马,昂首进门,为首者赫然是齐士真。高震一咬牙:拿了我那么多珠宝还要背地算计我,等着瞧,早晚让你知道高某人的厉害。贾天河与齐士真联系,显然要不利通天堡,高震得到常霄给的消息,知道齐士真是醉霞道人的手下,势力庞大,高手如云,这个时候不能轻举妄动。于是起身躲到道旁的大树后,别人好说,贾天河一定不能放过。又等了半个时辰,贾天河笑吟吟出门,飞身上马,这回是直奔聚龙山庄。高震继续追踪,看前方人烟稀少,道路两侧无人,高震催马赶上贾天河,右掌闪电击出,切在贾天河颈侧。贾天河当即昏厥,翻身落马。高震抓住贾天河的领子,一头扎进一片密林。四下无人,高震从贾天河怀里取出书信,拆开一看,信里不是请常霄前来做客,而是约常霄三日后在聚龙山庄会面。高震沉思,对方如此安排,显然是不愿意常霄插手。日期定在三日后,也就是说对方在三日后有大行动。高震将门出身,熟读兵书战策,很快做出判断,对方要夺取通天堡。心里有了主意,伸脚一点贾天河的肩膀,贾天河大叫一声跳起来,大喝一声:“什么人大胆,光天化日行抢?”高震摘下斗笠,贾天河大吃一惊,躬身施礼:“堡主哪里去?”
听到这个称呼高震心里有气,自己这个堡主根本一文不值。鼻中冷哼一声:“你到哪里去?”贾天河假意笑道:“奉命到聚龙山庄下书。”高震问道:“信里说什么?”贾天河摇头:“小人可不敢拆信。”高震冷笑:“不敢拆信,你把书信都换了。”贾天河一惊,变颜变色。高震紧盯着贾天河质问道:“齐士真跟你说了什么?三日后你们有什么行动?”贾天河一直未曾把这个堡主放在眼里,既然捅破了窗户纸也就没必要再装下去,于是冷笑道:“原来你也不是草包,实话对你说,我们要把通天堡作为入主中原的第一步,如果你识相,趁早离开,一旦动起手来,你那两下子根本不值一提。”高震点头:“醉霞道人耐不住寂寞,要出山无可厚非,为何选定通天堡?”贾天河一愣,想不到高震连醉霞道人都知道,转念一想,反正大局已定,和盘托出也没什么关系。于是开言:“古语有云,酒色红人面,财帛动人心。通天堡的珍宝无数,自然是我们首选的目标,再说通天堡坚不可摧,易守难攻,乃是最理想的堡垒。”高震这才明白:“怪不得齐士真拿出图样,原来是早有预谋。该知道的都清楚了,你可以死了。”贾天河丝毫不惧,探手拔剑,鼻中冷哼一声:“别以为做了堡主就了不起,当真交手,输赢还在未定之数。”高震一咬牙,想不到一个下人都敢跟自己叫阵,这口气说什么也不能忍,火神刀出鞘,红光闪过,贾天河凝立半晌,栽倒于地。高震冷笑道:“你以为开封比武时我真的没有还手之力?我确实不如常霄,可也不是草包。”
四十一章 出其不意
开封的比武高震确实没有展示真正的实力,一方面是看到常霄隐藏武功的种种好处,另一方面是两人达成了默契,有意让观战的人认为高震刀法平平,不堪一击,到了关键时刻可以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高震与常霄的秉性不同,出刀狠辣,不留余地,刀斩贾天河之后,直接返回通天堡,秘密与尹天雷商议。尹天雷得知醉霞道人要夺取通天堡的消息大为吃惊,问道:“师兄为何不向庄主求援?”高震摇头:“身在江湖,不能依靠旁人,再说醉霞道人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算常霄来了也未必管用。目前看来,对方势力庞大,通天堡内忧外患,凭你我二人根本保不住。我的意思是收拾要紧之物,趁对方没有发动之前退出通天堡,想办法积蓄力量,有机会再卷土重来。”尹天雷从高震的脸上看到了刚毅之气,好似久经沙场的将军面对强敌时的神情,心里对高震多了一重了解。于是点头道:“师兄既然有了主意,小弟自当全力协助。”高震拿出一张图指点道:“通天堡的图纸来自齐士真,我做了一点改动,借着山中的溶洞开了一条秘道,你我兄弟从秘道潜出通天堡,另想办法。”尹天雷问道:“大嫂怎么办?”高震一笑:“如果她愿意跟着我,还是我的妻子。如果想另寻高枝,那就两不相干了,这件事我来处理。”尹天雷道:“师兄,庄主把宝马交给我另有深意,照小弟看,我们不妨分头走,师兄走秘道,我找借口脱身,光明正大离开,免得江湖人笑话我们不战而逃。”高震赞道:“师弟果然考虑周全,就这么办,我马上跟玉蝴蝶商量一下。”
玉蝴蝶根本不知道这些事,自顾享受。高震进门后先把下人遣开,玉蝴蝶问道:“你不是闭关练功么?怎么有功夫来这里?”高震一笑:“还不是想你。”两人对座,玉蝴蝶问道:“是不是有大事发生?”高震点头:“不错,通天堡朝不保夕,我这个堡主做不下去了。”玉蝴蝶一愣:“这是从何说起?”高震叹口气:“江湖风云难测,我一心超过常霄,步伐过快,如今醉霞道人要夺取通天堡,我无力抵挡,只能舍弃这一片基业,潜身江湖。”玉蝴蝶脑筋转不过来,思索片刻问道:“就没有别的办法?”高震颇为肯定:“对方不可能容留我这个堡主,没有别的路。我来就是想问一问你的意思,醉霞道人得到通天堡,肯定会派人追杀于我,如果你跟着我就没有好日子过。如果你留在堡中,醉霞道人肯定会供养你,照样锦衣玉食,是去是留你要尽早拿主意。”玉蝴蝶发觉,高震好像换了一个人,从前目空一切,急功近利,如今却沉稳干练,精气内敛。左思右想,留在这里固然可以享受荣华富贵,可是又会像从前一样任人摆布,没有自由,跟行尸走肉没什么差别,还不如跟着高震。于是爽快道:“既然我们是夫妻,谁也不能分开,我跟你走。”高震本心也舍不得玉蝴蝶,点头道:“事不宜迟,你马上收拾一下,今夜就动身。”玉蝴蝶赶忙取出自己的首饰盒挑拣,高震道:“我们是逃亡,没有多少功夫,据说幽冥剑士乃是一等杀手,趁他们还没到尽快动身。我身上带着所有的银票,你就不要耽搁了。”玉蝴蝶草草包上几件心爱的首饰揣到怀里,又挑拣衣服。高震叮嘱道:“贤妻小心,不要走漏风声,这可是生死存亡的大事。”
高震又跟尹天雷碰了头,决定分头离开,在五十里外郭家集会合。尹天雷准备一番,对众人宣布,要亲自到聚龙山庄请常霄前来,齐士真得到消息马上做准备应变,趁对方变更部署之时尹天雷单人独骑离开通天堡,磨蹭到天黑,悄悄改道赶奔郭家集。高震与玉蝴蝶潜入秘道,趁夜色离开,到山下骑上马赶奔郭家集跟尹天雷会合。齐士真没有料到高震会有这样的心计,准备了不少人拦截尹天雷都落了空,又得知高震与玉蝴蝶不见踪影,齐士真马上派人寻找三人的下落。这时有人送来密信,幽冥剑士发现了高震的行踪,已经准备追杀。齐士真登时放心,凭高震的刀法肯定抵挡不住幽冥剑士。于是带人进入通天堡收拾一番,准备迎接醉霞道人驾临。说来凑巧,本来高震的计划没有什么漏洞,可是郭家集也是幽冥剑士的落脚点,本来是防备雾灵山庄的人,无意中发觉三名陌生人先后进入郭家集的客栈,行踪可疑,这才派人探查。高震在开封招摇过市,很多人都认得,走漏了消息。客栈中高震与尹天雷商议下一步,尹天雷问道:“师兄有何打算?”高震道:“我打算到关外发展,时机成熟再入关与醉霞道人争胜。”尹天雷知道高震不愿向常霄求助,点头赞许。正当午时,伙计送来饭菜,转身出门,尹天雷刚要吃,高震拦道:“师弟且慢,这个伙计有问题。”尹天雷问道:“师兄看到什么?”高震道:“这个人走路没有任何声息,如果所料不错,应该是幽冥剑士。”尹天雷大吃一惊,想不到还是被对方察觉了。
形势危急,高震反而很镇定,交代道:“师弟马快,你带着玉蝴蝶先行,我在后面照应,无论如何要闯过这一关。”尹天雷答应:“师兄小心在意,我到厨房弄些干粮。”高震叮嘱:“不要忘了水,今后风餐露宿,没有水可不行。”尹天雷马上开始准备,溜到厨房装了一大包干粮,两葫芦清水,趁着人多的时候牵马离开。三人放马缓行,自顾谈笑,暗中留心身边的风吹草动。镇上人来人往,没什么异常。高震却知道,幽冥剑士就在身边,随时可能动手。出镇后大道上行人逐渐稀疏,三人催马前行,走出十里左右,前方出现一个茶坊,里面有四五个人在喝茶。高震目力极好,叮嘱道:“师弟小心,茶坊里的人多半是幽冥剑士。”玉蝴蝶问道:“你怎么知道?”高震解释:“这几个人脚下的靴子出自京城,本地根本没有。他们的穿着虽然不同,靴子却一样显然是欲盖弥彰。另外这几个人分桌喝茶,对同伴都有防范之意,显然是冷血的杀手。”尹天雷赞道:“师兄眼力不差,反正躲不过去,就见识一下幽冥剑士有什么特异之处。”高震抬头看了看,烈日正盛,喃喃道:“烈阳七式沉埋多年,今日让这些幽冥剑士知道赤灵神的刀法。”尹天雷满怀信心:“师兄尽管放手施为,小弟全力相助。”
眼看来到茶坊,一眨眼之间,五条人影拦住了去路,一人冷笑道:“高堡主,自己走可以,把怀里的银票和第一美人留下来。”高震冷冷一笑:“幽冥剑士在日中出现岂不是自寻死路?高某人让出通天堡和宝藏,醉霞道人还不放手,今日让他知道我也不是好惹的。”话音未落,飘身下马,火神刀射出耀眼的光芒,烈阳七式乃是赤灵神自创的绝技,没有多少人见过。高震一直没机会施展,这一回强敌环伺,又是日中,高震没有别的选择,拿出了看家的绝学。火神刀的刀光与日光融为一体,瞬间罩住五名幽冥剑士。当初开封比武,常霄让高震隐藏实力起到了效果,对面的幽冥剑士根本没把高震放在心上,认为这次行动轻松之极。万万没有想到,火神刀一出,精光闪烁,眼前一片模糊。高手相争,容不得片刻犹豫,五人不约而同出剑护身,烈阳七式乃是顶尖绝学,火神刀又是罕见的利器,高震全力施为,一心把五人除掉。也是幽冥剑士大意,火神刀过处,四人横尸当地,只有一人侥幸避开,飞身远遁。脚还未曾落地,忽然有一道电光穿过,人影栽倒尘埃。高震赞道:“师弟竟然可以施展雷霆千里,看来天雷破已经完全掌握了。”尹天雷摇头:“侥幸成功,火候还差不少,师兄的烈阳七式才是真正的绝技。”高震问道:“依你看常霄能不能接得住?”尹天雷叹口气:“师兄,小弟奉劝一句,最好不要跟庄主交手,小弟看来,庄主简直是龙行九天,难以捉摸。”玉蝴蝶不服道:“他也不过是个人。”尹天雷摇头:“嫂子错看了,这个人不能用常理测度,就凭他一眼看出天雷破的关键所在足以证明,庄主已经是登峰造极的一代宗师。”高震虽然不服气,但差距摆在那里,否认也无用。于是沉声道:“危险还没过去,快走。”
这一战让齐士真吃惊不小,五名幽冥剑士丧命,高震远遁,失去踪迹。常霄一直在聚龙山庄,只凭高震与尹天雷怎么可能斩杀五名幽冥剑士?这时通天堡已经完全落到齐士真手里,金库里的珍宝都在,堡中上下人等一致表示归顺醉霞道人,第一剑客的名声足以让这些人心服。齐士真抓紧处理各种事务,把幽冥剑士的消息传出去,派人追寻高震的综迹。正忙碌时有人禀报,江飞鸾到了,齐士真连忙出迎。江飞鸾本来满心欢喜,得到幽冥剑士的消息大为恼怒,匆匆赶到通天堡。来到大厅,江飞鸾直接坐到正中,沉着脸问道:“有没有高震的消息?”齐士真摇头:“事出意外,没有安排人手。”江飞鸾拍案叫道:“你的人是干什么吃的?这点小事也做不好?”齐士真可不怕江飞鸾,反唇相讥道:“明明是你发来的消息,高震由幽冥剑士负责,不让我插手。这时候出了事怎能怪我?”江飞鸾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重,齐士真的身份很不一般,万万不能翻脸,于是换颜笑道:“五名幽冥剑士丧命,我有些心急,齐掌柜不要介意。”齐士真也不能得寸进尺,毕竟江飞鸾是醉霞道人的嫡亲兄弟,于是自责道:“也怪我没有做好准备,让高震跑了。”江飞鸾叹口气:“想不到这个高震很会演戏,比武时故意示弱,把我们蒙在鼓里,这才吃了大亏。”齐士真摇头:“高震本来一心战胜常霄扬名天下,是那一次聚会让他改变了主意,比武时示弱显然是常霄的授意,他一直在隐藏武功,让不少人吃了亏。想不到他把这一招教给了高震,我们还是上了当。据当时的情形看来,如果幽冥剑士隐形突袭,高震必死无疑。可是他们太过轻视高震,公然现身,这才丧命于火神刀下。”江飞鸾点头:“轻敌乃兵家大忌,今后千万不能犯同样的错。”
虽然损失五名幽冥剑士,总算得到了通天堡,以及一大批珍宝。醉霞道人传来新指令,江飞鸾任通天堡主,发出武林贴晓谕江湖。齐士真仍然负责各地的眼线,扩展财源。高震的事先放一放,严密监视常霄的一举一动。江飞鸾兴高采烈坐上堡主的宝座,身边有四名年轻人,乃是醉霞道人身边的剑童,特意派来协助江飞鸾稳住局势。等常霄得到消息,通天堡已经易主。这个时候常霄关心的不是自身的利益,首先想到身为堡主的高震和尹天雷,玉蝴蝶三个人的下落,以及雾灵山庄方面有什么动静。醉霞道人终于要出山了,常霄心里暗道:第一剑客,终于要见到你的庐山真面目。事态紧急,特意让钟元与万俟嵩联络,询问详情。让钟海到神刀门见钟万山,问一问神刀门的打算。两兄弟走后,常霄把烈焰叫到跟前,抚摸烈焰的脖项道:“这一回要靠你了,明日出门恐怕要奔波两千里。”烈焰原地蹦跳,显示出兴奋的样子,常霄颇为满意。准备了简单的行装,把家事交代一下,单人独骑离开聚龙山。烈焰每日嬉戏,难得有机会展示一下,这一回出门,精神百倍,四蹄蹬开,好似风驰电掣一般。第一站是洛阳郊外的一座城隍庙,这里香火旺盛,人来人往。常霄不走正门,绕到后面的角门,四下无人,轻轻敲打,里面传出声音:“哪方善士?”常霄回答:“地字凤眼。”里面又问:“要见何人?”常霄答道:“天字龙尾。”过了片刻里面传出声音:“明夜三更,城郊乱石坡。”常霄再不停留,迅速离开。
很显然,这里是一个秘密的联络点,常霄到这里来是要见一个重要的人物。消息送出,常霄回客栈歇息,在洛阳城里转了转,过了一日,天黑之后前往乱石坡。到了地方一看,这个名字倒没起错,满眼都是碎石,最大的不过拳头大小。有一桩好处,四野空旷,没有任何遮拦,谁也无法靠近。眼看到了三更,常霄看不到人影,正纳闷时听到一阵奇怪的响动,左侧的碎石堆里竟然坐起一个人。常霄颇感意外,想不到这个人竟然藏身在碎石中。借着月光看得分明,赫然是金蟾长老。常霄赞道:“长老的闭气功果然了得。”金蟾长老摇头:“这是笨功夫,没有人愿意练,算不得什么。通天堡出了事,老夫猜到你会来,一直往这里赶,还是慢了一步,庄主的宝马果真不同凡响。”常霄问道:“通天堡易主,长老了解多少?”金蟾长老一笑:“大致情形尽知,高震竟然深藏不露,一举斩杀五名幽冥剑士,让江飞鸾吃了大亏。”常霄点头:“烈阳七式果然厉害。”金蟾长老笑道:“与其说烈阳七式厉害,还不如说你的计策高明。开封比武让大多数人产生了错觉,认为高震不堪一击。幽冥剑士才敢于公开现身,如果实行暗杀,高震根本没有机会。”常霄知道幽冥剑士的本领,暗叫侥幸。
四十二章 未雨绸缪
金蟾长老极为开明,私下里跟常霄约定了联系的方法,连伍青阳都不知道。因为金蟾长老看出常霄是未来江湖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也是唯一可以与醉霞道人争锋的高手,不论以后,就目前来看,有万俟嵩和南海龙王的支持,常霄的立场完全可以左右江湖格局,结识此人对丐帮大有好处。虽然金蟾长老与雾灵山庄的庄主有深交,终归还是丐帮的人,不能不为丐帮的前途着想。丐帮的消息灵通,对江湖上的大事小情一清二楚,金蟾长老把通天堡发生的事详细介绍了一遍,常霄沉吟片刻问道:“高震北上是暂避其锋还是另有所图?”金蟾长老颇为肯定道:“他们一行三人兼程北上,显然是另有所图,照目前的行程,已经出了山海关。”常霄纳闷道:“他们到关外做什么?就算惹不起醉霞道人也没必要跑那么远。”金蟾长老笑道:“高震跟你打过交道,你应该了解他的性情。”常霄琢磨片刻点头:“照我看高震一定是到关外重新组织人手,苦练武功,时机成熟就会卷土重来。他一直跟我较劲,不愿意向我求援,只想凭自己的力量打出一片天地。这个人根基牢固,早晚有扬眉吐气的时候。”金蟾长老赞叹:“也就是你,换了旁人,高震有十条命也保不住。”常霄笑道:“别人喜欢一枝独秀,我却喜欢百花争艳,江湖不是某个人的私产,而是大家的江湖,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江湖。”金蟾长老颇有感慨:“老弟确实不像江湖人,目前醉霞道人出山在即,老弟有什么打算?”常霄一笑:“醉霞道人久负盛名,被传得神乎其神,早晚会与我交手,不过只要我不公开挑战,醉霞道人不会与我为难。我想了解一下聚在醉霞道人大旗之下的人究竟有多少,武功如何。”金蟾长老轻叹:“江湖人以武称尊,醉霞道人遍会各路高手,剑术无敌,自然有不少人奔走效力,还有一些名门高人受他的辖制,实力极为强大。”
常霄一直不在意江湖纷争,虽然知道醉霞道人笼络了大批武林人也毫不在意,微微摇头道:“醉霞道人既然剑术无敌,不应该为名利动心,要那么多人何用?”金蟾长老笑道:“老弟有所不知,醉霞道人在一柄古剑上发现一个罕见的图形,乃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凭他的修为竟然无法领悟,于是他搜集古剑旁征博引。可是一人之力有限,又要顾惜颜面,不能用强。所以才让嫡亲的兄弟江飞鸾出面召集武林人为他效力。”常霄纳闷道:“刀法,剑法有相通之处,到了一定境界,就没有固定的招式可言,难道醉霞道人不明白这个道理?”金蟾长老一笑:“如果没过这一关,第一剑客根本轮不上他。据老夫推测,古剑上的招式一定可以克制段青霄的碎月斩,醉霞道人纵横天下多年,最大的心结就是段青霄。因为当初输得太惨,不管后来怎么努力也抹不去心头的阴影。”常霄哑然失笑:“醉霞道人也太天真了,你在进步,段青霄也没闲着,等你找到了克制碎月斩的办法,段青霄早已经进入新的境界。”金蟾长老摇头:“醉霞道人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他要突破碎月斩不是要超越段青霄,而是要突破自己心理的障碍,从那一次失败中走出来,这样才能把身心完全融入剑法,真正步入新境界。”常霄连连赞叹:“长老见识果然高明,我就没想到。”金蟾长老笑道:“你出道以来未曾落败,体会不到失败者的心理,怪不得你。”常霄对醉霞道人多了几分了解,微微颔首:“原来醉霞道人还有这么一个心结,看来他的心愿已经达成了,否则他不会夺取通天堡。这件事暂时放一放,长老久在江湖,可知当今江湖中打造兵器的人谁最为高明?”金蟾长老一愣:“你的龙鳞宝刀已经是一等利器,为何还要寻找高手匠人?”常霄一笑:“长老不知,我想打造一件护身的暗器,今后江湖难有宁日,做些准备没有坏处。”
听完常霄的话金蟾长老沉思片刻缓缓道:“就老夫所知,神刀门的钟万山擅长炼刀,别的兵器就差一些。要说打造暗器,首推京郊玉泉山裴家庄的裴五,这个人心灵手巧,打造的暗器都是上品。不过他有个规矩,只有得到少林或者武当认可的人才能跟他做生意,这是怕暗器落到歹人手里,杀了人牵连到自己。”常霄为难道:“我跟这些名门没有任何来往,他们对我有些看法,就算我登门也得不到他们的认可。”金蟾长老笑道:“如今江湖中谁不知道你的名字,裴五一定会帮你的忙,你放心前去。”常霄点头:“好歹总要试一试,明日我就动身。既然高震到关外发展,短期内不会有什么动作。万仙堂实力雄厚,醉霞道人不会轻举妄动,依我看是拉拢为主,万俟嵩也不会跟他作对。目前主要是看一看醉霞道人下一步有什么目的,作为享誉武林的第一剑客,应该不会做下三滥的事。”金蟾长老摇头:“老弟,你这个毛病总也改不了,第一剑客把一批冷血杀手揽在身边为的是什么?还是那句老话,江湖中以武称雄,没人会在乎你的品性。醉霞道人表面上道貌岸然,其实背地里唆使胞弟江飞鸾,得力助手花梦蝶,以及齐士真这几名骨干,在江湖上兴风作浪,予取予求,老夫就是看不惯他们的所作所为才全力协助雾灵山庄。”常霄苦笑摇头:“青阳兄总跟我讲江湖险恶,我一直没放在心上,济困扶危才是武者本色,勾心斗角,争名逐利只适合官场,谁知江湖人也跳不出这个圈子。不管怎么说,醉霞道人不至于把脑筋动到聚龙山庄,我抓紧打造暗器,以备不时之需。”金蟾长老有些担心,劝道:“老弟还是要多加留心,花梦蝶断腕,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常霄傲然一笑:“不是我说大话,只要他们伤及我的亲人,不管醉霞道人旗下有多少人,龙鳞宝刀照单全收,只要有一个逃生,我自尽以谢天下。”
金蟾长老虽然很少跟常霄打交道,但知道常霄秉性谦和,从来不说过头的话,今日竟然放出如此豪言大反常态。照此看来,常霄的胸中一样有万丈豪情,只是很少表露而已。密谈之后,两人分手。常霄飞马赶奔京城,准备到玉泉山寻访裴五,烈焰放开四蹄,尽情狂奔,路上的人只见到一个红影闪过,根本看不清是什么。很快来到玉泉山,打听裴家庄,红日西沉的时候总算找到了。常霄进庄找寻客栈,这里地近京城,很少有客商留宿,根本没有客栈,只有一家小酒店。常霄也不在意,野外露宿也没什么关系,先到酒店里歇息。伙计殷勤招待,常霄对饮食不太讲究,随便要了几个菜,凭窗独酌。烈焰在外面尽情撒花,自得其乐。天色黑下来,山风吹来颇为凉爽。一阵脚步声传来,灯火映照之下,一名中年汉子拎着一个大葫芦走进酒店。伙计笑道:“五哥又来打酒了,今日要什么菜过口?”中年汉子开言:“五斤牛肉,一条羊腿。”伙计点头搭讪:“五哥又接到生意了?”中年汉子一笑:“明日就启炉,至少有十日不能沾酒肉,先吃一顿好的压底。”伙计到厨房准备,常霄心里一动,这个人是不是金蟾长老说的裴五?于是开言询问:“这位仁兄是否姓裴?”中年汉子回头抱拳:“裴家庄没有二姓,在下裴五,壮士有何见教?”常霄心道:原来就是裴五,倒省了事了。于是展颜笑道:“在下常霄,专程前来奉求,既然遇上了何妨共饮一杯?”裴五点头:“看阁下形容就是武林人,叨扰了。”两人对座,伙计添了杯子,裴五问道:“常兄是何人荐来?”常霄一笑:“丐帮长老。”裴五一皱眉:“不瞒常兄,在下有个规矩,没有少林或者武当的荐书不接生意。”常霄已经知道这件事,当下问道:“除了少林武当,裴兄真的不接任何生意?”裴五点头:“这是祖辈传下来的规矩,不过有两个人例外,一个是百济大师,另一个是铁臂神刀,不过这两个人乃是顶尖高人,不可能寻到我头上来。”
常霄一愣,原想要费一些周折,想不到裴五竟然提到自己。于是问道:“这两个人有何出奇之处?”裴五诧异道:“常兄身在江湖,难道没听说这两个人?”常霄一笑:“当然听说过,只是不知详细。”裴五颇为不然:“连这两个人都不清楚算什么江湖人?百济大师名动天下,普济黎民,功德比天还高。铁臂神刀建造聚龙镇,救了十几万灾民的性命,在江湖中可谓凤毛麟角。”常霄心道:原来不是为武功,而是为救灾的事,还是百济大师看得远。于是笑道:“看来我们的生意有希望了,借一步说话。”裴五有些纳闷,不过知道江湖规矩,点头答应。伙计取来酒肉,裴五接在手里开言:“今日身上没带钱,改日送来,这位壮士的账也算我的。”伙计知道裴五每宗生意都有千儿八百两,不会拖欠赖帐,满口应承。裴五引领常霄出门,一路前行,走到村东头一个小山坡,坡上有一个院落。裴五用手一指:“那里就是我家,零乱的很,不要见笑。”常霄忙道:“哪里。”进门之后,裴五把常霄领到堂屋,在八仙桌边落座,倒上茶之后裴五笑道:“常兄乃是一流高手,一定有少林武当的荐书。”常霄摇头:“在下武功粗浅,当不起高手二字。”裴五颇为不然:“常兄不知,在下经常与江湖人打交道,这一路走过来,非但听不到常兄的脚步声,竟然感觉不到身边有人,这样的修为就算少林方丈,武当掌教也比不上。”常霄不由刮目相看:“想不到裴兄还有这等眼力,明人不说暗话,我就是裴兄口中的铁臂神刀。”裴五吃一惊,脑筋一转,这样的高人不可能冒他人之名,重新整衣施礼:“想不到高人驾临,失礼之至。”常霄一笑:“裴兄不必多礼,我本是农家出身,踏入江湖是天意使然。”裴五满心欢喜,能见到这样的高人难得之极。
重新落座,裴五问道:“听说铁臂神刀解散聚龙帮,做了庄主,各路高手刮目相看,怎会来到此处?”常霄笑道:“找裴兄当然是打造一件暗器,别人难以胜任。”裴五拍胸脯担保:“包在我身上,只是规矩不能坏,总要确认一下。”常霄问道:“裴兄对铁臂神刀知道多少?”裴五一笑:“天下皆知,铁臂神刀有一口神兵龙鳞宝刀,还有驰名江湖的万马之王火龙驹。”常霄点头:“龙鳞宝刀就在身边,神兵利器,素不轻出。火龙驹已经回到大漠,如今我身边是火龙驹的后代烈焰,也是罕见的宝马,让你见一见。”说完呼哨一声,片刻后马蹄声响起,烈焰好似一团火冲进门来。常霄一指裴五:“见见新朋友。”烈焰盯着裴五打量,点了点头,转身出门到山上玩耍。常霄笑道:“烈焰认为你还不错。”裴五赞道:“原来传闻竟然是真的,庄主从来不给马匹上笼头。”常霄正色道:“我跟火龙驹是挚友,当初火龙驹与我同行,休说笼头,连缰绳都没有,我们同吃同睡,情同手足。”裴五点头:“顶尖高人自然有特例独行之处,庄主果然与众不同。不过话说回来,凭庄主的武功还要什么暗器?”常霄摇头:“江湖中藏龙卧虎,高人辈出,常某不敢妄自尊大。前些天浏览一本秘籍,偶然触动灵机,要打造一件希罕的兵器练习一种招法,这才远道来求。”
裴五知道常霄在江湖中举足轻重,虽然地位崇高却从不摆架子,乐于助人,今日一见,名不虚传。于是满心欢喜道:“能为庄主效劳三生有幸。”常霄取出一张图样,图上的兵器与尹天雷的电光锥有几分相似。裴五虽然见多识广也不认得,问道:“这时什么兵器?连我都不曾见过?”常霄笑道:“这件兵器知道的人极少,暂时没有名字,裴兄先照样子打造一件,容我试演一番再修改。”裴五极为爽快,起身道:“我这就启炉打个样子出来。”马上动手,一切都是现成的,极为快捷,不过半个时辰已经完成。常霄拿到手里掂了掂,随手挥出,听一下破空之声,点头道:“至少还要重一倍,尺寸稍微大了一些。”裴五吃惊道:“再小一些好说,再重一倍可难了。”常霄问道:“有何为难之处?”裴五苦笑:“庄主不知,就算用赤金也无法加重一倍的分量。”常霄笑道:“正因为不好打造才来找裴兄。”裴五沉思片刻开言:“办法是有,就是材料难得,据我所知,只有用玄铁才能达到庄主的要求,可是玄铁极为珍贵,可遇不可求。”常霄点头:“有办法就好说,裴兄自然知道哪里有玄铁。”裴五冥想片刻开言:“玄铁是打造兵器最好的材料,一直被武林人视为珍宝,就算得到了也秘而不宣。据我所知,山东一名知府曾经将一只玄铁打造的狮子镇纸进贡,后来因为太重不合手,被皇帝赐给站殿将军,叫什么李华堂。因为是御赐之物,被供在宗祠之内,小心看护,虽然有人出重金也不敢卖。”常霄马上起身道:“既然如此,常某这就上京走一遭。”
四十三章 暗器之王
常霄打造暗器是从天雷破秘籍上获得的灵感,也就是最后一招雷霆千里,用电光锥脱手做致命一击固然势不可挡,可是自身也没有了保障。常霄考虑再三,决定仿照电光锥的形状打造一件小巧的暗器作为自己的杀手锏,好对付将来的强劲对手,因此才寻找高手匠人。玉泉山离京城不远,烈焰快如疾风,天明时就进入京城。打听得知,李华堂是兵部尚书的公子,会几下武艺,就住在尚书府。凭常霄的本领,穿堂入室根本不在话下,白日尽管歇息,趁夜色进入尚书府,轻而易举拿到玄铁狮子,火速赶往玉泉山裴家庄。裴五知道常霄在武林中的地位,取这件东西简直是探囊取物。常霄取出狮子问道:“是不是此物?”裴五接过来掂了掂,端详片刻点头:“没错,就是它。”常霄有些不解问道:“既然如此珍贵为何没有江湖人动手取走?”裴五笑道:“这块玄铁大小只能打造暗器,打一柄短剑都不够,可是这么重的暗器根本没人使得了,所以没人惦记。”常霄点头:“既然如此,劳烦裴兄仿照此物做一个假的,我连夜送回去,免得连累旁人。”裴五赞道:“还是庄主想的周到,说实话,制作这个狮子的时候我也在场,回来也做了一个,只是分量轻了许多。如今灌上一些水银,足可乱真。”常霄点头:“事不宜迟,有劳裴兄费神。”裴五一笑:“庄主太客气了,这点小事不足挂齿。”马上动手,很快就拿出一个狮子,果然与常霄取来的一般无二。常霄大喜,马上赶奔京城,人不知,鬼不觉的把假狮子放回原处,事情做得天衣无缝。
回到裴家庄,裴五已经动手开炉,要融化玄铁可不简单,光木柴就预备了上千斤,一旦干起活来,裴五好似换了一个人,聚精会神,没有一丝表情,好似带了面具一般。常霄明白其中的道理,打造兵器与练武的道理一样,专心一致才能取得成果,三心二意必将一事无成。因此并不打搅,只在村里闲游,因为齐士真一定派人追踪自己,所以留神观察有没有外人,确认没有人追踪才算放心。其实齐士真派出不少人追踪,可是烈焰行动如飞,根本追不上,而且连最精于追踪暗杀的幽冥剑士首领都被常霄断去右手,别人早就吓破了胆,不敢靠近,因此常霄打造暗器的事齐士真并不知道。至于图样是常霄试了多次才确定下来的,同样经过很多的推敲,常霄做事一向未雨绸缪,稳中求胜。裴五全心全意融化玄铁,直到第七日玄铁才变红,裴五一手用火钳子夹住玄铁,另一手拿一柄小锤敲打,常霄发觉玄铁确实不一般,普通的铁早就化成水了,玄铁竟然只是微微发出暗红色。裴五敲打半日,连一个尖都没打出来。常霄并不着急,这件暗器非同小可,一定要经过千锤百炼才能具有强大的威力。裴五知道常霄出了名的大方,这件暗器成功,肯定会出一大笔钱,自己就可以洗手不干了。因此拿出十二分的精力,一定要完成这件暗器。
经过一月的艰辛,裴五终于完工了,打造的暗器长四寸八分,好似一个梭形,两头是尖,通体黝黑。常霄拿到手里掂了掂,轻重恰到好处,点头赞道:“裴兄手艺果然高明,这就是我要的暗器。”裴五抹去头上汗水,盯住暗器不错眼珠,常霄明白,裴五为这件暗器倾注了不少心血,当然想见识一下暗器的威力。于是笑道:“裴兄辛苦几十日,总要知道暗器的名称以及威力,常某把暗器叫做电光梭,裴兄留神观看。”手掌一翻,一道耀眼的电光射出,裴五循着电光找寻,发觉电光梭穿透屋檐下的木柱射到院中,细找之下在院墙上发现一个小洞,电光梭竟然射到了墙里。裴五吃惊不已,这样的威力堪称天下无双。只是电光梭嵌到墙里拿不出来。正为难时常霄来到跟前,单掌贴在墙壁上,真气贯到掌上猛然提起,电光梭应声而出。裴五大吃一惊,这样的武功闻所未闻。两人回到屋中落座,裴五感叹道:“这件暗器乃是我一生中最得意之作,这样的威力绝非凡人所能抵挡。”常霄有些遗憾,摇头道:“就是每次使用以后都要费力寻找。”裴五想起一事,展颜道:“庄主放心,我还珍藏着一段乌金丝,因为太难得,一直没舍得用,如今我在电光梭的尾端钻一个眼,用乌金丝贯通,使用就方便多了。”常霄大喜;“裴兄如此费心,常某必有重谢。”裴五马上找出乌金丝,细如发丝却坚韧异常,仅仅一小团却有十余丈长。裴五精心设计,把电光梭藏在一个普通的护臂里面,用的时候只消轻轻一按就到了手里。常霄颇为满意,郑重收好,问道:“裴兄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得到如此利器常某自当重谢。”裴五思索片刻开言:“庄主地位尊崇,赏下多少接多少,悉听尊便。”常霄点头:“既然裴兄客套,我就给这么多,嫌少可以再加。”
裴五接过银票,看到数目不由吃了一惊,上面赫然是十万两,一共五张,竟然有五十万两之巨。裴五乃是本地最有钱的人,被村里所有人羡慕,可是见到这么大一笔钱还是愣住了。常霄笑问:“这个数目如何?”裴五半天才缓过神,忙把银票放到桌上推到常霄跟前:“太多了,山野之人不敢奢望,只要五千两足矣。”常霄摇头:“不是说了给多少接多少,裴兄不必客气,电光梭对于我的重要远非银两可及。”裴五还是不肯接,常霄笑道:“裴兄的心思我明白,钱太多容易招来祸事。古人说的好,金银留给子孙,子孙未必能享,积下功德才是无穷无尽的福田。普天下苦难苍生不少,裴兄用这笔钱兴修水渠,扶助孤寡,开办学塾,造福桑梓,留下美名岂不是好?”裴五茅塞顿开,郑重把银票收好,点头道:“我一定宣扬庄主的恩德。”常霄摇头:“这笔钱是你应得的,与我无关,你不欠我什么。裴兄应该知道,在危急关头,电光梭可以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裴五颇为自信:“庄主放心,我敢断言,电光梭乃是当今江湖的暗器之王,当世无双。”常霄心里有事,为电光梭已经耽误了不少功夫,应该回家看看,当下告辞离开。裴五送走常霄,马上请出裴家庄德高望重的长者做主,兑换了大笔银两为村里建学塾,修一条水渠,把水引到每家每户。又整修路面,为穷困的人家盖新房,整修裴氏宗祠,还建了一个关帝庙。裴五再不接任何生意,尽心行善,成为远近知名的大善人。子孙昌盛,繁衍不绝,这是行善之报。
离开裴家庄,常霄火速回到聚龙山庄,家里一切平安,妻子女儿无恙,钟元,钟海都回来了。三人到大厅饮酒,常霄先问钟海:“神刀门情形如何?段昔云有什么变化?”钟海喜滋滋道:“经过那一次吃烤苞米,段昔云跟以前大为不同,而且经过游历,确实长了见识,沉稳干练。看过比武之后,知道自己的不足,闭关苦修绝尘刀法。我回来的时候,段辛夷一再叮嘱我向庄主致谢。”常霄点头:“昔云如果洗心革面,大有可为。神刀门对醉霞道人有什么看法?”钟海答道:“据万山伯父讲,醉霞道人不敢与神刀门冲突,老门主依然健在,虽然多年不曾回家,可谁也说不准他的行踪,说不定什么时候出现。”常霄笑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段青霄不死,醉霞道人就不敢太过张扬。”问完神刀门的事常霄又问钟元:“万仙堂的态度如何?”钟元答道:“万俟堂主的态度是井水不犯河水,必要时可以退让几分,看看形势再定。”常霄又问:“跟南海龙王合作的事如何处置?”钟元道:“万俟堂主说,生意已经打开了,就算齐士真知道也无所谓,如果江飞鸾兴师问罪,万仙堂也不是好惹的。”常霄赞道:“万俟堂主确实有魄力,敢于跟第一剑客叫阵。既然两方都已经有了对策,我们也不用操心了,目前看来,醉霞道人一直躲在幕后,让江飞鸾做挡箭牌。我担心幽冥剑士的首领花梦蝶前来寻仇,特意赶回来,我们静观待变,看醉霞道人的真正意图是什么。”钟元问道:“雾灵山庄方面就不管了么?”常霄一笑:“不是我不想管,而是他们不愿意我插手,尽管伍青阳表明了态度,老庄主还是对我有看法,这是武林名门的通病,不管到了什么地步也不愿意承认别人超过自己。照我看来,就算雾灵山庄被醉霞道人攻破,他们也不会向我求援。”钟海不以为然:“既然如此,我们索性袖手旁观,让他们跟醉霞道人斗去。”
常霄的推测没错,雾灵山庄确实没把常霄当作自己人,虽然伍青阳和金蟾长老劝解,老庄主还是责怪常霄放走追风驼。另外常霄的性命是伍青阳救的,就应该听从雾灵山庄的调遣,成为雾灵山庄的下属,可是常霄非但没有向雾灵山庄归顺的意思,反而自己闯出一片天地,声威简直超过雾灵山庄,与醉霞道人并驾齐驱,老庄主一直忍不下这口气。眼看江飞鸾入主通天堡,醉霞道人出山在即,老庄主也做好准备应变。可以欣慰者就是幽冥剑士受到重创,接连损折七人,连首领花梦蝶都受了重伤,醉霞道人的势力受到极大影响。而且要分出一批人关注常霄的举动,这就给雾灵山庄制造了机会。老庄主把伍青阳叫回来,与唐先生一起商议,准备到江南与通天堡周旋一番。伍青阳没看到金蟾长老颇为奇怪,这么重要的事怎能少了这个重要的人物?唐先生解释道:“长老已经到江南展开部署。”伍青阳心道:已经决定了还找我商议什么?于是问道:“既然长老已经到了江南,让他跟我联络不就行了,何必把我叫回来?”老庄主正色道:“你哪里知晓,金蟾竟然背着我与常霄联系,还把常霄作为丐帮客卿首位,显然有了二心,叫你回来就是让你留神。”伍青阳大吃一惊,父亲竟然对金蟾长老产生了怀疑,这件事处理不好,雾灵山庄朝不保夕。于是忙劝道:“爹,长老为雾灵山庄效力多年,不可能有二心,常霄又不是我们的敌人,何必斤斤计较?”老庄主摇头:“跟常霄打交道没什么,你不知道客卿首位在丐帮中的地位,非但可以得到丐帮的全力支持,还可以见到丐帮的龙头。为父跟金蟾多年的交情,多次提出要见丐帮的龙头,金蟾一直推托,如今却把如此重要的位置给了常霄,显然把常霄看得比为父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