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书恒显然是不愿意,但看的出他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不敢违背魏母,磨蹭一下,还是站了起来,临走还对方文秀说:“方文秀,你把我电话记好了啊,回来我找你出来玩。”
方文秀笑着应了,魏母上来轻抽了魏书恒一下后脑勺骂道:“一边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魏书恒拿着电话不情不愿的走了,魏母才在方文秀身边坐下笑眯眯问她:“我这个大宝孙怎么样?”
方文秀笑着回:“好。”
魏母故意一绷脸说:“说实话。”
方文秀还是笑着说:“本质很好,所以无可无不可。”
魏母这才笑呵呵的小声对方文秀说:“魏恒八岁的时候,他爸爸那时候工作调动去了江西,家里没人,就把魏恒放在他哥哥家,没两年我这个大宝孙就来了,两人从小就争宠,我对书恒好一些,魏恒不愿意,他哥哥嫂嫂对魏恒好一些,书恒也不愿意,两人跟冤家一样。”
方文秀只是笑,没接话,魏母笑呵呵的说:“两个都不懂事,就这么争来争去的,都长不大。”
方文秀这才笑着说:“我看两人都挺好。”
魏母看方文秀这话说的真诚这才满意了,拉着方文秀的手说:“走跟我去打个下手,今天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魏母拉着方文秀去了厨房,厨房里这一摊方文秀不是特别在行,小时在祖母那里也只是学会做一些简单的家常菜,精致完全谈不上。
方文秀站在魏母身边,魏母收拾着东西,其实也不是真的要让她做什么,就是找她说话,魏母问她:“文秀会不会做饭?”
方文秀回说:“在您面前可不敢说会做。”
魏母看着她一笑,说:“你奶奶可是个正经的大家闺秀,诗书绘画,洗手调羹那是真的没话说,你知不知道我这两下子,还全是跟她学的。”
方文秀不好意思的笑笑说:“祖母也教过我,奈何我好像对这方面实在是不行,最后祖母也是没有办法的很,就再不教我了。”
魏母笑笑不太在意,反而高兴的对她说:“你知不知道,我们家谁做饭最好吃,没想到吧,就是魏恒这小子,这孩子不知道随谁,从小就好吃,还特别喜欢鼓捣,你吃过他做的饭没有?”
方文秀说:“吃过,魏总做饭很讲究。”
魏母乐了,说:“嗯,看样子他对你不一般,这孩子清高的很,吃他做的一顿饭,那可不容易。”
方文秀笑笑,这话不好往下接,只好没说话,两人正闲聊着,外面传来一声很大的关门声,接着就听见魏恒在客厅里喊:“妈!我回来了!”
魏母看着方文秀笑,方文秀也笑了起来,这就是魏恒与别人的不同,他虽然脾气不好,心机也不少,但是他很坦荡荡。
魏母对方文秀说:“听见没,就这动静一听就知道是这冤家回来了,走,我们出去看看。”魏母又擦了手拉着方文秀就出去了。
方文秀随着魏母出去,三人在客厅里一碰面,魏恒第一眼就看见了方文秀,方文秀已经预见到了他会不高兴,但是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魏恒脸阴的都快滴出水来了。
魏恒看见方文秀的一瞬间,几乎张嘴就来:“你怎么来了?你来我家干嘛?”
方文秀的思维频率却跟他不在一个频道上,她才不会跟着他的情绪走,魏恒的心里其实没有那么阴暗,如果方文秀真的跟他计较,跟着他的情绪走,势必会生出怨恨来,那样今天方文秀今天走这一趟就完全失败了,不管她前面表现的有多出色,于是方文秀什么也不说,朝着他笑了一下。
那边的魏恒其实心虚大于被人掌控的反感,站在那里脸色依然不太好,有点下不了台阶的意思。
这边魏母抓着方文秀的手,刚想张嘴骂人,魏恒身后的书房门就被打开了,魏律清从里面走了出来。
魏律清估计是听见动静就出来了,魏家的老爷子轻易不板脸,可只要他的脸色一放下来,十个魏恒都没有他的气场。
魏母看见老爷子动怒了,她才不吭声,好好的把方文秀往身后一护,魏律清的目光落在魏恒身上,严肃,冰冷的瞬间整个客厅里的气氛就凝固了一般,魏律清看了他半晌才说话,开口就带着一股极大的怒意:“无知竖子,自私狭隘之徒!”
魏恒两句就被被骂懵了,要是两年前估计他会不服气,现在,他至少没有那么混了,魏律清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对他们说:“你们都过来。”
魏恒老实的走了两步挪过去,魏母也拉着方文秀围了过去,魏律清在三人身上扫了一眼,然后看着魏恒对他说:“魏恒,你这些年不是一直瞒着吗?今天我就把话给你说清楚。”他指着方文秀道:“首先文秀是我的晚辈,我们两家在你出生之前就有通家之好,她来拜访我们,是尽一个晚辈的本分,其次才是在你们出生之前我们长辈确实对你们的婚约有过口头约定,但那也只是我们做长辈的一种美好愿望,现在是讲究婚姻自主的年代,你也这么大了我们可有干涉过你的私生活?”
魏律清说道告一段落之处,稍一停顿才又接着道:“她顾及着你的面子,几年不曾登门,你以为这些年你干了什么,我当真就什么也不知道?人家为你殚尽竭力,助你成就,而你却陷人以不敬不义之地,你如此自私狭隘,目光目光短浅,凭什么做的魏律清的儿子?凭什么享受别人没有条件的辅助?”
魏律清这话骂的有些重了,但这话别人不能对魏恒捅破了,只有魏律清可以,他们是父子,从情从理讲,魏恒都没有做到坦荡二字,所以他站不住脚合该有这一顿骂。
魏律清骂完,魏恒脸上是没有什么表情,服不服气,只有他自己知道,不过他也是个有意思的人,吃亏的事他不干,心里服不服气都回头瞪了方文秀一眼,方文秀装没看见一样。
那边魏律清却也没放过方文秀,他骂完魏恒再说方文秀口气也没好多少,他说:“我不光要说魏恒,你也不是没有错,他心胸浅薄,你就一定要看他的脸色吗?你多年不上门,置长辈于何地?难道还要我们主动去联系你吗?君子之道,守中本分之事你可曾做好?”
魏律清说完,方文秀可比魏恒软多了,赶紧弯腰说:“伯父,我错了。”
魏律清看了方文秀一眼,倒不是真的骂她,刚才两人就已经在书房沟通过了,那跟魏恒根本不是一个级别,闹这一下也是给魏恒这个傻儿子看的。
魏母也出来打圆场:“行了老魏,孩子头一天登门,别吓着她。”
魏律清这才敛了一身的气势,看了魏恒一眼,魏律清说这两人有情,有理,有据,一方也不偏袒,有这样一位父亲,就可知道魏恒骨子里是个大气的人,所以魏恒装傻充愣的朝他爸呵呵一乐,一场几年都说不透的官司就这么过去了。
而魏恒是不是个专情的人,也同样可以从魏母一脸端详慈瑞的气质中看出一二来,至此今日方文秀方才最终确定魏恒是个可以托付终身,值得她忠贞不二的男人。
魏母这边上去抽了魏恒一巴掌:“今个罚你做饭,东西我都收拾好了,你去做。”
魏恒知道她妈这是在给他台阶下,脱了衣服往里走,路过方文秀还横了她一眼说:“你也来帮忙。”
“哦!”方文秀应了一声,赶紧小媳妇一样跟了上去。
☆、第三十章
魏恒做饭手艺相当的不一般,但是不轻易露于人前,但是在自己家又是另外一回事,进了厨房里他拉过保姆的碎花围裙往身上一系,撩起袖子就干活,方文秀跟进去,站旁边不知道该干什么?人家小保姆手脚利索的很,根本没有她插手的地方。
魏恒在水槽子里收拾一条鱼头,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很久没有搭理方文秀似乎让她进来就是要晾着她一样,直到他快收拾完了,才扭头看了一眼傻站在那里方文秀说:“给我点根烟。”
方文秀过去从他裤子口袋里掏出烟来给他点上,魏恒吊儿郎当的喷出一口烟雾,指着下面的橱柜道:“捞两把辣椒出来,剁碎了。”
方文秀真的就拿了一个碗,打开柜门从里面找到一个腌酸菜的坛子,从里面捞了两把泡熟的小米椒出来。
魏恒看着她真的指哪打哪,太顺从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天忽然嘬了一下牙花子,说道:“我说,你倒是洗洗手啊,那玩意不能沾油,一沾上一坛子都坏了。”
方文秀莫名其妙的回头:“我手上没油啊。”
魏恒横着眼睛说:“没油,不能有细菌啊。”
方文秀知道他气还不顺,没和他顶着来,就问他:“那怎么办?”
魏恒叼着烟,那样子就跟个二流子一样痞,眯着眼睛转过身去说:“算了,胡姐一会往里面到点酒。”
那边看着锅的保姆胡姐应了一声,方文秀把小米椒洗了,放菜板上,抽出了一把刀来比了比,开始下刀切,她做饭不行,刀工还是可以的,她没话找话的问魏恒:“为什么要往里放酒?”
魏恒没好气的应了一句:“消毒。”
“哦。”方文秀闷闷的应了一声。
就魏恒那个德行,方文秀要是真跟他顶着来,两人肯定要干上,那边方文秀声音一低下去了,魏恒这边又有点犯贱了,他瞄了一眼闷不吭声的方文秀,心里又有点别扭上了,把鱼收拾了放在盘子里倒上黄酒酱油腌上,又挪过去站在方文秀边上没话找话的说:“切细点。”
方文秀扭头看看他,又看看菜板,心想我这不是还没切完吗?随口应了一声:“知道了。”
魏恒转过去,又扔过来一句:“别剁着手了!”
“哦。”方文秀埋头应了。
魏母从开始就就不放心,躲在厨房门口听着,听到这里,满意的笑了起来,进去站在门口朝着保姆一招手:“小胡,你来给我干点事。”
保姆在这家里干了多年,哪能不懂,放下手里的东西就跟着出去了,魏恒瞥了他妈一眼,没什么反应。
魏恒在厨房里是把能手,三下五除二收拾利索,开了火就准备上锅炒菜了,那边方文秀折腾了半天就剁出来一堆小米椒,还好剁的够仔细,细细碎碎的码了一堆,魏恒看了一眼,仰着下巴说:“给码在鱼头上。”
方文秀听话的把辣椒整整齐齐的在鱼头上铺了一层,剁椒鱼头她没做过,吃却吃过的,弄完了,回来跟魏恒说:“弄好了。”
魏恒烧着锅里的油回头看了一眼扎着两手站在那里的人说:“出去吧,不嫌油烟大啊。”
这种时候魏恒气还不顺,方文秀就不能再不闻不问了,她小心翼翼的问魏恒:“你生气了?”
魏恒终于正眼看了方文秀,没说话之前先叹气,像是认命了一样说:“出去吧,一会这油烟大。”
方文秀笑了一下,知道魏恒这回是气顺了,答应了一声就真的出去了。
方文秀出去到客厅,魏母和魏书恒坐在沙发里看电视,这时候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了,祖孙两一个在嗑瓜子,一个在织毛衣,魏母看见方文秀出来,立刻扔下东西,看着她问:“怎么出来了?”
方文秀说:“魏恒说里面油烟大,让我出来了。”
魏母立刻眉开眼笑的笑了,朝着方文秀招手:“过来,坐这,咱们等会就吃现成的。”
方文秀笑着走过去挨着魏母坐下,魏母顺手就把她的手来过来握手里,看着稀罕的不行,方文秀的两只手柔软而纤长,然而掌心里单薄了一些,不太有肉,右手中指骨节处有一层厚厚的老茧,那是她常年练习毛笔字留下的痕迹。
魏母摸着她的手,这双手柔中带硬,骨节纤长,掌心不厚,福气要稍稍薄一些,是个劳心的命,将来嫁给魏恒怕是一辈子都要操心的,她什么都不带在脸上,笑眯眯的说:“这是双写字的手,本是命里该掌权柄的人。”
方文秀笑说:“哪里,文秀可不敢有那种心气。”
魏母只是笑,拍拍她的手爱怜的说:“我知道,我都知道。”
旁边魏书恒忽然插过来一句:“奶奶,你怎么跟乡下老太太的似得,一口一个命的。”
魏母也不生气笑呵呵的说:“你懂什么,人到了岁数不卜,不问自然什么都知道了。”她对方文秀说:“他不懂,咱们不要理他。”
魏书恒不服气的撇嘴,方文秀只是笑,魏母又问她:“文秀你懂不懂?”她笑眯眯的看着方文秀,方文秀只好说:“所谓善易者不卜,世间万物万变不离其中,智者见微知著,确实是这样的。”
她们的话里分别说的是两个观点,魏母说的是孔子的五十知天命,方文秀说的是易经的善易者不卜,两句话出自同一个圣人之口,魏母听了心里很欢喜。
那边魏书恒递过来一瓣橙子,直不楞登的跟方文秀说:“你吃。”
方文秀笑着接过来说:“谢谢。”转手却给魏母拿了一块递过去,魏母接过来,知道她这是不敢在长辈面前独自进食的意思,从这一点上看,就知道她家的家教把魏恒书恒都比了下去。
魏母接过橙子轻轻咬了一口,意思了一下,方文秀注意观察到她牙齿很好,酸甜的东西进嘴不见她倒牙,就知道她各个脏器都保养的很好,身体是不错的,应该是长寿的人,她没有做声,看见魏母吃了,才把手里的那瓣橙子吃了下去。
魏母对方文秀简直是满意极了,看她吃完开始问她家里的情况:“文秀,你妈妈身体可还好?”
方文秀说:“挺好的,以前她挺注意保养的,这些年倒是松懈了,有点发福了。”说完方文秀笑了一下。
魏母笑:“我都好多年没见过她啰,她是个要强的,哪天我们约出来坐坐。”
方文秀答:“好。”
魏母又问:“你妈妈不容易,我听说你还有个弟弟?”
方文秀点头:“嗯,七岁了。”
魏母问她:“是你一直在教养?”
方文秀点头:“是。”
魏母说:“长姐如母,就该这样,哪天带来给我看看。”
方文秀说:“一定带来,就是他顽劣的很,怕闹着您。”
魏母笑说:“孩子哪有不闹的,我喜欢的很,你教的孩子不会差,就说定了,给我带来看看。”
方文秀笑着应了。
她们这边说着,魏书恒在一边支着耳朵听得津津有味,那边魏恒做的菜也陆陆续续的上桌了,外面开来一辆车,车灯在落地窗上闪了一下,魏母对魏书恒说:“应该是你爸爸接你妈妈回来了,你去接接他们。”
魏家当真是给足了方文秀的面子,本来明天才正式放假,却因为她的忽然造访,一家子全都提前回来了。
魏书恒听话的站起来出去了,大门开着,门外一阵说话的声音由远而近而来,魏母对方文秀说:“魏恒的大嫂来了,你见见。”然后忽然又想起什么问:“你们见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