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着自己的肚子正在榻上浅眠,柔然一脸焦急的走了进来,低声在年婉雯的耳边说了几句,年婉雯蹭的一下坐了起来,冷脸问道:“大厨房的什么人?”
“王润家的,就是福晋的陪房。”
年婉雯自然而然的认为就是额尔瑾安排做下的,冷笑了一声:“她算个什么东西,不下蛋的鸡也配跟我斗,我要是不能让她跪地求饶我就跟她姓!”
柔然见她激动,忙轻柔的劝她:“您别生气,现在什么都没有您的肚子重要,等过上几日满了日子叫了太医过来诊断出您有了身孕,福晋在您跟前又能怎么嚣张?指不定心里多不高兴,她如今也不过是嫉妒您受宠又美貌,所以才会做下这些下作事情!”
她果然了解年婉雯,这几句话吹捧下来,年婉雯就没有了怒气,脸上还多了笑意,稳稳当当的坐回榻上,笑语嫣然的说话:“你说的对,我自然是不气的。”更何况她有灵泉在身,就是喝了那些鸡汤也不见得能起到什么作用,额尔瑾的算盘注定是打空了。
她摸了摸肚子脸上的笑意更盛,等她生了阿哥,就是那个贤侧福晋又能比她强多少?她哥哥的官越做越大,她的地位只会越来越稳固,爷也只会越来越看重她,她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曹氏进门来看殊兰的时候,天才微微发亮,殊兰哑然失笑:“这是有什么事情,她要来的这么早?”
怜年道:“那位宫里头的姑娘是她领进门的,她怎么都要来说一声的。”
曹氏果然就是说的这话,她回去越想越觉得自己做的不地道,越想越觉得心里不安,就是满柱就训斥了她一顿:“人家给你开铺子帮你挣钱,你到好,领个人过去膈应人家。”他自己虽然妾多,但到也知道给人家后院塞女人,女主人是会不高兴的。
曹氏提了不少东西,没了以往来的时候大刀阔斧就在自己往炕上坐的样子,局促的坐在椅子上对着殊兰笑:“好几日没见,到怪想贤侧福晋的,提着些不上台面的东西来看看贤侧福晋。”
见殊兰只是抿嘴笑,她便想着殊兰大抵是真的生气,越发笑的花儿一样往殊兰跟前凑了凑:“那干果铺子亏的贤侧福晋想的法子,我才能跟着挣钱,贤侧福晋这样聪慧又长的好看的人真真是上天入地都找不到几个,简直是菩萨在世…”
殊兰有些受不了她这种夸赞人的方式,轻咳了一声,怜年笑着给曹氏在茶碗里添了茶水:“奴婢前几日还在宫里去了,到是见到德妃娘娘身边有个叫泰萝的姑娘…”
她才说了一半,曹氏就出了一身的冷汗,拉着殊兰的手又是哭又是忏悔:“我也不欺瞒你了,那姑娘确实是我带进去的,我是猪油蒙了心了,才会做这样的事情!我当时喝了几口黄汤说了几句大话,一时下不了台才会带着她进宫去给娘娘看!我是真后悔,我不是那些不知好歹的人,做这事情我早后悔的不成样子了!我以后在不会了!”
殊兰自己在不在意那是一回事,别人给往进塞又是另外一回事,怎么都要震慑震慑曹氏才行。
殊兰依旧不说话,怜年一面给曹氏擦眼泪一面劝:“您这是做什么?我们主子也没说什么嘛。”
曹氏心想正因为什么都没说才觉得心里不踏实,万一殊兰要是一下子不给她开铺子,不给她送钱了怎么办?
她又哭着去拉殊兰的手:“您可千万别真恼了我!”一伸手就要去打自己的脸,怜年急忙拉住,殊兰才叹了一口气:“您这是做什么?不过是刚刚想起别的事情有些走神罢了。”
殊兰说了话,曹氏才觉得心放回了肚子里,又笑了起来:“只要不是恼了我就行!”
殊兰虽说没有往常亲热,但到底是愿意跟她说话的,曹氏上了车虽是被累的靠着车不说话,心里到是踏实的,只是一想起泰萝和泰萝的嫂子,又恨的咬牙,一家子破落户,净会给人找麻烦!
胤禛将查到的关于乌雅泰萝的资料都让人给了殊兰,确实没有什么疑点。他到是说的轻巧,一切都让殊兰做主,殊兰做主难道能不把人领回来?她不满的将那纸张捏皱,又一点一点展平,她明儿就去领回来,就放在年婉雯身边,这两个一个能闹腾一个能哭,刚好凑成上一辈子的年妹妹,好好让你消受去!
湖北的番薯推广很顺利,开好了头接下来只要按部就班即可,胤禛算是又立了一大功,广安县的庆功宴上,周围几个县的县令都到了,胤禛心情好,也意外的跟众人喝了几杯,饭局上的气氛就极好,大家都喝的有些高。
等宴席散了,王荣安上来扶住了胤禛,在看似喝的有些多的胤禛耳边低语了几句,胤禛还是半眯着眼,眼里的寒光却一闪而过。
他原本还想着马世雄这个县令配合,就是给马诗诗做个媒也没什么,没想到这一群蠢货要往绝路上走,也不能怪他不留情面!
胤禛歇息的院子里安排着好些个丫头侍候,丫头们见胤禛回来都忙上前,平时胤禛是不让外人近身的,今儿大抵是喝的有些多,就任由几个丫头端茶倒水的侍候,有个丫头走了进来,其他的丫头就极有眼色的退了下去。
打扮成丫头的马诗诗走到胤禛跟前原本是想给他宽衣的,却不料觉得后脑勺一疼,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王荣安从暗处跳了出来,原本醉眼迷离的胤禛似乎霎时就清醒的过来,看了看地上的马诗诗,淡漠的说话:“把她送给万国安。”万国安是荣阳县的县令,年四十有五,肥头大耳,出了名的好色。
万国安是八阿哥的人,若不是他跳出来教着马世雄使用这计策让胤禛收用马诗诗,胤禛也查不到他头上,八阿哥可真是个人物,无孔不入不说,就是倒台了还有这么多人在后头给他使劲。这事情一旦成了就不是马世雄那庸才能控制住的,必定是要闹成胤禛诱拐官员之女的大事情,到时候胤禛就是有再大的功劳也顶不住这么一件污秽之事带来的负面影响,这两个月也就算是白忙活了!
他闭了眼坐在床上打坐,苏培盛侍候在一旁耳听八方,保证这周围必定没有躲着偷听的人。
万国安睡的迷迷糊糊的觉得床上多了个温热凹凸的身子,只觉得必定是下头的丫头爬床了,酒劲还没散去,就乘兴来了一回,这酒后劲似乎极足,他身上劲一松又昏睡了过去。
外头的人只知道马诗诗一夜都没有出胤禛的屋子,马世雄做了一晚上的美梦,一大早的就让丫头们进去侍候,结果只看见了个精神抖擞准备回京的雍郡王根本不见马小姐的影子,也没人敢问。
另一处院子却传出了一声尖叫,赤身裸体的马诗诗和肥头大耳的万国安真搂在一起,马诗诗羞愤相加也顾不上思考为什么会和万国安在一起,只一心想着千万不能把她给了万国安,闹着上吊寻死。
事情的动静太大,胤禛便自然而然的知道了这件事情,理所应当的审问了一番,万国安知道自己着了道,必定是眼前这位郡王爷的手笔,勉强辩解道:“奴才睡的好好的,觉得床上多了个人,只当是下头的丫头,哪里想到竟然是马兄的千金。”
胤禛看了一眼马诗诗,马诗诗大声道:“难道我会无缘无故的去爬你的床?”说完她又哭:“我在院子里走的好好的觉得自己脑后一黑,在醒来你就…你就…若不是你使坏你说我为什么会在你床上?”
万国安哪里知道人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马诗诗不聪明到也有几分急智,将自己的意图掩盖了,还栽赃了万国安,这正合胤禛的意思,胤禛对苏培盛道:“拿了我的帖子让人送去给巡抚年暇龄,告诉他万国安的事情让他仔细的办,这种人渣必定不能放过。”
年暇龄的女儿嫁给了雍郡王做侧福晋,雍郡王说的话他怎么会不照办?万国安一急,猪头一样的脑袋上就滚下了汗珠,猛然之间大声道:“奴才要说件事情,还望郡王能饶过奴才!”
他这是要讲条件。
胤禛撇了一眼苏培盛,苏培盛立时客气的请了马世雄几人下去,马世雄看着失魂落魄的女儿唉叹了一声,女儿已经毁了,家门不能在遭不幸了。
屋子里立时就剩下了胤禛和万国安还有站在一旁的王荣安,苏培盛就守在了门外。
万国安艰难的吞了一口唾沫,紧张担忧和恐惧什么情绪都有,他只能赌一把,堵郡王对这条消息是感兴趣的:“奴才心知犯了大错,也不敢求保住官位,只求郡王能留下奴才一条贱命,此后奴才必定吃斋念佛为郡王祈福。”
胤禛淡淡的看着他,万国安又吞了一口口水:“跟十四爷有关系…”
他并不能从胤禛的脸上看出什么,但却觉得胤禛是希望听下去的,而他只是要一个微弱的言语保障,胤禛的声调里似乎多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你说吧,爷留你一条命。”
万国安一哆嗦,知道这话只是说的好听一些,但却不敢在讲条件,将这话说了,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这是十四爷的亲笔信。”
他只求他所做的能取悦上面的人,好保全下自己的一条命。
胤禛的凤眼从浅色直到幽深漆黑,让人不敢直视觉得浑身冰凉,万国安吓的大气都不敢出,以为自己这条命怕是真要没了,良久,胤禛忽的出声,语气跟开始一般并无什么变化:“这话以后在不要向别人提起,爷保你性命无忧,但以后真要用你的时候,你却要随叫随到。”
一会天堂一会地狱,原本血压就高的万国安几乎要要晕厥过去,猛的在地上磕头:“奴才遵命!奴才遵命!”
直到万国安出去,胤禛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真不知该说是意外之喜还是意外之惊,果真是他的亲兄弟!
殊兰在德妃宫中跟德妃闲话,又特意叫了泰萝在跟前,德妃便知道她是想求了泰萝回去的,她一面欣慰殊兰的懂事,一面又想,她也不能真就高兴,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泰萝是她给儿子的,若真是一直放在她身边,外人又怎么想?泰萝总归要被领走才能全了大家的面子,她一时又后悔当时留下了泰萝,不留下泰萝也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事。
这几日泰萝的规矩看着还学的不错,至少大面上挑不出错来,看着规规矩矩的,虽然偶尔有一下看着要立时落下泪的样子,但还是知道忍回去,罢了她就领回去送给年婉雯使唤吧。
她便揽着德妃的胳膊撒娇:“额娘疼疼我,让我把这个可人的姑娘领回去,等我们爷回来指不定还要赞叹几声。”
泰萝又颤抖了起来,紧紧的攥着手里的帕子,在宫里的日子跟她以前在家里相比简直就是天上地下,尝到了富贵的滋味她便在不愿意回去品尝贫穷,她不可能一直待在宫里,能去雍郡王府上就成了最好的归宿。
德妃笑着拍了拍殊兰的手:“罢了,你领回去吧…”泰萝听了这话立时就自觉的跪下行礼:“奴婢见过贤侧福晋。”好像生怕迟一步,上头的两人都反悔似的。
殊兰要开口叫泰萝起,德妃按了按她的手,自己开了口同殊兰说话:“虽说是从额娘跟前出去的,但奴才就是奴才你并不用额外施恩,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若是她犯了错被额娘知道了,只会罚的更重。”
她这是明白的告诉殊兰,千万不要觉得泰萝跟别的奴才不同,就必须要忍让什么,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她不是泰萝的后台,这话也是说给泰萝听,不要以为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奴才就是奴才。
殊兰都能看见泰萝的脊背又弯下去了看几分。德妃已经仁至义尽了,这样的婆婆寻常人家都找不到几个,她该知足,她便越发的待德妃亲昵:“额娘别吓唬她了,她年纪小即便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我在教教就是了。”又朝着泰萝道:“起来吧,去收拾收拾,一会我回的时候你就跟着我。”
泰萝细声细气的应了一声:“是。”她的声音大抵是因为激动都有些颤抖,殊兰心里轻笑,怀揣着对生活的美梦本没有什么错,但是总也要量力而行才恰当,只但愿你有这个本事吧。
泰萝下去,殊兰在跟德妃说话就说到了胤禛:“用不了几日就回来了,听说这一次的差事办的也算说的过去。”
德妃脸上就显出了自豪:“已经很不错了,皇上还在额娘跟前夸过几句!”人的心态一旦变了,外在的变化就很明显,就比如德妃真心的跟儿子亲近的时候,儿子的种种自然而然的就能让她生出自豪之情,真心的觉得骄傲。
这是胤禛的幸事,又何尝不是德妃的幸事。
76
殊兰从宫里回来,在二门上下了车就有婆子上来低声道:“年侧福晋请了了太医刚刚进府。”
殊兰点了点头,怜年一边赏给了那婆子几个钱买茶吃。
如果真是有了,算算时间也够两个月了,这个时候明着请了太医进府,大抵是要告诉所有人自己有身孕了,殊兰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回自己的院子,身后的泰罗忙快步跟上。
真的进了这个陌生的地方才发觉自己以后真正的就是孤身一人了,要活着还要好好的活下去,泰萝觉得她大抵要做更多的事情,而首要的便是巴结好走在她前面的这个女子。
纳穆被奶娘带着正蹲在院子里的小池子边上看鱼,纳穆叫了一声额娘就扑向了殊兰,每次一回来看见孩子,她便觉得满心满眼的都是喜悦,摸了摸纳穆的脑袋,让人带着泰萝下去梳洗,说是梳洗也算是检查检查她身上有没有带什么特别的东西。
她自己进了屋子也洗漱换了衣裳,一转身差点将尾巴一样跟着她的纳穆撞着,还是奶娘机灵抱起了他。
舒兰笑着抱起了纳穆,他这才高兴了起来,在殊兰怀里絮絮叨叨的说话,一边说一边比划:“鱼这么长,跟纳穆的衣裳一样。”他的意思是鱼有这么长,颜色跟纳穆穿的衣裳一样。
殊兰认真的点了点头:“纳穆还看见了什么?”
纳穆的小胖手攥着殊兰的手指想了想道:“看石头,看水,看花。”
殊兰便奖励的亲了纳穆一口:“纳穆真厉害,看见了这么多东西。”
小纳穆又高兴又害羞,在殊兰怀里扭来扭去要亲殊兰,殊兰将儿子抱起来,纳穆亲了殊兰一口才满足了,又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愿望:“吃果果、蛋蛋。”他想吃苹果和鸡蛋,殊兰想了想:“行,中午给纳穆吃炖鸡蛋,再吃两块苹果。”
他满足了自己的愿望,就越发粘殊兰,在她怀里扭着圆嘟嘟的身子撒娇:“要额娘睡,要故事。”
他说晚上要跟殊兰睡,要殊兰将故事。
殊兰便又答应了儿子的要求:“行,额娘都答应你。”
纳穆终于嘎嘎的嚣张的笑了起来,他看上却确实很得意,殊兰笑着在他的屁股上拍了两下,这臭小子,有时候也怪小心眼的。
泰萝被带了上来,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见丫头端了茶上来忙伸手接住捧给殊兰,殊兰撇了她一眼,到也不算笨。
殊兰接过茶嗅了嗅放在了炕几上,缓缓的跟她说话:“我是打算将你安置在年侧福晋的院子,她一直跟耿氏不大对盘,耿氏来我这里,你去年侧福晋那里,这样刚刚好。”
泰萝并不清楚这中间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但她却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她语气里带着惶恐:“可是奴婢做的不够好,您厌弃了奴婢?奴婢是真心实意想要侍候贤侧福晋,若是哪里做的不对,您责罚奴婢都行!”
殊兰轻笑:“你想多了,并没有这个意思,走吧,我带你过去,顺便也看看年侧福晋。”
泰萝应了一声:“奴婢听您的。”
真心也好假意也罢,这个姿态摆的人喜欢。
太医刚刚诊完脉开了方子,殊兰就到了,洋溢着深深的喜悦的年婉雯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就好像怀里已经抱着个阿哥了一般,殊兰进来她只起了身,并没有行礼,柔然便立刻道:“太医刚刚诊脉,我们主子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殊兰笑着携了年婉雯的手,惊喜之情极其真切:“真的?可真是恭喜妹妹了!”她又压低的声音说话调侃她:“妹妹可真是好福气…”
这样的话若是别人说或者是会被人觉得有别的深意在里头,殊兰说了,只无端的透着亲切,好像两人是极亲昵友好的,年婉雯笑掐了她的手腕:“姐姐也会笑话人。”
在说话气氛就松快了很多,殊兰笑着问她有没有什么不好的感觉:“…我多少懂一些,若是妹妹有用的上我的,就过来找我。”
也只是客气话,年婉雯怎么会真的信她,只是大抵自己有了身孕,就觉得以前是对手的人也就不怎么厉害的没法相比,对殊兰就不是那么敌对,笑着应和了殊兰说的话。
年婉雯看见殊兰身后站着的泰罗闪烁着眼神问殊兰:“姐姐身后的是哪位,以前到是没有见过。”
殊兰仿佛才记起泰萝一般,拉着她的手向年婉雯介绍:“叫做泰萝,以后也是要在府里侍候爷的,是今儿我去宫里额娘特地让我带回来的,论情分到是要叫额娘一声姑姑的。”
年婉雯的眼神陡然变得挑剔尖锐起来,泰萝向她行礼,她扬着下巴看了好一会才淡淡的道:“起来吧。”
泰萝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又侍立回殊兰身后。
殊兰又问起了耿氏:“怎么不见耿妹妹?”年婉雯没好气的撇了撇嘴:“我不喜欢她在我跟前侍候,往常都让她在屋子里做针线。”
殊兰依旧笑吟吟的跟她说话:“我的意思是既然妹妹不喜欢耿妹妹,我接了她去我那里住。”
年婉雯先是一喜,又狐疑戒备的看着她,语气也有些不愉:“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