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切缺点呢,”若儿揪起了狐狸的耳朵,两双耳朵摸在手里,温软无骨,手感甚好。狐狸耳朵本来正是竖着,听到若儿的话才安心地任她摸捏着。
黑玉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回忆如影而过,:“你倒是比一般人想得实在,自然也是要生生受着的了,既然你已经做了选择,这日子就要往苦里过了。”
雪漏中的陈雪细细地滑落,每来回漏上五次,若儿就会吞上三颗“白日丸”,她和两只小兽都没了日夜,人有人之思,兽有兽书,据黑玉清算了一下,书室里几乎囊括了大部分兽类的语言。若儿被书狠狠地弹了出来的时间也越来越少,黑玉自从见若儿定了心意之后,再也没提过牲的事情,只是有一日,若儿办了件让她自己后悔莫及的错事。
某日她学得又乏了,就嚷嚷着黑玉不知她的辛苦,有本事她也来读上一读,保管她也头疼一阵。黑玉就叫若儿翻着页数,她提醒若儿翻书的速度刚开始还有些慢,到了后来,若儿两手连用都跟不上她看的速度了,只不消半漏斗雪的功夫,她就将书看了个两面朝天光了。
若儿还真是不信,选了几个书中细节的地方,一一盘问起来,她真将书完全入了脑,顺畅地讲了个一字不拉。问道她的秘诀时,她说的话让若儿呕了好几天闷气,“这书是用木浆纸做的,同是木源,看着轻便。”
自此,黑玉更加有了新主意,变本加厉起来,每到夜间,若儿就算睡得再熟,都会听到一阵女声飘在自己耳边甚至最后开始在自己的脑里盘旋,声音竟是讲些白日里她看过的记不下得,还会细细地讲解一遍,最后甚至还提前念叨了第二日需要看得内容,若儿原先还强烈抗议了几次,时间长了,她只是发现自己记住的东西越来越多,夜间耳边的东西也就不再那么惹她生厌了。
自从匕首袭狐事件后,因为黑玉这个黑脸的强大作用,她这红脸的角色就被小狐狸认准了,对她有些热乎了起来。学得真是累倒极致时,连睡觉都没了作用,太阳穴的位置总是会一突突地疼痛,这时泡澡就最是有效了。小狐狸和可爱一字漂浮在若儿身旁。它的耳朵越来越招风起来,足足有了脑袋一般大小。可爱的腿依旧是伸直站立不起来,若儿睡前总是揉捏着它的四肢,腿里总是一团软绵绵,她半是安慰地摸着它的脑袋,心里想着另外一个问题,她的百日丸也快用完了,一人两兽远远超过了她原先的预期计划。
她开始每天摆弄起了瓶里留下的可怜拉吧的越来越少的药丸。某日,她才刚进入人之思,脑里出现闪电般的几个大字,“未满十三,禁入。”又一次被弹了出来,此时,黑玉声影整个弯了下去,正是笑得直不起腰来。
若儿掰着手指“足足过了两个多月,我就要满九岁了,那不是还要等上四年。”她的脸鼓了起来。黑玉还是笑着,边笑还偷瞄着若儿,吓得一旁的小狐狸狂往若儿身边奔来,诡笑的后遗症。
若儿很快又转晴了起来“我可是认全字了。”
“是认全了,豆点大的字都学全了。”黑玉总算停了下来。
“我要给傲世哥哥写信,”若儿灿烂的真实原因。
黑玉有些笑不出来了“不行,你还不能出去。”
若儿掏出瓶子,倒置虚晃了下:“一粒都没有了。”
吃饭皇帝大,这是永恒的生存之道。
下章预告,再求药引,盘龙夺木
021 笔墨纸砚之酒司
冰原的雪一如既往的下,五十早几个月听着酒司的吩咐,将结晶透薄的冰葡收进了坛里,酿坊的事也就清了。本要了她去的冰裁这几日和着北原出去采办就要到了的极夜季的特殊衣料去了。
前阵子,黄原吵吵嚷嚷地过来闹腾了一阵,原长还召集了全原上下,她第一次看到了那么多黄原的人,只是些无理的人,让他们五六个学徒一字排开,一个眼角带着几丝凶狠的女弟子走上前来,眼神如刀剜般狠狠地逐个每个人刮过。原长和几位长老站在一旁,冷处理着还在念叨着的黄原第二长老。这事情足足折腾了半天,才放她们离开了。
只有她一人发现若儿好些天都不见踪影了,大家也似乎都忘记了这个三年来南原收得唯一一个新丁。临走时,只有凤见长老回头看了她一眼。那时,她还对自己说五十一一定是和她刚来时一样,嫌天冷懒得出窝,第一个月过去之后,她依旧不见五十一了,她也不知道她住在何处,只隐约记住她是往最初给她选得住处反方向走的,在那个方向的几条不同的路上走了好几次,也没看到再有住人的冰屋。她没有事情,就偶尔去武堂练体,剩下的时间就全部用在了雪绛,之前的冰雪引唤之术。雪绛使唤的比原先灵活了许多,这几日使起来,已经可以不吃力地降下一小片雪里,虽然还只是断断续续的,但也比原先好上了很多,这段时间练了有好几千次了,五十一消失也足足有九十一天了。
她又起了大早,站在自己的冰屋之外,配合着风雪,一直练着,练到能飘落五十朵雪花的时候,她就能够要求去参加最基本的围猎了,来了也有三年多了,她也该十岁了。雪花飘下,一双靴子扑腾跑了过来打乱了她的雪花,惊得她的雪绛又不灵光了。雪里,那两颗有些生疏了的“葡萄”主人比前些日子似乎又黑了一些,她心里忍不住想“五十一果然是颗葡萄,和冰葡一样冻住后越发黑紫了。”
若儿见了她第一句话:“这三个月的馒头你可有帮我收下来。”
五十的喉咙梗住了,她点点头:“我都藏在了酒司的酒窖里了,掩得好好的,你放心。”
若儿嘟嚷着:“那可怎么吃,我也没有火可以烤啊。”
五十看着她,她看着五十。若儿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你没什么话要问我么。”她如果现在如果见了碧色,一定许多的话要告诉她,几天几夜也说不完。
啪的一声,一个雪球正中她的额头,五十已经半蹲在地上,手里不住地搓揉着雪球:“你个坏东西,你娘没告诉你,出走之前要知会一声的么,你让人活活担心了两个半月,我的肉都少了好几斤。”
若儿踢飞了地面上的雪,五十尖叫了一声,没来得及躲开,被兜的满身的雪,“我娘啥都不会告诉我,那还有半个多月呢你在干什么。”
五十冲了上来,两个小身影翻在了雪地上,不一会儿,若儿就讨饶了,“五十五十师姐,你快下来,你真实少了几斤肉,怎么还是沉得慌,我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五十见她脸色都变了,才放开了她,“我和一般人不同,担心的时候更辟谷不了,那几日又刚好是冰酿封口的时候,我偷吃了好几个葡萄,那个甜的”。说罢,满脸的沉醉。
“你到底是去哪里了”五十这才正经问了起来,两人怕身上的雪化开,湿了内里,玩罢就各自拍打起来。若儿在来时的路上就想好了借口,将一缸子脏水都泼到了…药童子身上。药童子此时正被浓烟熏着两眼发昏,口干舌燥,心里又将北原不卖力捡柴的事情骂了个透。
“我是帮药庐的药童子炼些重要的丹药,这几个月都是吃住在里面的,这次是出来看看你,接下来还要再呆上几个月。”若儿搪塞着。
“那里还有个童子,我怎么不知道南原还有和我们差不多年岁的学徒,”五十平日生得圆滚,老是受些长辈师长的欺负,人倒是认得很全。
“她也不是个童子,”若儿想解释也不知怎样解释好。“她也不是南原的人,你没听过也是正常的,”
“那就难怪了,你得快些完成了那边的差事,新的一批葡萄种下之前,我可以带你去武馆和道肆测测,看你更适合学哪个。”五十想了起来,“再拉下去的话,等你过了十岁,就能参加冰狩了。”
若儿嘀咕着:“冰狩又是什么东西。”
“你可要好好看看冰原纪簿。”五十几月不见她,一个劲地念叨着。
“看了看了,”若儿推说着,又问道:“前些日子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没有什么事情,”五十回忆道,黄原的事情也没了动静,想来也不关她们这些小学徒的事情。若儿还是心叨叨地说着着馒头,两人就先往酒司去了。又遇到了红鼻子酒司。酒司看见若儿就认出他来了,“小娃娃,又是你啊,来得正好,快帮我去药庐再取些酒引子过来。”
五十恭敬地应道“酒司大人,冰酿才刚封下没多久,你可是忘记了,不需要酒引子了。”
酒司红鼻子动了几下,“这不是玄原种植的月见草有成熟了,需要些酒引子来搭配做些潜行粉么。”
五十听得是其他几原的事情,半嘟着嘴说:“既然是玄原要的东西,我们南原就不跑这个腿了。”
红鼻子看着平日好说话的五十也学会了争辩,只好实话实说了:“这可不是药玄派了三个弟子过去都被打了出来么,和你同来的这个小娃娃上次过去,可是轻巧地拿了好几份平日的剂量了。”
若儿心想:“我本就是要去药庐的,也算是顺路,不过书中说了,礼尚往来,君子也,我也该要些什么”,她眼里的冰葡园,没了紫绿葡萄的点缀显得有些清冷,只剩下还有些绿意的蔓藤上零星坠着几片干黄的三角葡叶。“酒司大人,你可有纸笔墨砚?”
酒司见她有所求,就知道有门了,“你要这些伙计做什么,冰原冷实,普通的墨方就算磨开了也不消半日就要冻住了,你们能找到热的水不成?”五十也是知道这个理的,她问若儿这是要做什么,若儿才扭捏说着要写信给家人,她也是该写信给家里了。
“你准时没看冰原纪簿,那上面可写了,原中要真是想写信到家里,可以托八原的人出门采办的时候代写的,只需要给他们些驯兽的皮毛就可以了。”五十心知她刚才是在推脱自己,想她大字不认识几个,又怎么看。
若儿摇摇头,“我是要自己写,带信出去也需要你说的驯兽的皮毛物件么?”
红鼻子半哄着“也是要的,你也可以托他们帮你采办的,每个月都有一次易市,再过两日也就是这月的采办日了,那时你要换还是要买,就由你自己决定了,你只要答应我这次去取得酒引,别说这皮毛,就算一整只驯兽我都给你送到眼前来。”
五十听到这里,连忙怂恿着:“你快答应了,这可是驯兽啊,正式的弟子都还缺着驯兽呢。”
“我这就去趟药庐,如果拿到了你说的引子,就给你送过来,我也只要笔墨纸砚就够了,其他的就不要了。”她叫五十这这里等着,自己就往药庐走去。她走到半路,黑玉就问道:“你还当真要去?”
“我本来就是要去的,白日丸可是一颗都没了,“
“你要拿什么去换,“
若儿脚步一滞“这可不是,我将柴火的事给全忘记了。我还是回去问问他们,去哪里找这不生烟的柴禾。“
“不用找了,“黑玉直接的阻止了她往回走的脚步,“还真是铁了心要写这封信了,笔杆子兴许都还握不牢,你往狐洞走,”
“我还是去求求那药童子,上次她就答应的很干脆。”
“你往狐洞走就是了,否则,就算你搬来了全冰原的柴禾也是没用的,”若儿打心里还是很信服黑玉的,这段时间她变得似乎越发严格起来。半路,她想再问上几句,想知道原因,黑玉再也没发出一丝声音,只觉得黑玉莫名的烫了起来。
下章预告,冰棍柴火,两难地步
022 笔墨纸砚之药庐
又看到那一大簇稀奇古怪的丛林面前,黑玉才又出声叫了停。“手借来一用,”若儿的手自动扶上了其中一根棍枝上,果然是和冰棱一般冷冽,枝干轻轻地颤抖起来,再是一大簇树枝也跟着抖了起来,若儿有些害怕,手指沾在树上动弹不得,她的嘴皮里不自觉地吐出了古怪的文字,树枝抖动的范围越来越大,似是拼命挣扎着,眼里金光再是一闪,她的整只右手臂一把握住了枝干,跟着抖了起来,在她快支持不住之时,“邦啷”裂枝的声音让她勉强找回了些意识。
棍树上断下了了大半的枝杆,裂口处闪过一丝黄白色的乳汁,眨眼间就又成了一颗先前的树形,只是比先前的树棍树的小了许多,在雪地深处更是看不清楚。黑玉有些软乏:“用匕首将枝干砍成小段,带过去交给药童子。”
若儿还有些发愣的看着自己的手,脑子里也回忆着之前嘴里念叨而过的话语,黑玉的声音显得很是疲倦,她知道自己又是做错了。她将棍木砍成了适中的长短,掉下来的棍木没了之前晶莹剔透的玲珑样子,中间还参杂了一些丝状的黑色的小亮丝,抱在手里,如同没有了重量一般。
药庐还是半窝在风雪里,推开门时,里面关了不知多少年的浓烟让若儿忍不住咳了起来,里间也同时响起了童子咳嗽的声音,“掩上,”童子的声音还是如从前一样,进门就是牢骚满满,隔了几个月再看到眼前的小童,若儿发现童子更矮了一些,她只是没发现是自己长高了。
药童子看到抱着一堆棍子的若儿,回想了一下,才记起了这号子人,她猜到了若儿的来意。“又是你,我手头可还没有新的水玉。”
“我照约定给你送柴禾来了。”若儿笑了起来,这些日子,整日是和可爱和狐狸泡在一起,被黑玉唠叨的次数和她笑倒在地上的次数都是达到了平生之最。嘴角拉开月弧,笑容和火光一起生动地跳动上了她的红*颊,眼里满是期许的光热。
药童子只觉得眼前的烟雾都被映衬的都淡了一些,怔了一刻,浓烟再起,她上前拿起了这柴火。棍树表面不见一点残叶旁枝,如刀刻画过一般齐整,黑色的结晶丝从枝杆顶端延续到了最后,她将鼎下还烧着的炉火掏了干净,重新引了火种。火最初的时候和棍柴不容似的,总是燃起了又黯了下去,来来回回了好几次,总算看着挣扎后屈服的火焰亮堂了起来,棍身的火势越来越旺,和一般的火焰有些不同,颜色有红转为黄色。若儿也帮忙塞进去了几根棍树,两人才塞到第十根,整个鼎下都升起了金灿灿的明火,火色轻盈,一点也不外燃,一丝半点青烟都没有冒出来,火只是畅快地燃着。
药童子狐疑地看上了好一会儿,也不见火苗小下去分毫,更神的是,十根柴火颜色大小也没有啥么变化,只是黑色的细丝扭动着,她童脸一歪,蹲到了炉火旁边,吸了大口的气,转过脸来的时,一双眼里满是朦胧醉意,“你这次又是要些什么东西,这位小友?这火势烧得,不上不下,不旺不慢,连着我的小心肝儿都跟着它跳来跳去,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极品好柴。”
若儿可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看她的神情这些棍树枝杆是对了她的口味了,这原里都是些怪人,她也不理会药童子的疯言疯语,呆的久了,这药庐着实闷热了些,“我想再要些酒引和药丸,你能…”。
药童子这次大方了一回,她将整个大葫芦都送给了若儿,若儿拖着个大葫芦,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让她为难的是,酒引子的事童子就无论如何也不肯拿出来了。
“我才不卖这个便宜给药玄那老匹夫,”药童子又恢复了些本来颜色,两只小短手奇快地将一小堆棍木都收了个不见踪影。“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他们是要用那酒引是去做什么肮脏勾当,冰狩时都不可能,你就不要费这口舌了。”
若儿踟蹰着不走,她心里很是紧张这换笔墨的酒引子的,“我就不要这大葫芦药了,和你换那些酒引子可好。”她心想,还是有些馒头存在酒棚那边,挨过这阵子再说。药童子也不收回葫芦,“我是知道这药你是用到实处的,你一个小小的南原学徒,哪里的热食可吃。”
“我自有法子,不需要你担心。”若儿觉得自己有些被人瞧不起了,口气也冲了起来。
“酒引子交了出去,又是一番杀孽。”她生怕若儿说她小气,终于将实话说了出口:“月见草做的潜行粉,用在人身上,能隐藏踪迹,用在兽类身上,普通的兽类根本无所遁形形。冰原的夜季已经临近,再无日光可见,这时候,也是冰原上动植物一年里最安居的时候,它们也多选在这时候繁殖或者是休眠,如果让有心的人在昼季结束之前,将粉末洒在冰原兽类出没的角落,夜季到来的时候…”童子说完,脸上再无童真,一脸的老乏,她叹了一口气,蹲了下来,拨弄这鼎下的炉火,幼小的肩影被火映衬的一片血红。
听了这话,若儿只觉得闷热的空气里浮动着红意,她不再死缠,大葫芦抱在了手里,走了出来。来时还有些白蒙的天空灰下了一些,如同药庐中的烟气扩散到了天上,接下来的每天,它都会一天黑过一天,夜季么,依旧是漆黑一片。若儿叹了一口,拖着葫芦,在雪里拉出一条长延的雪迹,她想到洞里可爱和大耳朵,想到了刚才从棍树上硬生生折落的枝条,想起了黑玉疲乏的声音,强挺起了脊梁,大步的在雪里穿梭着,无论即将到来的黑色,还是要撕裂开来的。
从酒司处拿到笔墨是行不通了,若儿在五十的建议下,决心等到了两日之后的易市。冰原是世上最寒冷的地方,没有日夜之分,只有日日,夜夜的反复,终年天空都会飘着雪,只不过这里的雪也是有着不同的味道的,冰雪下得最猛烈的时候,是冰原上一年一度的冰狩。毛毛雪飘起时,则是一年里适合播种的时候。下着最热闹的雪时往往是下在每个月易市的日子里,雪下的热闹也是因为人的缘故,因为雪中来往的人特别多,带得雪也跟着晕头转向起来,半个冰原的人都出来,各个原的弟子们,也会不约而同地解下代表身份的腰带,混夹在人群里,看中中意的货物时,就可以不顾忌彼此的身份随意的砍起价来。
易市里,人人都可以开铺,人人都可以卖货,你买我卖,当然开铺最多的是原里唯一不修道强身的北原。北原在八原中看似排名最次,实则还属南原为末,原因无他,穿着鞋的哪能跟光着脚的比划。
北原招人,不求天资,不求地赋,只求有才无心。有才者,可为杂耍,可为经商,可为善言,是才者皆可,因此也没人真正算过北原到底有多少些人。无心者,生如浮萍,淡定漂泊,正是蒙者,翡衣就是蒙者。百年间,从天原到北原的唯一个蒙者,关于蒙者,冰原其他几原都有些唾弃,无心正途而只知道游玩天下,还是对外打着冰原的名号,活生生瞧不这么群吃喝玩乐,整日不见踪迹的人。
出发之前,若儿还苦恼了一阵,以物易物,到底该那什么去做交换,她也问了五十可有什么可以交换的东西。五十回去翻箱倒柜了一个晚上,总算拿出了一壶三年陈的冰葡酿送给了若儿,想来是她刚来的那会儿就有了这顺手牵羊的小习惯了。
下章预告,天下一等一的“良商”
023 当良商遭遇悍妇
易市就在冰原的最外侧,在冰原渡口稍进去些的地方,和乌业城里面的店铺不同,这里的摊铺都是只在易日才摆设起来的,最大的铺子也不过是几件板条搭建成的漏风棚子,最简单的就在地上铺了块兽皮地摊,铺主也是或蹲或站,就是没有一个是个老实站相,有气无力地吆喝声被风一吞,就再也听不清了。
这次,若儿看得到年龄不一颜色各异的各原服装,她只认得身上的一身米色和得罪了的黄原,五十很乐意充当起了解说的角色,“颜色最抢眼的就是正金色,是天原的颜色,再下去是酱紫色,凤见长老来了南原就是不喜欢我们的米色,说看着土气,就一直穿着她地原的颜色。玄原是明黄色,黄原是葱绿色,东原是蜜橙色,西原是梅红色。”
身边刚好走过一个穿戴的五颜六色的中年人,“这又是哪个原的。”
“是北原的人,除了如酒司,冰裁大人和一些长老,其他原都是要穿着正装和备装的,也只有北原有些例外。”
两个米色的身影在各色的衣服里显得很不起眼,若儿发现摊头交易最多的正是一些兽皮毛类,大多数是各原弟子在冰狩以外日常散猎剩下来兜售给北原的,再就是些外头带进来的时令小玩意,摊头也是围了些年龄长些的少男少女,只是大家都是光看不买,照五十的话来讲,这些衣服中看却不中用,年少者贪鲜亮的也大多数是学徒,难能穿着这个来抵御寒气。更有一些买着些外头带进来的小吃糕点,看的若儿和五十都是垂涎不已,只是两人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呸,这可让人怎么吃,硬的和鲸鱼骨头一般,”前头,女子随手就扔下了刚买下的几块糕点。这人声音乍听之下,还有几分雄厚,真难分辨出来是个女子,看着背影,身材也是五短老粗,头发也似好些月没梳理打扮过,胡乱扎绑成了一个杂草髻。几块糕点落到地上,发出了明显的硬物碰地的撞击声音,两小学徒立只觉得牙齿一阵疼涩。
女子转身拎起前一刻才笑的眉眼都看不清的小贩。小贩倒是个高瘦的身量,被五短女子一拎,正是个竹竿搁到了秤砣上。小贩被拉举着,弯下了半个腰,才看清了眼前三角金鱼眼正是方才买了好几块糕点的豪客。这还真是豪客,用了同数量的白鲨翅换了糕点,鲨翅本就精贵,原里的弟子冰狩时都不一定能遇到一只,这人一口气就扔出了五个,还只随手捡了几块寻常的糕点。他正乐着碰到了个冤大头了,易市的糕点哪还有人买,今日他是来得迟了,各色的货物都被人摆了出来,冰原同原不内竞,也就只好拉出了这些东西摆了上来。糕点本身是新鲜的,只是这东西带到了这冰天雪地里,小半个时辰就硬成冰块了,这口感么是相当考验那口牙的。
北原有两绝。嗓门大脸皮厚,陆竹轩更是个中的翘楚。比份量,忽略身高,他是比不上的秤砣女,比其他的么,这女子这番相貌特征,冰原只此一家,习武堂胡三无是也,因此其他待考证因素也可以一概忽略了。他心里直怨自己长得太高了些,鼻子长在了常人眼睛的位置上,就只闻到了鲨鱼翅,咋就没低下头,看清楚,真该掏出贴肉捂热着的零嘴双手奉上,可惜已经晚了。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陆竹轩小贩在风中被举得有些僵了,他及是硬气的吭也不吭,将北原的硬铮铮骨气撑到底。下面的秤砣胡三无也是不急,轻巧地空出了一只手,在摊台上挑拣了起来,见糕点都一个摸子僵硬八啦的,她粗短巴掌拍下,一时间本就摇摇欲坠的摊台和糕点被震了碎。小贩继续活僵着,胡三无手使着力气,脚下也闲不住了,灵敏地绕开被自己拆了大半的铺子,脚尖一个倒钩,将放在一旁的黑铁皮箱子直飞了起来,再用膝盖一顶,两个拳头大小的锁扣就整个撞飞我了出起,“你今日别想就这么了事,”
箱翻倒了出来,里面露出了些兽皮毛件,胡三无没翻到自己的鲨翅哪会干休,她再一个收腰丹田吐气,将竹竿扔高了几米,“竹竿”微微颤颤地腾到了空中,耳边和身侧立刻被高处更寒的冻风冷雪关顾了遍,露在衣表帽外的裸皮立刻附上了白霜。本是半拎着他的腰带的手化掌为拳,先是一个猛吸,再是一个暴击,竹竿突地掉了下来,还没到了地,又忽地飞了上去,胸口一紧一松,裹在身上的羊皮夹背经不起这番你来我往的折腾,很是爽快地裂了个口子,竹竿感觉鱼翅正在掉出他的怀抱,总算使出了北原所有有才者的潜在看家绝技,吆喝“大家都来看看啊,这习武堂的泼辣货色收不到徒弟,干起了强抢良男的勾当来了。”
若儿和五十站得最近,胡三无鱼眼一翻,就首当其冲地看到了她们。竹竿的吼叫在还有几分热闹的易市上反复响了好几遍,除了几个天金色和酱紫色的声影停下来回头看上了几眼,很快大家就自顾自继续讨价还起了价来。冰原的人果然是连心也是冷的。竹竿嘹亮的声音一点点的低了下来,他无助之下,瞄到了离自己最近的两个小小身影。米黄色,还只是两个学徒,也就是这么两个啥都不懂的学徒哪能充当的了自己救命稻草,天要亡他,真是呜呼哀哉。
他决定在恶势力面前需要尽快妥协,“胡姐姐,”这一声竟叫得比胡三无还要娇滴滴几分。若儿只听得头皮发寒,心里想着姐姐原来还有这么个用处。
他继续妥协:“可否将小生放下,小生自小体弱,易闪到腰,折到骨,这高处有些危寒。”胡三无哪能听得进去,
“您还是行行好,举着不累,这两位学徒可是看着脖子酸了。”胡三无鱼眼一瞪,若儿和五十忙不迭的缩回了脖子。
“那您是要怎么样?”
胡三无粗声粗气地说道“你方才说我什么。”
“你是说良男么,我真是个良男。”陆竹轩尽挑着轻巧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