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呢?”五十也参上了一脚,
“满股子的葡萄味道,”说完,若儿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凤见感叹道:“世道还真是公平,这小娃最多只能修道儿不能练术,根骨更是一般,我本见她木讷成性,想不到私底下看来,竟是这样的心思细腻,五感奇准,也还算是个不错的练武苗子,胡三无,这回你可有又别活掐了这颗苗。”胡三无既然被肯定了名分,总算又可以开始荒废了多年的老师角色,若儿就成了胡三无的独一无二的弟子,胡三无说是要好生整顿手里的事情,就打发若儿过两天再来。
回去之时,慎言还是慎言,凤见一脸有所思,五十还津津有味地回忆着之前的一场比斗,唯有若儿脑里一片清明,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她天生就有的,她苦涩地暗笑着,没有人知道,幼时为了认清身边哪一个才是自己的娘亲,她闻辨识了无数香花的味道,为了早日可以不用竹竿,她又用手细摸过多少不明的物品,为了早点听清楚铃铛的位置,她又团团转了多少次,为了让自己的四肢不轻易被枝蔓缠住,她又是沟出过多少血涟,只是,这些都不需要说与人前,她只知道,当听到胡三无将自己的往事都说出来时,这个看着粗放的武师,有着和自己一样的坚韧的性子,她的话语里透出的,是发自心底的最深沉的孤独,她想到这里,脖间的黑玉还是寂静如死。
下章预告,砚台传情,如梦似幻诉衷情
031 无奈锁玉婆罗砚
回到冰洞里,两只小兽不见了踪影,想必是结伴去了书室,这样也好,若儿心里正想和黑玉讲讲事。
“姐姐?”她忐忑地唤了一声。
“你有感觉多久了?”黑玉声音有些生疏。
“就是那日,你接我的手赤手屠了那只驯虎之后,手...手沾染到虎血的时候,我就清醒过来了,也就瞥到了手背上的密细长出来的鳞片,墙里的人也说你是盘龙之木,六龙祭,虽然我也不懂是什么意思,就想你可能和凤见和小紫凤一样,兴许也是龙木双修,”若儿讷讷地说着。
“人和兽都是灵动之物,和植物这类常人眼里的死物的修习道法是截然不同的。真的碰到一起往往也是互相斥杀,抢些灵源。就人和作为牲的兽类也是一样,合则双修,散则强势的一方噬了弱得一方,也是通则。“黑玉冷嘲道。
“难道没有例外?”若儿听得一愣,心里想起了方才的凤见和小紫凤。
“古有说真龙天子,也全是笑话,若当真敢真龙附体,龙性婪,常人只会被龙噬灵而亡。龙力又太过不可思议,既然生有虎须,鱼嘴,蛇身,就是杂混的货色,又怎么会真心寄身于人,一龙六祭,我也只敢留下龙气,只是龙气之中,最多的也是龙之戾’”黑玉叹了一口,“现在看来,连这六道龙戾我只怕也是要降服不下了,这阵子,只要是我清醒着,见到了这些让我生恨的事情,就常暴虐难忍,六戾难控,也已经三番五次的趁你有些心慌意乱时,不自禁的控制住了你的五感。”
“若儿,我思了多日,戾气四动,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眼下,也只有这么个法子。你需将我置于深处的书室里,我教你换个卦位,摆成上九阳之卦面。接下来的夜季到来之时,这路上阴气将会更重,对我这六阳之木来说,自制更会差上很多,你将我置存在里面,我需要好好思索下如何才能抵制身上这几股不停游窜的戾气。”黑玉没有法子,听着若儿之前的一番苦求,她也知道,再这样下去,只怕会拖累了她。
“就没有其他法子了么,”若儿心想起了那洞中的人,见黑玉已经决意要将自己锁在书室里,她只好照着做。隔了几个月再到书室里,发现两只小兽正在里面,好只狐狸,竟然偷起懒来,赫然睡在了书架子上。只是可爱两眼贴在书上,正琢磨着什么,若儿上前一看,正是满图的变异小狗,可爱眼睛及处,画着一只长角的大狗,若儿看看长在可爱背脊正中的凸点,“你看这做什么,也想长出一个角来不成。”可爱呜了一声,眼里竟然闪过一丝得色。
黑玉又说,“你可当真不要这狐狸作为牲,”架上睡得正熟的狐狸,大耳朵突然竖了起来。
“偷来抢来的,总不如自己学来得好,”若儿真心说道。
“也罢,你的五感也甚灵敏,悉心锻炼下,也会有所成的,只是这狐狸的本领只怕还没全显现出来,我见它年岁还小,如有心将它做牲,现在还好驯服,越到最后,灵性越强,就怕出了变数,你下定决心不借他人之力,也就罢了。”黑玉也不劝阻,这些日子,她对若儿的一言一行都观察的极为仔细,见她日渐有了自己的主张,心里也放心了不少,再加上今日的一番表现,让她提早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若儿拎醒狐狸,抱过狐狸,又随手在书架上翻了起来,竟是些动物之类的杂书,她也懒得翻看,照着黑玉的指示,将书架的位置移换了起来,摆出了一个所谓的上九阳阵,刚摆好最后一个书架,只听得中间哐啷一声,一个暗阁从地上滕了出来。这暗阁及小,里面只是放了一个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放着卷册子,“五元陈事”,若儿心想,既然冰原纪簿和人之思都没法看了,也就没有其他书可看了,顺手就拿了起来,她见这盒子也是空着,就将黑玉项链放了进去,心里默默说着:“姐姐,你可要好好休养,等过了夜季,我就将你取出来。”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你切记要少惹事端,外出之时,更要小心谨慎,最要注意避着那几个黄原的人。不准偷懒,练字每日也要跟上。”黑玉又有些唠叨起来,若儿连忙答应下来,带着两只小兽走了出来。变成上九之卦后,回洞的路倒是没变多少,甚至还有几道极不寻常的暖风吹来。
颈上空荡的感觉让若儿有些不舒适,心中也是空荡一片,她突然及想找个人倾诉一番,她舀来了半盆温泉水,研了墨,纸铺开,笔架上,心里默念着毛笔口诀,她写下了第一个字。当横竖整齐,对丈工整的一个傲字写出之时,若儿欢呼了一声,她也不知这字写得如何,但看着秀气小巧,又不失笔力,应该是很好。
她连忙拿起枯枝,在地上准备打上一份草信,这是…她有些发愣,地上的字还是如前几日一般,虽然不再东倒西歪,可是松弛无力,形神俱无,和纸上的字却是差了十万八千有余。她又执起毛笔写了个世字,还是一样,她虽还不会看字,也知道字迹圆润雅气,可看出是费了些功夫才练出来的字。她觉得有些奇怪,在地上有写了几个,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是怎么回事,她看看枯枝看看枯笔,怎么看怎么是枯了的枝,烂了的笔。
可爱和小狐狸虽小也懂得劳逸结合,卖力看书后,就在一旁玩得兴起,几个翻滚,砚台就被折腾翻了几个跟斗,滚黑了一地的雪和两身干净的皮毛,更连累了那张才只写了两个字的信纸。两只小兽一见闯了祸,撒腿就溜了出去,听声音,又是往温泉那边跑去。
若儿嘴里骂着,只好收拾起来,半月砚台甩在了一旁。手指下方有些异样,若儿用雪擦去墨渍。凑近一看,上面竟然刻着几行蝇头白字:“以月磨砚,赠予婆罗,砚自生字,因为存思。”
“砚自生字,”若儿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砚台使得法,这又是什么砚台,还真有些奇妙,难怪那日景冉也好文九章也罢,都抢着要了。其实文九章只是喜欢这稀罕的月之形,景冉只为了砚台那刺骨的寒意,只是若儿拿在手里,却没多大感觉。若儿一门心思都在了写信上,她也懒得想其他,心想答应了黑玉要勤加练习字迹,也不能讨了这个巧,心里就定下了每日就临摹这砚台自生出来的字。
既然猜不透这砚台的由来,她的笔下还是动了起来。整整写了一长一短两封信之后,若儿才停下了手,看着上面顺畅的笔画和齐整的样式,她有些得意地前后翻看了好几遍,心里就想着挑个日子,让陆竹轩送出去。
虽然有砚台借着省了些力,这架着手写字也是个生累的活,若儿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两只小兽回来,就先睡下了,书室中取出来的书和冰原纪簿都被丢在了一旁,扉页交错。
下章预告,梦里梦外梦境深
032 残书旧梦了无眠
隐约感觉到眼里进了些光亮,若儿心里稀罕着怎么还没听到两只小兽的动静,睁开眼时,只觉得脖间一阵痒,抬头对上了一双幽蓝的眸子。男子痛苦地看着若儿,眼睑里是一色水蓝汪洋。他正将若儿紧紧地拥在怀里,头颅埋在了女子的怀里,白发和她黑色的发缠绕在一起,触得若儿直发痒。她想说些什么,见到自己被个陌生人如此亲昵的抱在怀里,她实在有些不自在,喉里发不出一丝声音,挣扎着又挣脱不开,眼角带过,身下竟是一片延绵不息的沙地,再往下看,她骇了一跳,自己的腰身以下已经透明了,透过身子甚至能够能看到了沙地的颜色。沙地不是一般的黄色沙壤,而是泛着雪一样的白,哪里有这样一片白色沙漠。若儿看着注意到自己因为激动而不断起伏的上身,这是谁的身子,分明应该是名陌生女子的身躯,她怎么会在这里,她想着比出些手势,这发现自己的四肢根本使不不上力。
“只是失去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他才失去了一个真爱他的人。人生一世,花木一春。只是睡一会儿。莫怕,等你再有灵识的时候,我还在这里陪着你。”
男子刀刻般的深邃五官满是痛色,他的眼里早已经泪色涟涟,若儿心里不由地酸了起来,想抬起手来抚开他锁在一起的眉头,只是四肢根本不听使唤。
他低下头,凝视着女子有些怪异的神情:“你是怨我不会说些好听的,等我学会了,就只说给你一人听...”
若儿死命的摇着头,只觉得脖颈依旧纹丝不动,往下看时,又是一惊,四肢都已经开始显得空灵飘渺了。
男子轻扶住她的肩,“我知道,你虽然动不了,说不得,嗅不到,灵识也越来弱,但还听得到,看得见,再用上上千百年就能再凝成灵核了,不会太久的,你只要记住,严守本心,等我来寻你,天法再怎样残酷,以你的天赋秉性,思,视,嗅,听,语,动,六灵很快就能再形成,几百年也只是弹指之间。”
雪贴近了女子的脸,鼻间有些痒滑。他深深地看了女子一眼,嘴角爱溺深深,“婆罗,我知道你此时怕是连听都听不见了,你的灵核我一定给你寻回来。我已将自己附属的五灵烙在你身上,再生时的苦楚,有我和你一起担着,会轻伤许多。剩下来的这千百年,转瞬即过,你看你,还是一脸急色,可是在担心我,我会用剩下来的一灵为核而生养回五灵,不碍事的。”
若儿只觉得喉间一松,话语脱口而出,却是另一阵骄顽的陌生女音,“我虽有遗憾,却并不后悔,只是下次绝不做这可笑落花人。”她气息一窒,这是怎么回事,谁在说话,身下一轻,女子的身子刹那融在了空气中,沙风中只剩下清幽的花香弥漫。
男子长身玉立,见女子身影融消尽了,才徐徐地转过脸来,他眉尖颦起,似是下了决心,原先高大的身形突地一变,成了一个矮小些的女子摸样。只是女子的脸却如同当日的黑玉一般,雾里朦胧,很是模糊,男子飘白长发也跟着鸦黑落地,垂在脚踝处。路过的风卷起白沙往北边而去,他身上白袍蓝光点点之后,幻化成了幽蓝之色。“她”满意地看了一下这身装扮,嘴上带着无奈:“婆罗,我就遂了你的心愿做这最后的一件事,告诉他你的那句话,‘你的新娘很美。’”身影已是腾空,化为无边雪花,朝南方而去。
若儿再后面空喊了几句,只是“她”的身形很快,早就不见了踪影。除了风声,周边再无其他声响,她四下张望,眼前只剩下一片无垠的白色漠地,她走了几步,才发现只能在原地走着。
正在焦急之时,天边升起了一道巨大的光罩,颜色各异的彩光四散而去,一道黑色的光芒不偏不倚地掉在若儿已是透明的脚下,沙地寸寸地绿了起来,一抹毛绒的绿意在沙下隐隐闪动。
若儿连忙退开,雪花再度飞舞而至,白衣男子突兀地显出了形体。他的如雪白衣之下,双脚已经有些蹒跚地,冰眸白发,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他直看着地上的那抹绿色,水蓝色的眸子里才又有了几分温色了,手指之间,百缕指风划过,沙地里传来轻物落地的声音,“和你处得久了,我也多了些死脾气了,这次还是不能亲自守着你了,总算还有这世间的万般绿红窈错,陪你看尽百年芳菲。”
突地雪花卷过,人影不见踪影。女子的音容笑貌如同昨日还在,“暴雪,你这破冰渣子,又打到我的花容月貌了,你可是欺我茎矮叶少。”朗朗笑声依然在眼前,旧人却是在何方。
风中依稀送来男子吟唱:“雪花颂,颂君颂妾颂别离,情绵绵,意暧暧,无期无许,相离易,相忘难。雪花颂,伴痴伴缠伴长远,雪悠悠,花远远,有盼有望,相见来年,应有时。唯有相望天角里,雪花两相随。”曲声终落,看着空中的风将两侧的雪沙扶摇送上了苍穹,空中洒下了无数飞雪,层层覆盖在干涸了千百年的沙地上,雪下沙上生出了点点绿。
一阵湿热,再是奇痒,若儿忍不住反手一拍,只听得两阵落地声音,她往下一看,两只小兽正含怨地看着自己,她摸过颈侧,没有了黑玉,只摸到一手的冷汗。若儿想着梦里,“啊”了一声,连忙翻下冰床,仔细地检查自己的身子,还好都在,都能动,原来只是场梦,若儿心里大定,甩甩头,眼光落在了之前拿出来的那本“五元陈事”上,
两只小兽爬上了冰床,本想做个睡前热身,见若儿脸色很差,似乎没有多少玩性,知道今日这个人形大枕头是没着落了,就你靠我我靠我的自靠相睡去了。
若儿拿起书,随手翻了开来,只是,书里只是一片空白,若儿还有些不信,凑近再看,还是空白一片,除了封面上的几个大字,这就是一本白册子。这书室主人也真是有些怪癖,怎么将这么本空白书籍藏的这么宝贝,若儿觉得有些索然无味,没有了唯一陪能她说得上几句人话的黑玉,她在这样的夜里只会觉得越发孤单。
不明由来的,她又想到了冰墙之内的那名男子,他一眼就看破了从没人发现的树灵,这人有些蹊跷。她犹豫了片刻,看看睡着的两只小兽,再望望深幽一片的书室方向,“总是让姐姐死里活里的出力,轮到她有些难处了,我可不能就这样干等着。”
说是这么说,她想起黄原的那帮凶悍货色,心里还是很有几分避讳。只能翻出了在乌城得来的那套雪衣,将有些显眼的米色备装换了下来。她心存侥幸地想着:“这会儿应该没什么人出来。”雪漏之中,雪才刚融下小角,这正应该是大多数人休息的时候。
黑玉在那里留下的印记成了最大的问题,若儿心里暗怨自己那日没有留个心眼,实在是没有了印象,就在这时,脚下一阵挲动。只见大耳狐狸驮着可爱不知何时趴搭在她的裤管子上,可爱嗷嗷地叫了几声,狐狸眼里金黄一片,若儿心底一暖,心里明白了几分。
下章预告,乾坤阴阳有人知
033 墙里墙外两重天
自从上次的影兔之后,若儿就发现小狐狸压根就听得懂人话,于是又对着半自愿出来的狐狸提耳好生教导了一番,她胡乱地说了一通玄原,药庐,树灵之类的大概位置,也不管它是否真的懂了,就赶着狐狸进冰原,充起了导犬的角色,可爱则是提醒性地吠叫。
路上还真出了些状况,这几日,夜季即将临近,冰原上的动物都开始了最后的迁居,雪地冰原上,小兽雀鸟随处可见,引得狐狸时不时地偏离下方向,这边追着影兔,那里扑着地鼠,直气的若儿再次祭出了小黑小白,它才老实巴交起来,往常人眼里几乎没有方向的冰原深处行去。
随着梅形的狐印越走越里,可爱总算吠停了大伙的脚步。若儿此时正位于一处斜坡上。斜坡下,一片雪风刮了上来,若儿尽管连忙蹲了下来,还是被兜了满身的雪,她心理断定,就是在这斜坡底下了,这样经年不息的大风,冰原只此一处。
她好不容易才站了起身,发现一旁的中等个头的雪块有些特别,仔细一看,心里再是一涩,那是株干压整齐了的婆纳花,只是被冻封在里面,也不知是花冢那棵,还是丰源那些,黑玉姐姐,你可是,早就认定我们会离开芳菲,可是早就认定我会为了你独身再到这里。
若儿心里仅存的一丝怕意也被吹殆了干净,想出点力的念头更加坚定了几分,她将狐狸和可爱连着自己的半个头都环进了了怀里,身子半蜷起来,一个发力,再次滚了下去。耳边雪屑顿时四起,风声更叫震耳,她发出尖叫伴随着雪烟在寂静的雪空下惊飞了一群正在挪窝的雪雀。
滚到后头,手已经抱不住了,狐狸和可爱都滚了出去。若是这时她还看得见,一定很是恼火,大耳狐狸狐姿敏捷,软脚肉垫一个顺溜就撑了起来,还昂起头,在风里有节奏地摆着尾巴,很是潇洒的滑行而下,可爱就有些吃不消了,它双脚根本不能借力,只能满口地吃着雪,连叫唤都来不及了。这又要撞上冰墙了,若儿心里慌张着两只小兽的安危,两手已经不要命地张了开来,准备硬挡住雪墙,一人得撞总好过三个中彩。
冰墙之内,早在尖叫划破宁静之时就知道,嘈杂又要来了,他伸出手,抚平多少年没有再皱起的眉头,手间一点光亮隔墙而出,若儿身上软,没有冰柱塌下,也没有冰墙破裂,她往回弹了几下,摔在了雪堆里。她猛个回头,看到了大耳狐狸及时洒脱地做出了一个跳跃式落地。可爱又哪里去了。
狐狸半抬起头,大耳朵往左一偏,这算什么玩意,若儿跪坐起来,看着半空中的可爱,它不知何时背脊上长出了一只极不协调的翅膀。若儿见过鹰鹫那般的矫翅,有见过血蝠一样的毛翅,也见过蜻蜓那般地薄翅,鸡翅更是见过无数,就是没见过这样的翅膀。孤零零的单翅不是扇动,而是卖力地呈圆形打转,一圈又是一圈。若是碧色在这里,一定会说:“这也算翅膀。”
可爱似乎也有些吓着了,顺时针打个几个圆形后,不听使唤地又逆时针打起了转,这样来回了几趟,自然是越飞越低了。作势就要掉下来了,若儿连忙做好接住的架势,连大耳狐狸都不自量力地跑了过来,弓起背来,一副大义凌然的接驾摸样。可爱一猛子得扎进了若儿的怀里,还不等若儿赶得上看看那单只翅膀是怎么回事,那和可爱一色的白色翅膀一缩,竟然又变回了之前见过的圆凸点,这是怎么回事。
“那节幻翅并不碍事,不用太过担心,”冰墙里的人先开了口。
若儿见这人又是知道,“什么是幻翅?”
“这小狗四肢残疾多年,日夜思想着能正常行走,只可惜天命已定,只怕它是看了什么奇书异术,才长出了这古怪的幻想之翅。幻有心生,灵兽更是可以有这机缘逆改天疾,当真有趣,它方才是受了惊吓,才突破了最后的一层束缚,以后只需要好好的练习调教那只翅膀,一些时日后,就可以充当四肢灵活使用了,也算了了它多年的心愿。”墙内人娓娓说道。
“没事就好,唉,你知道的事情真是不少,就是书中说得不出户,而知天下事。”若儿爬站起来,走到冰墙这头,冰墙之内,依旧模糊一片,“你的声音听着有些耳熟。”若儿努力地想着。
“我上次是多说了两句话,盘龙之木这趟怎么没有一起跟来,可是龙戾太盛,反噬其身。”他似乎真的知道一切。
“你既然知道是龙戾,那是不是也知道怎样控制住龙戾,”若儿总算听到了正题。
“龙喜栖阳木,凤爱宿阴花,龙木相合,本还算和契,只可惜她本非真盘龙,用的也非真阳龙,长久下来,只怕两两不合,六灵破散只是早晚的事。”他说得很是轻巧,若儿却听得心惊胆战,
“那该如何事好,”若儿有些升生气,这人说得轻巧,怎么也不给个好听些的回复,这一句话就将事情说死了。
“方法总是比问题多的,方法有二,一是找到她缺的阳木灵核,二是找到阳龙之核,两者有其一,就可保住她的六灵齐全。”墙内人还真给出了条明路,说完,他摇了摇头,今个儿是怎么了,自己对着陌生小娃的问话倒有问必答起来了。
“你当真无所不知。”若儿心里又有一事。墙里人决定不再回答,他生性就是清冷,难得回答了如此之多,今天也算是个特例了,总不能太过。
若儿嘴皮子一开,就停不下来:“你可知我姓什名什,家住哪里。”
果然如预期的一般没有声响。
她换口气连忙说道:“我姓韩名银若,住在南原狐洞里。”
只听得一阵雪风吹过。
若儿也不气馁:“你可知人有礼义廉耻,要懂得有问必答,礼尚往来,你姓什名什,为什么住在冰墙之内。”
墙内之人依旧朝南而立,墙中人眼里闪过一丝水蓝,天色忽地暗下。
灰蒙色的天空彻底地黑了下来,星辰如被铲妥的雪末冰晶,被人突然一起都泼洒了出来,漫天黑夜,满是星点,几道紫色星霞之光一滑而过,夜季终于来了。
墙中人心思一转,“我叫雪。”然后依旧不再吭气。
今日的目的算是达到了,她从来没有真正经历过夜季,铺天盖地的黑还是要小心些好,她回头看了一下冰墙,只见里面竟有些光亮,冰似乎在发光,“我改天再来。”若儿也不问他是否允许,干脆地说“今日就到这了,你送我回去。”
多年未再有的无语感再度升起,雪心里想着,人已经送出了老远。
若儿本以为还会回到原址,才发现自己竟然被送到了南原,因为她又看到了熟悉的若干朝上开口的冰屋。下次,得告诉他要直接送到狐洞,若儿很满意地想着。
下章预告,少年失母心意定,经年往事再重提
034 慈母孜书道陈事
此时的傲世一行人正赶回齐堡,他还是听了星尘的话,先是在融复海的教导下,学了先简单的外家功夫,时间就又过去了十几日有余。融复海一旦抛下了多年的暗怨,干脆关了那不赚钱的铺子,一心当起了教头师父。这些日来,最是苦着的就是傲世,他往昔虽有初涉道术,但走得也是天然之道,寻到水阴,也是得了母亲的指导。这次外家学武倒是破天荒地头一遭,闻鸡既起,日落才息,和往日所比,还真是天差地别。融复海恨不得将满腔所学一股脑地传授了,一个学得辛苦,一个教的用心,只有一闲人木卿君,睡得日上三竿起,见得夕阳斜飞歇。
虽和融复海的武斗观念很是不同,他心底还是赞同既然傲世下定决心要学个武道双修,就要尝透个中的苦乐。白日里,他就靠着马车,茶盏或酒壶相伴,手里扇面拂风,一脸的惬意,时不时地蹦出一句雅致诗词,抒发一番山水怡情,直气的融复海碎了好几块山石来泄愤。
离国道馆招生的日子越来越近,三人才赶回了齐堡。山间日子过得虽然坚苦了些,也好过齐堡上下压抑一片,傲世心里想着孤身在家的娘亲,急促着马儿快行,日已西下,月冉冉而升,可怜满天星辰渺渺。门口的家卫见了三人,也不询问陌生脸孔的融复海,只是有些怪异地看了傲世一眼,旁边密林之中,一个人影晃过,往齐堡深处跑去。
星尘的院落平日就清幽无人,这时已是晚上,小院里只是倒映着其他大院里的几点灯火,傲世心里思念这母亲,脚下已是飞奔,木卿君却是不知为何,走得极慢,一步一伐,有些沉重。倒是融复海早就听过玉阙双炎之一的齐堡大名,早就猜到这类豪门大院里必然是是非之地。他自小商贾人家出生,一打进门,见侍从一脸轻慢,就猜出了这二公子并不得人礼遇,再看木卿君脸色,脚下走得也是慎重了几分。
少年打马下来,这时已经跑得气息喘乱,衣襟发带也走了样子,跑到门口,想起娘亲平日的礼仪教导,才想到到理整衣纶,轻叩着木门。叩声沉闷,落到屋里,就被黑暗吞了进去,再不见回音。傲世怔楞片刻,转身寻找木,融两人,夜色深深几许,两人脸上都有些黯然之色,精明如他们,走入院落之时,或用听力,或用周边草木相助将整个院落搜了一遍,屋中并无一人半息。
推门而入时,关了许久的沉闷空气扑了出来。四下看来,屋内还是如常整洁,梨木妆台摆在床侧,梳子粉盒少了人梳饰的痕迹。书桌靠着窗台,文房笔墨干涸无人用,兰芝香草的盆栽内,土裂叶干,正是一派人去房空已是多日的景象。
傲世立在黑暗中,眼角已经湿*濡,当日,星尘娘亲靠门远送,千叮万嘱,一月方归,只是,远归的人已经回来了,本该静候等门的慈母又去了哪里。他并没有夺门而出,只是走到了书桌之前,坐在了黑暗里。墨砚之下,压着几页平日练字留下的筏纸,看着无物,傲世手才刚触及,“五元陈事”几字初现,再到后来,星尘熟悉的字迹跃然而出:
天地之始,万物未兴仍未有魄,以人最早开化,一统天下,奴物役兽,很是不公。金木水火土五元素却因长存天地,早就有灵。五元欲破除奸邪,转生为人,以求力控人欲,人性至邪,入世则诸邪入侵,污而裂化为阴阳两极,灵识各异。万物更不甘受人驱使,纷纷自生灵识。天地万物法则乃破,纷争终起,战乱不断,国家朝立夕灭,直到千年前,才有五元强国,终显霸气,有一统天下之势。
五元前身所处的苍国只是个豆大的小国,民风淳朴,每代国君只知偏安一方,靠这临海近湖的地势得些农渔业收入。所以苍国虽有百年历史,真正崛起的不过是改国号后的五年间。也就是这五年时光,五元水火两军兵马骑卫几乎踏进了大半个陈苍。
五元零年,天火突降,将原先帝都的懦弱旧帝连着古宫烧的一干二净,帝都的这场火,足足烧了三日,火光熊熊映红了南边的天,天火不仅烧光了古宫,连着依宫而建的旧时百官府邸也一起烧了干净。帝都最豪华的两个区域都被烧成了残垣遍地焦炭之地。等到火退去的时候,尸检的人收拾妥当出来还咋咋称奇,说里面百来口水井也都一并被烧干了,滴水不剩。
五元一年,天火过后,旧帝流落民间的私子炎天少帝受迎回都,一番整顿之后,以军事强国为旨,誓借天火破百年弱国之耻,后立炎焰为国徽,奉行天上地下各方神力。闻名大陆的三人杰乃成,至始走上强国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