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妖怪。”那伙佣仆痴呆呆看着青蛇由小变大,都是傻了,到蛇头压下来咬人,这才惊叫出声,扭头便跑,你推我攘,乱作一团,巴衙内落在后面,也是吓得呆了,给几个有力的佣仆架着,一窝蜂出了后花园,那淫心也给吓到了九霄云外。
不说张妙妙投水而死,却说于异,做了那监事参军后,到是得心应手,那些犯人也是怪了,什么人都不怕,独怕了于异,其实于异也没做什么,犯人私下里交谈,都是一个感觉,就怕于异对着他笑,那种笑太怪了,咬着牙齿,嘎嘎,嘎嘎,渗人啊,有那犯人嘴毒的,打了个比方,于异那笑,不象是笑,到象是坟头上的乌鸦盯着死肉,嘎嘎叫呢,这个说法一传开,于异便有了个外号:报死鸦。
传说中乌鸦是替阎王爷报死讯的,谁要死了,乌鸦先知,会冲着那人叫,所以乌鸦的叫声最招人忌讳,给于异取个报死鸦的外号,可见这些犯人对于异的忌讳和害怕,当然,这些家伙的嘴,也实在是够毒的。
不过于异听到了,却不以为异,反是自得其乐,每日里自在逍遥,不想这一日,于福却到了,听得于福转述,于异直跳起来:“哇呀呀,那日怕兄长为难,饶了那厮,不想竟留下这般祸患。”二话不说,扭头便走,于福急叫道:“三爷,夫人说了,巴太守势大,要你万莫冲动,先找着老爷要紧。”
于异扭头看他一眼,咬齿一笑:嘎嘎。
于福是见过他这种怪笑的,今日见了,却仍是心下一凛,大热天里,后颈上的汗毛竟是根根立了起来,看着于异远去的背影,再不能出声。
定胡郡到浣花城,一千多里地,于福赶了近二十天,于异以狼行之术,却是一日一夜便到了,进城时,天刚擦黑。
于异先回家,于石砚逃走,张妙妙也死了,两个忠心的老仆人一个跟了于石砚,一个去了定胡郡,剩下几个丫环佣仆眼见风色不好,也就卷堂大散,只余一座空宅子。
“我且先去找嫂嫂。”于异在空宅中转了一圈,也不停留,便往巴衙内宅子中来,他不走街面,却一跃上屋,在屋宇间跳跃,有那睡得迟的,恰见到于异从屋子上跳过,却就一惊:“这狼怎么上了屋,不对啊,这浣花城里,这么多人,怎么会有狼呢。”擦擦眼睛:“莫非是看花眼了,可明明是匹狼啊。”
于异半岁时给狼叼走,在狼窝里活蹦乱跳,却不是吃了狼奶,而是舔食了一颗地狼丹,地狼为万狼之母,又称不死之狼,只要神魂不散,身躯无论受到什么样的损伤都可重生,于异得地狼丹,实是天缘,而六岁走失,也不是给人拐了,而是给一个江湖异人狼屠子带了去,教养十年,学了一身的异术,狼屠子意外身死,他才回了浣花城,狼屠子性格怪僻,不喜人而独爱狼,一生与狼为伍,于异跟着他呆了十年,其实是在狼窝里住了十年,不过他吃了地狼丹,相对于狼屠子,他跟狼更亲近,狼窝里住得到也舒服,只是十年呆下来,也养成了于异与人世少年格格不入的性子,好在离家时已有六岁,记得兄长,张妙妙也是个极贤淑的,待他极好,所以他勉强收起狼性,除了那怪笑,行事到不至于太勃常情,便上次教训巴衙内,他性子至少便收敛了七成,不想巴太守又施毒计,到这一刻,他的狼性终于是彻底给激发了出来。
风狼行夜,不到半柱香时间,于异便摸到了巴衙内宅子处,那宅子中黑灯瞎火,也是一个人没有,原来那日闹了妖怪后,巴衙内受了惊吓,再不敢来宅中,甚至城中都不敢住了,而是去了城外西林观,请观中高道祈福压惊,一干佣仆也无人敢来,成了空宅。
于异转了一圈,一个人毛也无,他并不知张妙妙是在后花园投水而死,便没去水池边看,只是咬牙:“你便躲到九幽地底,小爷也要揪了你出来。”略一寻思,索性便往太守府来。
天色还早,又有些热,巴太守还没睡,却是在后花园纳凉,听小妾吹曲儿,忽觉眼角有物晃动,抬眼上看,却见墙头多了一个东西,说是人,是半蹲着的,说是猫,哪有那大的猫,顿时就是一惊:“那是什么?”
墙头上的正是于异,上次他做押司,于石砚带他来谢巴太守,见过巴太守一面的,自然认得,身子一起,一纵下墙,这会儿巴太守看得清楚了,便惊叫起来:“有歹人,快来人啊。”
堂堂太守府,佣仆自然是多的,而且巴太守请得有一个武把势,也是姓巴,名字就叫巴武,有铁臂功,碗口粗的树,他胳膊一扫两断,这时就守在后花园门口,听得叫声,急跑进来,恰就碰见于异,大喝一声:“贼人好胆,敢擅闯太守府,还不跪地受缚。”伸一只毛绒绒巨掌,便来拿于异。
于异哪把他放在眼里,手一伸,搭上巴武巨掌,反手一摔,巴武一个蠢大的身子便给他甩到了身后,恰如甩一个空麻布袋子。
于异要找的正主儿是巴山樵,只想把巴武甩开就算,不想巴武身子练得结实,虽给甩了个七荤八素,凶劲还在,一个回身,竟又从后面扑将上来,双臂环抱,想要用铁臂抱住于异。
于异性子有些燥,他纠缠不休,于异恼将起来,身子忽地往下一蹲一闪,巴武便扑了个空,忽觉左脚一动,却是于异闪将出去,一把捞着了他左脚,一扯,巴武立时就玩了个大劈叉,身子随又飞了起来,给于异扯着脚又是一甩,扑通一声咂在地下,声未落,身又起,又是扑通一声,于异仿佛真个在甩布袋子,左边甩一下,右边甩一下,他甩得又快又急,那扑通声则是又沉又闷,巴武那块头摆在那儿呢。
第十章 火雀道人
左右也不知甩了几十下,巴武全身骨头都给他砸碎了,七窍流血,再无半丝声息。
巴山樵就那么傻呆呆看着,巴武体壮如熊,力大如牛,而于异单单瘦瘦,个子即要比巴武矮一个头,身坯更是小了将近一半,却居然就将巴武甩来甩去仿佛甩一个布袋子一样,太出乎他意料之外了,直到于异丢了巴武身子转过头来,他才猛然一惊,啊的一声叫,转身就跑,脑中同时闪过一个念头:“他眼睛会发绿光,妖怪。”
于异还真不是妖怪,和于石砚一个爹娘生的呢,眼睛发绿光,只不过是舔食了地狼丹的原因,凶性大发时,便现狼性,见巴山樵要跑,他身子往前一纵,便如狼扑,一下就扑到了巴山樵身上,却不是用手去抓,而是单脚一点,正点在巴山樵背心上,巴山樵啊呀一声,扑通就摔了个大马趴,随即身子一起,却是给于异一脚把他撩得翻了过来。
于异一脚踏在他胸膛上,两眼微眯,两道淡绿的光芒从眼帘下射出来,有如实质。
“于押司——饶命啊。”巴山樵给他一脚踏着,便如给一座万斤石山压住了一般,再莫想动得分毫,只有哀求饶命。
“我兄长在哪里?”
“于都管他——他跑了。”这是实话,巴山樵为人阴狠,不动手则已,动手便要斩草除根,但于石砚骨头没二两,腿脚到快,一溜就没了踪影。
于石砚的去向,于福也说过的,于异便信了,道:“我嫂嫂呢。”
“你嫂嫂——那个——本官也不知道。”
张妙妙投水而死,结果池中突现青蛇怪的事,巴山樵当然是知道的,可他不敢说啊,难道说张妙妙为他儿子所逼投水,可能给蛇妖吃了?巴山樵到有个想法,别那张妙妙本身就是蛇妖吧,不过这话也说不得啊,所以只推说不知。
凡是当官的,说假话从来比说真话拿手,官字两张嘴嘛,但于异是个异数,巴山樵眼光只是略一闪烁,他就知道不对,咬牙一笑,其实在巴山樵看来,他那个就不是笑,就是呲牙,他还真看对了,于异这咬牙笑就不是笑,而是学的狼呲牙,只不过于石砚等人没见过狼发出威胁时呲牙的样子,看不出来而已。
于异忽地俯身,揪住巴山樵一只手,他左手抓着巴山樵手腕,右手两指如钳,夹住巴山樵大拇指,猛地发力,嚓的一下,竟将巴山樵一只大拇指生生撕扯了下来。
“啊。”巴山樵长声惨叫,身子猛地一挣,顿时就昏了过去。
于异手一伸,食指上发一道白光,点在巴山樵人中穴上,巴山樵悠悠醒转,张嘴惨叫:“痛杀我也,痛杀我也。”
于异又是呲牙一笑:“我嫂嫂呢?”
巴山樵再受不得那痛,一迭声道:“莫动手,莫动手,你嫂嫂为我儿所逼,投水自尽,池中有蛇妖,可能是给蛇妖吞了。”兜底儿全说了出来。
于异问得详细,他知于福便是张妙妙遣去的,张妙妙又还揣了剪子要刺杀巴衙内,暗暗点头,想:“我哥是个软骨头,嫂嫂却是个有烈性的。”道:“你儿子巴衙内呢?”
巴山樵本来忍不得痛,但巴虎子到底是他独生儿子,一时便又犹豫了,他犹豫,于异却绝不迟疑,手一伸,又夹住了巴山樵大拇指,原来先前那一下,不是把大拇指整个儿扯脱了,而是把指骨上的皮肉撕剥了去,指骨还在的,于异这一夹,但闻咯嚓一声脆响,巴山樵指骨生生给他夹碎。
“娘啊。”巴山樵长声惨叫,身子一挺,再次昏了过去,更闻一股臭气,却是痛得太过厉害,屎尿齐流了。
于异指上再发一缕白光,又在巴山樵人中上点了一下,巴山樵复又醒来,什么叫痛入骨髓,这会儿他算是知道了,在这一刹那,心中便就生出一丝悔意:“于石砚又是送礼又是求情,如何还要去对付他,致有此祸。”不过此时后悔已晚,眼前于异绿晴如芒,笑声如狼,不敢再有半丝迟疑,道:“我儿——我儿受了惊吓,去了城外西林观。”先前不想说儿子去向,这会儿说出了口,到盼着于异快去了,因为他想起来了,西林观观主火雀道人乃是道术高人,或可对付得了于异,再一个,则是怕于异再折磨他,实在是忍不得那痛了。
“去了西林观。”于异嘿的一声,西林观他是知道的,也知道火雀道人是道术高人,到是有些麻烦,且不管巴衙内,先对付了巴山樵,他冷眼盯着巴山樵,巴山樵给他看得全身冰冷,心胆剧裂,狂叫道:“我为一郡太守,你若敢害本官,朝庭必诛你九族。”
“哈哈哈哈。”于异忽地仰天大笑,与咬牙的笑不同,他这一笑,笑得狂野已极,巴山樵心下发冷,听这笑声,他根本威胁不了于异,竭力挣扎着要爬起来,于异脚却松开了,巴山樵大喜,还以为于异到底是有所忌惮呢,不想于异忽地抬脚,照着他脑袋一脚踩了下来。
于异这一脚,快得不可思议,巴山樵完全没有半点闪避的余地,而力道更是大得不可想象,但闻“波”的一声爆响,便如小孩子放了一个大响鞭,这不是过年,没小孩子来放鞭炮,响的是巴山樵的脑袋,于异用的力道实在太大,竟把巴山樵的脑袋踩爆了,所以这么响,血肉脑浆,一射数丈,竟然还打翻了丈许外的一把椅子,可见这一爆之力。
软倒在旁边的巴山樵的小妾也溅了一身血,啊的一声,昏了过去。
于异一脚踩死巴山樵,便如踩死了只蚂蚁,抬抬脚,并不当回事,四面一张,看门口挤着几个闻声过来的佣仆,纵身过去,那些佣仆惊叫逃跑,他劈手揪住一个,问道:“巴衙内在哪里?”
那种疼痛之下,按说巴山樵不可能撒谎,但于异却信不过一人之言,他在狼窝中呆了十年,狼性悍野,其实极为灵异机敏,他的师父狼屠子也是江湖异人,所以于异的性子也是粗野与机敏兼具,可不是一言就会上当的傻瓜。
那佣仆吓得要死,结结巴巴叫:“不要杀我,衙内去了西林观,不要杀我。”
这佣仆也这么说,应该是不会错了,于异脚一抬,将那佣仆踢了出去,身一纵,上了院墙,便往西林观来。
于异所学的风狼之术,可贴地掠风而行,虽不能飞,比御风飞行也慢不了多少,西林观在城西十里,也不过半柱香时分便就到了。
西林观有火雀道人坐镇,香火鼎盛,财力雄厚,宫观规模极大,莹莹的月色下,便如一只无声的巨兽卧在丛林中。
于异知道火雀道人不好惹,虽无惧意,到也不敢象进太守府那般大意,小心翼翼从侧面摸进去,中途碰到一个小道童,他一手捏了脖子掐住了,低声道:“巴衙内住在哪里?”
他绿眼幽幽,近在咫尺,那小道童吓得瑟瑟发抖,道:“上仙饶命,巴——巴衙内与白施主住在东跨院第二进雅间。”
“白施主?”于异一愣,他没问啊,忽地想起上次的事,道:“是白规理吗?”
那道童却不知道了:“小道不知,只知是巴衙内伴当,姓白。”
“便是他了。”于异暗暗点头,道:“你给我指路,我不吃你。”
好玄,这一个吃字,差点没叫小道童尿了裤子,忙就点头不迭。
于异单手捏着他脖子提了起来,小道童十二三岁,少说也有六七十斤,提他手里却仿佛不过六七两,不过脖子捏着出不了声,小道童便以手相指。
天热,也还早,巴衙内还没睡,跟白规理两个在院中纳凉呢,于异摸过去,劈眼看见,手上用劲,小道童悄无声息晕了过去,到是真没杀他,狼屠子性子虽僻,却是言必信行必果,这种作派和道德君子的仁义无关,而是江湖中人的狠厉,于异有样学样,出言必行,有仇必报。
他纵身过去,巴衙内两个听得脚步声,转头看过来,对于异,他两人印象可实在是太深刻了,巴衙内洗屁股至少洗去了上百盆水,而白规理的胡子到现在还没长出来呢,只是下巴处长了一层新肉,因此两人一见于异,齐啊一声,同时跳起。
于异手底,哪有他们逃命的份,于异往前一纵,一脚正中白规理心窝,白规理啊的一声,仰天便倒,口中鲜血狂喷,倒在地下便是有出气没了进气,莫看只是一脚,白规理心肺尽碎。
那巴衙内却是个软蛋,眼见白规理喷血倒地,知道自己跑不了,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哀叫:“于押司饶命啊,饶命。”
第十一章 化血遁
于异且不动手,道:“我嫂嫂呢。”
“她——她。”巴衙内这时悔啊,女人哪里没有,偏生就要打张妙妙主意,这下好了,腥味没闻着,到惹一身骚,想不说实话吧,与于异眼光一对,心下便自一颤,只得结结巴巴道:“她——她投水了。”临了又补一句:“是她性烈,却不是我逼的。”
你若不逼,别人好好的会去你家后花园投水?不过于异不是那种罗嗦性子,懒得跟他说,心下想:“嫂嫂性烈,地下有灵,也该想要亲见这厮授首,我且拿了这厮去,便去池边杀了,以祭嫂嫂之灵。”拿定主意,伸手便要去捏巴衙内脖子,忽听一个声音传来:“何人在我西林观放肆。”
这声音似远而近,似柔而韧,几欲直钻进人耳朵里去,于异只觉耳中嗡嗡,难受之极,忙运心法抵御,心下暗凛:“此人好强的修为,莫非便是火雀道人?”扭头看去。
不远处的屋顶上,站着一个道人,这道人五六十岁年纪,三缕长须,双目精光如电,正是火雀道人。
西林观名声大,于异自打记事起,便记得每年都要跟着娘来观中上香,十余年过去,火雀道人还是老样子,所以他见眼认得,到是火雀道人不可能识得于异,定睛看着于异,虽然隔着二十来丈距离,眼光却似乎能把于异看穿。
“小子放肆。”火雀道人认不出于异,冷哼一声:“报上名来,师出何门,敢偷偷来我西林观放肆。”
他居高临下,气势迫人,于异却是个野的,从来也不怕吓,眼中绿光如电,反盯回去,道:“我自行事,与你无关,识相的,拜你的菩萨烧你的香,休管闲事。”
这口气,火雀道人怒极反笑:“好个没教养的野种,受死吧。”手中拂尘一扬,一道白光发出,恰如天边一股巨浪横打过来。
于异并无所惧,双手戟张,摆在胸前,左手护胸,右手往前一伸,虚空凝成一个爪影,其色青白,迎上火雀道人劲风,这是于异师门绝学:绝狼爪。
两道劲力相撞,于异爪影散开,但于异手上随又射出一个爪影,复又迎上,到第三个爪影,终于将火雀道人这一拂的劲力撞散。
“绝狼爪,原来是狼屠子那个老魔头的徒弟,难怪如此没有教养。”火雀道人哼了一声,认出了于异来历,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自嘀咕:“狼屠子那老魔呲涯必报,真要缠上了,却是让人头痛。”拂尘一圈,且不动手,道:“打你辱没了本真人身份,叫你师父来。”
火雀道人心下忌惮,于异其实也是心中暗凛,狼屠子传他的绝狼爪共有九层,他只练到第五层,一次可发五道爪影,刚才那一下,火雀道人只是随意一拂,他却直催到第三只狼爪才堪堪抵住,老道士确是了得,再听了火雀道人这话,想:“怕也是要师父第七层的绝狼爪,才能赢得了这老牛鼻子。”
心下怯了,嘴上却不肯认输,道:“我师父没空,你要参拜,先在我这里挂个号好了,到班了我叫你。”
这叫什么话,合着堂堂火雀道人成了小跟班,排期论班拜见祖师爷呢,火雀道人只是对狼屠子略有忌惮,可不是真个怕了,一时真火上来:“小子发狂,贫道便替你师父教训你一番。”拂尘一扬,白光如练,狂击下来,这一下动了真火,拂尘上发出凌厉的异啸,仿如秋风劲吹,天地变色。
于异不敢轻忽,双脚扣地,后背微弓,张嘴低啸,声如狼嚎,双手齐发,左二右三,五个爪影同时发出,在虚空中迭成阵势,恰如群狼扑猎,狠狠迎上火雀道人劲风。
两道劲力一撞,怦然剧炸,声震里余,火雀道人劲风狂暴已极,将于异前四个爪影尽竭破开,如快刀破竹,直到第五个爪影,始才堪堪抵住。
虽然勉强抵住了火雀道人这一招,于异却已知道,自己确实不是火雀道人对手,他应变极快,不等火雀道人再出第二招,反手一爪,虚空一个爪影抓入白规理胸膛,将白规理一颗心生生掏了出来,霍地用力,虚空一抓,白规理一颗心刹时化为血雾,于异狼爪带着血雾到了胸前,猛地张嘴一声厉嚎,那团血雾给他一嚎,疾射向火雀道人,同时急速扩散,血雾弥漫,刹时便在火雀道人眼前显成一道血雾,散布十数丈方圆,血腥味刺鼻。
这是狼屠子秘传的心法:雾隐血藏。乃是血遁之法,可以用自己的血,也可以用别人的血,练得大成时,瞬息可到十数里之外,不过若用自己的血,对元气耗损极大,当然,有害处就有好处,若用自己的血,速度也更快,修为若不是相差太过悬殊,敌人一般不可能追上,用别人的血就要差些。
雾隐血藏乃是秘法,火雀道人没见过,眼见一股血雾如网遮来,到是一凛,拂尘急旋,白光凝成一道光墙,将自己身子遮住,同时压向血雾。
血雾看似汹涌弥漫,其实极为单薄,给火雀道人光墙一逼,便如风吹晨雾,刹时扫灭,不过眼前却没了于异身影,如果只是走了于异,看在狼屠子面上,火雀道人也就不为己甚,但于异走时,居然还带走了巴衙内,现场只留下了一具白规理的死尸,胸前一个洞,血淋淋的,却如一张大嘴,正张着嘴对火雀道人笑呢。
如果巴衙内只是平头百姓,火雀道人说不定也就算了,但巴衙内身份特殊,乃是本郡太守之子,火雀道人修的是出世之道,行的却是入世之旨,西林观有今天,他的灵活圆通或者说趋炎附势起了绝大作用,一郡太守,能带给西林观的好处那是相当大的,而若是巴衙内在观内给人掠走,别的不说,光这脸他就丢不起,因此勃然大怒:“小子无礼。”
微一凝神,便知于异出向,左手食中两指屈指一弹,指尖现一点火光,他身子随即不见,只是一点光影,疾射出去,如划破夜空的流星。
火雀道人这一派以火入道,他这一弹指,火现身没,便是借的火遁之术,不如血遁之术快,可也不慢,关键是血遁之术不能持久,就血中之力,一气疾行而已,血散气消,力也就消了,火雀道人这弹指飞火虽弱,却是修成的真功夫,借这一点火,可日行千里。
于异修为还差着火候,又还带了个人,若是他自己,借血遁之术,一息可至十里外之外,这时带着巴衙内,却只遁出五里便落了下来,他一直留神听着身后动静,一听风声不对,便知火雀道人不肯甘休追了下来,他早有准备,张嘴咬破食指,左手捏一个诀,屈指一弹,那一滴血化一道血光,疾射出去。
一般的猎物若中了猎人的陷阱,给夹子夹住时,往往就只有俯首就擒,狼不同,狼性狠厉,万不得已时,往往会自己咬断一只脚,断脚求生,于异这一招,乃是从狼的狠性中学来的,名为化血遁狼,便是以自己的一滴血,化身引走强敌,保存真身。
这一滴血虽微,给于异捏诀作法,暗藏灵力,因此虽是一弹,却可远遁十里之外,于异同时伏身于草从之中,但闻风声急掠,一点火光从头顶疾飞而过,完全看不清人影,但于异知道,火光中必是火雀道人,心下偷笑:“任你奸似鬼,也喝了小爷的洗脚水。”
其实化血遁狼这术不但要血,还要暗藏灵力,对体内元气也有一定的损伤,否则也不可能一弹十里啊,不过他少年心性,能捉弄得了火雀道人,那便是很开心的事,至于些微元气的耗损,根本不当回事,发狂正是少年时啊。
不过随后就有些搔头了,他这一弹,没看方向,却是往城里弹的,等于火雀道人也是往城里追去了,他要带巴衙内回城,岂非恰好撞上?
“这个到是麻烦?”他眼珠一转,却又有了主意:“牛鼻子在我血遁中找不到人,可能会去城里乱转,我索性就还去西林观,丈八的烛台,我让他照人不照己。”
拿定主意,便提了巴衙内,又往西林观来,只不过他还是小看了火雀道人数十年的修为,他那一弹,虽含灵力,还是略有差异,最主要的,是先前他跟火雀道人对了一招,把底子露了出来,然后中间又还停了一下,所以火雀道人追着追着就怀疑了:“这小鬼有这种修为?而且还带着个人。”
有这疑虑,他便另施了一招,去腰间取一个葫芦,放了一只火雀出来,那火雀非比凡雀,乃是他捉了有灵之雀,以三昧真火煅炼而成,极为灵异,可于百丈外伤人性命,也可在百里内传递消息,他火雀道人的名号便因此而来。
火雀道人自己往前追,却让火雀往于异先前停留处飞来,于异一起身,便就给火雀发觉了,火雀一叫,火雀道人便就知觉,暗叫:“这小鬼果然奸似鬼,不过还是瞒不过本真人法眼。”收了火雀,回头便又追来。
第十二章 狼牙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