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异要的,就是两虎争扑,或者说,地母珠就是要的这个效果,于异往中间一站,不动了,现在他对地母珠有信心了,一切放手,他其实也有疑惑,地母珠先说一阴一阳,这会儿两虎争扑,那么哪个是阴又哪个是阳呢?不过他也懒得问了,看戏吧。
他不问,地母珠当然也不会解释,两头虎煞扑近,双珠忽地一转,于异这次是全神贯注瞪大了眼晴,应该说是看清楚了,可又觉得不明白,那一刹的感觉,好象不是双珠转了一下,而是天地整个儿换了一下似的,就比如翻跟头,突然间头下脚上一样。
虽然不明白过程,但结果却是摆在眼前的。
双珠阴阳互换,两头虎煞齐齐扑空,而扑空的后果就是,猛然撞在一起,恰如两个巨浪迎头互撞,那激喷的煞气,如天风海涛,而那轰隆的巨声,更如天雷震震,地下的沙土给刮得四下横飞,声势之猛恶,让人心胆俱寒。
这一撞,实在太猛烈了,两头虎煞的脑袋居然都给撞散了,散成了黑色的煞气,不过颈部以下的身子还在,这时地母珠一声脆叫:“佛主助力。”
人情世故方面,于异大大咧咧懵懵懂懂,神经粗大得要死,往往半天反应不过来,但说到打斗,他脑子的反应却是极为机灵,立刻明白地母珠是在说什么,声一入耳,他双手便同时暴长,将大撕裂手的功力运到极致,同时插入两头虎煞的腰部。
虎煞是煞气凝成,可不是两团雾,内里恰如深渊激流中的旋涡,裹挟着巨大的灵力力场,于异双手插入,手臂与煞气相撞,竟然发出轰隆的巨响,而且指掌周围闪出电火,就如刀剑相交一般,可见这虎煞内部煞气之强,于异更感觉双手十指仿佛要给扯断一般,指掌疼痛欲裂。
“好家伙,果然厉害。”于异素来是个不信狠的,感受到如此煞气,也是骇然变色。
虽然十指欲断,于异仍然坚定不移的狠狠插进去,随着他的插入,电火交闪中,虎煞腰部炸开两个大洞,突然轰的一下,却是两头虎煞都给于异的双手钻穿了,虎煞顿时整体暴裂,化成黑色的煞气,四面飞散,有如飞喷的黑雾,而这个时候,于异的双手几乎完全麻木了,自习练大撕裂手以来,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自己也不觉咋舌。
要知道,他双手插入之时,正是两头虎煞迎头互撞,劲力彼此抵消了绝大部份的时候,给他双手的感觉,仍然如此强烈,如果是当面迎击,于异无法想象,他的双臂会不会直接折断。
于异素来自负,但这一刻,他也真心的认识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但两边观战的人,却没有他这种体会,眼见着两头虎煞前后夹击,所有人的心都揪得紧紧的,确实是这样,哪怕是郁重秋这面,绝大部份人这一刻都是揪着心的,随后莫名其妙的,两头虎煞没能扑中于异,却迎头撞在了一起,那轰隆的巨震,让所有人心脏狂跳,再然后就见于异双手一伸,挟雷带电,插入了两头虎煞的腰部,电光激闪,目驰神弦之际,便听得轰的一声,两头虎煞就炸开了,那情形,用简单的话说,就是于异一下闪开了两头虎煞的夹击,两头笨笨的虎煞收脚不及,自己撞到了一起,然后于异及时伸手,插入了两虎煞的腰部,把两虎煞给干掉了。
“好啊。”苗兵这边顿时彩声如雷。
“佛法无边。”
“天巫万岁。”
苗朵儿更是兴奋得一把抱住白骨神巫,尖叫道:“这个死人,我就知道他行的,吓死我了。”
镜柔在边上听得傻眼:“她叫她师父死人?”她又哪里知道,苗朵儿口中那个甜甜蜜蜜的死人,是每夜弄得她欲仙欲死的那个人,而不是她师父。
这边是兴奋,而郁重秋那面,却是所有人都傻了,两头山一样的虎煞,居然就这么轻轻松松的给抓散了,这天巫也太厉害了吧,所有人心中都生出一股惊惧的感觉,郁重秋更是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脖子,这样的天巫,美则美矣,却实在不是一般男人能玩的。
修子奇也在那一刹惊呆了,双目鼓出,愣愣的看着场中飞扬激散的黑色煞气,只觉脑中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想事。
场中还有一头虎煞,虎煞只是煞气所凝,无有灵性,也不知道怕惧,一扭头,居然又向于异扑了过来,地母珠故技重施,一引一旋,虎煞扑空,扑空的虎煞一声吼,回头又扑,这时龙虎也迎头扑了过来,地母珠可不管敌我,只要有力可借就行,双珠一旋,虎煞与龙虎迎头相撞。
轰隆一下巨震,煞气激喷,相互弹开,脑袋也都小了一大圈,这一次不用地母珠提醒,于异双手齐出,左右夹击,同时从虎煞腰腹插了进去,电火再闪,虎煞随即散成黑雾,四下飞散。
“啊。”
三头虎煞就这么给全部毁了,修子奇一口鲜血狂喷出来,仰天一声狂叫:“我跟你拼了。”身子一矮一跃,纵身扑向于异,速度之快,势道之疾,有如一枝黑色的巫灵箭。
“找死啊。”于异可不把修子奇放在眼里,大白牙一呲,冷哼一声:“那就成全你。”双手暴长,长到五十丈左右,看看差不多了,猛然合拢,这姿势,就象是在打蚊子,而且又快又准,但听啪的一声,正好拦腰把修子奇拍在了手掌中,双掌再一松开,修子奇掉下来,却已不再是个人形了,而是成了一块扁扁的肉饼。
修子奇本来功力极高,不比于异差多少,但问题是,他的绝大部份灵力都化成黑幡上,然后用来吸凝煞兵的煞气了,三头虎煞,即是三千六百煞军的煞气所凝,同时也夹杂了他所有的灵力,虎煞即散,修子奇十成功力不到一成,又怎么经得起于异双掌一拍。
“呀,好恶心。”苗朵儿娇叫一声,把脸蛋儿埋在了白骨神巫怀里,她这个其实有点装模作样的味道,但边上的镜柔却是真的觉得有点儿呕心了,喉咙里咕噜了一声,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呕出来。
“十七什么时候学会这长手功的啊。”与她的呕心不同,白银神巫却有了另外的疑惑:“那次宗族大会,白长脚也会,难道是十七传的,可那会儿才刚拜师啊,十七又是什么时候传他的,而且我七星玄玉门也没有这门长手功啊。”
她看白针神巫,白针神巫也一脸迷惑,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另外学的吧。”
“但白长脚那时候怎么也会呢?”她还打破沙锅问到底了,听得边上的白骨神巫心底怦怦跳。
389
还好,于异在这会儿救了场,一下拍死修子奇,但下面千煞军还立在那里呢,没有煞的煞兵,其实就是一群半死人,可于异不知道啊,他本来双手想就势抓下去,自上次撕了万老松后,又有好久没撕人了呢,手正发痒,就要抓了煞兵来撕,还好苗朵儿那一声装模作样的娇叫到是提醒了他,他这会儿可是变身白骨神巫呢,而且是天巫的身份,这要大撕活人,毁了白骨神巫的名声,白骨神巫可是有得一世埋怨了,及时收手,扭头向后叫:“阴尸王,给我屠光这些煞兵。”
“遵令。”阴尸王毫不犹豫,飞身纵起,只两个起落就扑到了煞兵阵前,身未到,双掌环胸,狂吼一声,绝狼爪凝成一个巨大的爪影,猛推出去,轰的一声,当面的数十名煞兵如断线的风筝一般直飞出去,本来整齐的阵列,只这一下就给打凹进一大块,生似给一口咬去了一大块的月饼。
于异要替白骨神巫保持风度,到是没动,但看到绝狼爪在阴尸王手底如此威力,也情不自禁大叫了一声:“好。”
阴尸王得了他称赞,更是如疯似狂,双爪展开,左一爪右一爪,连环爪影,如江河之浪,一浪接一浪,刹时便打穿一个煞阵,更不停留,随又冲进另一个煞阵,三千六百煞兵,看似凶恶,在他爪底,却无半丝招架之力,恰如群狼撞上了恶虎。
灭了虎煞后,红日大巫等人本来有些发呆,事前有约定啊,说好只斗煞,所以等着收手呢,不想于异竟回头就把阴尸王叫了起来,大砍大杀,一时间面面相窥,到还是人巫最灵醒,低叫一声:“还等什么?”
西鸟也醒悟过来,叫道:“如其等人送,何如我自己拿。”
红日大巫其实也不是什么善男善女,只是想着有事前有约定,然后还有个天巫呢,他们便不要面子,天巫要啊,现在即然是天巫首先发动,那确实不必再等了,一扬手,厉叫:“双煞显威,杀。”
“杀。”身后六十余人齐叫一声,重新鼓劲,龙虎齐出,竟又有了近五丈大小,猛地向郁重秋阵中扑去。
本来双羽王也有些拿不定主意,红日大巫等人跟着一发动,双羽王顿时也动了,黑羽王这种时候反应反比白羽王这年轻人快,姜是老的辣啊,手一挥就叫:“擂鼓,进攻。”
“进攻,进攻。”白羽王也在另一面兴奋的大叫。
鼓声隆隆中,数十万苗兵狂泄而下,而郁重秋大阵早在于异灭了虎煞后就摇摇欲坠,苗兵再一冲,彻底崩溃。
人多有人多的好处,百万大军,听起来多威风啊,可如果一旦打了败仗,乱七八糟逃起来,那就真的要了命了,那个乱啊,不要苗兵动刀,只自己人挤人人踩人,就不知踩死了多少人,再加上苗兵一阵屠,古老的野鹿原刹时就变成了修罗地狱,那一刻,仿佛天上的月亮都变成了红色。
白骨神巫看不下去了,找到于异,道:“你快喊话,降者不杀,快。”
“为什么不杀啊。”于异正因为不好自己动手而有些郁闷呢:“抓了俘虏,还要粮食养呢。”
他还东张西望,看得兴高采烈,突然觉得好象气氛不对,没听到白骨神巫回话啊,扭头一看,白骨神巫眼中含泪,正一脸伤心的看着他呢。
“好好好。”于异吓一大跳:“我马上喊,马上喊,你莫哭,莫哭。”运一运气,把偷学的古仗僧的佛门狮子吼运了起来,猛地里舌绽春雷,狂吼出声:“我以天巫之名起誓,降者不杀。”
他这一吼,运足了十成功力,吼声如雷,在野鹿原上滚滚轰传,恰如春雷炸响,竟然把双方近百万人的嘶喊哀叫声给压了下去,而就在吼声出口时,掌中天珠突然放光,在他身周形成一个巨大的佛光圈,光圈中庆云缭绕,无数佛祖菩萨坐在云中,相比上次,还多了莲花,无数的金莲花漫天挥洒,更衬得佛光中的于异宝象庄严,万千慈悲。
“佛祖显灵?”苗朵儿叫了一声,却还有些疑惑,她知道于异喜欢弄鬼,谁知道这是不是又是于异弄的鬼呢,先前斗煞,于异不也弄出了佛光吗?只是不见佛祖菩萨而已。
其实于异自己也有些意外,叫道:“不是我弄的,是天珠在发光,天珠弄鬼。”
“我佛慈悲。”白骨神巫听了这话,猛然就拜了下去,她这一拜,苗朵儿也跟着下拜,白针神巫等人就在边上呢,天巫显现佛光,那有什么犹豫的,自然也跟着拜倒,她们一拜,刚把郁重秋大阵冲散,收了煞喘气的红日大巫等人也齐齐拜倒,他们都拜了,别人还有什么说的,包刮苗王在内,苗兵纷纷拜倒,至于那些死里逃生的郁重秋手下兵将,更是叩头不迭,说来也怪,众人礼拜之下,佛光中竟隐隐有颂经声传出,声音平和庄严,偏生整个野鹿原上好象都听得到,听到颂经声,众人心中更生祟敬,而杀气却在无形中消弥得无影无踪。
这个变化,真的完全出乎于异意料之外,不过他素无敬佛之心,即便在这个时候也是一样,反在心下嘀咕:“这颂经声明明是释圆老和尚的声音啊,到底是天珠灵异,还是释圆老和尚在弄鬼呢?老家伙不会也藏着一颗蜃天蛤内丹吧,却又藏在哪里?”
不过他这话只藏在心里,没有说出来,先前白骨神巫伤心的样子,可真吓着他了,而且他也能理解,白骨神巫之所以伤心,主要还是担心他,怕他有伤天和,招致报应,他再神经粗大,自己的女人这么真心款款,他也不可能全然的无动于衷,虽然他始终认为,那所谓的佛就是骗人的,即然一切是空,那还要佛做什么?即然一切是虚幻,又还救的什么世人渡的什么苦海?即然众生平等,为什么你只叫人不杀生,不叫狼不吃肉?未必人不如狗?不过这话他当然不会说了。
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心,佛祖再灵,也并不能完全消除他心中那一丝戾气,道:“我佛慈悲,不必多所杀伤,但首恶必诛,双羽王,你等收降纳俘,我自去捉拿郁重秋。”
他在佛光中说话,哪个敢不听,自然说什么是什么了,即便是白骨神巫,也没觉得他这话有什么不对,于异把天珠一收,佛光自消,他先前没动手,特地留意着郁重秋逃走的方向的,这会儿便径直追了下去,白骨神巫几个自然跟随。
但白针神巫等人也跟了下来,她们始终认定于异就是白骨神巫,紧跟白骨神巫,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于异也不好不让她们跟,只好中途悄悄使个法儿,将白骨神巫和自己换了过来,还好白针神巫等人都知道他和白骨神巫是夫妻,他们要亲密一点,白针神巫等人也不好管,否则还真不好换。
追出不到十里,便追上了郁重秋,其实郁重秋如果只带着几名好手远远逃开,那还真不好追,野鹿原这么大,随便往哪个草丛里一伏,只除非于异真是佛祖,能看遍三千大千世界三千小千世界,否则是绝不可能找得到他的,但问题是,郁重秋这种人,永远放不下手中权柄的,即便逃命,也是在三五千亲信卫士的裹挟之中,这目标就太大了,那还能逃得掉?
而于异等人一追过来,当头一拦,于异还好说,看到中间的白骨神巫,所有人顿时都软了,那些卫士,说来都是郁重秋的亲信,可再对郁重秋忠诚,也不敢拒佛啊,先前大放佛光,他们也都是看见了的, 先前逃命可以不拜,这会儿都拦在身前了,哪里还敢抗拒,纷纷拜倒。
即便是郁重秋自己,也忙不迭的拜倒在地,口呼饶命,再不敢生半丝抗拒之心。
于异冷哼一声,道:“郁重秋,你该知道我是谁,我现在不杀你,我会带你进京,到天帝面前打官司。”手一挥,一群妖兵涌出来,就要来拿郁重秋,他自己都懒得伸手了。
这时跟在郁重秋身边的,只有一个古杖僧,黄龙道人和成算都不见了,成算不会玄功,先前一乱,没能跟上来,但黄龙道人却是见势不好,一个人溜走了,眼见妖兵冲过来,古杖僧霍地站起来,张口一喝,他这一喝,带有佛门狮子吼的玄功,普通妖兵哪里受得了,顿时栽倒一片,于异大怒:“你是想死吗?那我就成全你。”
便要伸手,边上的阴尸王却叫道:“尊主,让我来。”声起身出,脚下一跨,左手同时扬起,身子往前冲出,绝狼爪影更先一步狂抓出去,他打出瘾来了。
古杖僧不识得绝狼爪,但先前阴尸王冲破煞阵,那种威风,他却是看到了的,眼见爪影飞来,不敢轻忽,低宣一声佛号:“且让老僧领教。”手中古藤杖一扬,迎头便劈,爪杖相交,轰的一声,爪影给劈散,但古杖僧身子也晃了一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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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阴尸王暴叫一声:“再接我这一爪。”说是一爪,却是双爪连环,刹时间连发十三道爪影,并成一座爪山,狂轰过去。
古杖僧是一流高手,当然看得出阴尸王这爪山不好接,若是在平时,他不会硬接,只有傻小子才硬挡硬架呢,但这会儿他却不闪不避,双手一举古藤杖,大喝一声,全力一杖劈下。
“轰。”
闷雷声中,爪影崩散,古杖僧同时连退三步,退到第四步,他强自站定,反往前跨上一步,阴尸王的力未完全消除,这一跨,气血逆行,鼻中两道血线直流出来,他却不管不顾,古杖高举,喝道:“你也吃我一杖。”竟是反攻上去,而且他身法迅快无伦,一步跨出,似慢实快,倏忽一下就到了阴尸王面前,声未落,这一杖已到了阴尸王头顶。
“好。”阴尸王一身钢筋铁骨,连于异的重水之矛都扎不透,哪会怕他的藤杖,双臂一架:“开。”轻轻松松就把古杖僧的藤杖架了开去,双爪同时一并:“再吃我一爪。”如山爪影再次迸出,古杖僧却仍旧不闪不避,举杖迎击。
古杖僧是一流高手,真论打斗的的技巧,阴尸王十个也赶他不上,而各种玄功妙法,佛门神通,也远在阴尸王之上,然而他偏生选了这种硬开硬架的打法,跟阴尸王拼力气,这却是他最大的弱项,要知道阴尸王的绝狼爪,凝的是千年阴尸丹之力,然后又还加以硬水地心莲和玄光镯的灵气,力道之雄浑霸道,便是于异也要叹服的,古杖僧跟他硬拼,纯粹是以己之短,拼敌之长,之所以如此,却是因为他心感郁重秋对他的恩惠,这时眼见事不可为,无论如何救不了郁重秋,那就索性拼了这条性命,以命相报,尽心尽力而已。
两人就这么一来一往,连拼了数十记,阴尸王一点事没有,古杖僧眼耳口鼻中却都渗出血来。
古杖僧的心思,于异不明白,他脑子里根本就没去想,而是看得很开心,他就喜欢这种硬开硬架的打法,但白骨神巫等人却都有了疑惑,而真正明白古杖僧的,却是郁重秋,他到也光棍,眼见古杖僧又拼一记,眼耳口鼻中同时有血渗出来,他惨笑一声,忽地一闪身,挡在了古杖僧前面,道:“古杖大师,不必拼命了,让我跟他们走吧。”
古杖僧看他一眼,单手齐胸,微微躬身行了个礼,退开一步,郁重秋堪堪转身,话才出口:“来吧。”手还没伸出去,古杖僧忽地纵身而起,越过他头顶,同时也越过了阴尸王,笔直向于异几个扑去,他眼耳口鼻中,这时都有血渗出来,双眼圆睁,月光下看去,狰狞若鬼。
“找死。”于异大怒,方要出手,不想边上的苗朵儿却一把扯住他手,娇叫一声:“我来。”同时右手一扬,她手腕上戴的玄光镯猛地放光,在她身前形成一个光圈,圈中白雪飘飘,出圈化为冰箭,成群的冰蜂一般冲着古杖僧当胸射去。
玄光镯中射出的飞雪梨花针虽快,但古杖僧真有心要闪,那也还是闪得开的,可他不闪不避,双手高举藤杖,就那么挺着胸膛扑过来。
扑。
扑。
扑。
连续三拨飞雪梨花针全部射在他胸膛上,第一拨就把他射成了一个血人,第二拨第三拨更把他整个人射成了一个筛子,血花飞溅,月光下晶莹夺目。
古杖僧血糊糊的身体落下来,苗朵儿即惊喜又有些失望,惊喜的是,自得了飞雪梨花针,第一次用,确实得心应手,而且威力奇大,非常的爽,失望的是,这古杖僧好象笨了点儿,不说不会躲,甚至都不会挡,这不是个死靶子吗?
“他怎么不会躲啊。”她心中藏不住事,心下奇怪,忍不住就问了出来。
“我怎么知道?”于异懒得想这种问题:“可能是吃斋吃傻了吧。”
“可我好象听说吃肉的人才傻啊。”苗朵儿还钻上牛角尖了:“肉食者鄙,是这话吧。”
“我好象不傻吧。”于异和她对钻:“我喜欢吃肉啊。”
“他是一心求死。”边上的白骨神巫实在看不惯他两个了,走上一步,合手当胸,念了声佛:“阿弥陀佛,古杖大师,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古杖僧虽给射成了个血人,却始终圆睁着双眼,不肯闭上,听到这话,他嘴巴动了动,喷出口血,道:“要杀便杀,不要虐待大都督。”
他心肺都给射穿了,这些话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每一个字都带出一蓬血沫子,白骨神巫心中惨然,合手于胸,道:“我答应你,于异会押他进京,受国法审判,但途中必不受虐待。”
“多谢天巫。”古杖僧勉强举手,念了声佛。
“古杖大师。”郁重秋扑过来,跪到在地,抓着他手哭道:“你又何必。”
“本来二十年前我就应该去见佛祖了,是大都督救了我,遗撼的是,我帮不了大都督,所有只好把这条命还给你,阿弥陀佛。”古杖僧声音越来越低,佛字出口,气竭魂消。
“古杖大师。”郁重秋大哭出声。
“阿弥陀佛。”白骨神巫也念了一声佛号,苗朵儿便也跟着念了一声,却还嘟了嘟嘴:“原来他是故意不躲的。”有些小遗撼,不过于异安慰了她一句:“便躲得开前三拨,也不一定躲得开后面的六拨。”
“也是。”苗朵儿高兴了。
郁重秋给捉住,后面的事就简单了,天亮以后,郁重秋亲自出面,重整大军,所有军士放下武器,各归军营,不过五十万大军已只剩三十多万,死了的加逃散的,足有十好几万人,随后郁重秋叫开苗州城门,苗兵不进城,要的东西,郁重秋叫人往外送,郁重秋是真有反心的,二十多年大都督当下来,苗州城里积攒的物资之丰富,几乎只能用天文数字来形容,而郁重秋知道自己这一去,不可能再回来了,到也大方,要什么给什么,甚至苗人想不到的,他还主动提出来,当然随后也附带了一个小小的条件,希望于异能不祸及家人,或者至少给他留个孙子,留下郁家一点血脉。
于异大方,一句话:“我跟你无仇,是任时文的女儿任青青要告你,然后我来抓你进京,就这么回事,至于抄家灭族,那不是我的事情。”
他这话,郁重秋立马就听明白了,喜出望外,物资随后加倍奉上,同时把自己的家小秘密转去了其它地方,林荫道其实问过任青青,如果任青青想要灭郁重秋九族,那他也可以代为动手,于异的态度很明朗,他不是来抄郁重秋九族的,但如果林荫道他们要动手,他也不会管,但任青青摇头拒绝了:“杀我爹娘的是郁重秋,让郁重秋遭了报应就够了,抄家灭族的事,就为了咱们的孩子,我也做不出来。”
于是皆大欢喜,苗人固然很开心,真正的满载而归啊,而苗州军民也很高兴,打败了,却没有受什么劫掠,至于把苗州城搬空了,说句实话,官府的东西,真的和老百姓无关,郁重秋用得上,但他若不用哪怕是放烂了,也不会拿给百姓用的,苗人不搬走,他们也只能看着,至于以后的官员还要重新搜刮来补充府库,那又另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