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落在床边上的黑色皮鞋上,她微微的放缓了脚步,轻轻的走到床边。陈湛北安静的熟睡着,脸上竟是疲惫。
他竟然能进来!
晨曦咬了咬唇,“陈湛北!谁让你进来的?谁让你睡到我的床上的?”她拉过他的手,微微用力。
突然一个力,她猛地跌落到床上,床微微一震。陈湛北一手环住她的腰部,他依旧闭着眼,“让我再睡一会儿。”他的声音沉沉的,微微泛着沙哑。
晨曦不甘心的扭了扭身子,陈湛北手上一紧,“别动,就睡一会儿,晨曦——”他贴近她的脖子,温热的气息浮在她的脖子间苏苏痒痒的,却这样的真实。
晨曦默默的叹了一口气,终于不再挣扎。她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棕色的窗帘,走廊上偶尔有人走动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她也渐渐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极沉,醒过来的时候,她的胃饿得有些疼了。睁开眼睛时蓦地就对上了一双深沉的双眼,她从来没有见过他眼神这样直接的深情。
“醒了?”陈湛北启口。
晨曦转开视线,发现自己一直枕着他的手臂,陈湛北抬手理了理她的刘海,“刚刚发现你有白头发了。”
晨曦闭着眼,躺正身子,不着痕迹的从他怀里退开来,幽幽的吐了两个字,“愁的。”
陈湛北闷声笑了笑,他发现晨曦变了很多,现在的她更加的乐观也更加坚强了。他欣慰的同时,也感到有几丝难过。他也躺直身子,眼睛直直的望着天花板,“什么时候回去?”
晨曦就不相信他会不知道,“明知故问。”
“我这几天行程一直比较赶,好几天没睡好了。今天得了空才过来,等你工作结束了,先不要回去。”
晨曦哼了一声,“陈湛北,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听话。”陈湛北手放到她的肩上。
其实他的时间真的很赶,秦州过来接他的时候,带了两份晚餐。
“夫人,好久不见了。”秦州有些感慨。晨曦亦然,她接过晚餐,“谢谢。”
“陈市,您的药都吃了吧?”秦州突然开口问道。晨曦动作一顿。
陈湛北换好衣服,轻轻的恩了一声。
晨曦目光快速地转到他的身上了,心有疑惑。
陈湛北好像没有注意到她的打量似的,“我先走了。后天我就过来。”
秦州看了一眼晨曦,陈湛北已经出了门。
“夫人,您要体谅一下陈市,他这一年过得也不容易,他的身体——”秦州抿了抿嘴角,“我要走了,夫人,你慢用。”
晨曦看着那丰富的套餐,哪还有什么食欲。
可以说,秦州这人吧还真会点到即止。
晨曦立马就给宋轻扬打了电话,宋轻扬那端现在真的忙的不可开交。宋老爷子年纪大了,这会儿人倒下,情况是每况愈下。
陈岚脑溢血虽然抢救及时,现在下半身瘫痪。宋家这几年表面维持的平静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决裂了。
宋轻扬接起电话,“什么事?”他的喉咙发干。
晨曦听着他的略显疲惫的声音,顿顿的问道,“你那边怎么样了?”
宋轻扬抬手拨了拨百叶窗,“晨曦,你打电话来不会是想问我这边的事的。说吧,到底什么事?”
晨曦咬了牙,“陈湛北现在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
电话一度陷入沉默之中。好一会儿,宋轻扬才开口,“他现在不是去了你那里,你自己去问他就知道了。”
“你明知道的——”
宋轻扬笑了笑,“那你回来,我告诉你。”他揉了揉发涩的太阳穴。老爷子怕是没几日了,医生已经通知他们做好心里准备了。
也就在这几日。
晨曦默然。
宋轻扬淡淡的扯了扯嘴角,终是不想她为难,“和你开玩笑的。你老公的身体,我还真不清楚。你也知道的,在他眼里我是外人,他的事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小气。”晨曦慢慢的吐了两个字。其实这两兄妹都是一样的人,口硬心软。晨曦不满陈湛北当初的隐瞒,宋轻扬又何曾不是呢。
“得,徐小姐,您不是说不原谅他的吗?”
晨曦:“宋公子,此一时彼一时。”
*****
秦州从后视镜一直打量着陈湛北,最终还是忍不住,“您和夫人还是准备这么僵着?”不是说这次下乡是破冰之旅吗?
陈湛北抿了抿额角,目光从文件上转到窗外。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乡间的路又窄又不平,不过空气倒是出奇的好。
风从窗外吹进来,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拿出手机,指尖轻动。
手机有信息提示,晨曦拿出来一看。
“记得吃饭。”她能想象出他说着话时的语气。
秦州看着陈湛北嘴角溢出浅浅的笑容,顿时一冷。
下乡活动结束后,晨曦到底还是留了下来。她推说要去看看翠谷的薰衣草花田。
正值花期盛开,以前就听说过这里很美,等真正的看了,确实不假。普罗旺斯太远,不如来这里。一路人都是往来看花的游客。
晨曦背着包,一个人行走着。鼻息间竟是薰衣草的花香。
陈湛北到旅馆时才知道晨曦一个人去看薰衣草了,他不禁摇头。
秦州抿嘴偷笑,“陈市,你应该早点和夫人说的。”亏得他还精心准备了一番。
“赶紧过去吧。”他就知道晨曦不会轻易听他的话的。
满眼紫色的花海,如同置身于梦幻一般。很多相爱的男女都对薰衣草充满的期待,因为薰衣草给了人们太多关于爱情的美好传说。
薰衣草花语,等待爱情。
晨曦站在半山腰,静静的望着远方,手里头轻捻着一根薰衣草。
手机响起来时,她微微的扯了扯嘴角,看着屏幕上的人,真的一点意外都没有。
“在哪里?”陈湛北沉声问道。
“陈湛北,如果你能在十分钟内上来,我们回去就复婚。”她的眼里闪着几分狡黠,刚刚她上来足足用了半个小时,就算他脚程太快,十分钟根本就来不及。除非他会轻功。
陈湛北在那端静默了一下,忽而笑了声,定定的只说了一个字,“好。”似乎胸有成竹。
晨曦听着他的声音,心底好像有什么在荡漾一般,像起了涟漪的湖水,轻轻柔柔的。
其实也只是开一个玩笑而已。
她已经想的很清楚了。她定定的站在那儿,过了一会儿,抬手看了看手表,已经过八分钟了,想来他也不会这么快。她还是下去找他算了。
可当她一转身时,猛然就看到远处百来米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人。他一身黑色的西装,身姿挺拔,身后是满片的薰衣草。
两人相视着,晨曦的眼眶渐渐的有些濡湿。
陈湛北一步一步朝着她走过来。这么多年来的点点滴滴一点一点的浮现她的心头。从她踏进徐家的起,第一次充满戒备地称呼他,“小舅——”
原来竟过了这么多年。
“陈先生,你能解释一下?”晨曦哽咽的说道。
陈湛北伸手拉住她的掌心,细细的摩挲着,“陈太太,我来了。”他的声音很轻,却震人心魄。经历了这么多,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
晨曦鼻子酸酸痒痒的,心里却是许久不曾的温暖。
两人一起下了山。
“明天再回去,晚上在这住一晚。”陈湛北说道,两人并排的走着,微风拂面,带着醉人的花香。
陈湛北带着她去了附近房子,一座座独立的小别墅。“子群前几年买的。”
“不是他金屋藏娇的地方吧。”晨曦嘀咕着。
陈湛北嘴角动了动,拉着她的手进去。房子一直都请人打扫,陈湛北过来时,也请人把床单都换了干净的。
房子很大,田园设计,舒心又自然,看的出来高子群是打算到这里度假用的。她突然想起来,当初冷西也约她来这里看薰衣草的。真是物是人非。
她瞥了一眼陈湛北,见他正在看她,又快速的转过脸去。
“小西的事,子群其实也不好受。”
“我真没看出来。”她知道高子群的妻子已经生下了一个儿子,高家大摆宴席,可见喜悦。可是希希呢?
“好了,不要再想他们的事了。”陈湛北拉过她的手,“今晚包饺子吃,过来帮我。”
他挽着袖口,衬衫上不知不觉间占了不找面粉,晨曦站在一旁,她几乎没帮什么忙。不过却很享受这样的日光。
“你身体现在怎么样了?”晨曦还是问了出来,她一瞬不瞬的盯着他。陈湛北手上动作一顿,面色突然沉了下来。
晨曦的心口好像被什么拧住了,“医生怎么说的?”她的声音满是担忧。秦州的话让她一直惴惴不安。
她怕,真的她怕了。
陈湛北见她焦急的神色,知道她是听了秦州的话担心他,他扬了扬嘴角,瞬间脸色一变,“放心。”他眸子里闪着光,“知道你舍不得,我会陪着你一辈子的。”
见他这么笃定的神情,晨曦立马明白了,原来是秦州在诓她。她哼了一声,不过心总算放下来了。
两人吃过晚饭之后,陈湛北又拉着她去散步。
走了一段路之后,晨曦发现竟是向翠谷的方向,“晚上去看薰衣草?”
“到了,你就知道。”陈湛北轻说道。
果然是去薰衣草花田,晚上这里愈加的清净。陈湛北拉着她的手一步一步的走到半山腰,“那会打电话给你时我正巧在上山了。”
“那十分钟你在干什么?”
陈湛北抿着嘴角,他只是看着她,可是他没有说,“晨曦,先闭上眼睛。”他那双深邃的眼睛望着她,满是柔情。
“做什么?”
“闭上眼。”他坚持。
晨曦依言闭上眼。
过来数十秒后,她听到陈湛北的声音,“好了,睁开眼吧。”
猛一睁开眼,她刚想说什么,整个人瞬间定在那儿,远处那一片花田,灯光闪烁,中间那硕大的“love”一闪一闪的变换着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