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会出差到下个月。”萧致远站起来给她倒水,无情地说,“谁让我是老板?”
桑子衿歪了歪头,“萧致远,我问你……你是不是不开心啊?扑克脸给谁看呢?我看着心情都不好!”
萧致远怔了怔,蓦然间挤出了一丝生硬的笑容。
桑子衿扑哧一声笑出来。
他叹口气,在桑子衿身边坐下来,“老婆,我不是不髙兴是太髙兴了,很怕……照顾不好你。”
他握起她的一只手,安静地放在自己脸颊上轻轻摩挲,期间的浓情不言而喻。桑子衿微微用力,掌心停顿在他微烫的肌肤上,温柔地说:“你说……是个男孩, 还是女孩呢? ”
萧致远认真想了想,那丝笑意由生硬至自然,轻声说:“男孩儿好。”
“咦?你重男轻女? ”
他探邃的黑眸中却浅含笑意,“如果是个女儿,当然也很好。不过……如果是个男孩子,将来就可以照顾姐姐,不是也很好?”
怀孕到了七八个月,眼看着肚子大了起来,桑子衿的身材倒没有怎么发胖,只是她的口味也变得越来越重,自然而然地,对萧致远每天做的营养餐开始不满。
可惜实在没什么机会可以让她稍稍“不守规矩”一下。
晚饭都是萧致远回家自己动手的,食材皆是从乡下农场运来,而午饭则让王阿姨从家里送到公司。有次桑子衿实在想吃香辣虾,拉着方屿要去吃,方屿却义正词产,“不行!你老公关照过我,要是被发现不良行径,我们公司下个季度的订单就了!”
长期的髙压之下,桑子衿终于对香辣虾爆发出了难以克制的热情。
趁着萧致远有推脱不了的饭局,桑子衿悄悄拉上乐乐,“妈咪带你出去吃饭好不好? ”
乐乐眨眨眼睛,一脸警惕,“妈咪,你要吃什么?”
“走啦! ”桑子衿将小外套递给女儿,讨好地笑,“很好吃的大虾。”
“那我要和爸爸说一声。”乐乐转身去够电话机,忠实履行爸爸交付给自己“盯着妈咪”的任务。
“萧隽瑾!你要是敢打电话,妈咪以后再也不给你讲故事了! ”
乐乐迟疑了一会儿,终于在妈咪凶狠的目光下放下了电话,乖乖地去牵妈咪的手,“那……我们走吧。”
香辣虾店就在小区门口,桑子衿要了大份的,还十分爽快地点了果汁。
“妈咪,爸爸说你也不能喝饮料的……”
她才不管,眼看着那锅油汪汪、香喷喷的红色大虾端上来,忍不住先喝了—口橙汁,然后在下去第一筷的时候,女儿看着窗外,“爸爸回来了。 ”
桑子衿吓了一跳,果然,玻璃窗外的萧致远停下车,有些怀疑地朝路边看了一眼。
桑子衿心跳漏跳一拍,动作却比脑子要快些,麻利地将自己杯子里的橙汁倒给了女儿。
萧致远推门进来了,脸色不善地走到桑子衿对面坐下来,看着面色忐忑的一对母女,薄唇轻抿,“阿姨没来送晚饭? ”
“呃……是乐乐很想吃嘛……是吧宝贝? ”桑子衿顾左右而言他,还记得把自已的空碗给萧致远看,“我又没吃。”
“乐乐? ”萧致远看着女儿。
小家伙看看妈咪,又看看爸爸,终于不堪压力,嘴巴扁了扁,开始流眼泪了。
桑子衿—下子慌了,拿手给女儿擦眼泪,“好啦好啦,是妈咪想吃的,乐乐别哭啦!乐乐最乘了,一开始她就想打电话给你的……”
萧致远哼了一声,正巧服务员走过来,“需要添一副餐具吗?”
“不用了,”他买了单,抱着乐乐往外走。
桑子衿跟在父女俩后边,低着头,也是满腹委屈。
推开门的刹那,寒风卷过来,鼻子里油爆虾的香味慢慢地淡去了。这次没吃成……萧致远警惕性更髙,以后更没机会了,于是情绪不稳定的孕妇停下脚步,回头看看店面,忽然间眼眶酸酸的——她真是很想吃啊!
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一抬头,萧致远已经站在她面前,又好气又好笑,“哭什么啊?”
她也觉得不好意思,偏偏控制不住,还是在不停落眼泪,于是转开眼神,咬紧了下唇。
她的脸颊上带着刚刚从暖气房里出来的晕红,睫毛长长的,分外显得像个孩子。萧致远决定不再劝她,只是伸出手去,静静等着。
过了一会儿,桑子衿主动伸出了手,与他十指交扣,还是抽着鼻子,一时间平息不了情绪。
萧致远牵着一大一小走向汽车。
小的在哭,大的也在流眼泪。
他觉得整条街上的人都在奇怪地看着自己……
其实自己心里也在纠结,到底是该先劝小的,还是先哄大的呢
可是,这种别扭的感觉……他忍不住勾起唇角,就叫做……幸福吧。
【正文完】
番外一
时光小偷
那么多年的努力,只是为了有一天可以站在你面前,毫不自卑地,说爱你。
萧隽容声嘶力竭地跟着摇滚cd吼出最后一句,然后,车子熄火了。
哇靠!他露出一副“我就知道会这么倒霉”的表情,砸了砸方向盘,认命地下车检査。
“超出我的专业能力之外啊! ”萧隽容支起了车前盖,毒辣的太阳晒在脊背上,心里哀叹:真是天亡我老萧,今天的课偏偏是最古板的老爷子主讲,老家伙还是英国的一个什么尊贵爵士,上课一丝不苟,哪怕大夏天也是西装马甲皮鞋手杖礼帽,最最看重……准时。
萧隽容放弃修车的想法,转而四顾,心里盘算着公交车站离这里的远近,还是……拦一辆顺风车算了?
正在纠结,一辆白色的拉风跑车停了下来。车窗落下,驾驶座的女生一脸惊讶,“你怎么啦?”
萧隽容一脸油一手汗,更加没好气,“你这种开玛莎拉蒂的怎么能理解开二手破福特的痛苦?”
女生拉开车门,看上去丝毫不介意对方恶劣的态度,好心地说:“我帮你看看——啊呀! ”
“哇哇哇,老姐,你别瞎帮忙了! ”萧隽容一脸愁容地看着掌心被发动机烫破了一小块的女生,顿时宽面条泪,“完了!完了!”
他不怕上课迟到,大不了在别的方面补上去——可他怕老爸啊!
他那个天杀的重女轻男的老爸,要是知道了姐姐为了帮他修汽车烫伤手……他已经预见到老爸眼睛里要喷火的样子了。
“阿容,上车吧,我开车送你去。”
“算了吧老姐,咱们两个地方差了半个城呢,你今天不是和导师约谈吗?走吧走吧,别管我! ”萧隽容表情悲壮,“我有办法到学校的。”
萧隽瑾看着满头大汗的弟弟,又看看腕表,坚决不肯走,“不行,你跟我上车。”
话音未落,路边又停下一辆车。开车的男生长得极俊美,一双黑眸冷冷淡淡地扫向两人,“萧隽容,上车我送你。”
“好嘞! ”萧隽容冲姐姐摇了摇手,跳进后座,“声哥,快,快!”
“云——”萧隽瑾看着那个男生,甚至还没打完招呼,男生向她微微颔首,风驰电掣般开走了。
“声哥,你去上班?这么早?”萧隽容此刻得救,心情大好。
“公司的服务器出了点问题,我去看看。”云声打了转弯,顿了顿,才问,“你姐姐她……手没事吧?”
“我靠!你该问我今天会不会有事!姐的皮肤擦伤一块,老爸就会觉得我呼吸都是错的,说不定一怒之下跑来美国追杀我! ”
云声淡淡笑了笑,萧隽容在侧面无意间看到了,是真的好看,他竟也有些呆怔的感觉。他想了想,坏笑,“声哥,你和我姐怎么回事?干吗每次见面你都把她当空气?”
云声却不回答,缓缓停下车,“到了。”
萧隽容继续坏笑,“声哥,你还是蛮在意我姐的嘛! ”
打完工回到家,姐姐已经把晚餐做好了,放在微波炉里热一热就成。萧隽容端着碗一边吃,一边去敲姐姐的门。
房门拉开了,萧隽瑾一把拉住弟弟的手,“我正巧在和爸妈skype呢!”
萧隽容立刻不动声色地往后退。
“在吃晚饭?”房间那头,通过海底光缆,万里之外老爸不苟言笑的声音已经传来了。
萧隽容头皮发麻:“爸。”
“爸爸,我和你商量件事吧。”萧隽瑾坐回电脑前,“我开的车太……招摇了,能不能换一辆呢?我同学他们都不会开这么好的车。”
屏幕那边老爸神情温柔。“你自己决定吧,我明天就让人往账户上划钱。”
“爸,我自己有钱呢。”萧隽瑾连忙说,“我是说……跑车就给弟弟用吧?”
萧隽容听后,却没有丝毫惊喜之情,仿佛是巨雷轰下来。
果然,老爸已经沉了脸:“乐乐,这话是你弟弟让你说的?”
萧隽容宽面条泪,我没有啊老爸!我很知足的!我不敢和姐姐抢东西的!
不要和姐姐抢东西——萧隽容小朋友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认识到了这条真理。
年幼无知的时候,萧隽容曾经抢过姐姐的巧克力。他是男孩子啊,当然吃得比姐姐多!两人争吵起来,个子矮,没优势的萧隽容啪地摔倒了。
恰好此时爸爸回到家,看到闹得不可开交的两人,皱眉问阿姨:“怎么啦?”
“爸爸,我要吃巧克力!姐姐的巧克力!”
沉着脸的年轻父亲转向两个孩子,最后对儿子说:“你一个男孩子和女孩子动手抢吃的?!去站墙角,半个小时!”
萧隽容哇哇哭完,默默站了半小时,一转头看见爸爸抱着姐姐,父女俩正温馨地看动画片。他更委屈了,恰好妈妈回家,他跑过去给妈妈看膝盖上的伤痕:“妈妈,姐姐推我的!”
妈妈有些惊讶,问爸爸:“他们吵架啦?”
爸爸轻描淡写,“他抢乐乐的巧克力。”
“可是姐姐推我了!”萧隽容不服气。
妈妈蹲下来:“再去站一个小时!一个男生连一个女生都打不过,丢人!”
萧隽容宽面条泪……
这个家里,重女轻男的原则一直以来都被发扬光大。
出去逛街,年仅五岁的他就要负责帮姐姐提东西了。出去度假,姐姐随心所欲地选择套房里任意一张床,他呢?万一……只是说万一床位不够,他就得睡沙发。放了假,姐姐心情好的时候练琴画画,心情不好躲在房间里死宅,老爸老妈还要小心翼翼地问她是不是有心事——这个时候刚刚打工回来,晒得黑瘦的弟弟就要躲远点了,万一老爸问“你姐姐怎么了”,自己又答不上来,一定会被狂训话:“你怎么这么不关心自己的姐姐?!”
再举个最近的例子,萧隽容考上美国的大学,姐姐已经在读硕士了。原本他充满激情地准备奔赴大洋彼岸,好好见识一下资本主义,没想到老爸淡淡地说:“大一大二的学费我会帮你缴,生活费你自己想办法。应该不难吧?毕竟你住乐乐的房子,不用租金。”
萧隽容宽面条泪:“老爸,姐姐刚出国你就给她买了房,还买了玛莎拉蒂啊啊啊!”
老爸不屑,“这样是让她周围的男孩子掂量掂量,想追她没那么容易。”
“那……我呢?”
“自己想办法。”
“老妈!老爸自己车库里这么多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