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说你们丢不丢脸,你父亲还没答应呢,你们就这么急了,让你们父亲和我多心寒。”方氏气红了眼,瞥了她们一圈,除了顾吟霜和吟欢外,这些孩子多少都在花心思,即使情感不深,见到她们如此,也觉得心凉。
吟菲年纪小,见方氏这样发怒,早就吓的眼眶红红要哭了,她哪里知道这么多,身上的衣服也是自己姨娘让她穿的,吟欢悄悄握住了她的手,等着方氏说完,顾吟芳吟画俩个人被关思过三日。
看所有人都走了,方氏拿着顾宇承的信就去了杨氏那,他直接在信中答应了这件事,有些时候孩子多了,这个做爹的也就没有那般重视了,不过顾宇承首先强调了,若是顾吟霜被过继自然是最好的,出去总不至于丢了三房的脸面,年长一些也懂事些。
“那几个丫头的事我这都听说了,你都是怎么管教孩子的,都把竹清院当什么地方。”杨氏见儿子信中这么痛快的答应了,瞬间有了你们都倒戈的感觉,作为顾宇承的亲娘,杨氏心里十分不痛快,自然冲着方氏发了脾气。
“母亲,这个年纪的孩子懂的也不那么多,谁在背后教的还不定呢,她们的这些个行为,也着实伤了我和相公的心。不过这大哥死了之后大嫂一人确实难过,我们本帮不上什么忙,这同在顾府之中,如今老夫人有求,相公自然认为能帮则帮。”杨氏手中拿着佛珠抬头看了她一眼,“你倒是说的好听,你不是早就看她们不顺眼了。”
“也罢,宇承说哪个孩子?”再不情愿,杨氏都没有办法说不顺了顾老夫人的意思,这孩子过继去了,也只有过的更好,只不过咽不下那口气,心里不舒坦罢了。
“哪个孩子也不是咱们说了算的,也得和大嫂有缘,不如让大嫂自己决定的好。”方氏婉转地略过了顾宇承的想法,让钱姨娘如意的事,她是一件都不乐意去做的。
“行了,你回去吧。”杨氏抚着额头挥手让方氏离开,方氏直接去了顾老夫人那里转达了顾宇承的意思,顾老夫人这才差人去请了木氏过来。
“这也是你娘和我一起商量的,如今三房那也都答应了,晚婷啊,你告诉母亲,你是如何想的。”顾老夫人看着木氏,人是不消瘦了,丫鬟们来报,该吃的也都吃了,但是脸色却依旧不好,这人伤心了,身子也好不起来。
“晚婷知道母亲的用心,再看看吧。”木氏顿了顿,开口说道,顾老夫人松了一口气,起码这孩子没有直接拒绝,让她多看看那些孩子也好,说不定哪一个投缘了,她自己喜欢就更好了。
顾老夫人又留她说了会话,出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十一月的天吹地已经很冷,司棋赶紧给她披上了外套,“夫人,天色已晚,不如今天别去了。”
木氏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点了点头,“这天,很快就要下雪了,司棋,去叫那几个主事的妈妈来我这。”
司棋见她开始想着宅子里的事了,脸上一喜,脆声应了下来,“嗳,那司棋先送夫人您回去。”...
炭火和盆子很快被分了下来,和去年的没相差几日,大伙都说这大夫人管事的好,再伤心难过这家里还是处当的井井有条。
尔冬将那盆子放入了内室,“小姐,外头都传着那大夫人相中了咱们院子里的姑娘要过继,今早遇到二小姐房里的丫头,好像是选了二小姐似的。”
“你也说了好像,这底下传的你能信几个,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吟欢低头绣着荷包,将几味安神的药材放了进去,封口闻了闻,觉得气味还不错,放在了一旁等着上苏子。
自己小姐还真是一点都不心急,就是周姨娘来找过一回,小姐都安安静静的什么都没说,她都听说这钱姨娘贺姨娘往夫人那老夫人那都送了东西,这过继给一品夫人的孩子,怎么都比在这竹清院的好啊。
“小姐啊!”尔冬一跺脚,却又有些词穷,不知道说什么,吟欢拉着黄色的线结成流苏笑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这事是我们能改变什么的么,大夫人老夫人那自有主张,就是母亲那我们也不能随意说什么,我已经和姨娘说过了,母亲那也不必求什么,让人还以为我这是多急着离开这竹清院。”
前世她可是打头峰呢,衣服是顾吟霜提供的,主意是钱姨娘出的,就连自己姨娘都让着去求母亲和父亲,被父亲指责一顿不说,她还跟着傻乎乎地去了大夫人那,结果顾吟芳丢下自己就跑了。
最后选了顾吟霜,说什么姐妹情谊,既然妹妹这么想要去陪着大夫人,不如和姐姐一块过去吧。
她遭尽了嫌弃,丑态全露,也就成全了别人...
☆、第十五章
天刚蒙蒙亮,竹清院吟欢这屋子里点起了灯,尔冬伺候吟欢起了身,洗漱过后在她怀里放了一个小暖炉絮叨道,“小姐,天冷的快,这么清早的还去那小佛堂做什么,我看李婆婆都没起呢。”
“哪有人去早坐还有带暖炉的。”吟欢笑着将暖炉放在了桌子上,勾起一些面药涂抹在了脸上,“今日休沐,母亲那请安也晚了些,尔冬你可以过会才去接。”
“以前都不见小姐去佛堂的。”尔冬嘀咕着,吩咐安夏送吟欢过去,自己则带着习秋去了王妈妈那商量给小姐做一身赶冬的棉衣。
吟欢看着尔冬并不高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叹了一口气,她这条命是捡来的啊,就算是再不信,这轮回的事,老天爷不也瞧在眼里么。
到了小佛堂那李婆子才刚刚起,昨日夜里和几位相熟的婆子打了小牌喝了点酒,这会头还晕着,一早起来出门就冻了个全醒,看到吟欢和安夏在门口,赶紧迎了上去。
“哎呀我说七小姐,这天都还没亮呢,你可真早。”吟欢看她双手不停搓着笑的含蓄,“劳烦李婆婆了,时辰还是没变,就是这天亮的迟了些呢。”
“我看这天是要落雪了,哎呀看我光和七小姐聊着,忘了烧水去了,罪过罪过...”李婆子一拍脑袋赶紧回了自己住处,这佛堂里一早的贡水她都忘了煮了,还真是睡昏头了。
吟欢提起裙摆进了佛堂,许久不来人的佛堂里森冷的人,一些人气都没有,也许是李婆子忘了,也许是这根本没人注意到,佛堂里竟没点半个火盆子,吟欢跪了没一会就觉得冷。
“七小姐,这里冷的很,您还是早些回去吧。”李婆子给两尊佛像换过了贡水,双手插在衣袖口袋里冷地抖身,见吟欢还跪着,这天寒地冻的,万一跪出个什么问题,她还得跟着兜责任。
“李婆婆,这小佛堂里理应也有火盆子的份例,怎么没瞧见点一个呢?”吟欢睁开了眼,仰头笑眯眯地看着李婆子,站在门口的李婆子身子微颤了一下,总觉得这七小姐看人的眼神怪的很,讪讪地笑了一声,“七小姐您又不是不知道,这小佛堂常年无人来,也就下半年的时候七小姐常过来。”
“所以李婆婆就没有向主事妈妈报备,今年这小佛堂里也需要分下来了?”吟欢接上她的话,她顾吟欢再不受宠也是顾府的七小姐,既然知道她一直在休沐之日会过来,李婆子还不甚在意,是看了她好欺负不成。
“不不不不是的七小姐,老奴哪敢,只是这天冷了过去也没见七小姐过来,想来冬天七小姐您也不会过来了,就没和主事妈妈提。”李婆子这么多年在顾府,消息也是灵通的,如今三房的小姐哪一个是能得罪的,万一哪天一转身成了大夫人的孩子,自己这身子骨都经不起折腾了。
“祈佛的事没有天冷不来,天热了才来的道理,李婆婆比吟欢年长这么多,应当知道的。”吟欢语气淡淡地说完闭上了眼睛,安夏示意李婆子出去,才刚出门就看到木氏带着司棋站在阶梯下,李婆子心中大喊不好,急忙走了下去,“大夫人,您怎么来了。”
也不知道木氏她们在这站了多久,安夏规规矩矩地磕了头,站到了门边一侧,李婆子战战兢兢地看着,这么冷的天,怎么连大夫人都过来了。
木氏走上了台阶进入小佛堂内,刚一进去就皱了眉头,四处看了一圈,角落里都没发现什么,对身后的司棋说道,“让她们去取些盆子炭火,这冷的像什么话。”
门口的李婆子一听,冷汗直下,她哪里知道大夫人也会过来,在这守了好几年了,这炭火啊自然是有领的,只不过她见着没人来,用了也浪费,都在自己屋里放着呢。
司棋一出来,李婆子就拉住了她,讪笑道,“司棋姑姑别忙去,我那有,这不看天气刚冷下来,还来不及拿出来呢。”
安夏守在外头,佛堂里只剩下了木氏和吟欢,吟欢起身向木氏请了安,“大伯母。”
“你年纪小小,常在这做什么。”木氏到供桌前点了三炷香,抬头朝着佛像参拜了几下插入香炉,回头看着吟欢,神情里瞧不出一点情绪。
“大佛堂那时常有人,吟欢看这里空着就常来拜一下,这样老夫人她们身体就会健健康康的。”
木氏见她笑地诚心,神情也松动了一些,这佛堂当初她嫁进来的时候还在用,没几年就荒废了,只是离她院子近,偶尔也会过来一趟看看。
两人就这么站着,木氏没再出声,吟欢也不说话,静静地看着,直到司棋带着李婆婆回来,佛堂里很快摆起了几个火盆子。
时辰差不多了,尔冬带着外套和暖炉到了这,往吟欢怀里一塞,被她冰冷的手吓了一跳。
吟欢拉紧了外套终于觉得暖和一些,见木氏还站在那里,思量了一下走上前把暖炉递给了她,木氏眼底闪过一抹诧异,“吟欢就要回去了,这暖炉就给大伯母,火盆子暖的慢,大伯母莫要着凉了。”说完就出了小佛堂。
木氏怔怔地抱着那暖炉,热的温度驱散着这寒意,那孩子眼底的清亮让她不忍心去怀疑这是有意为之。
“夫人。”司棋在一旁唤了一声,木氏转身看着三个小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大门口,“往后这小佛堂里也别断了暖盆子。”
司棋点头称是,有些惊讶,再看向门口那的时候,吟欢她们早就不在了,她在夫人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大夫人的心思还是能揣摩几分的,过继一事公开,她这也没少收到某些人送来的东西,为的就是能说两句好话。
可夫人总是淡淡然着,老夫人也说过三房那二小姐倒是个聪慧伶俐的,夫人都没有答应,只是说再等等,如今看来,夫人是想要自己选了...
吟欢回到竹清院没多久,司棋就派了别的丫鬟过来把暖炉和一壶姜茶送了过来,姜茶似刚刚煮好的,热腾腾地飘着一股香气。
“小姐快喝一些,刚才小佛堂里可冻坏了吧。”尔冬赶紧倒了一碗让吟欢捧着暖暖手,一面送了那丫鬟出去,才送到中途就遇到了从钱姨娘院子里刚回来的顾吟芳。
顾吟芳瞧着尔冬身边的人有些眼熟,回到屋子后问过了自己丫鬟后才知道,那原来是大夫人院子里的人,没等坐下,顾吟芳就去了顾吟霜的屋子里,一进屋拉着顾吟霜就说道,“姐姐,你知道么,刚刚我看到尔冬送大夫人院子里的丫鬟出来。”
“大夫人院子里的丫鬟来这做什么”顾吟霜让丫鬟给顾吟芳也倒了热茶,“你是不是看错了。”
“怎么会,上回我和姐姐去大夫人院子里,我看到过那个丫鬟,二姐,肯定是吟欢那家伙使了什么手段。”顾吟芳气的直跺脚,仿佛那过继的事非要是在自己和姐姐之中选一个才是。
顾吟霜听着也渐渐神色凝了起来,前几天她带着吟芳才去过紫荆院,说是拜访一下大夫人,那时候大夫人才刚刚午睡完,就只是坐了一会,她送了两件自己做的绣套就出来了,也不曾有紫荆院的丫鬟过来她这啊。
“阿寻,你去打听一下,七小姐这几天都去过哪些地方,见过哪些人。”顾吟霜最终出声让丫鬟去查,思量了一下,最终决定去一趟钱姨娘那里。
而兰心院那,方氏听完了青芽的禀报,也有些意外,大嫂一直对过继谁没有表态,怎么会忽然派人过来呢,“你是说七小姐从七月开始每个休沐都去小佛堂里。”
“是的,青芽问过那李婆子,她说每个休沐,七小姐都格外早去小佛堂里坐着祈福。”
“我原本以为她去个几次就罢了,没想到现在还在去。”方氏沉默了一会,最终叹了一口气,周姨娘的性子都没有这么沉,青芽顿了顿继续说道,“钱姨娘还给老爷写了信。”
“那看来老爷这次是要提早回来了。”方氏轻笑了一声,“回来了也好,我倒要看看,他是如何做这个主的。”
钱姨娘想做什么方氏不猜也知,从她这里无果之后还去了母亲那里,可这是岂是她们能做主的,如今更是要相公回来做主,这三房还是仰仗着顾府过日子的,难不成随他说了算。
“这天快降雪了,你去和李妈妈说一声,让下头的人莫要偷懒,下了就扫出路子来,这一院子老小,摔了哪个都不行。”方氏起身披上了外套往外走,已是快中午的天,却依旧暗暗的,风一刮过来就慎地冷...
果真不出五日,顾宇承就回来了,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一趟杨氏的院子,接着就来了方氏这里,坐下第一句便是,“这事我信中不是写的很清楚么,怎么难道你觉得还有更好的人不成?”
“老爷是听了谁说的,我这还有更好的人选。”方氏淡淡的撇了他一眼,低头看着手中的帐册并不理会。
顾宇承尴尬地咳了一声,看了一下在场的丫鬟,等着她们都出去了,这才拉过方氏的手,“我这不是不在家,所有的事不清楚么。”
方氏轻轻地推开了顾宇承的手眼底带着一抹受伤看着他,“老爷一回来去了母亲院子,接着来这就是责备我,是真的不清楚所有的事么?”
“自然不是了,只是都过去好些天了,从你写信给我,大嫂那还是没有话说么?”顾宇承收到了钱姨娘的信后就火急火燎地回来了,最主要的原因是考虑到了木氏的娘家,他在惠安城的这些日子算是看清楚了木家在惠安城有大的名声,若是自己的孩子过继给了大嫂,他在官场之上,也多少能受些木家的恩惠才对。
“老夫人提过之后大嫂什么都没说,只说看看先。”方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急有什么用,别人还以为你急着把女儿送过去了!”
顾宇承一怔,随即脸上就染了一抹愠色,“你这做母亲的,怎么就不带着几个孩子多去大嫂那走动走动,我知道你不喜欢钱姨娘,可这吟霜怎么都是我的长女,乖巧懂事,大嫂肯定会喜欢。”
屋外的青芽只听见方氏忽然喊了一声老爷的全名,接着就没了声音...
☆、第十六章
方氏高喊了一声顾宇承的名字,气地浑身发抖,颤着手难以置信地看着顾宇承,“你怪我,你还怪我?”
“我嫁给你几年了,我可曾向你抱怨过什么,你又如何得知我不喜欢钱姨娘的,如今你反过来这么怪罪我,怪罪我没有带孩子去大嫂那里走动,家里的事你知道多少,一回来就这么说。”方氏委屈地看着他,泪水落了下来。
顾宇承记不得多久没有看到自己妻子哭了,从生下儿子之后几乎都不见她动怒过,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顾宇承站了起来,抱歉地抱住了方氏,“这些年家里也是多亏了你,我知道母亲没少为难你,刚才是我说错了话,你别哭了。”
方氏用力地推了他几下,没推开,捶着他的后背嘤嘤地哭着,门口的青芽听到夫人的哭声和老爷的声音最终止步,对着身后的两个丫鬟吩咐道,“你们去端些热水过来。”
这夜,钱姨娘在迎春院里等到了酉时已过都没有看到顾宇承的身影,再次派了丫鬟去瞧,自己则回屋子又换过了一身衣裳,闻了下袖口的香气,对着镜子拿起梳妆台上的笔在眉宇间又轻轻地添了几笔,微抿了一下嘴唇,这才满意地走到软榻之上,拎起裙摆轻轻地坐了上去,俯倒在那垫子上,姿势勾人的很。
没过多久那丫鬟就回来了,进门战战兢兢地看着钱姨娘,“兰心院那看门的婆子说,老爷已经在屋子里和夫人歇下了,那灯都熄了。”
“哗啦”一声,钱姨娘起身一扫身前桌子上的碟子,不顾袖口沾染的脏污起身走到门口,还没迈过那门槛,又再度折回,看着这一地的狼籍,脸上的神色一变再变,沉声吩咐道,“去看看二小姐睡了没,若是还没睡,请她过来一趟。”
那丫鬟早就吓坏了,急忙走了出去,贺妈妈带着一名丫鬟进来清理,钱姨娘随意地套了一件外套走到了走廊下,一抬头就是空阔的天空,微微眯起了眸子,嘴角上扬,你能挡我这个,若是这后院中的人没一个好的,还不得选我的女儿...
竹清院内吟欢心中猛地一颤,手下一抖扎在了指上,轻忽了一声,吟欢将手指含入了口中,一股血腥味在口中四散了开来,尔冬忙倒来一些热水,让吟欢把手浸到水里,口中念叨着,“小姐,明日再绣就好了,这么晚了您看,都扎手了。”
“没事呢。”吟欢看着那冒出来的血珠子,一指拭去压了一会抬头看了一眼窗外,不知不觉,夜竟然已经深了。
远近处传来一阵动静,吟欢探头朝着窗外看了一眼,对角那的拱门口似有人经过,这么晚了,竹清院内应当都熄了火才对,谁这么急匆匆地出去。
心中最初的那不安还未消散,刚才是没由来的一颤,像是什么事要发生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