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砜鸢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夜晚时间,顶部的遮盖物被调节成了透明状态,一抬头就能将天空中的星群一览无余。
温侨已经对乘坐霍兰希的私人砜鸢这件事驾轻就熟,坐在这位浑身冒冷气的上将身边也不会觉得不自在了。
霍兰希脱掉了外套丢在一边,简洁明了地与伊洛尔复盘刚才的行动,温侨大概听懂了一部分,这个看似死气沉沉的工厂,居然的确是一个庞大的地下组织聚集地。
不过这次他们带的人手不多,清剿行动被定在了两天后。
温侨这次立了头等功。
他望向霍兰希折叠放置的外套,鼻息间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温侨回想起方才,霍兰希刚进到砜鸢时,黑色制服外套上溅上了血渍,像是经历过一场杀伐,让霍兰希本就冷寂的的模样又多了几分戾气,像个冷漠的杀神。
伊洛尔见温侨皱眉盯着脏衣服,以为是他闻不了血腥气,十分贴心的把霍兰希的制服收了起来。
说起来,他已经许久不见霍兰希亲自处决什么人了,这制度上的血可是一滴不落,全数来自于那个脸上长着刀疤的男性beta。
另一边,温侨靠着椅背,望向遥远的天幕,想的却是他马上就要到手的佣金,是否可以足够他支付去往潘蒂星系的船票。
想到这里,温侨才会想起霍兰希之前的回答,他说唐馥郁上校有情人,还是个女性omega,他在得到这个答案之后,有一瞬间的失望和难过。
但他并不打算把去往潘蒂星系的计划改变,他还是想见一见唐馥郁。
进入主城区,空气质量变好了不少,原本稀疏的星点变作满天星海,几颗硕大的红色光点点缀其间不停闪动。
这些红点十几年如一日不停闪烁,与他记忆中的别无二致。
从前在莱蒙家的老宅宫殿里,温侨白天上完德育课程,晚间会在管家的监督下练习两个小时礼仪,只有回到房间里,等候佣人来熄灯之间的这段时间完全由他支配。
那会他不是看书,就是窝在阳台的吊椅里发呆看天,盯着无数颗红色光点里的一颗,数它这一个小时里会闪几下。
有时会看到夜幕里划过的亮光,那是远处砜舰起落留下的影子。
在这样无聊的日子里,发呆数数是温侨为数不多的娱乐方式之一,那些光点平均每三秒跳动两次,能够牢牢吸住温侨的注意力,他做事的专注度也因此得到了提高。
“那些红点是做什么的?”这个问题温侨想问好久了,但是家里没有人能够回答他。
霍兰希顺着他的视线抬头看了眼,道:“要塞的灯塔。”
他的回答太简洁,温侨没听懂,瞪着大眼睛懵懂的看向他,眼里满是求知欲。
霍兰希终于结束工作安排,关掉了光脑,耐心向他解释起来:“军部在首都星上空修筑了十二个要塞点,具备最高武装力量,由指挥中心直接管控,是守护首都星的最后一道防线。”
温侨若有所思点点头,又看向红点,问他:“你也曾在那里工作吗?”
他望着天空,霍兰希看着他,语气平静的回答:“是,每年会有一个月驻守在要塞。”
所以,是不是温侨在某次盯着红点数数时,数到的是霍兰希所在的要塞,而他就恰好就在里面呢?
温侨目光下移,看到霍兰希自然垂放在腿间,交叉握着的双手,仍然被一副黑色手套裹紧,将本就修长的指节衬得更加骨节分明。
他突然想起医生的嘱托,赶忙问道:“你的手受伤了吗?阙德华医生叫我提醒你,要去找他治疗。”
他脸上的担忧很真诚,大有些你要是不去,我就去找医生告状的意思。
霍兰希不以为意:“旧伤,不严重。”
一直在前排默默无闻的伊洛尔副官可待着机会了,倒是向温侨告起了顶头上司的状来:“上将,您的伤真的不能再拖了,乔乔你不知道,上将忙起来连饭都顾不上吃,更不要说治疗,我们的话他也是不听的,阙德华医生都来我这催了好几次了。”
“治疗过程很疼吗?”温侨问道。
“呃,应该,不是很疼吧,”毕竟每次治疗时,霍兰希都是冷着脸一声不吭的,也看不出与平常有什么不同,“反正治疗肯定没有发病的时候疼的,发病时上将拿枪的手都是抖的。”
伊洛尔突然反应过来,难不成温侨是觉得,霍兰希不想去治疗是因为怕疼?
温侨看向霍兰希,想了想,用自己的一套理论劝着:“如果宁愿忍受疼痛也要拿枪战斗,那么这件事对您来说一定很重要,放任一位战士的手坏掉,等同于剥夺了他的战斗能力。”
一直一言不发的霍兰希倒是听进去了,沉默的等着他的后话。
“您的手不仅要拿枪,还要驾驶砜甲,它很珍贵,您要保护好它的,”温侨的声音低下去,“如果我的手也可以拿枪,我也会保护好它的。”
他的语气里带着隐隐的渴望,几乎淡的听不出来,但却被霍兰希精准的捕捉到了。
“你想学射击吗?”他突然问。
温侨猛地抬头,琥珀瞳一下亮起来:“可以吗?”
霍兰希隔着手套捏了捏右手指骨,那里隐约传来一点微麻的刺痛,他避开了那道视线,望向窗外,低低地应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