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菡王府加人手。”
——
同郁枝鸢别离时,孤启看了她的背影许久,颇有些落寞。
“你为何不曾为自己辩解,难不成你当真想跪在那碎瓷上吗?”郁云霁道。
亏得她受宠吧,若是不受宠,可架不住孤启这么作。
怕是没作几天,她们妻夫两人的小命都要作没了。
孤启袖口中的手缓缓收紧:“……辩解有用吗?”
他在孤家被冤枉了,这么些年哪次不曾为自己辩解过,可又会有谁站在他这边。
“既然没用,又为何要多费口舌,去辩解几句?”
他孤启不需要别人的可怜,也不需要有人站在他身边。
郁云霁反驳道:“可是你又不曾去试,如何知晓辩解没有用呢?”
她很不理解孤启这种行为,他像是一朵盛开道糜烂的荼蘼,散发着浓烈的香气,却带着将要毁灭的,死亡又腐败的气息。
兴许是生存环境的不同,她是生在家人宠爱中的孩子,若开口解释便有人倾听。
可像孤启这种主动将错处揽在自己身上的,她实在未曾见过。
“呵,菡王是皇女,是千娇万宠的天之娇女,我等蒲柳,怎能同您相提并论。”孤启唇角勾着一丝笑,那张稠丽的面容上却不带半分笑。
“……别阴阳了,”郁云霁微叹,“可我到底是你名义上的妻主,妻夫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下次我在便不用这样了。”
不用一个人默默承担了。
她知晓孤启在书中是个怎样的小可怜儿,但可怜之人也有可恨之处,时间久了也就跟着淡忘了。
她对上身旁孤启那双凤眸时,听他轻嗤:“你可怜我?”
郁云霁没应声。
“你凭什么可怜我。”孤启挣开了温暖的手心,初春的凉意将他手心的温度一点点带走。
“郁云霁,别以为为我说几句话就如何了,我不需要你可怜,”他眼尾又覆上了一层病态的薄红,“你我都是烂人,你有母皇的疼爱又如何,没有父君,依旧是可怜虫。”
他愉悦的笑着,颇有几分挑衅的看着她,像是在期待她的反应。
郁云霁平静的看着他,久久不语。
这话若是让原主听见,兴许早就气愤地将他按在地上了。
可她不是原主,即便她将这故事看上千百遍,这些事上也不会与原主共情。
孤启的笑声渐渐低了下去,面上的病态也跟着渐渐退却。
“不是可怜,是关心。”他看见郁云霁一脸认真的道。
她的神情太过真挚,孤启就这么对上她那双勾人的桃花眸,神魂便能被她深深的吸进去。
关心,关心谁,他吗?
在这世上,除了他的生父便没人关心他的死活,自他生父过世之后,更不曾有人关心过她半句,这个词汇实在是太过陌生,却不想是从郁云霁口中再度听闻。
当朝拿着人命当草芥的纨绔皇女,一个最擅奇巧淫技的酒囊饭袋,关心他。
她何曾拿着人命当过人命了?
孤启真的笑了,是发自内心的,大笑的眼尾渗出几滴泪。
“哈哈,哈哈哈……”
郁云霁从袖口翻出一方干净的帕子,朝他递过去。
他笑弯了腰,可那带着一股淡淡花香的帕子递去的时候,他还是一脸厌恶地将她手中的帕子拍开。
那方绣着夜来香的帕子,就这么飘飘荡荡的随着风,落到了地上。
“菡王殿下,明人不说暗话,你究竟想做什么?”孤启凤眸还带着血丝,宛若地狱爬出来的修罗。
不得不承认,不论他做出何等狰狞的神情,这张脸都是极美的。
“我以为我说的够清楚了。”郁云霁平静的道。
孤启眉头高高扬起:“我将此事挑到明面上,是要听菡王殿下说实话的。”
“你是我的夫郎,我自然关心你。”郁云霁屈指抵了抵额角,“别闹了,这里的风大,回家吧。”
说罢,她没管孤启究竟是怎样的神情,将那只寒凉的手再次握紧。
她说,回家吧。
孤启不知晓自己是如何跟着她上的马车。
父亲死后,他便没有家了,家是仇恨,亦是奢望,得不到的才是奢望。
郁云霁同他说,跟她回家。
孤启面色倏忽警惕,皇室之人,没有哪个心思是浅的,她说的这些话,无非是想诱哄他放下戒备,然后将来若是想对他做些什么便好说了。
当真是好算计,这样的混账竟是也换了口味吗。
他这般想着,却听郁云霁问他:“你身边可有小侍伺候。”
他不喜热闹,实则是冷情惯了,不似寻常大家公子出嫁般,身边带着好几个侍从,他不喜人多伺候,便只带了一个心腹。
“有。”孤启淡声道。
郁云霁还想说些什么,马车却倏地冲撞起来。
马车本就宽敞,两人坐得极为舒展。
而今突遭变故,一时间车里的人与那些个值钱的物件一同开始东倒西歪,震动不已。
到底是女子,身子稳当些,当即稳住了身形。
而孤启却抓不住一个可靠的扶手,一时间如同被风吹的摇曳的浮萍。
最后的变故极猛烈,马车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孤启整个人被震得朝着她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