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嗓低哑地说着,伸手想去拉她搭在围栏上的手。
关书桐“啪”一下打掉。
他微愣。
关书桐劈手夺过被他没收的烟盒打火机,转身即走,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是——
“别管我,我现在讨厌死你了。”
她断断续续抽了半宿的烟,手机铃声和进消息的提示音,也断断续续响了半宿。
回南天,充沛的水汽无孔不入地渗透每一寸空气,抽湿机和空调形同虚设,呼吸是湿的,衣服被子是湿的,窗户凝着一层濛濛的水雾,不消片刻,一滴水珠滚下来。
楼下停着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停了好久好久。
关书桐在楼上静静看着。
次日周六,因为高三要多补一天课,她拿上包出门,不期然撞上一道颀长身影,她愕然,止住脚步。
谈斯雨就站在她门口,右手拎着一个保温袋,左手抱着一束表示歉意的黄玫瑰,不知候了多久,夹在花束里的卡片似乎有点受潮,字迹边缘晕开了。
“对不起。”他郑重其事地同她道歉,一双灿亮眼眸深深地凝视她,“以前是我太自以为是,不够关心你,是我口不择言,说了些伤害你的话。以后我绝对不这样了,我们才是一家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关书桐咬着酸软的牙根,嗔他:“谁跟你是一家人。”
“我们都要订婚了。”谈斯雨温声细语,“以后还要结婚呢,怎么不是一家人?”
“……”关书桐扶了下额头,一个深呼吸后,情绪有所缓解,她抬起脸来,往后捋一把头发,“你什么时候来的?”
“五点半。”
“怎么不按门铃?”
“怕吵到你。”谈斯雨说,“你应该还没吃吧,我们车上吃?”
“嗯。”她敷衍地应,随手带上门,两人下楼,上车,出发去学校。
在车上,酒足饭饱后,谈斯雨忽然问她,要不要搞赵庆恩。
“怎么搞?”回南天太糟糕,关书桐没什么精神地支着头,在车窗上用水汽画星星,“敲他闷棍啊?”
“可以。”谈斯雨只给她这俩字。
关书桐挑眉。
话是今天撂的,事儿绝不拖到明天再做。
周日,关书桐刚睡了个懒觉醒来,就在群里看到有人说,赵庆恩走夜路,被人一麻袋蒙住,敲了一顿闷棍,也不知是招惹了哪位,貌似打得挺狠,未来几天,他都要请病假,在家卧病休息。
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关书桐伸一个懒腰,见今天出了点太阳,决定用干布把窗户和地板擦一擦。
……
“砰!——”
篮球入框,落地,裁判的哨声紧跟着尖锐响起。
观众席上清一色的加油呐喊声:“谈斯雨,加油!——”
余良翰跳起来一把勾住谈斯雨脖子,“刚刚那一球,明明是我传给你你才有得进的嘛,怎么光给你加油去了?”
“靠!”差点闪了脖子,谈斯雨低声爆粗,把他胳膊拉开,“说话好好说,小心告你谋杀。”
余良翰没心没肺地嘿嘿笑。
中场休息时间,他们到场边喝水擦汗。
陈怡佳非常上道地给两人递东西,脸色却不好看,“平时,你们不都不跟赵庆恩那种人玩的么?怎么这次还特地叫上他一起打球?”
“拜托,他可是对方阵营的诶,那叫一起打球吗?”余良翰戏谑道,边喝水,边拿胳膊肘碰碰身旁的谈斯雨,“分明是被我们这一队单方面虐杀。”
不止被他们这一队虐杀,他还因技术太菜,而被他们那一队鄙视。
估计他们那队,都在心里骂谈斯雨骂疯了吧,竟然给他们塞进这么一个垃圾。
水喝得差不多了,余良翰放眼观众席找了一圈,揶揄谈斯雨:“怎么你未婚妻还没来?”
“她一放学就跑了,说要找版师试样衣。”谈斯雨说。
余良翰有感而发:“小小年纪就成家立业了,如果是我,我爸得开心死。”
陈怡佳只在意一件事:“你俩订婚宴,会请我们过去吧?”
“当然啊!”余良翰信誓旦旦地说,“你问的什么傻问题?”
“这当然得问清楚啊,”陈怡佳瘪嘴,“他俩无声无息地突然在一起了,又无声无息突然变成未婚夫妻了,我到现在都还是懵懵的,不清楚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嚯,”余良翰扭头,巴巴望着谈斯雨,“说说呗,哥,你是怎么跟关书桐表白,又是怎么跟她求婚的?求婚钻戒咧?我怎么好像从没见关书桐戴过啊?是不是怕鸽子蛋太大,闪瞎大家的眼?”
谈斯雨没回答,在观众席找到人后,撂下矿泉水瓶,抬脚进入观众席。
骚动在漫延,从前排,翻涌至后排。
他止步。
察觉跟前的身影,凌雅懵懂抬头。
两人目光相触。
谈斯雨让她旁边一女生往旁让出一个位,他落座。
对面,场边正在喝运动饮料的赵庆恩似有所觉,回头,看向他们这一处。
谈斯雨居高睨着他,话是对凌雅说的:“你的计划,效率似乎有点低。”
“什么?”凌雅歪头,听不懂似的,眨巴眼睛的模样很无辜。
“接近赵庆恩好玩吗?”他开门见山。
凌雅眉头轻蹙。
“赵庆恩初中转过学,据说,跟一个女生有关。”谈斯雨朝她摊开手掌,“手机拿来。”
凌雅咽一口唾沫,边拿手机,边问:“做什么?”
接过她手机,他垂眼摆弄着,“你貌似还不知道我号码吧?”编辑好内容,再还她,“刚存了两个号码,有需要就找警察,或者,找我。”
休息时间即将结束,裁判吹哨。
他起身离开。
“你什么意思?”凌雅问他。
谈斯雨耸了下肩,没回头,“只是想哄我未婚妻开心罢了。”
第55章 晋江文学城
下半场, 赵庆恩火力全开,冲得很猛,下手很重, 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带着火气的。
他带球过人, 故意往谈斯雨身上撞的那一下, 观众席响起一片嘘声。
“有病啊。”余良翰忍不住骂, 给几人使了个“整他”的眼色, 一群人开始将视线放在赵庆恩身上。
几次被针对, 赵庆恩气得破口大骂:“你们这样犯规还怎么玩?”
“犯规了吗?”
余良翰无辜摊手,左看右看, 大家十分配合地耸肩、摊手、摇头, “没~有~啊~”
余良翰又问裁判:“犯规了吗?”
裁判十分公正:“没有。”
余良翰了然点头,给赵庆恩一个结论:“都说没有喔。”
赵庆恩目眦欲裂地瞪着他。
谈斯雨跟个没事人一样, 只问:“还打不打?”
打!当然得打!
气还没撒出来,赵庆恩不肯罢休。
直至最后一秒, 毫无悬念地输掉球赛。
观众纷纷起身离场。
刚挎上托特包, 没等起身, 一道身影忽然笼罩而下,凌雅盯着他脚上那双aj4小白水泥, 身体轻微僵硬,抬头, 赵庆恩就伫立在她跟前。
即便遭人排挤玩弄,这么久以来, 他始终学不会收敛脾气,双眼喷涌着怒火, 直勾勾地盯她,“谈斯雨找你干嘛?”
“没什么。”凌雅轻声答。
赵庆恩不信, 一把攫住她手腕将人拽起来,“老子都他妈看到你们说话了!”
他吼得很大声,几乎半个场都能听见。
顷刻间,所有人的脚步都停顿,八卦天性使然,接二连三地回头张望。
赵庆恩跟凌雅对峙着。
前者怒火中烧,青筋暴跳。
后者仿佛被吓到,惊愕地望着他。
“赵庆恩,你干嘛呀?!”
同班一女生过来帮凌雅说话,想伸手拉她,却又被赵庆恩一个眼神吓到,她讪讪地蜷起手指,默默退回那一步。
“你们传来传去的是什么?”赵庆恩质问凌雅。
凌雅讷讷:“都说没什么了。”
“狗屁!”赵庆恩啐一声,用力扣紧她手腕,另只手去抓她的包。
凌雅不悦拧眉,他越是想翻她的包,她越是下意识防护,不肯他碰她东西。
争执间,托特包从她手中滑脱,“啪嗒”一下掉落在地,零碎物件乒铃乓啷洒出来。
一片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