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1929秋权宅大院
崔哑巴双手捧着一碗杂烩饭坐在厨房的门槛边一口口食着,算一算他待在这个地方也快二个月了,每天尽守本份为的就是能够填饱肚子,总是怕自己出差错被老爷夫人赶出权府,他不想也不愿再回到以前那种跟着乞丐要饭的日子。
「崔哑巴,这给你。」
安嬤从厨房走到门边,弯下身将盘饺子递给他,崔哑巴连忙伸手接过,他开心的扬起嘴角阿阿两声点头答谢。
「柴没了,待会儿吃完了记得劈些来阿。」安嬤拍拍他的肩后转身走入厨房。
虽然权老爷曾说过要给哑巴个名字,但兴许是忙了,也许是忘了,人人一口口崔哑巴崔哑巴的叫着也就惯了,便是谁也没再提起取名这件事。
崔哑巴食完了这一顿午饭后,到偏院劈柴去了。
…
权瑢生放下书本抬眼望住窗外的阳光,他回头拿起茶盏喫上一口,手敲了几下茶盖,面色清冷,似乎有些烦闷无趣。他起身从房间漫步而出,双脚一进厅堂便得来母亲的叫唤。
「瑢生,快过来。」权瑢生走到权夫人跟前。
权夫人起身整理儿子身上的白色长袍,又帮他扣上前襟钉钮扣。
「我请了秦师傅过来替你订做一身长袍,那淑媛指不定也会一道过来,你可要跟人家好好打声招呼。」
「娘,我不缺长袍。」权瑢生冷眼盯着母亲的手指头在自身钮扣上头忙碌。
「什么缺不缺的,这可是个好机会,跟淑媛说说话顺道约人家出去逛一逛喝杯茶。」
权瑢生垂着唇角吁叹一声,他对儿女私情不感兴趣。
「笑一个,别总是冷着一张脸,吓跑了人家淑媛可怎么办。」
权夫人捏住权瑢生的脸颊,权瑢生为了老娘只好勉强僵口一笑。
就在此时,几声慌乱叫声传入了大厅二人的耳边。
「不好了,不好了。」安嬤慌慌张张的衝进了厅堂。
「为何这般?」权瑢生挑起眉尖问。
「厨房走水了。」
「走水?!」权夫人睁大双眼,又问「这怎么回事?」
不待安嬤回答,权瑢生已经出了厅堂。
浓浓的乌烟不断从厨房窗口窜出,权瑢生走到门口往里头一探,雾茫茫的一片没见到任何火苗,就在转眼片刻,从里头衝出来的人正巧撞倒了他,权瑢生抬眼一瞧,那灰头土脸的人正是崔哑巴。
崔哑巴一见着自己撞上了少爷便着急爬起身拉起权瑢生,他急忙的拍去沾在权瑢生白袍上的灰尘,弯身发出阿阿几声欲想道歉。
「灭了?」
权瑢生望着那张满是灰烬的脸庞和那双发红的手。
崔哑巴点点头,指着厨房里边,睁大双眸张大嘴双手划个大圆圈。
「火很大?」
崔哑巴拼命点头,左手偷偷摸了下有些发红的后颈。
权夫人和安嬤赶紧过来,看到厨房的惨况直直呜呼。
「都怪我不好,要不是方才熬汤走神,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安嬤刚想往地上跪就被权夫人制止,「安嬤快别这样,人没事就是不幸中的大幸。」
「还好崔哑巴恰巧在偏院劈柴,不然这厨房都不知会烧成什么样。」
安嬤泪眼汪汪的望着崔哑巴,眼底全是感激。
权夫人见崔哑巴的一身衣衫被火势摧残,「崔哑巴,你有没有伤着?」
崔哑巴摇头,直摸着后颈傻笑。
「人没伤着就好。」
权瑢生注意到崔哑巴放置在后颈上的手掌,掌心下的那块肌肤隐藏着不甚自然的红肿。
由于厨房走水的事情需要花时间善后,权夫人只好託人让秦师傅改日再过来。
夜晚,权瑢生坐在房里的凳子上把玩一个精緻的小圆盒,而崔哑巴正巧走回房,他的后颈敷着一块湿巾。
「过来。」权瑢生开口往对面方向一唤,崔哑巴听到后,原本准备推开房门的手剎时静止不动。
他回头疑惑的望着那个人,这一刻他想起了来到权宅的第一天。那日少爷也是用这种口气叫唤他,而后使着一道凌厉的目光打量他,狠心压迫他。
正因如此,崔亚巴从一开始便不敢轻易靠近权瑢生,即便经过了两个月的相处,他和他,还是这般的不亲近。
「还不过来。」
权瑢生见那人原地发愣的模样再度唤上一声,崔哑巴不敢违抗少爷的指示,手抓着湿毛巾垂头走进权瑢生的房间。
「坐下。」
崔哑巴抬眉不解的眨眨睫毛。
「过来坐下。」
权瑢生指着身旁的那张矮凳。
只待他弯身一坐,权瑢生立刻出手将崔哑巴的后脑杓用力一压,崔哑巴额头紧贴着木桌,他闭合双眼咬紧牙根思量该怎么活命。
「疼吗?」权瑢生冰冷的手指触碰了那一块灼热的皮肤。
崔哑巴睁开双眼蹙眉抿唇缓慢吐息。
权瑢生见他没半点反应,于是使着指腹用力按上那块红肿再问上一声:「痛不痛?」
崔哑巴双眼盯着桌面,身体直打着哆嗦,隐忍着痛楚点了头。
下一刻,权瑢生挪开自个儿的手指头,没有再做出压迫之事。
崔哑巴赶紧坐直身子,看着少爷将桌上那小圆盒推给自己。
「你回房吧。」权瑢生眼睫一转,起身往床褟去。
崔哑巴打开这圆盒的盒盖,闻着里头飘散而出的浓浓药香,生起了感激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