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太空中并没有下坠的概念,蠃鱼紧紧握着操纵杆,想着应该是刚刚的位移偏转,使她们滑出了时空裂缝,被一股不知名引力带过去了,她们这次停泊的地方离时空隧道非常近,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坠落,漫长的坠落。
山海经号打着滚往引力的源头飞速靠近,好在这种程度的翻滚对蠃鱼来说不算什么,她仍紧紧握着操纵杆,盯着操控台的各项指标灯,寻找时机脱离引力。
她们“坠落”了将近两个小时,三位正式队员经验丰富,在翻滚的时空舱中被牢牢固定在座椅上,神志都保持着清醒,但尾舱的两个见习队员却不行了,蠃鱼从舱内镜中看到尾舱那两人的头,随着翻滚东倒西歪,明显已经晕过去了。
但眼下大家都无法离开座椅,所以蠃鱼只往后飞快扫了一眼,又看回操控台,紧握操纵杆的双手青筋暴起。
又过了大约半小时,操控台弹出一条近地告警,就在同一时间,原本一片漆黑的窗外突然亮了,像是盖在时空舱外的黑布被人揭了开来。
蠃鱼带着护镜,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到眼睛,但她还是习惯性地眯起了眼,定睛细看前方景象,一颗熟悉的蓝色星球。
她无暇细想山海经号是怎么绕过空间站来到这里的,只见眼前的星球越来越近,已经来不及减速变轨了,窗外很快混沌一片,她们直接进入了大气层。
蠃鱼拉起操纵杆,稳住了山海经号,她们终于不再翻滚,而是以直线俯冲的姿势向下飞去。
副驾驶座上的诸怀目视前方,护镜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们彻底失速了,山海经号现在就如同一颗飞向地表的陨石,估计要不了半小时,她们就能着陆了,碎成渣的那种。
因为速度过快,山海经号进入大气层后没多久,外面的隐身层就起火了,操控台上几乎所有的告警灯都在疯狂闪烁,将两位驾驶员的护镜映得通红一片。驾驶舱的失速警报声刺激着耳膜,两侧的氧气循环出风口里,开始传来超负荷运转的淡淡焦糊味。
蠃鱼不慌不忙地关掉了一排告警,单手握着操纵杆,另一只手伸向前打开了一级迫降。
旁边的诸怀看到急了:“这还迫降个屁啊,准备弹射吧。”
但蠃鱼只是又关了三组告警,“再等等。”说完她打开备用的紧急手动模式,将手杆向下一压,尝试让山海经号恢复动力,减缓俯冲速度。
诸怀看着她的一系列操作,没再说什么,默默把手伸到了座椅侧边的弹射杆上,只要她抬手解锁拉杆,山海经号会立刻解体,抛弃尾舱,将三个主力队员的座位弹射离舱,开伞降落。
尾舱里还有人,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死两个总比团灭强吧。
蠃鱼从舱内镜看到了她的动作,也没说什么,两个人同时紧紧盯着操控台上的高度表,弹射的最低高度是三千米。
八千米……六千米……四千米。
窗外的燃烧烟雾渐渐散开,下方的景色也开始清晰起来,蠃鱼连忙拉起操纵杆调整方向。
三千五百米,诸怀刚要抬手准备解锁弹射,山海经号终于在一处入海口获得了上升气流,同时在蠃鱼第七次尝试下恢复了动力。
时空舱不再急速俯冲了,高度表的下降提示也平缓了下来,这时舱外隐身层已经烧光,火也熄灭了。
蠃鱼看下方的山川地貌非常陌生,这不是她们所在的时空,果然她刚才判断得没错,山海经号是掉到另一个时空里来了。
而且看上去,这个时空距离她们应该还有些年头。
她仔细往下巡睃一回,找到了一个适合迫降的地点,又看向旁边高度表,现在是两千八百米。
蠃鱼转头看了诸怀一眼,见她的手还贴着座椅侧边,满脸紧绷地看着窗外,忍不住轻“嗤”了一声:“把手撒开吧,这个高度已经不能弹射了。”
诸怀这时也看出山海经号并没有返航,她不禁流了一滴冷汗,这刚才要是弹射出去,那她们可就彻底回不去了。
听到蠃鱼这话,她尴尬地把手拿起来,在裤子上蹭了蹭,嘿嘿一笑:“嗐,我还能信不过你吗!”
与此同时,在她们下方,沉睡的大陆正在苏醒,地面上已经注意到了这日凌晨的异常,一艘飞船像流星一样划过破晓的晴空,在天边留下了一条长长的尾迹云。
日出时分,山海经号迫降在一条宽阔平坦的江面上,滑行两千多米,稳稳停在一处江边浅滩上。
一接触到地面,操控台上的检测器就开始自动工作了:“距离始发地-32083年。”
蠃鱼转头跟诸怀对视了一眼,好家伙,三万年前,这回可是掉得挺远。
后座的科学家见停稳了,连忙解开安全扣,往后去查看尾舱两位见习队员。蠃鱼和诸怀则戴好隐身头盔,打开衣服上的隐身装置,准备出去看看附近情况,好找个平坦地方,安顿伤员。
她两个爬出时空舱,蠃鱼出来后先把检测器放在了地上,检测器伸出腿脚,变成了一只机械小狗。
“不对劲。”诸怀没走两步就站住了,低声跟蠃鱼说,“你看上面。”
蠃鱼一抬头,只见头顶八架低空静音飞行器,已经把她们包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