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年后。
竺萱把刚换下的车展礼服还给工作人员,手机响了一声,一条支付宝金额为2500的转账信息,备注是周六周日车展工资。
二千五百块钱,竺萱照例留下一半,另一半转给闺蜜方莹。
方莹回微信回的很快——已收到,你已经在我这儿存了四十三万八千四百块,离你的小目标更进一步。
她后面接了一句——这个月存下一万二的目标还差四千块,你再加加油。
方莹原想和竺萱说快过年了,这个月差四千块就先差着,过完年再补。可是,她一想竺萱对存钱的小目标倔强又执着的性子,还是作罢。
竺萱把手机塞回牛仔裤里,对经过的模特经纪鲁爷喊了一声,问他还有没有单可以做。
鲁爷看着走来的竺萱,宽松的白t和牛仔裤的打扮,一派清新自然的气质,和刚才车辆展台上明艳凌人、极富侵略性的美艳判若两人,两副面孔。
鲁爷回答,“今晚有个船单。”船单就是女性伴游,伴着男人是上船玩还是上床玩得看价格是否合适和女方是否愿意。
见竺萱脸色微变,他知道她不做这个,鲁爷笑了笑,“别多想,就是宴会需要个女伴逢场作戏。诶,你今晚不是要回补习社吗?”
竺萱想着这个月还差四千块,她沉吟一会儿还是接下来,“把单给我吧。补习社的课我找人代一晚。”
竺萱从车展展馆回家,窗外的夕阳正浓,她没多少时间准备,钻进浴室洗澡洗头,出来后对着镜子化妆,不会出错的经典小黑裙,她唯二的两件牌子货。
洗漱齐整,她在玄关扶着鞋柜穿高跟鞋,脚刚套上一只又脱下来。
竺萱站在玄关往里看,夕阳没开灯的昏沉客厅里,电视柜旁的案台摆着她妈妈洪菁的遗照。
遗照的案台边放着线香,回到客厅的竺萱抽出三根来,点燃后线香浮起袅袅的细线,平直地滑在空气中。
竺萱恭敬地把香插进香炉,静静地看着妈妈的遗照,人和照片相对,一时无话,一道纤细的影子映在静悄悄的客厅里。
……
竺萱打的到客户所说的四季酒店,在衣香鬓影、富丽堂皇的宴会厅里看见雇佣她的林先生,福建人,开了一家贸易公司,把货物从内地出口到北美,经常福建南市两头跑,个子矮,五大三粗,说话时若隐若现的暴发金牙。
宴会厅里,圆形的餐桌上,两人落座,竺萱和他闲聊时才知道,林先生的太太生病在美国治疗,所以才雇佣她。
林先生这么说的,“我们不兴叫太太,习惯叫她爱人。男人都要记得,她们在背后很辛苦,得对爱人好,听老婆的话才会发达。”
听得竺萱莫名的心酸。
晚宴开始,先是用餐,这时竺萱的手机响,她欠身和林先生说了一声,走到一旁接听。
对面是她的补习学生束南,他的声音阳光朝气,像是加州阳光下的橙子,“竺萱,你在哪里?我来补习社接你,可是前台说你不在。”
竺萱回答,“我在外面忙呢。”
束南说,“那我去接你吧。”
竺萱下意识拒绝,毕竟让他知道她有这样的兼职不好。
束南接着说,“我们今晚还有一点五个小时的课,让我去接你好不好?”
竺萱只能答应,“那十点见,南山大道的四季酒店门口。”
一点五个小时,这个表述有些奇怪。
束南比竺萱大一岁,是位abc,传说中的香蕉人,外表是黄的内里是白的。
束家父母早年移民美国,打拼出一片餐饮天地,国内经济越来越不错,两人打算回国做餐饮,手把手把产业交到束南手上,没想到中文卡在第一关。
两人找到竺萱所在的补习社,要求是没出过国的,沾过一点国外资本主义荤腥的都不要,还得英文流利棒棒的。
于是,补习社介绍了竺萱。
彼时,和束家一家三口在补习社楼下的星巴克见面,竺萱评估过束南的汉语水平,对束家父母实话实说,“叔叔阿姨,你们儿子的中文很流利,不需要请我当家教。”
束母摆手,“小竺,不是让你教他中文,是要教他……哎呀……就是中文的意思!”
竺萱不懂,不还是中文吗?
引得束父束母当场给她表演了一段小剧场。
束母从手袋里拿出一个红包,对束南说,“现在我扮成你,你爸扮成领导。你好好看着。”又对竺萱说,“小竺你也好好看一下。”
小剧场开始。
束母把红包推到束父面前,眉开眼笑:领导,笑纳啊。
一旁的abc熊娃果然不懂了,“等等,‘笑纳’是什么意思?”
被打断的束母拍了束南一下,“别插嘴,先听着!”
束父看见红包,配合地把脸一板:小束啊,你这是什么意思?
束母一秒变怂:没什么意思,就是意思意思。
束父哦了一声,手上摸着下巴根本不存在的胡须:你这就不够意思了。
束母狗腿地笑:领导,小意思小意思。
束父把桌上红包收了起来:你这人可真有意思。
束母笑得像朵花:谢谢领导懂我的意思。今天冒犯了,是我不好意思。
这下,灵魂拷问来了,以上这些‘意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