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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巍不懂这有什么可急的,但也没问,眼瞧着他快步跑进卫生间去,将羽绒服放在客厅里的沙发扶手上,目光迅速地掠了一下父亲。
    “六安瓜片。”林北得淡淡地说,“小庆送的。”
    林巍闻言也顾不得自己没有洗手,一把将茶壶里的壶芯提了起来,同时皱眉,“不是这个泡法。您有时间也和我师父学学么,各样茶有各样的喝法。”
    大概是因为除夕之夜的缘故,林北得没计较儿子的嫌弃,反而点了点头,“快有时间了。”
    林巍闻言再次看看父亲。
    秦冬阳哒哒哒地跑进厨房去了。
    林巍在沙发里坐下,倒了一小杯茶放在鼻端,仔细嗅嗅,也不至于不能喝,刚刚表现出来的鄙薄就淡下去,怀疑向乾教给他的那套理论偏理论了。
    “一年忙到头,”他找话说,“小庆还得给您送东西?”
    “瞎操心。”林北得语气平淡,“我这辈子就没养明白你,别的孩子都不觉得亏待。”
    林巍没吭声。
    别的孩子不是真的孩子,林政委给赏识就会感激。
    况且,他也没赏识过林巍。
    “小秦挺好。”林北得捏裂一颗花生。
    林巍眉毛轻动,“您也不是才认识他。”
    “以前没留意。”林北得说。
    林巍反驳不得。
    在这点上,父子二人异曲同工。
    他也去捏花生。
    得有十几二十分钟的样子,父子二人就那样相对喝茶,嘎巴嘎巴地剥花生,不说话。
    没话说。
    到底还是林北得先找到了新话题,“下午,你姑姑来电话了。”
    “哦!”林巍依旧平淡,疏离父母的人通常疏离其他长辈,林南予身为女性,身为知识分子,自然要比林北得细腻柔婉,但她性格深处有同兄长极其相似的一部分,发现侄儿不亲近自己,便没强行拉拢过关系。林巍读大学时她只在最初几天去探望过一次,没得到正经欢迎,再也没有出现。
    “肯定你了!”林北得道,“说你这两年在业界挺有名气。看来当初让你跟着向乾,没留在她身边是对的。”
    林巍又不吭声。
    留在体制外也是他抗争成功的结果。回头想想,只要认真抗争似乎都能有效果的,以前为什么没发现呢?
    “她还说你手上有个案子跟t市那边交叉极大,欢迎你跟她多沟通。”林北得又道。
    “嗯!”虽然依旧是语气词,林巍却郑重多了,类似答应,承诺,也像挺认真地听话。
    林北得凝目看看儿子,把一颗很肥满的花生放在他手边。
    厨房里的何姨大声笑起来,不知听到了什么开心事。
    父子二人一起朝那边张望,相似而又不同的两张脸都升起克制而又清晰的喜悦。
    何姨在这个家里做习惯了,总是默默干活,鲜少如此忘情地欢笑。
    笑是最好的风水。
    差十分钟零点的时候饺子端上了桌。
    桌上还有一大堆没怎么动筷的佳肴,何姨忙着加热,林巍拦她,“饺子要吃热的,别的不必。您一起吃。”
    何姨坚持要热,水隽影跟着说,“快坐下吧!你最辛苦。”
    何姨这才坐下,有些感慨地看看热气腾腾的饺子,不知说什么好。
    “三鲜馅的!”秦冬阳兴致勃勃地对林巍说,“比芹菜馅的好吃。”
    林巍瞅着他笑。
    “那快吃啊!”何姨就说,“不用等零点啊!只要敲钟的时候还在吃就行!”
    水隽影不出声,只用公筷夹了一个饺子给秦冬阳。
    林北得也夹起一只放进嘴里,嚼两下,品评说,“是好吃。”
    秦冬阳忙把那粒饺子放进嘴里。
    林巍见他吃得挺香,也夹一粒给他。
    “你吃你吃。”秦冬阳含混不清地说,话没讲完嘴巴一僵,半张半闭地不动弹了。
    “怎么了?”林巍心里一紧,伸手就掰他的下巴。
    何姨已笑起来,“这么快就吃到了?硬币太脏,包了两颗带糖果的。就两颗。小秦先生好福运呢!”
    林巍陡然绷紧的心立刻舒展开去,“吓我一跳。”
    秦冬阳还不恢复咀嚼,“可是……沾牙……”
    何姨越发笑了起来,“怨我怨我!怕水果糖煮化了烫嘴,放的奶糖。哈哈,小秦先生这个样子太好玩了!”
    水隽影伸手拍拍秦冬阳的后背,“再嚼几下就好了。奶糖和饺子一起,味道会有点儿怪。不过人生百般滋味,也是一种体验。”
    秦冬阳有些腼腆地捂着嘴,不好意思地看水隽影的时候电视里的新年钟声响了起来。
    小庆重任在肩,没回老家过年,就在院子里的厢房住着,这时放起一大串几万响的鞭炮,噼噼啪啪地炸起来。
    要赶这一分钟的饺子,披着火药气的年轻人大步流星地蹿进餐厅,硝烟中凯旋的战士一般扑过来。
    何姨早给他准备好了碗筷,料碟都不要倒。
    小庆一屁股坐在林北得身边,丢了一粒饺子进嘴才说,“新年快乐。”
    秦冬阳的注意力被他吸引了,正在琢磨怎么会有人这么动作迅速的时候,手心里多了一件硬硬的小东西。
    他诧然转头,看向身边的水隽影。
    水隽影声音不高,“不能给压岁钱了,这是新年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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