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下,树影将车身遮挡住一大半,门口停了一辆黑色的奔驰,车牌号看不真切,但许嘉乐知道,唐婉没有这辆车。
很快,驾驶座的车门被打开,下来一个穿着西装、梳着三七侧背、体态挺拔的中年男子,男子绕过车头,应该是想打开副驾驶的门,但在被树影遮挡的暗侧,副驾驶的门已经被里面的人自己打开,唐婉踩着高跟鞋从车上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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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婉看向面前的男子,客气道:“今晚多麻烦你了,很感谢你送我回来,但是关于合同的事情,抱歉,我是不会让步的。”
“工作时间谈工作的事,我们现在不聊这个。”岑修很温和的笑了下,说:“我想聊聊我们之间的事情。”
似乎是今夜谈合作的时候两人虽“刀光剑影”却也达成一致的情景,让岑修有了勇气或者自信,他再次提起了之前无数次被拒绝的事情。
“唐婉,我喜欢你这句话从来不是说说而已,我自觉我们之间也算很有缘分,大学的时候我们一起选择了羽毛球赛,有幸成为一组成员赢得比赛,毕业后我继承了我爸的公司,而你开始创业,到如今,我们又会因为看中同一个项目而再次合作。”
岑修说:“所有人都觉得你很厉害,可只有我知道你在这条路上吃了多少苦,所以我还是想问你,愿意给我一个照顾你的机会吗?”
夜风吹过树叶发出细碎的声响。
唐婉脸上没有任何一丝被喜欢的开心、紧张和局促,而是用那双平静如死水一般的眼睛看着面前人,再次陈述事实。
“岑修,我已经结婚了。”
“……”
岑修脸上的笑容微僵,原先的幻觉被一成不变的借口打破,甚至波及到其他东西,他不自觉扬高了声音,“可他已经死了!你难道要这辈子都守着他吗?”
风隐约将男人的话传过来,许嘉乐站在窗前,脸上没什么情绪。这是唐婉的第五个追求者,但很可惜,每一个追求者都会踩到她的雷点上。这种话说出口,唐婉大概率会动手。
果不其然,下一秒,唐婉就像是被刺激到一般,毫无理智的抬起手狠狠甩了男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在黑夜里响起,格外刺耳。
岑修被打的偏过头去,唐婉举着打出去的手浑身颤抖,眼底猩红一片。
死寂无声蔓延开来,直到一阵冷风吹过,上头的两个成年人终于恢复冷静。
唐婉闭了闭眼,拎着包的手死死握住包带,好一会儿,才极为克制道:“许维谦是死了,但是我们没有离婚,他永远是我的丈夫,没有人、也不会有人能取代他的位置。”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自己路上注意安全。”
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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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嘉乐胃里一阵翻涌,他撑着桌子,片刻,快步走向浴室,扶着马桶盖躬下腰。
片刻后,冲水声响起。
许嘉乐站在洗手池前,漱干净嘴,胃里干净之后,那股压在心头的沉闷感便消失不见。他抽了一张纸擦擦嘴,走出浴室后,听见房门被敲响。
许嘉乐脚步一顿,最终开始打开了门。
唐婉面色有些苍白的站在他房门口。
“怎么了?”许嘉乐问。
“今天上课上的怎么样?有能听懂的吗?如果有不懂的地方,你手机里也有老师的联系方式,可以向老师问问题,老师一直向我夸你的口语很棒,但你不要骄傲,继续努力。”
唐婉似乎只是来关注他的学习情况,说完便道:“行了,时间不早了,快休息吧。”
但话音落下,唐婉并没有离开,只是定定的看着许嘉乐。
许嘉乐避开她的视线,说:“好,晚安。”
关上门,许嘉乐重新坐回桌前,打开一角的窗户里灌进几缕风,将他额前的碎发吹乱,遮住眼睛后,神情莫名显得阴郁几分。安静片刻,他拿出钥匙打开一旁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棕色的小药瓶,从里面倒出白色的药片,放进嘴里。
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许嘉乐终于恢复了平静,他打开书包,拿出开心熊,调好颜料盘,给剩下的空白部分上色。
颜料的味道似乎穿越了时间,裹挟着秋日傍晚时的微风,以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窜入鼻腔,将那些不太好的心思全部赶走。
做完这一切,已经凌晨一点了。
开心熊的头部被陈衍涂上了红色的帽子,许嘉乐把开心熊的衣服涂成绿色,还在上面装点了花朵,整体看起来就像是从东北跑来的,憨态可掬的开心熊。
开心熊脸上画着笑脸,许嘉乐学着它的样子笑了一下,然后抬手戳了一下小熊的脸蛋,说:“嗯嗯。”
说完,许嘉乐被自己逗笑了,笑完,又拿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想也不想的给陈衍发过去。
等把照片发过去了,许嘉乐才意识到现在已经是半夜了,对面可能早就睡了。但是下一秒,对面也同样发来了一张照片,是他的暴力熊。
暴力熊的耳朵被涂成了黑色,脸蛋是黄色的,陈衍用叉代替眼睛,把嘴巴画小丑的模样,然后下半身用黑色的染料装点衣服。
很酷。
许嘉乐放大图片,点击保存,想了想,发过去一句“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