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拨动了浮雕的眼珠,石柱上的浮雕图案开始动了起来,像是华容道游戏一样,一阵“嘎嘎”声后,组成了一个新的图形。
是一幅女娲补天的图画,天上破掉的那一个窟窿,在石柱上是一道小门,可以通往石柱的背后。
第四十八章 天风姤
我们猫着腰钻进小门后,瞬间就被眼前的奇景震惊了。
这是一个巨大的天然钟乳石大厅,呈正八边形,大概有三四层那么高,大厅中间一排排的石柱顶天立地,上面雕刻着各式各样的壁画。
大厅的中间,平行立着四排莲花座石柱,每一排都是由六根紧挨着并排的石柱构成的。
我环顾了四周,发现这又是一个密闭的空间,除了我们刚刚进来的那个小门之外,其他地方,没有一个出口。
可是忽然,刚刚进来时的那个小门发出了轰隆隆的声响,我们猛然回头,发现那小门竟是关闭了。
与此同时,在大厅的顶端,亮起了一对石灯笼。
石灯笼里的火焰诡异地跳动着,瞬间将整个大厅溢满橘黄色的光芒。
湘玉有点害怕地朝着我靠了过来。
紧跟着,大厅顶端天花板上的石灯笼,“啪啪啪啪”的一个接一个,全部都自动亮了起来。
我们顿时都朝着天花板望了过去——
此种情景,诡异多过震撼,给我的感觉,就像是随时会跳出一个什么可怕的东西来攻击我们一样。
“你们看,这些石头灯上,好像有字。”张继生突然说道。
我抬着脖子,果然,灯笼每个灯笼上都有一个字,连起来就是:
长安一片月,杀人无形间。化为天边云,伴吾盈满缺!
“这是什么意思啊?”湘玉又向我靠了靠。
“这洞中有古怪,我们都小心一些。”张继生说完,看向老头,疑惑地问道:“老先生,这里也没有出口,您带我们来这里是为何啊?”
张继生的话还没说完,一阵不知从哪里来的风,将我们头顶上的石灯笼里的火苗吹得直晃动,突然,一星点火苗从石灯笼中飘出来,撞在了对称两边的壁画上。
只听得“滋滋”声响,那两面壁画就被点燃了,紧接着,两条红线沿着顺时针的方向贴着墙壁飞速前进,瞬间,八面墙壁上有六面壁画都被点燃了!
大厅瞬间被两个半圆形的火圈包围着,将我们困在中间。
大厅顶上石灯笼的火焰也似乎变大了,一阵阵热气嘭了下来,把我们呛得直咳嗽。
湘玉被浓烟熏得直流眼泪,“我终于知道了祠堂里甬道两旁的厢房中那些女干尸是怎么来的,原来就是这么活活给烤出来的,这里就是一个巨大的烤箱。”
“先生,您带我们来这,就是让我们来送死的吗?。”张继生发怒了,瞪着那老头问道。
那老头的神色似乎也没有了以往的淡然与冷漠,而是不知所措的看着四周,眼神之中,诧异至极。
火越来越大,我感觉自己的嗓子快被腐蚀掉了,呼吸开始变得困难。而其他人似乎也没比我好到哪里。
绝望之中,我忽然注意到八面墙壁和中间那六根为一排的四排石柱,有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
湘玉身上还带着伤,经受不住浓烟与热气的煎熬,已经忍不住在剧烈地咳嗽了。
“我们先退回到楼梯里再说吧。”张继生说道。
大厅里已经浓烟滚滚,我们的可视范围特别低,几乎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热烟是轻的,都漂浮在上空,我们猫低身子,捂住鼻口,慢慢地找刚刚的那个入口。”张继生已经用衣袖捂住鼻口说道。
可是,当我们终于摸到门口的时候,刚刚那个入口,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闭上了。
“湘玉好像要晕倒了,”我扶住已经软滩滩的湘玉,收住无措地对着其他两人说道,眼睛望着老头,觉得在这种情况下,他会更有办法的样子。
“镇定镇定,一慌就会乱,我们先观察一下看看能不能在里面将门打开。”老头说道,眯着眼睛环扫了大厅一周,刚想开口,就被浓烟熏得剧烈地咳嗽,他咳了一阵,“这个大厅,似乎是一个八卦的图形,但是,我看不出来这里面成一个什么卦,以为周易六十四卦每一卦都有六爻,然而大厅中却只有四排石柱,少了二爻。”
要是爷爷在这里就好了,他肯定能够看出点什么。
忽地,一个念头闪进了我的脑袋,这少了的二爻,是否就是没有燃烧的两面墙壁啊。
我顶着浓浓的烈烟,跑到了大厅的中央,盯着烟雾缭绕的石柱好一会,终于想通了。
“继生湘玉,我知道了,这是一个天风姤的卦画,”虽然伴随着剧烈的咳嗽,我的声音却充满了溢于言表的亢奋。
这个大厅的结构,与爷爷书房里书架的摆放格局是一样的。
我急忙跑到了第三排的那排石柱上面,果然,在最边上的一个石柱上,找到了一个突兀的石纹,我用力一按,一个暗门出现了。
那天晚上,我在爷爷书房的书架上发现的那个暗格的时候,我一直不解,为何爷爷要将暗格设置在这样一个位置上,现在,我终于知道了。
因为这个位置在天风姤这个卦画中是“九三”:“臀无肤,其行次且,厉,无大咎。”
第四十九章 惑心石
“周沧,你如何知道此处有一个暗门的啊?”张继生用一种不可思议又有点不信任的眼神看着我。
“继生,我现在来不及跟你解释太多,我们先进石柱里面躲躲,不然非得被烤死在这个巨大的火炉里。”我说着,就帮着张继生搀扶着湘玉,走进了石柱里。
没想到石柱里面,别有洞天。
这是一条迂回向下类似于盘山公路的隧道,宽度不大,就够两个人并肩走着。
隧道两边都是精心打磨过的石壁,石壁上没有任何的图案,很是光滑,再加上两边的间距很近,所以疝气灯的光在上面来回反射着,让人觉得晃眼。
石壁已经被外面的大火烘得有点烫手,我们在隧道中走了好一会儿,那种逼人的热气才渐渐消退了一些。
我喘得不行,身上大汗淋漓,衬衫基本上都贴在后背上,整个人觉得特别的烦躁,于是朝着在我身后搀扶着湘玉的张继生摆了摆手,说道:“继生,休息一会儿吧,我这走不动了,那些火像是烧到我的喉咙里一样。”
老头也像是已经到了身体的极限,听到我这么讲,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嘴唇上翻着干皮,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们身上的饮用水已经不多了,几个人凑起来,还不到一壶。
张继生给老头和湘玉各倒了一小壶盖的水,然后跟我讲:“周沧,我们俩忍忍,就抿一小口,这水是我们走出这座古祠的必要条件。”
他说着,把一小壶盖的水递给我,我抿了一小口,几乎都没办法把整个口腔给湿润了,就心中依依不舍地将水递回去给他。
张继生在水里加了葡萄糖,这一小口的水,让我的精神好了一点。
“我们一直在朝着古祠的地下走着,这样越走会离地面越远的,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够走出古祠。”湘玉有气无力地说道,额头上的伤口也微微渗出了血珠,将贴在上面的纱布给染红了。
“不要气馁,总能够走出去的。”我安慰她道,蹲下来替湘玉换下了脏了的纱布。
湘玉朝着我虚弱地笑了笑。
“我们休息一下就赶快往前走,疝气灯的电源快用完了,在这古祠中,如果没了照明设备,连基本的方向判断都做不出来,我们是没办法走出去的。”张继生说道。
我们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又开始往前走,这一次是张继生和老头走在前面,我搀扶着湘玉走在后头。
不知为何,两边石壁上反射出来的疝气灯的光总是让我觉得心头很不舒服。
就在此时,不知为何,前面的张继生和老头突然停了下来,两人都不说话,双眼喷火地盯着对方。
我刚刚似乎是听到了老头在埋怨张继生不该将大家的水都集中在一起,这样几个人走散了的话,其他人就没有水可以喝了。
“怎么了?”湘玉小心翼翼地问道。
张继生骤然暴怒,厉声喝道:“你这老头,真是不知好歹。”
“难道我说的有错吗?你的狼子野心,自己清楚。”老头一下子火就上来的样子。
我胸中的火也一下子就被点燃了,这个节骨眼上,不团结起来,还要搞这些节外生枝的事情,真是盐罐子里长虫子,自己咬自己。
“你们都给我停下来,”湘玉急得大声喊道,“这隧道中有古怪。”
湘玉突然发飙,一下子就把快要打架的我们给镇住了,我们好像瞬间清醒了,怎么突然间这么冲动啊。
“这隧道中的石头有问题,继生,把疝气灯关了。”湘玉异常镇定地说道。
“可是——”
张继生的话还没说完,湘玉就一把抢过疝气灯,将灯光熄灭了。
“隧道中的石壁都是经过精心设置的。我曾读过一篇学术报告,光线和声音时会对人体产生一定的影响的,就像有些人会晕车那样的原理。我猜,这里的石壁肯定是按照一定的角度、厚薄进行打磨、拼接,光线照在上面,就会折射出不同波段的光,这些光会使人类的大脑产生光混乱,从而影响人的情绪。”湘玉推测道,“这座古祠的主人,看起来非同小可,不容小觑,我们一定要团结起来,才能平安地走出去。”
张继生摘下眼镜,疲惫地揉了揉眼睛,过来半响之后说道:“刚刚确实是我考虑不周,我不该将水都集中起来,我为自己的冲动向先生道歉。”
进入瓦屋山以来,我好像是第一次见到张继生脸上阴云密布的模样,说句心里话,无论他此行的目的是什么,也无论他对我们隐瞒了多少,是否对我产生了什么样的看法,至少到目前为止,我所看到的张继生,一直是以一个队长的身份,在拼尽全力地保护着队友的。
“没事的,误会说开就好。这座古祠看起来至少有上千年的历史了,没想到还能算计我们,设计者真不知道是人还是神。”我拍了拍张继生的肩膀说道。
此刻的老头,火气应该也消了大半,但是他似乎并不想理会张继生的样子,望着前面在黑暗中泛着幽青色的隧道,深叹了口气说道:“这隧道之中不知有没有什么陷阱,摸黑前进太危险了。”
“我走在最前面,如果有什么问题,你们也有时间和空间反抗。”张继生说道。
“我们俩一起在前面走着吧,万一有什么意外,也能有个照应啊。”我不忍张继生孤身冒险,自告奋勇地说道。
我们四个人小心翼翼地在黑暗的隧道之中前进,隧道中的气温越来越低了,我甚至能感觉到有凉飕飕的风不知从哪里灌出来,把我汗湿湿的后背吹得直发冷。
无论在古祠中的任何地方,我都能问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像是新鲜木头散发出来的幽香,真不知道刚刚的情绪变化,与空气中的这些香味有没有关系。
张继生突然拉了我一下,低声道:“嘘,你看!”手指指着前面。
黑暗之中,我好像看到在我们前面相距十来步的地方,有一个模糊的轮廓,但是又不敢肯定,转过头来看着张继生,手心已经有冷汗冒出来了。
张继生对我使了一个眼色,骤然将手中的疝气灯打开,光束照在前方那个轮廓上面,我瞬间倒吸了一口冷气。
“啊——”湘玉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转身就要朝着身后的隧道逃去。
老头一把抓住了她的小臂,喝道:“镇定。”
第五十章 日记
隧道的前面,光滑的地面,立着半具干尸,下半身,不见了,如同一座半身雕塑那般。
我深吸了一口气,装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原来,地面上有一洞,所谓的半具尸体,是有一半卡在洞穴里面,“湘玉,别怕,他有一半的身体卡在地面上的洞穴里的。”
尸体的皮肤接近古铜色,五官扭曲在一起,死前应该是极度地痛苦,空洞洞的眼睛往上抬着,双手紧握着拳头,腹部一下卡在洞穴里,看得出死得十分的不甘心。
湘玉已经平静下来了,但是她仍旧不敢看着这具干尸,哆哆嗦嗦地站在张继生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