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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注定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夜晚。”阿迷迪欧站在落地窗前如祷告般低语。
    此时巴黎圣母院的钟声,仿佛是篝火蔓延的大地所发出的呻吟,在天地之间回荡。
    烟火和激光在幽灵大厦蒙帕纳斯的黑色镜面上描出了一道一道华丽的轨迹。在这些凌乱轨迹的背后,是流光溢彩的“礼物盒”倒影。两幢建筑在巴黎花团锦簇的夜空遥遥相对,高高矗立在一片平波的巴黎建筑中,仿似彼此的镜像。
    “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王不是那种容易妥协的人。”零号低沉的声音,隔着面具,更有种沉闷阴郁之感,像是男巫的诅咒。
    “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们又不是要与王为敌,我们这不是在帮他达成理想吗?”阿迷迪欧语气轻快,“难道拿破仑七世的命,还不够他平息怒火吗?”
    零号沉默了一会,才用一种迷离飘忽的音调说:“我无法揣测王的想法,我从来不曾理解过王,不明白他为什么刻意保留着魔王之名,让自己成为世人的恐惧。我也不能理解拿破仑七世,在我心里他从不曾行出格之事,一只如履薄冰步步为营,然而在最后的时刻,他竟突然梭哈,拿出命来下注。这也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
    “王的想法我也不能理解,但克里斯托弗我实在是太懂他了。”阿迷迪欧说,“对他而言成为法兰西的象征、标志、乃至图腾,是他毕生所追求的理想。更何况,他上传了他所有细胞数据、dna数据还完成了大脑数据化,进行了‘人格复制’和‘意识刻印’,储存他生物资料的服务器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而这样的服务器一共有三个,其中一个就在欧宇总部,而曾经的欧宇人工智能已经正式从‘欧若拉’更名为‘拿破仑’了。你可以认为他的肉身将要死去,但他不仅能作为电子生物人存在,还能生存在网络世界,也许这也是另外一种形态的永生。”
    “意识刻印?真能做到吗?”
    “不知道,这个答案只有拿破仑七世一个人清楚。”阿迷迪欧话锋一转,又说道,“不管怎么说,他的确值得尊敬。不管是以自己的名誉做局,还是果断的找我们媾和,他说明了他思路清晰,不仅对星门了解甚深,预判了他们的做法。还敏锐的察觉到了王的做法过于理想主义,一定会引起内部不满。”
    零号叹息了一声说:“王的做法的确有待商榷。”
    “的确。建立以‘人工智能’为核心的全球化治理体系,几乎剔除了人的参与,确实能最大限度的保证公平,让普通人得以免于饥荒、瘟疫和战争的威胁,可以这样极端的方式消灭苦难,要付出的代价则是人文主义和人类文明的彻底崩塌。语言统一,文化统一,历史统一,人类不就变成了人工智能圈养在地球上的老鼠,只配给人工智能提供数据吗?”
    零号摇了摇头,“这种说法有失偏颇,全球化是历史必然,那么语言、文化和历史的统一也就是必然。强势文明吞噬弱小文明,这就是人类社会和文明的进化。就算王不这样做,眼下也正在发生这种统一,并且城市的扩张和互联网的普及正在加速这种统一。方言消失,小语种湮灭。传统文化的流失也越来越快,亚文化种类越来越少,全世界都在被具有消费属性的流行文化所统治。无数种族和国家的历史正在被系统性的抹去,或者篡改成虚假的历史……”他遥望着礼物盒,“用人工智能统治世界,不过是加速这个进程。”
    “既然必将如此,你为什么要反对王的做法?”
    “王应该把选择的权力交给人类自己,而不是让人工智能凭借大数据、模型和算法来决定人类该何去何从。所以我才支持拿破仑七世提出的建议,降低人工智能处理公共事务的权重,设置网络边界,建立一个更加多元的世界,最大程度的保证人类文明的多样性。”零号深深吐了口气,“不过有的时候我又认为王说的也对,文明和历史是用来回顾和献祭的,不是用来继承的。只有完全的打碎旧的以资本为主导的世界,摆脱以剥削和消费为导向的生产和生活,全新的世界才会诞生。只有彻底的进入了新的时代,那些我们曾经否定和丢掉的文化和历史,才会逐渐的被找回。历史上有过最好的例子,想要从血泪斑斑的悲剧历史中重新站起来,首先必须一直不停的打倒、不断的否定自己的文化、历史,甚至民族。这个过程的确很痛苦,宛若抽筋扒皮,但只有这样才能肃清植根进血脉的余毒。唯有如此,才能转变思想完成重生。不献祭文化和历史作为代价,又如何开启新的历史呢?只有完全重生,才能再次回望,慢慢的把失去的历史和文化,逐一收回来,镶嵌进自身的文明之中。整个人类一样,瞻前顾后的做法,完不成彻底的革命,人类依旧摆脱不了历史周期,仍然会走回老路,那个时候饥饿、瘟疫和战争就会再次降临。”
    “为什么王没有对我说过这番话呢?”
    “因为你没有问。”
    “没有问,也该说说的呀,他不解释,我们又怎么了解他在想什么呢?”
    “他解释了,你就会甘愿放弃你的王子身份,甘愿让你们整个皇族降级为平民吗?”零号反问。
    “王说的有道理。但我觉得王最大的问题还是太高看我们这些人了。”阿迷迪欧苦笑了一声说,“他以为他给我们的足够多了,技能、金钱……在这方面他并不吝啬,可他还是低估了人性的贪婪,技能和金钱怎么可能满足我们这些本就富足的人呢?我们需要的是地位啊!是人人敬仰各界尊崇,是能在历史上留下一席之地的虚名和地位啊!这些本就是我们这些浴血奋战过的人,应该获得的,为什么不拿,要浪费掉呢?”
    “什么浪费掉?阿米迪欧?你难道是说这些香槟吗?”
    法兰西的地下君王巴巴托斯走了过来,拍了拍阿米迪欧的肩膀,玩笑着说道。
    零号和阿迷迪欧回头,在他们背后,是一圈椭圆形的环形桌,上面摆满了各种小吃、甜点和酒类。几十个魔神环绕着或坐或站,有些还拘谨的穿着黑袍带着鸟嘴面具,有些则很干脆的亮出了真身,他们举着香槟愉快的交谈着,偶尔看两眼大荧幕上的婚礼现场。当然也有不少人,和他们一样,站在面朝埃菲尔铁塔的落地窗前,眺望着礼物盒的方向,像是能够从那道缝隙中,窥见正在滚滚向前的时代。
    “oh,当然不是,巴巴托斯大人,我是在说掌控世俗的权柄。”
    “那就该举杯庆祝,庆祝从明天起,我们‘黑死病’将成为全世界最伟大的组织。”
    “干杯!”
    “干杯!”
    ……
    所有的黑死病魔神都站了起来,举起了手中的酒杯。每个人都畅快的喝掉了杯中酒,愉悦的看着电视荧幕上,拿破仑七世踏着红毯,徐徐向着“七号”走去。
    “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唯一障碍就是王的愤怒。”
    “我相信王能够理解,我们这都是为了王着想,‘信息素计划’已经被发现了,现在全世界都在严查。黑死病的名字现在妇孺皆知,躲藏在阴影中已经不是我们的优势,我们这个组织就像是藏在房间里的大象,已无处可藏了,必须走到光明的地方,才能让普通人理解我们在做什么,才能把我们的计划推行下去。”
    “王的伟大无需多言!但也不能放任普罗大众误解,将我们黑死病打成人类公敌。王和我们为了人类牺牲了这么多,还要背负骂名,这不公平!”
    “不公平!”
    “不公平!”
    “把一切交给女娲决策我没有意见,但我们必须考虑的现实是,女娲需要算力,需要电能,目前伊甸园还撑得住,但随着电子生物人的增多,我们必须在全世界设立服务器,这些都不是我们藏在暗处能够解决的,必须走出来,也必须得到其他组织和国家的配合,大家共同成立一个类似联合国的组织。这个组织必须以我们黑死病为核心!”
    ……
    魔神们畅所欲言,直到大荧幕上的拿破仑七世停了下来,和七号一起站到了位于礼物盒下方的舞台上,他们拿着剪刀,准备新埃菲尔铁塔的落成剪彩。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一场虚假的表演,上面的拿破仑七世并非拿破仑七世本人,雅典娜也不是雅典娜本人,却还是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
    “来一支?”
    杜冷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软中华”,抖出了一根递给白宁,又递给了一旁的克洛特·盖昂,“这是我们华夏最有名的烟。”
    “华子?”克洛特·盖昂用憋足的中文问。
    “对。”杜冷微笑,“华子。”
    “华子。”
    克洛特·盖昂重复了一遍,将烟从烟盒里抽了出来,杜冷立即又将火递了过来,先是给克洛特·盖昂点上,再给白宁,最后给自己,三个人坐在人体工学椅上,盯着电视墙开始吞云吐雾。
    电视墙的一侧是单向落地玻璃,玻璃窗外是一个工作大厅,大厅内摆满了电脑和显示器,每一行办公桌前都坐满了穿着欧宇制服的工作人员,大厅的四周站着荷枪实弹的天选者,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装备激光枪或者其他充能枪械,清一色的全部是火药枪。而在大厅的最前方,则是上百块屏幕,每一块屏幕象征着一个重要地点的监控器,显示的画面涵盖了整个欧宇总部地上以及地下部分、战神广场、特洛卡代罗花园和埃菲尔铁塔。不仅能看到会议室,那里坐着爱德华大人、刘玉神将、艾尔弗雷德大人、蒙巴顿国王……还能看到每一间分配给世界各地权贵的安全屋。
    有史以来,地球上的精英从未曾如此的集中过,尤其是昂撒和蜥蜴人精英,今夜几乎全都在埃菲尔铁塔下,在塞纳河畔,在欧宇总部,在巴黎。
    三个躲在主管办公室的人默默的抽着烟,直到身披猩红色披风的拿破仑七世沿着红毯,向礼物盒的下方走。克洛特·盖昂掐灭了手中的眼,塞进桌子上的烟灰缸,站了起来,有些颓废的说:“两位在这里坐一会,我出去安排一下,准备开启‘锥形微波暗室’。”
    白宁看向了克洛特·盖昂,忽然的问道:“我听说‘锥形微波暗室’不仅能阻断信号,让载体无法回归本体,还能屏蔽能量,让能量无法传输……”
    克洛特·盖昂迟疑了一下,点头说道:“资料库已经向黑死病开放,所以,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白宁笑了笑,“冒昧的问一个问题,如果您觉得为难也可以不回答。”
    “您问。”
    “为什么拿破仑陛下不选择使用屏蔽能量的功能呢?”白宁意味深长的问。
    克洛特·盖昂当然懂得白宁在问什么,语气低沉的快速说道:“您心里清楚又何必问呢?因为和黑死病、太极龙合作,百分百之赢。陛下很早以前就想清楚了这个问题,才会策划这样一个陷阱。他从来没有把个人的荣辱放在心上,对他来说,拿破仑这个姓氏,法兰西,永远是第一位的。”
    白宁点了点头,“谢谢您如此坦白。”他也将手中的烟按灭,“陛下,是个值得尊敬的伟人。”
    克洛特·盖昂抚胸微微鞠躬,“谢谢您的夸奖。”
    “另外,请务必不要给刘玉逃走的机会。”
    “您请放心,我们准备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这一天。”
    白宁点头,微笑着说:“辛苦了。”
    “一切都是为了人类的将来。”克洛特·盖昂再次鞠躬,随后走出了办公室。
    门关上后,房间里便只剩下了白宁和杜冷。两个人继续盯着电视屏幕,看着拿破仑七世缓步而行,掌声、欢呼、礼炮隆隆作响,镜头扫过面容冷峻的卫兵,扫过狂热兴奋的观众,最后定格在拿破仑七世那张阳光般明亮的脸孔之上。
    “我记得你和成默他们来过这里?”
    “嗯,就是那次代号‘阿斯加德之梦’的行动,我们在克里斯钦菲尔德拿到了‘歌唱号角’,一路逃跑到了巴黎,刚好遇到了小丑西斯在巴黎各个地下管道安装了毒气……”杜冷说,“当时我们有五个人跟着成默留在了巴黎……”
    “你,顾非凡、付远卓……还有谁?”
    “朱令旗,他没能从这里活着出去。还有关博君,黄昏战役的时候牺牲了。”
    “哦。”
    “对了,白蔀委……”杜冷踌躇了一下,轻声问,“顾非凡没关系吧?”
    “嗯,他问题不大,目前只是监视居住。主要还是他父亲的问题。”
    “那应该不会波及到他吧?我敢保证,他是肯定没有问题的,他不可能有反对……白校长和成默的想法。”
    白宁转头注视着杜冷,他缄默了一会,才面无表情的说:“杜冷,正治是很残酷的……在给他人说情的时候,先确保自己是个赢家吧。”
    杜冷苦笑,“明白了。”
    “绝大多数人都是被潮流裹挟着向前,每个人都身不由己。但身不由己不是借口,走错了方向就得认。”说完白宁从桌子上拿起烟盒,抽了根烟出来,“终归到底,还是我妹妹和成默太仁慈了,这才让这些人觉得自己有机会。”
    杜冷立即拿出火机给白宁把烟点上,叹了口气说:“也是没办法,‘黄昏战役’的牺牲实在是太多了。”
    白宁抽了一口,幽幽的说,“顾非凡的话,付远卓肯定会保他,不用你出头。”
    “付远卓?”
    “今夜过后,付远卓的价值会大不一样。”
    “我明白。”
    白宁拍了拍杜冷的肩膀,笑了笑,“像你们这样,还能够抱团取暖的,已经是很大的幸福了。”他看向了大荧幕,“不像拿破仑七世和成默,他们只有他们自己……”
    杜冷也狠狠地抽了一口烟,轻声说:“这个世界上,谁又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呢?”
    白宁摇了摇头,“不一样。”他轻声说,“只有一个人有什么可怕的呢?想想他们,至始至终都在人潮中逆行,向前是麻木可憎的世人脸,回望是漆黑一片的阴暗面。环顾四周,只有滚滚人头组成的狰狞巨浪,试图将他们推上万丈浪尖。千万人想看他登神,千万人想看他陨落,可谁在乎他怎么想呢?”
    ……
    (bgm——《memory reboot(slowed)》vΦj/narvent)
    拿破仑七世双手抓住了“七罪宗”,身体狠狠地撞了上去,那一瞬,他高大强悍的身形在漫天的激光与烟火中扭曲,扭曲成了附着于穹顶之上抽象的油画。他的声音就像是火焰,点燃了这座钢铁高塔,仿佛环绕周遭的那些爆炸和灼烧,都是来自这座钢铁高塔爆发到极致的产物。
    这突如其来撞击,将成默从梦中惊醒,他垂下眼帘,看到手中的“七罪宗”不知何时嵌入了拿破仑七世的胸膛正中,红彤彤的光,自中心被贯穿的一点,沿着血管向着他的四肢百骸蔓延。那绯红的荧光如同某种放射性的染剂,照亮了拿破仑七世的静脉、动脉、毛细血管,隔着苍白近似透明的肌肤,成默仿似看到了奔腾的岩浆在他的血管内流淌。他整个人都正被延烧的红光点亮,仿似发着红光的萤火虫。随着红光越来越红,越来越亮,逐渐变黑,他的肌肤一片一片剥离,变幻成了一串一串隐约的数字,好似飘飞的灰烬,沿着气浪上旋,看上去就像是黑色和红色编织而成的dna螺旋。
    这些灰烬飘落在成默的瞳孔里,恍如幻觉,他握紧了手中的“七罪宗”,凝望着诡异火焰中的拿破仑七世,那双冰冷又狂热的蓝色眼眸中跳动着日暮的霞光,他心中有种突如其来的悲凉和同情,他不理解的大声询问:“为什么?”
    拿破仑七世如吟唱圣歌般歌咏,“我曾纵览过历史,曾见证过数千个文明的辉煌。而如今,你举目四顾,黑暗中还剩下多少自上古绵延至今的光亮。而我,沐浴在法兰西光辉之下,头戴传承了数千年的王冠,还有我的名字,时时刻刻提醒着我。你是拿破仑,是铸就过法兰西伟大和辉煌的名字。可是法兰西的伟大,拿破仑的伟大取决于历史吗?不!法兰西和拿破仑的伟大,取决于现在的法兰西和此刻的我,是否伟大,假如法兰西沉沦,而我丧失战斗的意志,那么法兰西的历史和拿破仑这个姓氏,也会像曾经那些在历史长河中沉没的星辰,变成无人在意的泥沙!所以,成默,来!杀死我!我将在毁灭中获得永生!”
    成默左手穿过了火焰,揪住了拿破仑七世的衣领,一片片数字般的黑色灰烬如烟雾般膨开,“起来,和我战斗,你这样的行为并不勇敢!”
    “我不需要你来界定我的行为!我生而不同,注定必须伟大!”火光中完全发黑的拿破仑七世高举起了双手,“不信你听!”
    埃菲尔铁塔下的万千民众好似听到了他的呐喊,以潮水般巨大的呐喊回应。
    “吾皇万岁!”
    “吾皇万岁!”
    “吾皇万岁!”
    ……
    拿破仑七世高举起双手,那漆黑枯槁的双臂就像是煅烧过的树干,他宛若在永恒灼烧的烈焰中得到了永生,在遮天蔽日的焰与光中,大声的呼号,“听到了没有!听到了没有!”
    成默用力摇晃拿破仑七世焦炭般的身躯,怒斥道:“懦夫!懦夫!你不过是把投降换了个动听的名字!”
    “你赢不了我,难道你不觉得这已经是我能争取到的最好结局了吗?你赢不了我,你手中的剑,只能降下审判,但给不了救赎,人类是混沌的,任何净化都是徒劳!就像人力无法对抗热力学第二定律!”拿破仑七世的嗓音变得嘶哑,他的红黑交织的躯干一块一块崩塌,像是碎掉的熔岩渣。他的身体从四肢开始,向着头部不断的坍缩凹陷,转眼就化作了一团尘烟,空余孤寂的喊声,“记住,我的名字——拿破仑七世!我永生永世是你的敌人!我将与法兰西同在!”
    成默望向他的左手,他摊开了它,只剩下几簇飞灰在他的手心盘旋。他想拿破仑七世并不是想和他交谈,对方不过是把他当做了一个特别的倾诉对象,又或者,拿破仑七世就是想要死在他的手上,用另外一种方式彻底的击倒他。
    海潮般起伏激荡的心绪一点点消散,那些藏在人生中的无数锐利碎片纷至沓来,割伤了他灵魂。他又想起了李济庭,想起了他身后空无一人,想起了那扇回不去的门,想起了大海之下锈迹斑斑的渔船,想起了头顶刺入血肉的荆棘王冠。这种空旷无垠的孤独感奔涌而来,和那些或远或近的记忆共同构建出了无懈可击的诅咒。
    他仿佛感觉到了无数双眼睛,密密麻麻,它们就在他的身边,或明或暗,日夜不息,眈眈注视,就为了找到他的破绽、漏洞、疏忽,就等着他松懈、放弃、转身……他并不恐惧,只觉得厌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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